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無齒的笑容

  爹？

  正彎著腰伸手要把小天扶起來的沈燁不由愣住了，對上小天跟自己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張臉，特別是那雙鳳眸，身子像被石化了一樣，覺得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這孩子……

  有什麼東西突然從後面一撲，緊緊抱住了沈燁的一條腿，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口齒不清地跟著小天喊了起來：「爹、爹……抱……」

  什麼時候大寶也跟著爬過來了，要是屁股上再裝根尾巴，根本就是一副求抱求撫摸的小狗模樣了，沈燁平常黑著臉的時候不是挺有威勢的嗎，自己見多識廣也就算了，怎麼大寶也不怕，難道真的是父子天性？

  可是，平常你是跟屁蟲也就算了，今天這時候你可真跟得不是時候啊！先前看到他的時候，沈燁就呆住了，現在看到大寶，似乎受到的衝擊更加大了啊……

  小天有些不忍目睹地撇過了臉，心裡咯噔一聲說不清是幸災樂禍還是什麼——元元被發現了！現在他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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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著大寶那副求撫摸的傻樣兒，小天心裡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他現在可是沈燁的兒子，他怕個啥？

  小天果斷地抱住了沈燁的另外一條腿，咧開嘴露出了一個無齒的笑容，淌著口水繼續喊了起來：「爹！」

  這爹，他可得哄好了，以後脫離元元魔爪的希望就全靠爹了！

  盯著兩張跟自己相似的、一模一樣的小臉，聽著兩個小兒軟軟糯糯、口齒不清地叫著「爹」，沈燁抖著手將兩個小傢伙一把抱了起來，大步生風向後院奔去。

  夏二春幾個正守在客房門外，見沈燁一手抱了一個小傢伙直接就想往房間裡跑，連忙攔住了他，壓低了聲音：「大將軍，進不得！蘇大夫正在給栓柱做什麼手術呢，不許人進的！」

  又忙著想把沈燁手中的兩小子接過來：「您什麼時候把蘇大夫家兩小子給抱上了？」

  沈燁退開了一步，不讓夏二春抱孩子：「蘇大夫是女的？這兩個是她兒子？」

  夏二春愣愣點了點頭：「是啊。」看著那一大兩小三張臉，有些不解地搔了搔頭，「我怎麼覺得這兩小子長得跟您——」

  「他們有多大了……」

  這個夏二春知道，蘇大夫才生完孩子沒多久，因為他媳婦難產，就不顧身子跑來給他媳婦兒接生了，因此張口就答了出來：「大寶二寶是去年十月底生的，現在有十個月了。」

  大寶二寶……寶兒是去年正月里跟他……十月底生的孩子，正好懷了九個多月……沈燁的身子不由晃了晃。

  夏二春連忙扶住了他：「大將軍您怎麼了？」

  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孩子交到夏二春手裡，沈燁走近房門，顫抖著手輕輕挑開了藍色花布的門帘子。

  這間房本來就是元靜姝擴建的醫療室，光線明亮，裡面家具擺放也極簡單，主要就是方便給人診病。

  初秋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房間裡那兩人身上，沈燁的目光在其中一人的背影上一下子凝住了。

  淡藍色的罩衣掩不住窈窕嬌裊的身形，一頭青絲被同色的罩帽籠住了大半，正躬著腰兩手不停地做著什麼，不時從一邊的一隻銀盤子裡拿起一樣小工具撥弄著。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在錦城治療時疫的時候，元靜姝也是這身打扮，說是可以防止一些病氣感染……這普天之下，還會有哪一個大夫會作這樣的打扮？

  嬌裊的身子突然直起腰來，「咣當」一聲將那枚斷槍頭扔在一邊的一隻銅盤子裡，轉過臉飛快地跟站在對面的另外一名女子說了些什麼，就又彎了腰下去。

  只是驚鴻一瞥，即使那女子大半張臉也被一隻淡藍色的口罩掩得嚴嚴實實，可那秀眉杏眸卻是如此熟悉，正是他夢中心心念念的嬌顏！

  門帘子悄無聲息地耷拉了下來，微微晃動著，沈燁一隻手卻緊緊按在門框上，似乎想扣進木頭裡。

  小天盯著那隻青筋暴起的手背，心裡忍不住打起鼓來：元元跟縮頭烏龜一樣躲了這麼久， 擺了沈燁這麼一道，這會兒被逮了個正著，沈燁他怎麼做？

  瞧著沈燁手背那青筋，肯定心裡在強忍著什麼！眼前的沉默根本就是火山要爆發的前兆啊，沈燁不會一怒之下——

  沈燁卻突然轉過頭看向這邊，鳳眸暗晦，流轉著莫名危險的光華，仿佛一頭惡狼在黑暗中悄然 近；小天不由打了個寒顫，很沒出息地 一熱……

  夏二春低低「喲」了一聲：「好小子，尿了我一身喲。」

  如果有個地縫，小天一定會扒拉扒拉鑽進去！活了多少年的智能了，除了才生下來不知道感覺才 了兩回，之後但凡想拉尿拉巴巴了，都會哼哼幾聲示意奶娘。

  沒想到這會兒才對上沈燁那雙眼，自己居然會……這完全是人類的反應啊，真不是他的理智能夠控制的！小天臊紅了臉，掙著想下地；他要爬走，迅速爬走！

  一雙有力的大手卻從夏二春手中接過了小天，沈燁毫不嫌棄地將小天抱進了自己懷裡。

  劉柱兒媳婦正好端了一盆晾溫的開水過來，瞧見夏二春身上濕了，連忙將水盆子輕輕放進了門裡，轉身要從沈燁手上接過小天：「二寶尿尿了，我去帶他洗一洗再換塊尿片——」

  「他是二寶？」沈燁偏了偏身子不肯放手，聲音低沉又磁性。

  劉柱兒媳婦往他面上看了一眼，呆了一呆，連忙低下了頭，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是……二寶，他是二寶……」

  輕輕將夾在小天 的那塊尿布取下來扔在一邊，沈燁帶著厚繭的手摸了摸兒子肥嫩嫩的小屁股，眼睛從小天的臉上掃到大寶的臉上：「除了牙齒，怎麼分出來的？」

  兩個小傢伙長得一模一樣，不過自己手上的二寶嘴裡還沒有長牙，夏二春現在抱著的大寶已經長了幾粒小米牙了；沈燁可不想憑著牙多牙少來分清自己的兒子。

  小天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麼叫做除了牙齒？

  他怎麼知道明明跟大寶前後腳出生的，為什麼大寶已經長了四顆牙了，他卻沒有長？難不成是因為他是個半路貨？那他以後還會不會長牙？

  雖然元元說以前總認為人要是沒了牙齒很難看，但是現在看慣了他無齒的笑容，也覺得挺好看挺順眼的，可是……誰知道是不是元元怕他傷心，特意說來安慰他的？

  沈燁不知道他的一句話已經讓自己懷裡的小天深深地憂慮了起來，兀自仔細盯著兩個小傢伙的臉，想從兩張瞧著一模一樣的臉上找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