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2024-10-11 02:25:14
作者: (美)D.M.普利
傍晚五點,比阿特麗斯像其他人一樣從銀行大樓魚貫而出。她徑直走向「戲劇酒吧」,去與托尼見面。當她低下頭穿過門口時,酒吧里幾乎已經擠滿了工作結束後喝雞尾酒的人群。她焦急地掃視店堂,尋找熟悉的面孔,但卻見不到一個熟人,於是她就找了那個唯一空著的火車座坐了下來。
酒吧遠處盡頭一個四人樂隊正在擺放他們的樂器。比阿特麗斯歡迎這種解悶的演出,看著這些年輕人擦拭他們的銅管樂器,調試巨大的低音樂器,直到卡米歇爾站在身邊她才發覺。
「美女!今天你好嗎?」他正端著一盤飲料到另一張桌子去,「我馬上回來。」
他很快給比阿特麗斯端來一杯水。「你今晚餓嗎?」
她熱切地點點頭。
「太好了!我推薦肉糕。你瘦骨嶙峋,需要吃點東西補補!你越來越虛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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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窘迫得臉紅耳赤,但沒法與他爭辯。幾周飲食不周之後,她的衣服都嫌大了。「好吧。」
「呃,我的馬科欣怎麼樣啦?這麼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
「我想她還在度假。下次見到她,我會叫她來酒吧的。」這種說法暫時滿足了卡米歇爾,他拿著她的訂單消失了。
比阿特麗斯回頭繼續觀看那些音樂家們,並試圖在麥克唐奈到達之前清醒一下自己的頭腦。她有那麼多事情需要告訴他,必須梳理一下秘密、謊言和真相。正當她把手伸進裝筆記的提包時,她聽見身後的隔間裡有個女人在咕噥。
「看看他那副長相!這個卡米歇爾總喜歡玩弄馬科欣。」
比阿特麗斯非常吃驚,於是就轉過身去。這個陌生女人一直在偷聽她與酒吧掌柜的對話。
「真讓人受不了。」那聲音咳嗽了,隨後壓低聲音幾近耳語。「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如果她真的在度假,那最好還是待在那裡,許多人在找她呢。你就這麼對她說!」
比阿特麗斯沉下了臉,她猛地轉過頭去對著聲音,但是她身後的座位空了。桌子上放著一隻空飲料杯和兩美元。她站起身來,在店堂里尋找聲音嘶啞的女人。一群擁擠在一起的人們正在酒吧里哈哈大笑,冰塊在他們的玻璃杯里快樂地丁當作響。但是沒有女人的蹤影,她沒有參與這些人的交談。她再次環顧店堂,瞥見一個身穿金色錦緞衣服、皮膚古銅色、黑髮蓬鬆的人溜出了店門。
不到兩分鐘,卡米歇爾咧嘴笑著端來了肉糕和土豆泥。「還需要什麼嗎?葡萄酒?」
比阿特麗斯還是一言不發地點點頭。
甚至還沒等她考慮點什麼酒,他就端著葡萄酒回來了。她沒說什麼就小口喝起了那紅色的液體,希望酒能鎮定她緊張的情緒。食物讓她胃裡感到舒服,喝完美酒吃完肉糕,她的大腦開始趕上節奏。古銅色皮膚女人的說話聲在她的腦海里迴響。人們在尋找馬科斯,素不相識的人們似乎比她更加了解銀行的事情。
托尼終於晃晃悠悠地走進店門,樣子十分憔悴。自從上次見面以來,他的鬍子長得又濃又密,眼睛底下的眼袋又厚又重。他坐進紅色的塑料火車座,朝卡米歇爾招招手。酒吧掌柜給他端來了一杯咖啡,也不駐足交談,看一眼托尼就足以明白他不想閒聊。
托尼轉向比阿特麗斯。「呃,你發現什麼了嗎?」
「我想是的。」她低聲說。酒吧此時擠滿了客人,儘管樂隊正在演奏,但她不知道還有誰在聆聽。「吉姆可能是詹姆斯·斯通,他是副總裁,而且顯然每周一上午他會將金庫的暗碼變一變。」
托尼邊點點頭邊取出一本金屬絲固定的筆記本。
「西奧多·哈洛倫也許是泰迪。他也是副總裁什麼的。」
「還有其他事嗎?」
她停頓了一會兒,依然確定不了該透露些什麼。馬科斯要她對她倆在醫院的見面保密。「過去貴重物品保管箱有一把萬能鑰匙,如果客戶丟了鑰匙或死亡,銀行會使用它。十年前,這把鑰匙正式確認遺失了。」
聽到這話,托尼抬起了頭。「那麼這就是有人可以開保管箱的原因啦。」
比阿特麗斯點點頭。
「貴重物品保管箱執法很嚴的,需要法院授權和可信的理由才能鑽開一個柜子。人們會在保管箱裡藏匿各種各樣的東西——偷來的物品、犯罪證據、現金等等。」警探停頓一下,小口喝起了他的咖啡。
比阿特麗斯感到一陣負疚般的刺痛。她姨媽一直藏匿著她的小費。警探繼續說話:「如果某人擁有萬能鑰匙,那麼他們甚至能將這些東西轉移到追蹤不到他們身上的保管箱裡。」
「用他人姓名的保管箱。」比阿特麗斯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這是有風險的。如果這個替代的人查看了保管箱,那麼把戲就拆穿了。不過,我想人們不會經常開保管箱的。所以,如果犯罪人做事謹慎幹練,那麼他們就能很多年安全地藏匿大量財富。不用交稅,沒有麻煩。世界上最安全的儲蓄罐。」
比阿特麗斯一直默不作聲。蘇珊娜、馬科斯、多麗絲,還有比爾文件抽屜里的五個女人,都有用她們名字租用的保管箱,裡面裝滿了鬼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一個令人不安的聲音提醒她多麗絲與這些人不同,多麗絲有自己的鑰匙。這是馬科斯的聲音。
托尼抬頭看著她焦慮的神色。「馬科斯也捲入其中,對吧?」
比阿特麗斯點點頭,但並不想泄露更多情況。「你發現什麼了嗎?」
「我打了一些電話。事情挺奇怪的。一提到銀行,人們就會掛斷電話。我不得不採取一些極端的做法,最後我找到了一個願意來警察局談談的人。原來連續五年聯邦政府一直在悄悄調查銀行,但不斷遇到各種障礙。」
「為什麼要調查銀行?」
「詐騙、敲詐勒索、侵吞財物、洗錢,凡是你能想到的都有。」托尼翻開他的筆記本,瀏覽了一下他的筆記,隨後啪的又合上。「幾十年來,克利夫蘭的錢財一直在缺少。城市復興基金、計劃啟動基金、各種校園項目等等。多年來縣、州甚至聯邦政府一直在投錢解決城市的問題,但數百萬美元下落不明。」
「聯邦政府認為銀行牽涉其中啦?」她努力回憶無意中聽到的所有交談——內線失蹤、鑰匙丟失、轉移帳目、需要賄賂警察等等。
「銀行董事會是由城裡所有的老金融家組成的。沒有銀行人員參與,克利夫蘭的任何項目都不可能建成。每一個虧損項目都有一個克利夫蘭第一銀行的董事會成員掌管大權,可是聯邦政府沒法整合成一個案子。市政廳不提供有確鑿證據的見證人。法官不簽發搜查令。」他搖搖頭,顯得很惱怒。
比阿特麗斯大聲重複了拉莫尼的話:「體制內他們狼狽為奸。」
托尼贊同地瞥了一眼。「我聽說,馬科斯帶著某些新的證據去警察局,結果樓里的人一笑了之。沒人相信一個秘書的話。另外,一查背景,她名譽欠佳不能當見證人。」
聽到這一秘密,比阿特麗斯驚呆了。「我不理解。馬科斯在銀行工作多年,而且還在審計部門。要說有誰了解銀行的情況,那就是她!」
「哎呀,陪審團對有犯罪記錄的未婚媽媽不會太看好的。」
比阿特麗斯倒吸一口涼氣。「犯罪記錄?」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霍夫地區有許多種族騷亂。在警察看來,她屬於不合法的那一派。我父親非常生氣,他讓警方提出指控。馬科斯承認有罪,但在她的檔案里,她只犯有行為不端的輕罪。」他揮了揮手。「整個家族為此進行了好幾年的抗爭。現在這已成了往事。」
「那個孩子後來怎麼啦?」她輕聲問。
托尼皺起了眉頭,仿佛這段往事刺痛了他。「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我們貧窮又是天主教,其實只有一種選擇。她被人收養了。」
比阿特麗斯點點頭,以為這個心酸故事大概就這麼結束了。
「這個孩子出生時膚色不對,不過,這也挺了過去。我父母逼她把孩子送給孤兒院。我覺得她永遠不會原諒父母讓她那樣做。」
比阿特麗斯驚得目瞪口呆。「可是,可是感恩節時每個人似乎都非常高興!」馬科斯母親慈祥的微笑絲毫沒有流露出如此可怕的背棄。
「馬科斯離家出走了。她走了一年多。當她回來時,她拒絕談論此事。我父母把她接回家,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這是將近八年前的事了。現在她又走了。」托尼不停地說,好像是在懺悔。「她曾經求我幫她找回孩子,喏,幾年之前。她要我發誓不讓親戚們知道此事。」
「你發現什麼了嗎?」
「它是個女嬰。我告訴她幾年前孩子就被收養了。檔案被封存了。我只能做這麼多。告訴她這件事讓我非常傷心。她總是那麼自信。她真的很勇敢,你知道嗎。」
托尼的眼睛裡含著淚水。幾周前她遇見的那個脾氣隨和討女人喜歡的男子沒了。她不忍心見他如此痛苦。
「我……我見過她了!」
「什麼?」他的臉放鬆了。
「幾天前她來醫院見我。她要我發誓不告訴你,可我不想讓你擔心。」
「她幹嘛不讓你告訴我?我在這裡拼命想找到她!」他提高嗓門咆哮,比阿特麗斯嚇得縮進座椅。
「她說她認為你沒法幫忙,」比阿特麗斯用微弱的聲音說,她後悔說出每一個字,「她沒事。我想她躲藏了起來。」
「她說過藏在哪裡了嗎?」
「沒說。」比阿特麗斯眼睛盯著自己的雙手,一副沮喪的樣子。至少她沒有食言說出鑰匙的事情。馬科斯給她的那把鑰匙仍然是個秘密。她沒有背棄任何東西。鑰匙的表面沒有標識,這一畫面在她的腦海里緩慢地旋轉。
「如果你再見到她,叫她給我打電話,行嗎?」他站起身來自言自語地說,「我不敢相信這種該死的事情正在發生!」
「行。」
他停住腳步,嚴肅地看著她的眼睛。「如果銀行里的情況如我想的那樣糟糕,你需要離開那裡,比阿特麗斯!你現在就應該離開。你知道得太多……而且也不會有人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