失去控制的念頭——強迫觀念與行為
2024-10-11 04:43:02
作者: 盛唐
你能想像,有人將找錯別字當成自己的愛好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神奇的人類,看到DMGG上的錯別字,或者微博上的錯別字就一定要將其改正,甚至要拍照留存,發到微博上通知責任方,督促他人改正。「葛二叔」就是這麼一個患上了「糾錯強迫症」的人,他的個人簽名就是:不找錯別字會死。
「葛二叔」是李亮的網名,他就是用這個ID每天在網絡上發布他看到的錯別字標語。李亮是做編輯的,除了應付公司的大小事宜外,主要的工作就是審閱稿件。長久以來,他就養成了看見錯別字就「抓狂」的習慣,定要一字不差、句子通順才能滿意。
在公交車上,李亮看到一個GG牌上的字,把「湖邊花園」寫成了「湖邊花圈」,他忍不住發了一條微博,呼籲GG公司更正。在加油站,看到禁行標誌上的「電動自行車」寫成了「電動自車行」,他也要跟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反映一下。就連到餐館吃飯,看到菜單上的「豉香回鍋肉」寫成「鼓香回鍋肉」,他也會馬上停下筷子,拿出手機拍一下,再跟老闆提出建議。有時候,李亮還會頗有感觸地說一句:為什麼生活中會有這麼多錯別字?
在李亮的眼中,錯別字就像是一張名畫上的斑點,像是五線譜上的不和諧音符,會毀掉藝術品的整體美感。在做論壇編輯的時候,他就一直堅持呼籲發言的網友儘可能地不寫錯別字,錯字連篇的帖子還會被他痛批一頓。轉到紙質媒體後,他依然帶著這個習慣,同行雜誌上赫然印著「將西瓜放入保險箱」,他不顧同行的誤會,直接指明對方的錯誤,原來那位作者想要說的是「將西瓜放入保鮮箱」。
最讓李亮抓狂的就是翻譯影片的字幕組,有的字幕組喜歡用意譯的方式翻譯電影對白,這一點李亮倒是不甚在乎。重要的是,粗糙的字幕組完全忽略掉文字表達的準確性,把屏幕上的1944寫成1941的字幕也就算了,把「以為愛上對方」寫成「意為愛上對方」,故事情節恐怕也會隨之變得彆扭了吧。
事到如今,李亮對文字產生了嚴重的「潔癖」,看到字裡行間的錯別字就渾身不自在,一篇文章看了半天還沒翻頁,全部精神都用來找錯別字了,看到錯別字就要糾正,糾正不了就自己糾結。「糾錯強迫症」也影響了他的個人生活,發一條微博、寫一段簡訊、發一封電子郵件,李亮也要反覆檢查幾遍,確認一個錯別字都沒有,才會放心發送。
其實,像李亮這樣的強迫症狀,在生活中非常多見,幾乎所有人都有過相似的經歷。比如一首歌在腦子裡反覆迴響,想丟都丟不掉;出門後總是擔心房門是否忘記鎖了,煤氣是不是關好了,電源是不是都關掉了,走到半路還要回去看看;有的小孩子在走路的時候,喜歡走四步跳一步,大人不讓他跳躍的話,就沒法繼續向前走……這些都屬於強迫現象。如果程度輕微、持續時間短,並沒有引起嚴重的焦慮情緒,可以視為正常的表現。不然的話,就可能變成強迫症的一種。
大多數說自己是強迫症的人,基本上只是出現了強迫的現象,有的人甚至將強迫變成自己的風格,用硬性的規章規範自己的生活。就像《生活大爆炸》中的謝爾頓一樣,他每一天都有固定的菜單,如周一吃泰式炒麵、沙茶雞、暹羅花生醬,周二吃菠菜蘑菇雞蛋卷和燒烤培根芝士漢堡,周三吃奶油土豆湯……他不喝咖啡、不喝酒;必須在沙發上的同一個位置坐著,電視機的對比度和高度都不能改變;每次到對門去找Penny,敲門必須敲3遍,以「Knock, Knock, Penny」這樣的節奏進行。他說話、動作和生活規律被打亂後,會出現極度的不安,必須將其完成才能恢復正常。可以說,謝爾頓全身上下都是強迫症的影子。
最典型的強迫症莫過於面對雜亂無章的場面出現的反熵強迫症。反熵強迫症的患者見不得混亂和無序,總是情不自禁地進行收拾整理,謝爾頓就曾經鑽到超市的鞋架里,將一籃子雜亂擺放的拖鞋重新歸位,直到貨架整潔有序為止。去參加朋友在家裡舉辦的宴會,他也是一頭鑽進物品龐雜的儲物間,從客人變身為整理大師。
一位名叫烏爾斯的瑞士藝術家就是一位反熵強迫症患者。他在《整理的藝術》中將著名的藝術作品拆分成最基礎的組成部分,然後按照顏色和尺寸排列起來,一份由蘋果、橘子、香蕉、橄欖和獼猴桃組成的水果沙拉,變成了各種水果組成的整齊隊列,紅色的蘋果和綠色的獼猴桃是絕對不可能混在一起的,連漢字的「請勿亂扔雜物」也按照橫豎撇捺變成了筆畫的整齊隊形。
普通的強迫現象並不會對生活造成影響,甚至還會給生活帶來無限創意。但是,心理疾病性的強迫卻一點都不能小看。作為一種焦慮障礙,強迫症在臨床上並不少見,美國的一項調查顯示,人群中強迫症的患病率大約為1%;中國曾經做過一次大略評估,國內的強迫症患者大約有500萬~1000萬,80%的強迫症在25歲以前發病,男性比女性多。
強迫症雖然屬於一種輕微的精神疾病,但是治療起來比較困難,症狀改善比較慢,如果患者得不到及時、正確的治療,可能會影響正常的生活和工作。比如一個患者每天要洗手三四個小時,手都洗破了,什麼都做不了;一位患者在出門前反覆檢查,走到很遠了,還要返回家裡檢查門窗是否關好,結果幾個小時都無法出門,後來乾脆就不出門。
強迫症的類型有很多種,反覆洗手,洗東西,無法擺脫心理上的「骯髒感」;或者反覆檢查已經鎖好的門窗,核對帳單、文稿等;走在街上,不可控制地數台階、電線桿,強迫計數,一旦漏掉就要重新開始;按照既定的程序穿衣吃飯,睡前要按順序擺放好衣服、鞋,這些都屬於強迫行為。
有的人不可克制地想著某一件事,通常是不幸的事,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不停地想,並且為心中所想感到緊張、恐懼;反覆回憶曾經做過的事,檢查自己的行為是否得體、正確,不停地想「1+1為什麼等於2」,這些則屬於強迫觀念。
站在河邊上,突然有種想要跳下去的衝動,雖然事情沒有發生,還是會感到後怕;害怕自己會發瘋、做出違反法律甚至傷天害理的事,也是典型的強迫症症狀。兒童中的強迫症患者則表現為強迫眨眼、強迫洗手、強迫搖頭、強迫咬指甲等。
10歲的憨憨每天要洗手三四十次,洗得他雙手發白、皮膚浮腫,可還是沒法控制自己。媽媽從小教導他要愛乾淨,衣服要整潔,手腳要洗淨,沒想到憨憨將洗手當成了唯一的樂趣,他總是習慣性地走進洗手間,不管雙手髒不髒,都要用力地洗上兩分鐘後,才會出來。有一段時間,每當憨憨走進洗手間,媽媽就衝進去,試圖把他強制拉出來,結果憨憨就大吵大鬧,坐在地上哭起來。如此過後,他洗手的次數更多了,媽媽只能聽之任之。
當媽媽帶憨憨找到萬醫生時,才明白了憨憨強迫洗手的原因。萬醫生和憨憨聊了40多分鐘,結果發現,憨憨在和媽媽生氣或者和同學鬧彆扭的時候,最想洗手。出生在單親家庭里,憨憨成為媽媽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媽媽的希望。因此,媽媽對他的要求特別嚴格,總是對他說他應該怎樣,不應該怎樣,就連生活起居,媽媽也給憨憨立了許多條條框框,一旦憨憨違反,媽媽要麼是一陣碎碎念,要麼就是大發脾氣。
憨憨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也知道媽媽帶著自己生活不容易,於是,當媽媽對他發脾氣時,他就躲進衛生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開始不停地洗手,和媽媽鬧矛盾的時候,他洗手的情況就越發嚴重。如果不是雙手紅腫、發白,媽媽可能還沒有注意到憨憨的異常。萬醫生說:「在成長中的孩子,如果承受了太多源自父母的寂寞、迷失和惆悵,孝順的子女就會產生各種各樣奇怪的心理毛病。憨憨的強迫症,更像是一種令人費解的求助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