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總觀效應

  影子機器爆炸的一剎那，泰坦13號瞬間就消失在一個巨大的白色火球之中，火光沖天，從太空中都能看得見（其實，從太空中看，地球上的事情或多或少都能看得見，一切都取決於你的望遠鏡倍數有多高。從太空中也一樣能看到你，尤其是你跳起來，揮著手說「嘿，太空人叔叔，快看我」的時候。你可以試一試）。

  不過，我們上文說的意思是，即使沒有望遠鏡，在太空中也能看得見泰坦13號的大爆炸。以下就是例證：

  世界知名的宇宙學家布萊恩·穆恩教授正坐在國際空間站里，他要在那裡待上好幾個禮拜，獨自一人面對他的基本粒子。他和平時一樣凝視著窗外，欣賞美麗的月落風景（真的有「月落」這個詞語喲，而且還是個不錯的詞呢），思索宇宙的奧秘。

  布萊恩·穆恩教授心想，這個世界就像一個橙子，只不過它表面覆蓋著一些藍色和綠色的霉斑。月亮有點兒像雞蛋。你想想看，說不定事實真是如此。小精靈們扛著一個巨型雞蛋沿著與地球同步的軌道，繞著這個長了霉的陳年橙子轉啊轉，只不過，他們扛的是奶酪做的雞蛋。哦，奶酪。

  他太思念奶酪了。在太空里，你根本就吃不著像樣的奶酪，在這裡，你吃的全都是凍得乾巴巴的，很難抹到餅乾上的那種。不過那也不打緊，因為你根本就吃不到餅乾。而且，你還不得不穿著太空服上廁所。太空真的是一個被高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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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樣，湊巧的是——其實也沒那麼湊巧，這都是我們編出來的。不過，大家也不用太較真兒，我們也沒時間去探究。這本來該是一筆帶過的內容，可現在我們已經說了整整兩頁了。好了，湊巧的是，他當時正好從歐洲上空經過。哦，歐洲，教授心想，那裡盛產好吃的奶酪，不是嗎？我愛奶酪。你知道嗎？好好想一想，說不定，這就是我。只不過，我是一個真的真的很喜歡奶酪的教授……等一下，地球上那是怎麼回事？

  他下方那個黑漆漆的星球上突然躥起一團耀眼的火光，一圈白色的衝擊波從一點迅速向四周蔓延開來，好幾秒鐘後才消失不見。

  太震撼了，布萊恩·穆恩教授心想，不管是什麼爆炸，這動靜可夠大的，我在這兒，在太空里，都看到了（說了吧，太空里都看得到）。

  既然連太空中都能看得到，地球上的人們又怎會注意不到這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呢？在幾百千米外的某處，人們看到一道白光從遙遠的夜空中划過。哦，暴風雨要來了。

  影子機器爆炸引發的衝擊波掃過女妖時，車身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大氣流震得劇烈搖晃。

  「炸了。」墨菲回過頭，透過後車窗向外望去，只見一個大火球直衝雲霄，轟的一聲炸裂開來。

  「清道夫這次算是遇上苦差事了，這可不好解釋。」希爾達調侃道。

  「可不是嗎？『英雄們的一切行動必須絕對保密』！」比利說，「我想那座發電站大概炸得只剩一團煙了。」

  「不過，我們也收到了許多好心人通過無線電發來的祝賀，表示他們終於解脫了。看這個！」瑪麗指著內莉旁的一個顯示屏，「我從沒見過這麼多消息！」

  「我還是覺得這一切太難以置信了，我的小墨菲居然是你們中的一員！」墨菲的媽媽坐在地板上，身體微微顫抖。「我一直都很擔心，等你們開始長大，你們就會有自己的小秘密。不過，我更擔心的是你們會在我不在的時候舉辦舞會。這個……」她指了指車廂內的人，「我必須承認，我還沒想到這一層。」

  「是的，關於這個嘛……」墨菲開口了，但很快又閉上了嘴巴，在心裡想著該如何向她解釋這一切。

  「他是個英雄。」瑪麗的聲音傳來，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去年，他救了學校里的所有人。他一直在和這世界上最強大的壞蛋戰鬥。他還救了我們朋友的女兒，所有人都以為她三十年前就死了，而且……」

  「他也救了我和安迪，」墨菲的媽媽接著她的話說道，「是你們救了我和安迪。你們從大老遠飛過來，坐著你們……你們這個……」

  「它叫女妖，庫珀夫人。」內莉有些害羞地說。

  「還有那輛會飛的摩托車……」卡蒂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口吻補充道。

  「你不是一直都說想給我找個課外活動特別一點兒的學校嗎？」墨菲不動聲色地說道。女妖如流星般從夜空中一閃而過。

  破曉時分，超級零蛋隊坐在墨菲家的陽台上，看著新的一天緩緩拉開帷幕。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透過地平線，為空中的雲霞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紅。一隻小鳥用它那高亢的顫音哼著流暢而優美的歌曲，在遠遠的高空盤旋著。

  幾個小時前，當他們將喜鵲帶到威奇伯里莊園移交給英雄聯盟的時候，現場的歡呼聲熱烈得讓他們羞紅了臉。芙洛拉和卡爾還在外面執行任務，幫助其他團隊清掃邪惡聯盟，不過，喜笑顏開的弗林特小姐倒是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對他們表達了讚賞之情。

  「全聯盟都目睹了你的無私壯舉，」她向墨菲表示祝賀，「以及你的英勇——這必須嘉獎。而且，庫珀先生，我好像也欠你一個道歉。喜鵲的陰險狡詐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我從沒想過他竟然會綁架勒索聯盟頂級的英雄成員。我希望你能原諒我之前說過的那些刻薄的話語。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原諒我。」

  然而，這五個好朋友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單獨待一會兒。於是，他們藉口說累了，婉拒了又一波祝賀之詞，離開了聯盟，飛回了墨菲家。

  「剛剛發生的一切，」遠處地平線上，太陽透出一絲耀眼的銀光，比利若有所思地說道，「真是太糟糕了。」

  「不——」墨菲漫不經心地說，「原本可能會更糟糕。」說到這兒，他略顯尷尬地乾咳了幾聲。「不過，說真的，」他對朋友們說，「我真的想不到你們竟會跟著我飛過去。如果你們知道一直都是我在破壞聯盟的行動，一定不會跟過去。」

  「可是我們早就知道了！」瑪麗答道，「我在花園聽到你和喜鵲的對話了！」

  「什麼？」墨菲目瞪口呆，「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我一直在幫他……」

  「可我們還是去了。」瑪麗接著說道。

  「可你不是說……」

  瑪麗的臉唰的一下紅透了，她打斷他的話：「我們都說過言不由衷的話。這都是喜鵲玩的心理戰，我現在已經完全看明白了。」

  恰在此時，盤旋的小鳥正好唱著歌從他們頭上掠過，所有人都沒說話，只是細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

  「我們總歸是和喜鵲面對面戰鬥過！」希爾達帶著一臉敬畏的表情，「我們獨自面對了這一切。他還偷走了我們的超能力！」

  「不，他沒有。」普通小子答道。

  「你……你說啥？」瑪麗有些結巴了。

  「他沒有偷走你們的超能力。」墨菲重複道，「瑪麗，他沒有偷走你的勇敢、冷靜，也沒偷走你……你諷刺的本事和你的聰明才智。內莉，他沒有偷走你的機械技能，也沒偷走你的飛行員技術，更沒有偷走你……始終忠於朋友的心。」

  內莉的臉紅了，她站起來，堅定不動搖地站著。墨菲說的話似乎深深打動了她，就連她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比利……」他接著說道——他突然有種感覺，仿佛他正對著全校師生進行脫稿演講，然後他第一次明白了為何蘇博曼先生一站在演講台上就緊張到語無倫次，「他沒有偷走你的幽默，也沒偷走你在緊急關頭總能讓我們心情放鬆的能力。」

  「說說我，快說說我！」希爾達懇求道。

  「希爾達……他沒有偷走你對英雄世界的熱愛，也沒偷走你的決心，還有你那超級酷的畫畫能力和你演奏巴松管的本事！」

  「還有你那頭真的特別帥的頭髮！」比利又補充了一句，說得希爾達滿臉通紅。「瑪麗，他也沒偷走你超級棒的時尚感。」他順著這個主題繼續說道。看到同伴的加入，墨菲由衷地感到高興。不過，比利並不是唯一一個。

  希爾達早已躍躍欲試。「比利，」她說——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但聽起來果敢而決絕，「還記得福萊士先生被操控了意識的那次嗎？是你讓他一直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我們才趁機逃了出來。那個也是喜鵲偷不走的。瑪麗，當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時候，你總是能夠保持冷靜和自製，喜鵲永遠都偷不走你的這種品質。內莉……你一直都是你，你不關心別人怎麼想，你也不覺得自己有義務要通過聊天來填滿人與人之間的空間。而且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的套頭衫啊。」眼淚順著希爾達的臉頰流了下來，可她卻在笑。

  墨菲望著安吉爾，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離他們五個略有些距離。

  「安吉爾，」墨菲說，「謝謝你今天所做的一切。你駕駛雙足飛龍的技術，你在影子機器頂部的快速反應……沒有你，我不可能成功。你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有你是我們的幸運。」瑪麗笑著說。

  安吉爾的臉變成了一個熟透的西紅柿。「能夠和你們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她說。「謝謝你們讓我參與對抗喜鵲的行動……不僅是為我自己，也是為了我爸和我媽。因為喜鵲，他們失去了我整整三十年。所以……謝謝你們帶上我。」她伸出一隻手，「尤其是你，瑪麗，謝謝你。」

  雖然略顯尷尬，但他們幾個人還是相互擊掌，或握手。

  「還有，」安吉爾開心地說，「我最開心的就是你們的超能力都恢復了，因為這樣我就能借來用啦！」

  「嗯，除了我這個小老頭兒，」墨菲故作誇張地說道，「從一開始，我就沒超能力可偷。」

  「錯！」瑪麗說。其他人的頭也都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你擁有一種喜鵲迫切想要的超能力，」內莉走上前，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對他說道，「這也是他無法戰勝你的原因。你想想看，為了走進你的大腦，他做了那麼多事情。」

  「好吧，至少我現在知道失去超能力是什麼滋味了。」墨菲打趣地說道。

  「你知道嗎？正是它讓你變得如此特別，」瑪麗抓起他的一隻手，凝視著他，一臉嚴肅地說，「你有何感受？」

  「說實話嗎？」墨菲說，「我的感受就是如釋重負。一切終於結束了，我徹底地、完全地放鬆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們失望了。我再也不用撒謊了。我的朋友們都回來了，你們並沒有拋棄我。」

  「我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瑪麗答道，「不過，說真的……擁有所有這些超能力是種什麼感覺？」

  墨菲想了想。「這種感覺很難說清楚，」他慢慢地答道，「我想，我自己也在慢慢消化這種感覺。那是一種……壓倒性的感覺。如果我一直保留那些超能力，毫無疑問，我肯定會瘋掉，就像喜鵲。不過，它讓我明白了……有超能力後能做些什麼。這樣說你們能明白嗎？真正想擁有超能力的恰恰是那些不該擁有它們的人。」

  「就像總觀效應，」瑪麗說，「太空人們從太空中看過地球後的那種感覺。之後，他們看待問題的角度會更多，視野也更廣闊。在那裡，有那麼一小會兒，你是這世上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英雄之一。」

  「現在，我又變回了普通小子。」墨菲懷著感恩的心情說道。

  瑪麗笑眯眯地望著他，縮回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普通小子可是個相當厲害的英雄。」她對他說。

  「因為他身邊有他的團隊，」墨菲說，「哪個英雄還不是從零開始的？」

  「這世上又有誰沒有一兩個好朋友呢？」瑪麗附和道。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全都沒說話，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對彼此沒什麼可說的，而是因為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暢所欲言。

  故事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