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異化:成都的故事
2024-10-11 01:24:25
作者: 王志綱
成都要想真正崛起,必須把休閒的文章做足、做透,要讓休閒成為一種高端服務,進而吸引全球範圍內的高端產業和高端人士入駐,從而全面提升整個城市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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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找魂」,不妨從我們跟成都的一段淵源談起。2003年6月,我們受成都市委市政府的委託,首次為一座城市的整體發展做戰略。按照政府的需求,我們必須在一個月內拿出研究成果,時間短、任務重。為了打好這場硬仗,策劃之初我們提出了一個觀點,就是先為成都「找魂」。
這裡所說的「找魂」,實質上就是一種方法論。出於直覺,我們首先注意到成都與眾不同的氛圍和感覺,那就是閒適。雖然西部一直是貧窮落後的代名詞,但成都卻有些另類,不像是身處西部。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北上廣」等城市的年輕人月薪一兩萬仍感到窘迫,而在成都拿七八千卻有著強烈的幸福感。很多年輕人到了成都,一旦找到適合的創業機會,索性賴在那裡不願再離開。這個趨勢充分說明,21世紀的成都是一座非常適合居住、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自古就有「少不入川」的說法。「水旱從人,永無饑饉」,這是農業社會時人們對成都的定論。成都為什麼叫天府之國?就是從來無旱也無澇,是個風調雨順、土地肥沃、物產富饒的地方,這在中國絕無僅有。成都是安樂窩,是避難所。在農耕時代,成都一直是富人的天堂,戰時曾是劉皇叔的根據地,和平年代是富賈寓公逍遙的世外桃源和獨立王國。千年的閒適文化影響深遠,且深入骨髓。
民間傳說當年劉文輝、劉湘叔侄倆為爭奪四川省主席一職拼得你死我活。前線吃緊,軍閥們仍不忘休閒。白天,雙方郊外打仗;晚上,一起城內休閒。雙方團長以上的大小老婆混合安居成都,天黑後敵對雙方的軍官還可以坐在一起搓麻將,並互相調侃戰事。戰場上的贏家會說:「你這瓜娃子,不經打。」輸家答道:「你等著,老子從麻將上把你鬼兒子給贏回來。」白天打得天昏地暗,晚上化干戈為玉帛,一塊兒搓麻將,一塊兒輸贏錢,這種天方夜譚的故事只有在成都才可能變成現實。
即使到了改革開放初期,外來人對成都的印象還可用三句話來概括,「吃點麻辣燙」、「搓點小麻將」、「看點歪錄像」。一位從沿海來成都做生意的人,剛簽完一紙合同,匆匆想著趕下一場。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只見他快步如飛來到大廳門口,對著一輛黃包車叫道,快過來,送他去××地方。結果常常是,師傅躺在車上,一張報紙遮住睡意正濃的臉龐,他緩起身,慢抬頭,嘴裡嘟嘟囔囔,顯然想知道是誰打攪了他的美夢。
此外,成都的生活成本非常低,吸納能力特別強。舉個例子,讓我們看看那個時候的成都街邊,為什麼五毛錢可吃一頓早餐。第一,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本來就是張阿婆家或李老爹家頭天晚上剩下的飯和菜,扔掉可惜,還不如把剩飯熬成稀飯,剩菜做成包子餡兒,結果是一毛錢成本,可賺回四毛錢。第二,休閒順帶小生意。其實,成都人是閒而不懶,除了搓麻將,還有剩餘時間,順手包幾個包子,拌些涼麵。生意做了,休閒也沒誤。第三,不做也成席。成都跳水泡菜,隨便在泡菜罈子裡醃一下,幾小時就可上桌。那裡的飯館,泡菜幾乎不收錢。第四,自家房屋自家店。不要交租金,早餐成本極低。第五,城市管理寬鬆,街邊攤交稅也少。這一來就形成了當時的五毛錢早餐,並且店家還有賺。
當時,也有一些人對成都的閒適有不同看法,認為成都人骨子裡流淌的是不思進取、小富即安的血液,如果再這樣閒適下去,成都的未來堪憂。因此,成都的發展戰略必須另闢蹊徑。
我們的觀點恰恰相反。一個簡單的道理是,什麼東西一旦形成了文化,真的難以改變。成都的閒適文化特徵從消極的方面來說是慵懶、頹廢的代名詞,能消磨人的意志;但是從積極的意義上來看,如果把這種與生俱來的文化鉤沉出來,展現給中國和世界消費的時候,卻是一鍋不可多得的千年老湯。到那個時候,成都就不僅是成都人的成都,而且是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成都了。
因此,我們幾乎沒費什麼槍彈,就將成都的「魂」總結為八個字——西部之心,休閒之都。
在我們的方案中,休閒是一張王牌。我們認為,如果成都能夠成為名副其實的「休閒之都」,就要有高端的休閒平台,那可不是只吃點麻辣燙就能解決的。成都要想真正崛起,必須把休閒的文章做足、做透,要讓休閒成為一種高端服務,進而吸引全球範圍內的高端產業和高端人士入駐,從而全面提升整個城市的價值。我們斷定,打造休閒產業、發展休閒經濟,將是成都在新一輪城市競爭的「勝負手」,而現代意義上的休閒,就根植於成都的「魂」之中。
實際上,休閒產業在當時的成都已初具規模。隨便舉些例子,一處是成都的中國會所,它是將火鍋、川菜與私家博物館相結合,使人們在別致之處體味別致飲食與文化,從而獲得一種別致的休閒體驗。另一處則是成都的寬窄巷子。記得有一次,我去一家會員制的餐館吃飯,兩萬元一桌。吃完之後,先問吃了啥,誰都說不清;再問值不值,大家都說值。究其原因就是在這裡你能享受到特殊的文化體驗。下面是其中一道菜的經歷:桌上菜,菜上鳥,鳥叫聲,食客找,找半天,沒找到。這道菜,值多少?一千元,剛剛好!確實,我們那時根本不知道是在吃菜還是在玩鳥。這就是休閒的成都玩出來的花樣,讓消費者來消費,讓消費者經過放鬆,得到休閒。除餐飲業外,成都的休閒產業也無處不在,有龍泉的桃花節、新津的梨花節、金堂的油菜花節、青白江的櫻花節和杏花節、蒲江的櫻桃節等,基本上是一縣一節、一花一節。這樣的城市在當下的中國屈指可數。
當然,成都所謂的「休閒之都」絕不僅僅是單純的消費,更是多重的創造。今天看來,成都之所以有後來的裂變,與將自己定位為「休閒之都」有很大的關係。所謂「吃飽了撐的時代,玩出來的產業」,在某種程度上,當時的成都讀懂了休閒產業的內涵和外延,後來的順風順水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