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故人之子

  將中年乞丐錢袋子裡的銀錢全都倒進自己的帕子裡包好，把錢袋子重新揣回中年乞丐的懷裡，年輕乞丐脫下這些人的腰帶將他們手腳捆了個死緊，嘴裡也牢牢塞進了半個饅頭，一個個都拖進了火邊。

  擺弄好了這些暈倒的乞丐，年輕乞丐這才直起身，輕輕冷笑了起來：「看我對你們多好，怕你們凍著，怕你們餓著，還讓你們帶著乾糧上路……」

  後半夜，燕京城西的一間破廟起火，經五城兵馬司勘測，是外地新來的一群乞丐喝醉了酒，不慎引發了火災，竟是全都燒死在裡面，一個都沒有逃出來……

  「哎呀，聽說裡面燒死了十五六個呢，全都燒成焦炭了！幸好那破廟修得遠，旁邊沒有民房，不然的話，只怕我大女婿家都要遭殃了……」

  「嘖嘖，真是造孽喲！」

  

  「造孽什麼！」正在說話的老婦壓低了聲音，「我二叔家那個三小子就在五城兵馬司，他可說了，這些外地來的乞丐啊，最是難管理了，指不定犯了什麼命案來的呢！

  我還怕這些兼做拍花子呢，這一帶好些家裡的小孩子可都是放在外面玩耍的，幸好幸好，這一下子一窩子禍端全去了，指不定是做多了惡事老天看不過眼呢，才收拾了他們……」

  「算了，人死如燈滅，嬸子你也省省，積個口德吧……」

  「省什麼啊，早上馮裁縫家還說他家失竊了呢，幾件給客人做好的衣服都被偷走了，興許就是這些乞丐做的呢，不然怎麼以前都好好的，這些乞丐一來就出了這事……」

  兩個婦人嘀嘀咕咕地走遠了。一身長衫，背對著她們正在小攤子上挑選東西的一名年輕男子轉過臉，看了兩名婦人的背影一眼。

  「公子，你要是買，這幾樣東西我就算你便宜一點！」臨時幫丈夫守攤子的年輕媳婦看著攤前容貌俊秀的年輕公子，紅著臉輕輕招呼了一聲。

  這位公子雖然似乎因為沒有休息好，臉色有些青白，身子也有些瘦弱，可是長得真的挺好看，白白淨淨的，那一身氣質也是一股子書香氣……

  「買，這兩塊帕子和這兩個荷包我都要了。」年輕公子問了價錢，摸了錢出來付了帳，袖了帕子和荷包走了，一出街口就叫了一輛馬車，「去城東。」

  看來是有錢人家啊，家裡應該是住在城東，怎麼想著到城西這攤子上來買東西了？可能是圖個新鮮吧。

  年輕媳婦兒痴痴看著，直到馬車都沒了蹤影，這才收回了視線：哎，看也白看，自己都嫁人了，要是沒嫁人，指不定還能有點想頭呢……

  馬車直駛城東，在一家掛著「成府」門楣的朱紅大門前停了下來。年輕公子上前叩響了鎏金獸首銅門環，對前來應門的門子清矜地點了點頭：「勞煩稟報成公，就說錦城有故人之子來訪，有要事相稟。」

  錦城？故人之人？家主什麼時候在錦城還有什麼故人了？錦城那鄉下來的會有什麼要事？

  門子的目光犀利地在來人身上一掃，立即分辨出了來人身上穿的衣裳瞧著嶄新，料子卻也只是普通百姓穿的仿緞，身上沒有佩玉，系的那個荷包一看繡工，明顯就是大路貨；而且連個小廝都沒帶，直接自己來的叩的門……

  什麼故人之子，別是來打秋風的吧！門子不由撇了撇嘴，伸手就要關上門：「家主不在！」

  年輕公子眼疾手快地攔住了門子的動作，看著他冷笑一聲：「成公當真不在？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丁公算了！」說完轉身就走。

  嗬，還真當自己是根蔥，要挾起人來了！成公不在找丁公，你倒是趕緊去找啊——

  丁公……

  門子想到了什麼，身子驀地一僵，這個丁公……不是指的司禮監那一位吧？得，就算真是打秋風，也得先把這位請回來，萬一真誤了事，家主還不得剝了他的皮？

  門子連忙一溜兒跑了出去，拉住了那位年輕公子：「公子且慢，奴才想起來了，家主午後就要回來，還請公子進府中稍坐！」

  年輕公子立住了腳，看了門子一眼，見他點頭哈腰一副阿諛的模樣，輕哼了一聲，隨著他轉身走進了府里。

  乾清宮的大太監成瑞沉著臉坐著轎子剛進府里，就聽到了門子稟報：「爺，有位從錦城來的年輕公子，自稱是故人之子，說是有要緊的事要稟報爺；這會兒正在花廳里坐著呢……」

  錦城來的故人之子？成瑞只一想就猜到了來人，一腳將門子踢了個跟斗：「爺養一條狗都比你靈醒，沒眼色的東西，什麼香的臭的都隨便放進來！」

  門子不敢叫痛，急忙爬了起來跪在地上：「奴才這就把那個騙人的狗東西拖——」

  「等等！」成瑞想了想，擺手止住了門子，「罷了，進都進來了，爺就進去會會他。」

  花廳里，一名年輕男子正老神在在地坐著喝茶，神情分外從容，見成瑞大步走進來，起身沖他笑著揖了一揖：「成公公，別來無恙。」

  成瑞尖著嗓門「喲」了一聲：「這不是錦城沈三公子嘛，怎麼著，咱家聽說你落水了，這是沒被龍王收去，又把你送回來了？

  可惜啊，你錦城沈家那一大片家業都守不住，你這一窮二白地回來也晚嘍！得了，看在以前你父親跟咱家的交情上，這是二十兩銀子，你趕緊拿去吧！」

  看來燕京這邊果然有眼線關注著錦城的事！沈明濤定了心，對成瑞扔過來的兩隻銀錠子視而不見，輕輕一讓，任那兩隻銀錠子砸中了身後黃花梨木的椅背。

  成瑞瞧見椅背被砸出了痕跡，不由一陣心疼，正要發怒，卻聽到沈明濤不緊不慢地開了口：「成公公何必這麼絕情，家父雖然不在了，不過我沈家跟成公公的交情應該還在啊。」

  成瑞能從小太監混成大太監，自然是個人精，聽到沈明濤的話，臉上不由繃了起來，眼中露出了一抹凶光：「沈三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咱家怎麼聽不懂吶！」

  「這時聽不懂不要緊，要是一會兒再聽不懂——」沈明濤笑了笑，「我已經讓人印了幾張民情啟事出來，想來明天就會貼得燕京城滿大街都是了，到時大家看了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