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明九

  成瑞臉上不由一陣扭曲。他是乾清宮的大太監，該是服侍皇上的，卻暗中給崔貴妃做著事，要是被這小子給摟出去，不說皇上，司禮監的大太監丁春就能剝了他的皮！

  「你以為你那些胡言亂語會有人信？」

  成瑞強撐了一句，卻被沈明濤輕輕駁了回來：「信不信的，現在我倆口頭上說也沒用，成公不如等著明天看看？」

  他如今早就沒了家，不就是一死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瞧著成府裝璜富麗，想來成瑞攢了不少銀錢；都說太監愛財，手中有這麼多財富，成瑞怎麼捨得不好好享受享受就沒了命呢？

  見成瑞果然閉了嘴，沈明濤這才彎腰將那兩隻銀錠子撿了起來，拿在手上輕輕拋了拋：「都說做人留一線，既然大家都是給一位主子做事，成公公何不幫我一把？司禮監那位置丁公公也坐了太久了，也該換換人了。」

  

  成瑞不由嗤了一聲：「黃口小兒，你說換人就換人？你連宮門開在哪邊都不知道，你以為——」

  「成公公何不試一試，讓我進宮？」沈明濤將那兩隻銀錠子驀地一捏，負手在後，直直看向成瑞。

  「你？進宮？」成瑞盯著沈明濤，一時不敢置信，「你現在這年紀……」成瑞抬手做了一個往下切的動作，「要淨身，根本就活不過來！你是拿咱家來開涮吧！」

  「成公公只要按我說的做，就知道到底會如何了。」沈明濤卻面色平靜，「這事要做不成，橫豎對成公公你並沒有什麼壞處，要做成了，成公公你可是多了一個同盟不是？

  宮中向來要論資歷，就算成公公你想到長久，憑我的資歷，怎麼也輪不到我先上是吧？而且錦城沈氏落到如今，也不在乎有沒有後嗣了。

  還請成公公幫我一個小忙，幫我重新造份戶籍給我。我願意現在就先認成公公當乾爹，今後凡事必先孝敬你！」

  成瑞眼眶不由一縮。

  這人，先是拿事情要挾他，這會兒更是連祖宗姓氏都不要了，主動送上把柄，要認他為乾爹？此子心性能忍，若能出頭，定然成就不小！自己……要不要在這小子身上賭一賭？

  反正橫豎自己沒有損失……而且就算這小子想蹦噠到自己頭上來，自己還拿捏著他假造戶籍的把柄呢。在宮中，騙籍入宮，那可是死罪！不過這一切，也得這小子能熬得過淨身這一關再說啊。

  「沈三，咱家聽說你可是個讀書秧子，要這麼入了宮……」成瑞語氣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沈明濤一陣苦笑：「若不是家中逢變，我這時已經是舉人了，就是進士，也是很有可能考上的。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我一個無根之人，其實早些到宮裡來還好了……」

  無根之人？成瑞不解地看向沈明濤，見他跟自己告了罪，解了下裳，成瑞愣了片刻，才呵呵笑了起來：「既然是這樣，那咱家就幫沈三你一把吧！」

  沈明濤重新整理好了衣物，向成瑞「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從此之後，世上再無沈明濤，只有明九，乾爹在上，請受明九一拜！」

  「明」，是因為他名字中有這麼一個「明」字，「九」，是因為他要報仇！這些時日他想了很多，沈家之所以那麼快敗落，他之所以會落到現在的地步，根本就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暗中行事！

  這個仇人是誰，他一定要找出來！他的人還在，人加上九，就是「仇」！要報仇，要找出那隻無形的手，他只有儘快得到權勢才行。

  現在這情形，有什麼比當太監更便利的呢？他有頭腦，有忍性，更有狠勁，只有當太監，才能讓他有機會一步登天……

  成瑞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沈明濤，「呵呵」笑了起來。太監不可怕，就怕太監有文化！歷觀前朝今代，但凡在史上留名的太監，都是讀過些書的人。有了沈、不，有了明九這麼個乾兒子進宮，他就得了一個大助力了！

  想到了什麼，成瑞忙伸手先扶起了明九：「好兒子！不過咱爺兒倆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在人前，你不必把這關係說出來！咱爺兒倆各在暗處一起使勁兒，這才能弄得別人措手不及！你等著，今天晚了，明天一早，乾爹就找人把你帶進內務府，找人做好驗身牌子。」

  成瑞就不說這事，明九後面也是會慢慢提起這事的。如今成瑞說了就更好，證明成瑞還是個腦袋瓜子靈的，那下面要說的事就更好辦了。

  明九笑著點了點頭：「不過在這之前，還請乾爹幫我一個忙……」

  聽到明九說的事，成瑞眉頭皺了起來，看向明九有些疑惑不解：「她？她是出宮建府的，你搭上她有什麼用？」

  「搭上她，可比直接在宮裡再找人有用得多了，乾爹不信，就等著看吧！」

  瞧著明九一臉的自信，成瑞慢慢點了點頭：「也罷，橫豎也不急著這幾天，就讓你先試試吧。你先在我這裡住下，這幾天我有些事情要好好教教你……」

  燕京的暮秋，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冷了起來。蕭月驕因心情不好，今天又去了城外的莊子上跑馬，又將一眾侍衛們遠遠拋在了身後。

  馬兒有些累了，沿著路邊的青草一路吃了起來，蕭月驕無聊地縱馬緩行，拿馬鞭抽打著路邊樹木的枝梢。

  一股烤魚的濃香卻在這時撲鼻而來，蕭月驕劇烈運動了一陣，這會兒忍不住有些餓了，暗自咽了咽口水，驅著馬兒往香處走去。

  繞過一片小樹林，秋日的靜水邊，卻是一名一身月白長衫的年青男子正在火堆上慢條斯理地烤魚，不是輕輕刷上一點油，灑上一點佐料。

  明明該是件大俗之事，被這宛如謫仙的男子做起來，竟如行雲一般優雅好看；蕭月驕一時不由看得呆了。

  聽到馬蹄聲，男子微微抬起頭來看了蕭月驕一眼，卻並沒有出聲，依舊專心烤著自己的魚。

  好大膽的男人，這裡雖然不是她莊子的範圍，但是也在邊緣，這人就不怕自己把他當刺客抓起來嗎？蕭月驕見他對自己視若無睹，一口氣忍不住提了上來，捏緊了馬鞭刷地就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