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 (公元前475—公元前221年)

  022 戰國水晶杯 國寶——絕對的國寶

  國寶小檔案

  年代：戰國(公元前475—公元前221年)

  尺寸：高15.4厘米，口徑7.8厘米，底徑5.4厘米

  出土地：杭州半山鎮石塘村

  館藏地：杭州博物館

  供圖：杭州博物館

  主講人：高嫄

  

  今天，我為您介紹的這件文物不簡單，您看到它不禁會疑惑：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穿越這回事？每一個看過它的人，不管是看到了實物，還是只看過圖片，幾乎都會說：「這個杯子一定是從現代穿越過去的。」因為它實在太像現代的玻璃杯了。杯子高15.4厘米，上寬下窄，口徑7.8厘米，底徑5.4厘米，整體呈淡淡的琥珀色，即非常淺的棕黃色。

  這個杯子名叫「戰國水晶杯」，顧名思義也就是戰國時期用水晶做的杯子。杯子的中部和底部有一些棉絮狀的物體，即水晶的自然結晶，和玻璃製品截然不同。你可能不禁又開始疑惑，這真的是2000多年前的水晶製品嗎？如果不是從現代穿越過去的，那它究竟是來自何處呢？

  戰國水晶杯的發掘

  這要從1990年的一場文物失竊案說起。1990年的一天，在杭州半山鎮石塘村附近的磚瓦廠，幾個工人在取土燒磚時突然挖到了一些東西，經過仔細清理和辨認，發現是一些陶瓷製編鐘類的古物。工人們不清楚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是偷偷把它們藏了起來並於次日賣給了古董商。他們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卻被附近的村民看到後報了警。警察調查後，迅速找到了那些販賣文物的人，隨後順藤摸瓜獲取了古董商的消息，追回來了大部分被賣出的文物，這其中就有一套原始瓷鎛。鎛是一種打擊樂器，周代的貴族在舉行宴會或者祭祀時，常常將鎛同編鐘、編磬配合使用，曾侯乙編鐘最下面一排中部平口的器物就是鎛，是青銅鑄造而成的。而原始瓷鎛就是用原始瓷[1]仿造青銅鎛的造型製作而成的陪葬品，一般只有貴族才會擁有。那麼，在這裡出土了原始瓷鎛，就說明這裡非常有可能是一個貴族墓葬。

  杭州的文物部門立刻申報，獲得審批後，便開始對發現原始瓷鎛出土的地方進行搶救性發掘。1990年10月的一天，秋高氣爽，陽光燦爛，考古隊的領隊杜正賢正在現場小心翼翼地尋找著，突然，他感覺有東西在眼前閃了一下，仔細一看，還是亮晶晶的。於是他好奇地朝著發光的地方挖掘，當器物表面的土都被清理後，一個杯子的輪廓顯現了。整個杯子橫躺在地上，通體平素，造型簡潔，像是家用的普通玻璃杯。所有看到杯子的考古隊員第一反應都是：「難道這座墓曾經被盜過嗎？而這個杯子是盜墓賊不小心留下的？」很快，領隊杜正賢就否定了這一猜測。這裡長期有磚瓦廠的拖拉機來來回回經過，墓葬表面的泥土被碾壓得非常堅硬，在挖掘過程中也沒有發現盜墓的痕跡，所以，這裡應該沒有遭遇過現代人的盜掘。隨後，考古隊員根據出土的原始瓷器和墓葬的形制，初步判斷這座墓葬屬於戰國墓。之後他們對墓葬中的木炭做了碳-14檢測，又把杯子上附著的泥土拿去做孢粉分析，最後測定的年代都是戰國時期。同時，這隻杯子也就被確認為戰國時期的器物。

  那麼，這隻杯子的材質又是如何被確認的呢？在考古隊員們的心中有一個猜測，但為了進一步確認，杜正賢和同事非常小心地將它帶到了北京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20世紀90年代，交通遠沒有現在這麼方便，乘坐綠皮火車從杭州到北京，需要花費十幾個小時。這一路上，他們戰戰兢兢，一刻也不敢放鬆。到北京之後，接待他們的是當時考古界的泰斗蘇秉琦先生。蘇先生將杯子捧在手裡，看了很長時間，說：「國寶，絕對的國寶。」隨後，杜正賢又回到杭州，在浙江省地礦廳確認了這隻杯子的材質——高純度的天然水晶。

  戰國水晶杯的製作

  天然水晶現在是一種很常見的礦物，中國也是水晶的主產地之一，不過，通常出產的都是中低檔水晶礦。戰國水晶杯使用的水晶，純度高，品質好，現在在國內都很難找到這樣一塊高純度的水晶。水晶杯上寬下窄，呈喇叭狀，杯壁斜直，底部外撇。杯子外壁的弧面很光滑，沒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就連內壁也十分光滑，這說明工匠不僅把杯子的內芯完好無損地從水晶料上掏了出來，還細緻地做了拋光打磨。那麼，這件水晶的硬度如何呢？它的硬度為摩氏7度[2]，這在寶玉石中算是硬度較高的，相當於鋼鐵製銼刀的硬度。試想一下，若要從這麼硬的水晶料上掏出一個杯子的內芯，還要整體拋光打磨，其難度該有多高。2000多年前，在沒有現代機械工具的情況下，單純靠人工製作這樣一隻水晶杯，簡直不可思議。

  那戰國水晶杯究竟是如何被製作出來的呢？有人說，它與玉器一樣，都使用了管鑽打孔的製作方法；也有人說，它是工匠用金剛砂一點一點磨出來的。但這都只是猜測，至於它真實的製作方法，既沒有文獻記載，也沒有任何製作工具的出土，所以，現在依舊是一個未解之謎。

  戰國水晶杯的用途

  那麼，又是怎樣的人物才能擁有這樣一隻做工不易的水晶杯呢？它到底是一件禮儀用器，還是裝水和酒的日常實用器呢？

  杭州地區在春秋末期，是兩個諸侯國的交接地帶，一個是吳國，一個是越國，這兩個國家經常打仗。到了戰國時期，越國和長江中游地區的楚國發生戰爭，楚王率領大軍攻打越國，殺了當時的越王無疆，獲得了越國的領土。之後楚王便委派官員，前往吳越之地施行政令，駐軍撫民。我們從半山戰國墓中能看到很多帶有楚國文化特質的器物和紋飾，再加上墓葬的形制和規格，基本可以推測，墓主人應該是楚滅越以後，楚國派到杭州地區的最高長官。而水晶杯雖然非常珍貴，但它表面光素，沒有任何花紋，用來喝水、喝酒的可能性比較大，也就是說，這很可能就是一件實用器物。

  2002年，國家文物局公布了首批64件禁止出國(境)展覽的文物，戰國水晶杯便是其中之一。這些年來，我們國家也陸續發現了不少古代水晶製品，但水晶杯始終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年代久遠的水晶製品，體積都比較小，遠遠比不上戰國水晶杯的體量；體形大的水晶製品，原材料品質一般，比不上水晶杯的純度；水晶純度高的水晶製品，年代大都比較近，比不上水晶杯距今2000多年的歷史。由此可見，戰國水晶杯的重要性，不可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