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養蜂人

2024-10-11 00:44:45 作者: 格雷格·詹姆斯

  臨近正午,山坡下的茵茵綠草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之中,陽光透過修長的山毛櫸樹,在草地上投下斑駁的樹影。在露出樹根的沙土地上,白堊地質留下的白色痕跡隨處可見。一條蜿蜒的小徑順著山坡向上延伸。在靠近山頂的地方,透過一道高高的籬笆能看到一座小木屋的屋頂。屋頂煙囪里不時飄出縷縷炊煙,裊裊升起,漸漸消失在透亮的高空之中。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對於一個有前科的超級大壞蛋而言,退休後能在這種地方生活還真是不錯。」當她們踏上那條山坡小徑的時候,希爾達開口說道。

  內莉和希爾達氣喘吁吁地向山頂爬去,很快就熱得出了汗。她們注意到一路上蜜蜂越來越多,它們在花叢中飛舞著、盤旋著,空氣中縈繞著一種讓人昏昏欲睡的嗡嗡聲。

  籬笆上開了一扇拱門,一扇厚實的金屬門擋住了她們的去路。她們透過欄杆向裡面張望,一座精緻的花園映入眼帘。漂亮的花壇和薰衣草叢中點綴著一棵棵果樹,這裡的蜜蜂也比外面樹叢中的多多了。

  「在那裡。」內莉指向一處,柔聲說道。

  在薰衣草叢的後面,高高的籬笆下,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木質的大蜂巢。一個身穿連體服的人在蜂巢中走來走去,他的頭上戴著一頂專為養蜂人特製的、帽檐上掛著細網的帽子。那個人手裡拿著一個不斷往外面冒白煙的小罐,嘴裡哼著小曲,她倆豎起耳朵,這才漸漸從那單調低沉的曲子裡聽出他唱的是什麼……

  「哦,我就是只大黃蜂,

  絕對不是大黃蜂,

  只是一隻嗡嗡嗡的小蜜蜂。」

  「你是在逗我嗎?」希爾達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那人立刻挺直腰板,轉過身。

  「是誰?」一個尖尖的、略帶哀怨的聲音說道,「嗡嗡嗡……快走開!不見訪客,不見商人……也沒有……野餐!嗡嗡嗡!統統不見!見你的垃圾桶!」

  「我們是為和平而來的!」希爾達捏著嗓子,用一種最溫柔的,至少不會驚擾黃蜂的聲音說道。

  那人穿過薰衣草叢朝她們走來,他的連體服摩挲著那些明艷的小紫花,送來一股濃郁的薰衣草清香。

  「他們說我可以一個人待著。」希爾達聽到他邊走邊嘟囔道,「一個人,對,就我一個人,還有我那些嗡嗡叫的小朋友們。」

  那人走到門後,停下腳步,掀起了擋在他臉前面的細網。內克達依舊是那副黃蜂的模樣,一雙突出的黑色眼睛,嘴巴很大,嘴唇卻很薄。不過,你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到那種憤恨的表情了。透過他那雙碩大的複眼,你很難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如何,然而不知為何,希爾達竟然覺得他看起來似乎……很平靜。

  退休果然很適合他,她心想。

  「你們想要什麼?」內克達問道。說完,他開始打量面前這兩個人:「等一下。嗡嗡嗡。我認識你們,對不對?」

  「我們不會傷害你!」希爾達快言快語道,「我們只想問你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然後我們就會讓你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我保證決不食言!」

  內克達顯得有些不安,而且越來越激動。他原本鎮定自若的心態漸漸消散,就像此刻從他手裡那個小罐里散發出來的煙霧一般。「我認識你們。」他咬著牙說道,「嗡嗡嗡!野餐!小馬駒!你就是那個能召喚小馬駒的人!啊!叮你——叮你——叮你!迷你香腸!嗡嗡嗡!」

  「請你冷靜一點兒。」希爾達哀求道——其實,你們可能也知道,對於任何一個冷靜不下來的人而言,這也許是最糟糕的勸他們冷靜的辦法。他們只會變得越來越激動,然後跟你說別再說什麼「冷靜一點兒」的話了。

  「哇啊啊!鷹嘴豆!別跟我說什麼冷靜下來!」內克達抖動著下頜骨,咬牙切齒地大喊道(早就跟你說了會這樣吧),「你踢過我,就是你!嗡嗡嗡!一腳把我從我的塔樓頂踹了下來!」他手腕上的毒針開始往下滴毒液,這對一個本打算從他那裡問出密碼的人來說,絕對不是個好的徵兆。

  「說句公道話,你當時還打算用那個邪惡的思維控制技術控制全世界呢。」希爾達分析說——這樣做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已經退休的人都不喜歡有人重新提起他們在工作中犯過的錯誤。

  「餡餅!啊啊啊!嗡嗡嗡!迷你雞蛋!」他像只被人丟到熱鍋上的蜥蜴,交替著雙腳不停地在原地蹦躂,邊蹦邊喊。突然,他一扭身,邁著小碎步,一溜煙兒地穿過薰衣草叢,跑開了。他一邊跑,一邊對自己說:「平靜地生活。他們保證過,是的,平靜。哇呀呀呀。和我那些吃蜂蜜的小傢伙們一起平靜地生活,是的。蘇格蘭花格毯。」

  「一直都是尼古拉斯·諾克斯一個人的主意,對不對?」另一個聲音響起。希爾達轉過身,內莉正扒在門上的鐵欄杆上,關切地凝視著內克達。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諾克斯?」他有些遲疑地說。

  「他才是那個真正的大壞蛋,對嗎?」內莉繼續說道,「你只是不太喜歡那些野餐。」

  「我一點兒都不喜歡野餐!」內克達硬邦邦地說,「愚蠢的室外就餐!本來很正常的食物非要做成迷你版本。那就是浪費食物!嗡嗡嗡,浪費!」

  「是的,是的。」內莉連忙安撫他說道,「愚蠢的老式野餐,我也不喜歡(她撒謊了——內莉最喜歡野餐了,可是她覺得為了大局著想,耍點兒小手段,撒個謊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尼古拉斯·諾克斯卻跑來做了一些非常非常壞的事情。現在,你退休了,和你的蜜蜂一起愉快地生活在這裡……」

  「毛茸茸、嗡嗡叫的蜜蜂。」內克達一臉寵溺地說道。

  「你的,呃,毛茸茸、嗡嗡叫的蜜蜂,沒錯。諾克斯已經接管了整個國家!自己當總統,而且……而且……他還要把所有擁有奇怪能力的人都抓起來……包括你!他會來這兒把你帶走的。」

  內克達一步一步地朝大門挪了回來。「帶走我?」他猶豫了,「從……」

  「從這些毛茸茸、嗡嗡叫的蜜蜂身邊把你帶走。就是這樣!」

  「你必須阻止他!」內克達說話的口氣十分堅決,「你,卷頭髮的女孩,把你的馬變大,然後一腳踹在他那張自鳴得意的臉上,把他踹飛!嗡嗡!」

  「我們就是這麼打算的。」希爾達趕緊順著他的話說道,「可是我們需要你先幫我們一個小小的忙。我們想知道你在麗本機器人研究所的電腦系統用的是什麼密碼。」

  內克達停下腳步。「密碼很私密,不能公開!」他恨恨地說道,「豬肉派!」

  「密碼的確很私密。」希爾達對他的話表示認同,她原本就是個網絡安全意識很強的人,「不過,這可關係到拯救世界。」

  「密碼太尷尬了!」內克達面帶羞愧地說道。

  「肯定不會的啦。」內莉溫柔地說,「而且只有這樣才能阻止諾克斯,才能讓你和你那些可愛的、毛茸茸、嗡嗡叫的蜜蜂永遠待在一起。」

  「好吧,」內克達面帶悲傷地說道,他的兩根觸角天線耷拉了下來,「我告訴你們。」

  「我討厭野餐?」當天晚些時候,墨菲坐在瑪麗的臥室里,難以置信地問道,「這真的就是他的密碼——我討厭野餐?」

  「不!」希爾達答道,「1,大寫的H,@,小寫的t,e, p,又一個1,然後是小寫的c, n, i, x。」她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密碼:1H@tep1cnix。

  墨菲嘆了口氣:「他真是長了個草包腦袋,你們覺得呢?他不會還記著我是他兒子吧?」

  「沒。奇怪的是,他這次倒是沒問起他那個失散多年的兒子馬克。」希爾達哈哈大笑道。

  「你又不叫馬克!」坐在窗邊桌子上的瑪麗咯咯地笑著說,「所以這也太好笑了!」

  「讓我們把這個拿下樓去給蘿拉吧。」墨菲飛快地說道,「有了這個,她就能進入那個名字很拗口的,叫筒子項目還是什麼的文件夾了。」

  1H@tep1cnix……

  管理員密碼

  登錄中……

  文件夾已解密

  「太好了!」看到滿屏的圖標、表格和看著就極其複雜的方程式,蘿拉·李興奮地大喊一聲,朝空中揮了一拳。

  「那個就是控制思維的頭盔!」屏幕一角彈出一個不斷旋轉的3D圖案,墨菲立刻指著它喊道。圖標上還有一個大大的綠色標題:銅門項目。

  「諾克斯是一名天才科學家,」蘿拉勉為其難地承認,「他成功分離出了一種能夠干預普通人腦電波的頻率。他設計的這些頭盔本質上就是一種發射器。現在,他通過每日直播來控制觀眾的思維,他使用的是同一種頻率,只不過是稍微弱化後的版本。」

  「他現在使用的頻率怎麼還弱化了?」比利不解地問道,「是他的設備原因造成的,還是別的原因?」

  「這和接近的程度有關。」蘿拉解釋說,「如果把他那控制人思維的電波當成音樂,戴上他的這種頭盔就相當於通過一個價值不菲的高級降噪耳機來聽音樂。」

  「酷!」比利說道,他一直想要一副這樣的耳機。

  「呃……你覺得給全國人民洗腦是件很酷的事情嗎?」蘿拉反問道,「總之,如果將頭盔比作耳機,通過自己家裡的電視和其他屏幕來看直播,就好比是通過音箱來聆聽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音樂。我們可以讓這個聲音失真——用其他東西干擾它。」

  「譬如說電波炸彈。」希爾達興奮地說。

  「沒錯。」蘿拉肯定了她的話,「既然已經有了他的原始文件,我就能弄明白他這個控制思維的頻率到底是如何合成的。只要我們能把電波炸彈帶到距離發射器不遠的地方,只要我寫的程序是準確的……」

  「您可以的。」內莉輕聲說道,話語中滿是對她媽媽的鼓勵和支持。

  「我可以的。」她媽媽笑了,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手,「這樣一來,控制電波就會失真。那些觀看他直播的人們就會在突然之間不再受這種電波的控制,也就不會再相信他的話。」

  「而且他們很快就會明白一切!」希爾達說,「他不是想幫助這個社會,他所揭露的英雄也不是威脅,他只是想為自己謀求權力。因為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一心只想著權力,梳著大油頭,穿著亮皮鞋……」

  「花言巧語,西裝革履。」比利補充道。但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話里似乎帶著一絲恭維的意味,趕緊改口說道:「肥頭大耳的軟骨頭……」

  「控制人思維、憎恨英雄的頭號大壞蛋。」希爾達最後總結道。

  她話音剛落,房間裡就響起了一陣禮貌的掌聲。

  蘿拉笑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永遠無法摧毀你們的精神。」她望著他們說道,「我需要一點兒時間,不過,我會破解這個頻率,寫好電波炸彈的程序,到那時……」

  「我們就去推翻這個政府!」希爾達說,「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墨菲會意地丟了個壞笑給她。在策劃入侵總統官邸的時候,你知道自己要面對的不僅有全副武裝的軍隊,還有一個極度危險、徹底失去理智的瘋子科學家,他通過控制人的思維控制了全國人民,在這個時候,你能夠想到的願意站在你這邊的人恐怕不會很多。

  「沒錯。」他回應道,「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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