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門裡的風

2024-10-11 01:27:10 作者: (美)馬德琳·英格

  艾克索伊簡校長向一行人逼近。刺鼻而熟悉的惡臭狠狠撲向梅格。一道令人憎惡的心語傳來,以簡校長的語調疊在金屬相互摩擦的嘎嘎聲上。「胡說八道。艾克索伊當然沒抓到我,我是簡校長,之所以把艾克索伊帶進體內,是因為他們是對的。空洞的不是艾克索伊,而是我呀。他們讓我渾身充滿來自虛無深淵的快樂。來,讓我把你們畫叉吧,到我這兒來,過來……」

  小孢卷鬚狀的長鬍鬚震顫著,發出微弱的彈撥音,但此時他是用心語——年輕的綠色身子有韻律地擺動,新發的針葉隨著先尼克斯,隨著歌唱的費拉,隨著雅達的節奏發光。「地球人,原諒我,我會為你們歌唱,艾克索伊無法承受這首歌的。」

  簡校長的心語像螺絲錐一樣鑽入:「我們都知道人生了無意義,梅格,文明已經沒落了。你爸媽都知道這點,所以選擇放棄。」

  「才沒有呢。」凱文反駁道,「他們才不會那樣,他們永遠不會放棄。」

  「歌唱吧!」小孢呼籲正在深化的費拉多,「跟我們一起唱吧。我們的銀河面臨危險,我們得救他。」

  

  簡校長壓過他的聲音:「除了滅絕,世間毫無希望。讓我們加快腳步吧。」

  梅格穿過螺絲錐的鑽孔吶喊:「簡校長,不可以!停下來呀!」

  凱文跟著說:「簡校長,回來呀,從艾克索伊出來呀!」

  「我回來了呀,我不就在這兒嗎。我終於能做我自己了。什麼也不是。簡校長被畫叉了。被畫叉的感覺真好啊。」

  梅格再次感到一陣錐心刺骨的絞痛,每一條肌肉都在大聲抗議。接著燦爛的景象一閃而逝,是凱文奮力拉著簡校長,他強壯的身影和突然變得孔武有力的簡校長扭打起來。簡校長瘦削不結實的手臂像鋼鐵彈簧一樣出拳打凱文,凱文身手敏捷,閃過大部分的拳點,不顧一切地想攫住簡校長的手腕——抓住他——他的手腕突然變成爪子,又消弭於無形。凱文落了空,什麼也沒抓到。梅格聽到艾克索伊尖聲狂笑,而簡校長閃電般揮出一拳,擊中凱文。

  梅格眼前一片血紅的黑,凱文跌跌撞撞,被拉進、吸進艾克索伊簡校長的旋渦中。

  接著凱文的身影從拳頭下搖晃著起身,站穩了,準備好,卻消失了。影像不見了,但凱文還在那裡,跟她在一起,成為她的一部分。她對他的認識已經超越感官的映像,到達映像之外的境界。現在和她心語的凱文,沒有紅頭髮和滿臉雀斑,也沒有熱切的藍眼睛和燦爛的笑容;她也不再聽到那平常很低沉,但偶爾高音會啞掉的嗓音。這些都沒有了,只有——凱文。

  她跟他在一起,用絲絲點點的生命和他心語,把他給予的堅忍和毅力回傳給他。

  接著她感覺波金奧士奇在試著引她注意,只得不甘不願地把心語轉向他:「梅格,我可以幫凱文,但簡校長我無能為力。或許你有辦法。試著把他找出來。或許只有你能和他聯繫。」

  她裹足不前。一旦她找上艾克索伊簡校長,艾克索伊的痛苦會不會再找上她?這一次可沒有小費拉多救她了。她辦不到,她沒辦法敞開自己迎向那種煎熬——

  但簡校長為了她捲入死亡旋渦。簡校長的身體之所以會被占據,都是由於愛她的緣故。

  她輕嘆口氣,接受了這她該承擔的義務。於是將心語轉向簡校長,雖然不知他身在恐怖的艾克索伊變體中的哪個角落。

  「簡校長!」她盡她所能把心語射向他。現在她不再見到那淡棕色的發,跟她一樣鼠棕色的發,不再見到角質框架後面那雙步入中年的眼睛,還有那輕撒著頭皮屑的斜肩膀;她看到的是更深切、更真實、超越感官、凌駕感官的東西,真正屬於人的東西。她就在簡校長身邊,正如她就在凱文身邊——凱文,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是如此重要,讓她連低聲告訴自己他有多重要都不敢。

  和凱文一樣,簡校長也是真實的,她正和他在一起,用整個生命對他心語——從艾克索伊變體的深處,他努力地說出一句話,他重複,再重複,終於她聽到一句他之前說過的話:「大自然厭惡真空。」這是他唯一掙得出口的一句。

  她緊緊抓住這句話。如果艾克索伊什麼也不是,而簡校長現在處於虛無之中,如果凱文被畫叉而進入那片虛無——

  「把它填滿!填滿!」凱文拼命心語著。從他的心語間浮出栩栩如生的畫面,查爾斯·華萊士臉色鐵青,上氣不接下氣;梅格的雙親站在他的床邊,露易絲醫生正在使用氧氣筒;符廷霸橫臥門檻上,仿佛在阻撓死神進入房間。「把它填滿!」

  她絕望得全身冰冷:「波金!波金!我該怎麼辦?」

  她只聽到凱文呼喊的回音:「把真空填滿。把它填滿。」他奮力抵抗,不是為他自己的生命,而是為了梅格,為了查爾斯·華萊士,為了歌唱的費拉,為了整個生命體……

  她發瘋似的心語:「波金,我們通過了第一個考驗,我為簡校長命名了,也過了第二關——小孢深化了。難道我們闖不過第三關嗎?凱文快撐不住了。我該進入艾克索伊嗎?我該那樣做嗎?如果我失敗了你會怎樣做?」

  她知道。她很清楚波金會怎麼做。

  凱文正快速地衰弱,無法回擊艾克索伊簡校長的連番重拳——她朝簡校長撲去,試圖抓住那殘忍的雙臂,試圖純粹用心語的力量把他拉開凱文身邊。

  痛。又來了,她早知道會這樣。

  痛苦。血紅的痛苦打在她的眼球上,查爾斯·華萊士也感受到她的痛苦;看著他小小的身軀痛苦地抽搐著,他的父母也無能為力。

  他們試著要抱住他,莫瑞夫婦、露易絲醫生和蛇,都想緊緊摟著他,支托這具受盡煎熬的軀體。

  符廷霸站在門口咆哮著,背上的毛豎起……

  艾克索伊正……

  梅格的心語好微弱,幾乎被痛苦抹殺了:「凱文——簡校長——不要和艾克索伊對抗——幫我把它們填滿——」

  好冷啊。

  比冰雪更冷,冷到溫度計破底。

  比外層空間純粹的零更冷。

  冷,將她徹底摧毀至虛無。

  又冷又痛。

  她掙扎著。

  你沒辦法把我畫叉的,艾克索伊。我會把你填滿的。

  冷。

  黑。

  空洞。

  什麼也不是。

  虛無。

  零

  艾克索

  叉

  然後……

  是波金奧士奇。

  一聲怒吼。一陣狂風。一陣閃電般的火光掃過冰冷,擊破,燃燒著冰冷和痛苦。

  波金奧士奇正在被畫叉。

  翅膀,每一對翅膀都展開至最寬最大。眼睛,每一隻眼睛睜開又閉上,再睜開,漸漸模糊——

  噢,不可以——

  快出來——

  不行——

  火光。煙。羽毛翩翩飛舞。波金奧士奇將強壯的基路伯之身撲進艾克索伊的真空中,簡校長、凱文、梅格——

  和查爾斯·華萊士。

  都正被畫叉。

  翅膀,光芒萬丈,接著襲來一陣風,一陣仿佛全世界颶風匯聚、交戰的怒號。

  「波金!」她大叫的心語傳遍雅達,接著,她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她要做的,就如之前簡校長突破由費拉多瘋狂旋轉成的圓圈,進來抱住她一樣。她必須頂住艾克索伊,必須握住簡校長和凱文,握住查爾斯·華萊士來阻擋艾克索伊——握住他們,梅格,把他們緊緊握住。把手伸出來,伸向他們四周,伸向正在散播豁裂,把宇宙萬物撕成虛無的艾克索伊。

  大小不重要。你可以握住他們每一個。查爾斯、凱文、簡校長,還有正燃燒著的新星——她大叫:「我抓住你們了!我愛你們!我替你們命名。我替你命名,艾克索伊,你並非什麼也不是,你就是你。」

  一片其實不是羽毛的小小白羽毛,在冰冷上飄動。

  我替你命名,艾克索伊。我替你命名為梅格。

  我替你命名為凱文。

  我替你命名為簡校長。

  我替你命名為波金奧士奇。

  做你自己吧!

  做蝴蝶和野獸,

  做銀河和蚱蜢,

  星星和麻雀,

  你很重要,

  你就是你,

  做你自己吧!

  做毛蟲和彗星,

  做豪豬和行星,

  海沙和太陽系,

  跟我們一起唱,

  跟我們一起跳,

  跟我們一起歡笑,

  為萬物的榮耀,

  海鷗和撒拉弗,

  蚯蚓和天使,

  菊花和基路伯

  (喔,基路伯)

  做你自己吧!

  為生命的榮耀,

  和萬物愛的光芒歡唱,

  跟我們一起唱,

  跟我們一起跳,

  跟我們一起,

  做你自己吧。

  這些不只是她的話語。

  也是先尼克斯、

  深化中的小孢,

  和所有唱著歌的費拉的話語,

  是逐漸翠綠的費拉多、

  雅達本身、

  全部線粒體、

  所有人類寄主、

  大地

  和陽光的歡笑,

  她見證過誕生的星星、

  銀河系、基路伯和撒拉弗,

  與風和火的舞蹈,

  是榮耀的音信。

  艾克索伊!你被命名了!你在我的懷抱里了。你不再什麼也不是。你是你自己。你充實了。你就是我。

  你是梅格。

  「梅格!」

  在她臂彎里的是查爾斯·華萊士。

  「這是哪兒——」

  (哪裡不重要。)

  這裡就是這裡。

  這裡是查爾斯·華萊士熟悉的房間,梅格、凱文、一位簡校長——

  真正的簡校長都在。

  還有莫瑞夫婦,和露易絲醫生,她的聽診器在脖子前面輕輕擺盪,看來狼狽不堪,筋疲力盡,但喜悅洋溢……

  還有雙胞胎兄弟,丹尼斯臉上沾著園子裡的土,跟他哥哥還是全身骯髒,還是一副工作累壞了的模樣。

  還有查爾斯·華萊士。他在床上坐起來,呼吸輕鬆而正常。符廷霸不再守門,現在看來親切得很。氧氣筒也不需要了,正擱在牆角。

  「查爾斯!噢,查爾斯·華萊士!」梅格抱著他,重重吞下一個突如其來的嗚咽。「你沒事吧?你真的沒事了嗎?」

  「他好多了。」露易絲醫生說,「我們不怎麼了解線粒體,不過——」她細如鳥鳴的聲音漸消,然後好奇地盯著梅格看。

  她父親也一樣:「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上哪兒去了?查爾斯·華萊士一直神經錯亂地講著線粒體和費拉多還有聽起來像是艾克索伊之類的東西——」

  「還有你們。」媽媽補充道。

  梅格直截了當地說明:「我們在查爾斯·華萊士的線粒體裡面。」

  莫瑞先生把眼鏡往鼻樑推了一下,這動作跟他女兒一模一樣。「他也是這麼說的。」他看著小兒子,「我倒是不懷疑。」

  莫瑞太太說:「正當我們以為——以為一切沒救的時候——查爾斯·華萊士喘著氣說,『艾克索伊消失了!』然後,他的呼吸就突然好轉。」

  「我只能說,」丹尼斯說,「查爾斯·華萊士回學校上課以後,最好不要再說這些瘋瘋癲癲的話。」

  「我什麼都不懂。」桑迪說,「我不喜歡我不懂的事情。」

  「如果爸媽不是這樣擔心查爾斯·華萊士,」丹尼斯瞪著梅格說,「他們一定會痛罵你一頓,因為你放學沒有直接回家。」

  「你到底去哪裡了?」桑迪說。

  「難道你真的要我們相信你說你在查爾斯·華萊士體內的那套說辭嗎?」

  「誰叫你一向這麼不切實際。」

  「話說回來,我們也很擔心。」

  「擔心得不得了。」

  他們看看梅格,然後轉頭看簡校長。

  簡校長說:「梅格說得一點都沒錯。我也跟她在一起。」

  雙胞胎大吃一驚,目瞪口呆。

  最後,丹尼斯聳聳肩說:「也許有一天你會主動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

  「我想既然查爾斯沒事了——」

  「這點讓我們很開心。結果沒事就好,就是這樣囉。」

  「就算大家要像以前那樣瞞著我們也無所謂。」

  他們轉向露易絲醫生:「查爾斯真的沒事了嗎?」「查爾斯真的好了嗎?」

  露易絲醫生回答:「在我看來,他再過一天就完全康復了。」

  梅格正色問簡校長:「那很好,可是學校方面怎麼樣?學校還是會像以前那麼糟嗎?」

  簡校長用最尖刻的聲音說:「我想不會吧。」

  「你會怎麼做呢,簡校長?你可以讓事情改觀嗎?」

  「我不知道。我不可能特別保護查爾斯一個人。他必須自己學著適應。但我對於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擔心了。在我們,呃,經歷過那些事情之後,明天早上我踏進舊紅校舍的時候,心情會輕鬆多了。現在我覺得提升一個小學的水平會是令人愉快的改變,而且看起來挑戰成功的機會相當大。」

  雙胞胎又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桑迪有點泄氣地問道:「呃,那麼,沒有人肚子餓嗎?」

  「我們好擔心查爾斯,都沒吃東西——」

  「我想吃火雞大餐。」查爾斯·華萊士說。

  莫瑞太太望著他,緊張的表情舒緩了:「我怕我沒辦法,不過我可以拿一些牛排出來解凍。」

  「晚餐好了我可以下去嗎?」

  露易絲醫生用銳利的眼光看著查爾斯:「我覺得沒什麼問題。梅格,你和凱文在這裡陪他到晚飯時間。其他人就到廚房幫忙吧。簡校長,你也一起來,你可以幫我鋪餐桌。」

  一會兒,房裡只剩下三個人了,查爾斯對凱文說:「你怎麼一句話也沒說?」

  「我什麼都不必說啊。」凱文坐在查爾斯的床腳上,看起來跟露易絲醫生一樣累,也一樣歡喜。他把手輕輕放在梅格的手上:「一起吃頓大餐來慶祝一定很棒。」

  梅格大叫:「波金不在,我們怎麼可以吃大餐呢?」

  「我沒有忘記波金啊,梅格。」

  「可是他到哪兒去了?」

  「梅格,他把自己畫叉了。」

  「那他在哪兒呢?」

  (哪裡並不重要。)

  凱文把手壓得重些:「正如波金說的,他被命名了。所以他一定沒事。艾克索伊拿他沒轍的,梅格,他是自願畫叉的。」

  「可是,凱文——」

  「波金是基路伯,梅格,那是他的選擇。」

  梅格的眼映著閃閃淚光:「真希望人類沒有感覺。可是我有感覺,心痛。」

  查爾斯·華萊士抱住她:「龍不是我幻想的吧,對不對?」

  如他所願,她回以一個水汪汪的笑。

  一吃完飯,露易絲醫生就叫查爾斯·華萊士回床上去。梅格伸出雙臂,親他一下道晚安。她知道他明白,她因為波金奧士奇不在場而抱著遺憾;他在親她臉頰時,跟她耳語道:「你和凱文為什麼不去北邊草地,到大石頭那裡看看呢?」

  她點點頭,瞄了一下凱文。兩人心領神會,一起溜到玄關,披上雪衣。離開屋子的時候,他說:「用說話取代心語好像挺滑稽的,對不對?我想我們最好還是習慣一下。」

  她跨過園子裡剛鏟的大土堆,來到他身邊:「有些事情我們不方便在人前說,只能靠心語。」

  凱文把手伸向她戴著手套的手:「我覺得那種事情我們好像不該講太多哩。」

  梅格問:「可是布雷尼呢——布雷尼在哪兒呢?」

  凱文堅定地握住她的手:「我也不知道,梅格,我猜他就在他被送去的地方,在教書呢。」

  兩人在石牆前駐足。

  「今天晚上很冷,梅格,我覺得露易絲應該不會出來。」他爬上牆,迅速跳到兩塊冰磧石間。幽暗的天色下,巨大的岩石隱隱約約。四周的草地覆著霜,嘎吱作響。空空蕩蕩。

  梅格說:「我們去觀星岩吧。」

  觀星岩冷冷地坐臥在燦爛星光下。空無一物。一滴淚從梅格臉頰翩然滑落,她用手背拭去。

  凱文環抱住她:「我了解你的心情,梅格,我也想知道波金怎麼了。但我相信不管怎樣,他一定都會沒事的。」

  「我想我知道他不會有事。但我想親自見證事實。」她渾身打戰。

  「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答應你爸媽不會出來太久的。」

  她依依難捨,但還是讓凱文帶她離開。回到石牆的時候,她停下腳步:「等等——」

  「露易絲不是——」凱文嚇了一跳,一條黑影滑出石縫,慢慢地、優雅地解開身子,向他倆鞠了個躬。

  「噢,露易絲。」梅格說,「露易絲——」

  但露易絲又躥進石牆,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但梅格覺得既欣慰又放心了。兩人一語不發,走回家中。進玄關,便把夾克吊在玄關的鉤子上;實驗室的門關著,廚房的門也沒開。

  接著廚房的門砰的一聲開了。

  桑迪和丹尼斯正坐在餐桌前寫功課。「嘿,」桑迪說,「幹嗎那麼大力啊?」

  「開門就開門,沒必要搞到門鏈子飛起來吧。」

  「我們連碰都沒碰。」梅格說,「是它自己開的。」桑迪重重把拉丁文課本合上:「胡說八道,今天晚上又沒有什麼風,就算有,也是從反方向來的。」

  丹尼斯把視線從數學作業抬起來:「查爾斯·華萊士要你們上樓去找他,梅格,不管怎樣,拜託把門關起來,很冷耶。」

  桑迪起身把門關緊:「你們出去得真夠久了。」

  「你們有數星星什麼的嗎?」

  「星星不必數。」梅格說,「只要知道名字就好。」

  凱文注視她良久,終於和她四目相接,沒有說話,沒有心語,只是凝望。

  接著她便上樓,找查爾斯·華萊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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