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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2024-10-11 02:24:23 作者: (美)D.M.普利

  星期一早晨,比阿特麗斯呆呆地望著自己的辦公桌。周日整整一天她都把自己圈在偷住的房間裡走來走去。她從窗戶里觀望樓下的大街,一個念頭一直在她腦海里盤旋:馬科斯依然不知去向。

  馬科斯趁比阿特麗斯熟睡之際,在多麗絲的房間裡獲得了某些信息;然後在比阿特麗斯姨媽的貴重物品保管箱裡找到了某樣東西,隨後就消失了。這不可能只是一種偶然巧合。比阿特麗斯摸了摸口袋裡的鑰匙,心裡感到疑惑馬科斯是否真的設法打開了那個保管箱。

  如果馬科斯能夠打開那個箱子,那麼比阿特麗斯肯定也要試一試。她畢竟是多麗絲最近的親屬。她有權利,或者說如果多麗絲死了,她至少有權這樣做。想到多麗絲的死亡使她內心充滿了負疚感。她已經很多天沒去探望姨媽了。今晚她要去,她下定了決心。她又要睡在醫院大廳里了,即便是這樣她也要去。

  終於下定決心之後,比阿特麗斯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辦公桌上的那疊文件。她粗略看了看手裡的那份備忘錄,努力回憶她所接受的指示。這份備忘錄只是無窮無盡一大堆文件中的又一份毫無意義的帳戶概覽,直至她看到了簽名:文件的底部列印了「R.西奧多·哈洛倫」,而潦草簽名的則是「泰迪」。她又看了一遍名字,她的心猛然一跳。泰迪是財務部的副總裁。她凝視著姓,「哈洛倫」。馬科斯說過,蘭迪的父親是銀行的副總裁。他就是蘭迪有鐵飯碗的原因。

  泰迪簽署的這份備忘錄建議董事會拒絕市長為償還城市債務再籌措資金的請求。這是那天半夜她偷聽到的「讓-市-長-見-鬼-去」的意見的更加正式的版本。毫無疑問,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她仔細在這堆文件中尋找泰迪和吉姆究竟想幹什麼的任何其他線索。但是她所能看到的全是過去四周銀行投資項目的詳細帳戶概覽。她在克利夫蘭市債券持有概覽處停了下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克利夫蘭持有兩千多萬美元第一銀行城市債券。

  在這堆文件的底部,她發現了一張克利夫蘭市正式抬頭的羊皮紙信箋。信是這樣寫的:

  如果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五日之前籌措資金不能重新洽談的話,那麼克利夫蘭市可能會違約。所有未能支付的債務將移交俄亥俄州政府解決。先生們,眾所周知,取得損失賠償將需要許多年。請重新考慮對你們資產負債表的影響。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信由副市長簽署。

  比阿特麗斯努力去理解。她翻回到前面由泰迪簽署的那份備忘錄,備忘錄向投資者再次保證「對於短期收益率的影響將會被強勁的存儲所緩衝」。備忘錄總結道:

  市長沒有能力支持企業界在不動產發展和克利夫蘭城市改善方面的投資使我們別無他擇,只能做出這種不信任舉措。

  比阿特麗斯沒法完全理解所有這一切,不過好像克利夫蘭第一銀行在與克利夫蘭市政府比試膽量。她見過鄉村漫長公路上的汽車比賽,那些不計後果的男青年和尖叫的姑娘和汽車在碰撞路線上全速飛馳,結果總有一輛汽車掉進溝里。她又一次閱讀副市長的信函。離十二月十五日只有四天了。

  比阿特麗斯拿出她的速記本,用速記抄寫部分信件。隨後她完成了她的文件歸檔工作。一天結束時,她與其他秘書一起離開大樓。她踏入雪泥覆蓋的灰色街道,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一星期沒有呼吸到傍晚新鮮的空氣了。

  公交車載著她沿著梅菲爾德路朝醫院駛去。進了醫院,她直奔重症監護室的專用電梯,一周前她是在重症室離開姨媽的。電梯門還沒打開,她突然想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姨媽是否已經去世?她的心一下子抽緊了。

  常見的那個護士坐在前台,她笑著抬頭看著比阿特麗斯。「我們以為你出城了。」

  「噢,天哪。對不起,我工作忙。」比阿特麗斯靦腆地說。未能妥善照顧住院親屬的羞恥感再次流遍了她全身。不過護士隨和的笑容告訴了她需要知道的一切:多麗絲還活著。

  「哦,別著急,寶貝。我們都需要偶爾休息一下的。再說了,你的姐姐來探視過幾次。」

  「你說什麼?」

  「你姐姐。今天早些時候她來過這裡。」

  比阿特麗斯沒有任何姐妹,使她大為懊喪的是她的童年是在一個沒有歡樂寂寞孤單的家庭里長大的。「噢,我有兩個姐妹呢,你能告訴我是哪一個嗎?」

  「讓我看看,」護士翻閱病人家屬探望簽名簿,「桑德拉?我想是她。漂亮的姑娘。昨天她來過這裡。她說她正在找你。」

  比阿特麗斯對著護士點點頭,與此同時她的雙手在上衣袖子裡緊緊攥著。當她到達姨媽病房門口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她神秘的「姐姐」也許在等著她。病房裡沒有人,甚至多麗絲看上去也像一件消毒過的家具面容凹陷蒼白,在比阿特麗斯離開的八天裡沒有動過,她越來越消瘦。比阿特麗斯碰了碰姨媽的臉頰,臉頰是溫暖的。

  她坐進多麗絲旁邊的那把椅子,將頭靠在病床的邊緣。她渴望感覺姨媽用手拍拍她的頭髮,聽見她低沉沙啞的笑聲,嗅聞她的煙味。她是一個等待進入墳墓的孤兒。她閉上眼睛,一滴無望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滾了下來。

  「比阿特麗斯,」一聲溫柔的聲音輕輕傳入她的耳朵,「比阿特麗斯!」

  「啊?」比阿特麗斯昏昏欲睡含糊地說。她一定打盹了。她的頭依然靠在姨媽的床上,但有人在搖她的肩膀。一隻高跟皮靴的鞋尖和一件羊毛長大衣的褶邊掠過她身邊的地板。

  是馬科斯。

  「比阿特麗斯,我在到處找你!」她低聲說。

  「馬科斯!你——?你在這裡幹什麼?你失蹤啦!」比阿特麗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嗯,不完全是這樣。」她焦急地看了看時鐘。「我沒有太多時間。」

  「你是我的姐姐『桑德拉』?」

  「下面十分鐘是的。他們在監視這個房間。我沒法待太久。」

  馬科斯看上去非常焦慮不安。事實上,她看上去糟透了。她藍色的眼睛底下眼袋厚重,她蒼白沒塗唇膏的嘴唇看上去很乾燥,她黃銅似的金髮染成了黑色,使她的皮膚像鬼似的。

  「你哥哥在找你,馬科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知道。我沒有時間解釋。別告訴他你在這裡見到過我。這件事水太深,他沒法理解。最好他認為我不在了。」她將手伸進口袋裡。「給你,拿著這個。別告訴任何人它在你手裡。事情完了我會找你的。」

  「到底是什麼事情?」馬科斯遞給比阿特麗斯一把鑰匙,比阿特麗斯低頭看了看。

  馬科斯閉緊嘴唇,看上去非常痛苦。「沒什麼事,別去尋找答案,比阿特麗斯。你不想捲入其中吧?!」

  「我已經捲入了。」她指了指多麗絲。「你在我姨媽的保管箱裡找到了什麼?鑽石?金子?更多比爾·湯普森的情書?」

  「噓!你不會想讓他們聽見吧?!」她把比阿特麗斯拉出病房,沿著過道走進一間空閒的重症監護病房。這時,一個護士走過,她倆嚇得躲在陰影里一動不動。當過道沒人的時候,馬科斯壓低嗓子說:「比爾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壞蛋,他上面大有人在。」

  「你知道他一直在做什麼嗎?」比阿特麗斯嘲弄地說,「你也與他睡覺了吧?」

  「我會查明的,好嗎?這老雜種不像是個犯法的幕後操縱者,我會查明的。從那天起直至今日,我一直在設法走出這個混亂的困境。」

  「你是什麼意思?」

  「他夠狡猾的,掩飾了他犯罪的各種痕跡。他將一切都記在我的名下,包括那該死的保管箱調查。這個狗娘養的讓我替他做調查,找出『死箱子[45]』,將之稱為審計。他把所有的事情歸到我頭上。如果我去報警——該死,即便我去找我哥哥——他們都會認為我參與其中。」

  「托尼會相信你的,對吧?」

  「我並非總是天使,比,」馬科斯舉起雙手,「我在一個野蠻的社區里長大,我捲入過一些麻煩。所有這一切只會證實人們對我的成見。」

  比阿特麗斯從馬科斯的聲音里能夠聽出她在哭泣,但是在黑暗的病房裡,她看不見她的淚水。

  「我相信你,馬科斯,真的。那天夜裡我聽見比爾與蘇珊娜·佩普林斯基在一起,他也讓她上了勾。」比阿特麗斯降低聲音補充說,「他還一直與多麗絲有瓜葛。」

  「多麗絲不一樣,」馬科斯輕聲說,「她有自己的鑰匙。」

  「我不明白。」

  「別試圖去理解。那只會使事情更加糟糕。聽著,我得走了。一定要把鑰匙放在某個安全的地方。別讓任何人找到它。」

  「可是你到哪裡去呢?」

  「這你就別管啦。當我認為安全的時候,我會來找你的。」

  馬科斯吻了吻比阿特麗斯的頭,然後急匆匆奔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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