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藍色幽靈背水一戰

  當電梯門開啟，他們走出電梯，踏上負一層的石頭地面時，墨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喜鵲仍然被困在那座石頭劇場的底部，但墨菲懸著的一顆心並沒有因此而落地。因為還有另一個人和他一起，站在下面那個白色的圓圈裡。

  那個人就是芙洛拉。

  卡爾站得離電梯不遠，就在頂部台階的邊緣處。這個老頭目不轉睛地望著下面，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立刻跑過去，站在他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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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得出來，卡爾十分痛苦，他甚至都顧不上問他們怎麼來了。「我攔不住她。」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她是怎麼做到的？她怎麼可以走進那個圓圈卻不被攝像頭拍到？」墨菲著急地問道。

  「她隱形了。」卡爾說。墨菲一臉震驚，同時也看到卡爾的眼睛裡含滿了淚水。「但現在，這都不重要了。她會永遠被困在那下面，再也出不來了。這是唯一能救安吉爾的方法。我們……我們的女兒。她接受了。」

  眼下，他們什麼都做不了，誰也沒辦法。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喜鵲朝藍色幽靈伸出雙手，所有人都驚恐萬狀。一簇簇紫色的電火花漸漸將她包圍，她緩緩地飄了起來。

  「不！」希爾達大叫，可是卡爾攔住了她。

  「她知道她在做什麼。」他悲傷地說。

  喜鵲周圍散發出一種藍色的光芒，他的嘴角開始上揚，露出一種奇怪而陰險的笑容。突然，閃電消失了，芙洛拉重重地落在地上。

  喜鵲頭也不回地走向地上的白色圓圈，上面的攝像頭不斷調整，一路跟著他。

  「三十年了，我被監視了整整三十年。」他望著他們，柔聲說道，「三十年啊。」

  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他去哪兒了？」瑪麗著急地大叫，同時瞪大眼睛四處搜尋。

  「他無處不在！提高警惕！別讓他偷走你們的超能力！」墨菲大叫。

  「他成功了！他自由了！」他們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就在電梯附近，「聯盟被打敗了！」

  墨菲扭過頭，看到一個邋裡邋遢的小個子男人正興奮地跑來跑去。「那是……德倫徹先生嗎？」他疑惑不解地嘟囔了一句。今天發生的怪事太多了。

  這時，喜鵲突然出現在電梯口，手裡拿著一個閃著紅光的金屬小方塊。

  「別擔心，」他大聲對卡爾說，「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我會信守承諾，置換雷管。安吉爾不會被炸飛的。」

  德倫徹先生和他一起走進了電梯。

  「此外，我忘了跟你說，我已經為她設計了一個更加可怕的計劃。」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一瞬間，喜鵲又補充了一句。

  電梯門關上了，關門鈴聲在這間海底牢房裡迴蕩著，沒有人說話。就在這時，劇院底部傳來了芙洛拉虛弱的呻吟聲，瑪麗聞聲立刻沿著石頭台階快步向下跑去。

  「站住！」墨菲大叫，「別靠近她！不要越過那條白線！」

  瑪麗猛地一個急剎車，停在距離底部只有幾級台階的石階上，懊惱地望著躺在地上的芙洛拉。

  「那我們怎麼辦？」瑪麗絕望地扭過頭望著墨菲，大喊，「我們不能丟下她不管！不能讓她永遠被困在這裡！絕對不行！」

  墨菲站在最高一級的台階上，心中猶豫不決。他們進退兩難，而且這個問題似乎根本沒有解決之道。他們必須盡全力追上喜鵲，這樣才有可能救出安吉爾。可如果這麼做，他們就只能任由芙洛拉被監禁在戰慄之沙。

  「也就是說，只要攝像頭拍到任何人跨越白線去幫她，這個地方就會爆炸。」希爾達走到他身邊，總結說道，「現在，芙洛拉失去了超能力，只要她離開那個圓圈——」

  「這裡就會爆炸。」墨菲接著她的話說道。

  「我們根本沒的選。」比利插嘴說。

  「下來。」墨菲一邊說，一邊跳下石階，向下走去，他站到瑪麗身邊，招呼其他人也下來，「卡爾，你也下來。芙洛拉卡在陷阱里。我們該怎麼辦呢？」

  「能解除陷阱嗎？」卡爾不確定地說道。他們六個一起，站在距離那條白線不太遠的地方。

  「我們能解除陷阱。」普通小子肯定地說道。

  「可是……這個地方會被水淹沒。」希爾達很小聲地說道，「我們逃不出去。」

  「我們既然是一起來的，」墨菲對她說，「就要一起走，所有人一起。大家覺得呢？」

  希爾達點頭。墨菲掃了一眼朋友們的臉，他發現驚慌的表情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堅毅的面孔。

  「好，」希爾達果斷說道，「一起走。」

  「一起走。」比利答道。

  「一起走。」瑪麗說完，拍了拍墨菲的肩膀。

  「一起走。」一個溫柔的聲音從內莉厚厚的頭髮簾後面飄了出來。

  卡爾望著身邊這五個年輕的朋友，眼睛又濕潤了。他驕傲地點點頭。「像真正的英雄那樣，」他對他們說，「我們一起！一起走！」

  「行動！」墨菲大叫一聲，他們幾個一起向昏倒的藍色幽靈跑去，整齊得仿佛是一個人。

  「越界。後退。」警告聲自動響起。

  他們並沒有停下來。

  「越界。後退。」

  大家還在跑。他們一起跨過白線，奔向芙洛拉。

  「違規。危險。引爆。違規。危險。引爆。」

  緊接著，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第一聲爆炸來自電梯井，眨眼間，小小的電梯井就化為一圈火簾，徹底切斷了逃跑的退路。之後，紅色的盒子一個接一個爆炸，在厚厚的玻璃牆上炸出一連串大窟窿。海水開始往裡灌。

  卡爾從地上抱起芙洛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似乎完全忘了正在發生的一切。他按住她的脖子，檢查脈搏。芙洛拉的嗓子裡發出了微弱的呻吟，卡爾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堅持住，芙洛拉，」他柔聲對她說道，「我們很快就會帶你離開這兒。」

  「對，我們帶你離開這兒。」比利回過頭，緊張地說道。冰冷的海水順著石頭台階嘩啦啦地流下來，不一會兒，劇場底部的水就已經齊膝深了。

  「我們得到高處去。」墨菲對瑪麗說。瑪麗點點頭。

  「抓緊了。」瑪麗對所有人說道，同時從口袋裡掏出傘，「卡爾，把芙洛拉抱到這兒來，抓住這個。」

  卡爾以搶救背負的姿勢，將芙洛拉扛起來，海水冷得刺骨，他不禁倒吸一口氣。瑪麗按下按鈕，打開傘。

  因為多了兩名成年人，一向輕鬆的飛行也變得不那麼容易了，而且要想讓所有人都抓住傘把手也著實費勁。他們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海水越漲越高，海浪不斷拍打在他們身上，似乎在向他們發出警報。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撐得住！」瑪麗尖叫道。比利的雙腳因為害怕迅速腫大，卻幫了倒忙。

  瑪麗不顧一切地帶著他們向電梯飛去。他們飛得並不高。中途，墨菲的腳還撞到了頂層的石階，冰冷的海水飛濺而起，這時他才猛然驚覺劇場下面已經完全被淹沒了。更糟糕的是，他們發現整個電梯井已經毀了。

  「老婆子，這一次我們怎麼才能脫身呢？」卡爾輕聲問芙洛拉。她睜眼了。

  「噢，辦法總是會自己跳出來的。」她喃喃道。

  聽到芙洛拉的聲音後，大家全都舒了一口氣，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一點點。就在這時，兩道看似車頭燈發出的明亮光束，穿透昏暗的海水在他們眼前晃蕩。緊接著，一陣轟鳴聲和啪啪的水聲傳來，一輛灰藍色的轎車從玻璃牆上的一個大窟窿里鑽進來，然後咕嘟一下浮到水面上，如同一隻可愛的海豚，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瑪麗的引導下，他們一行人穩穩地落在汽車的頂篷上。這時，他們透過天窗，再次看到了賈斯珀爵士那張笑眯眯的臉。

  「賈斯珀！」卡爾大叫一聲，「你怎麼在這兒？」

  「來救你啊，老朋友。」就在賈斯珀說話的時候，車門開了，「我聽到了爆炸聲，心想這通常意味著有人需要我的幫助。需要搭便車嗎？」

  「老朋友，我從沒覺得你的臉看起來像現在這麼親切。」卡爾的聲音有些顫抖，大家紛紛上車，「現在，帶我們離開這裡吧。我再也不想看見這個地方了。」

  「這麼說來，」等所有人都擠進來後，墨菲輕聲對卡爾說，「女妖可以在水下行駛，是嗎？」

  「哦，是的。」卡爾答道，「我上次沒告訴你們嗎？我做了許多特殊的改進。」他的眼睛裡再次閃現出那種狡黠的光芒。

  女妖掉了個頭，飛快地衝出負一層，向著戰慄之沙那些生鏽的塔樓駛去，只留下了一連串藍色的水泡。

  故事發展到這裡，就連天氣都跟著起鬨。當女妖衝上海面的時候，他們發現迎接自己的不僅有傾盆大雨，還有一陣強過一陣的狂風。賈斯珀爵士用雙手死死地握緊操縱杆，卻依舊無法阻止他們的小車被吹得東搖西晃；他想駕車飛離水面，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海浪拍了回來。不過，在度過了驚心動魄的幾分鐘後，賈斯珀爵士終於成功地帶著他們飛向了停機坪，將女妖停在了格蒂旁邊。

  「首先，第一件事，所有人都沒事吧？」賈斯珀爵士鬆開了緊握操縱杆的手，回過頭來問道。零蛋隊的隊員們點點頭，然後飛快地鑽出狹小的車廂，躺在停機坪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卡爾仍然抱著芙洛拉坐在後排，他抬起她的頭，柔聲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芙洛拉沒有睜眼，不過就在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她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微笑：「還好，我覺得……還好。不過，事情有點兒不對勁。」

  墨菲完全籠罩在悲傷之中。藍色幽靈是黃金時代所剩無幾的最後幾位英雄之一，現在，拜他所賜，她成了喜鵲最新的受害者。

  然而，現在可沒時間後悔——他可以把後悔的情緒先保留著。現在，他們還有任務。墨菲決心化悲痛為力量，一定要讓喜鵲受到應有的懲罰。

  「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他對朋友們說，「時間是我們手上唯一的籌碼。」

  「你有什麼計劃嗎？」比利問道，他脫下濕漉漉的鞋子，開始擰襪子上的水，「我們剛才差點兒就被淹死了。」

  「是的，可是我們沒死，」墨菲微微一笑，「這就是我們的優勢。喜鵲一定以為我們為了救芙洛拉全都被淹死了。他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去找他。」

  「去哪兒？」希爾達一臉茫然地問道。

  「當然是去救安吉爾！」普通小子答道，「你們都聽到了喜鵲說的話，他要害她。我們必須找到她，然後把她送回家。」

  坐在女妖里的卡爾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墨菲的肩膀。虛弱的芙洛拉勉強睜開雙眼，有氣無力地說：「你永遠都不會放棄，對不對，小墨菲？」她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了驕傲之情，墨菲被她看得只覺心中一暖，哪怕此刻海風吹在濕衣服上，依舊冷得讓人止不住發抖。

  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突然閃過一抹紫色的光。墨菲抬頭望向天空，只見一架黑色的聯盟大型直升機緩緩升起，墨菲能夠看得出飛機外層閃爍著一圈可怕的紫色小火花。

  「是他！」墨菲冷靜地說，「看那些小火花。他正在用自己的遠程控制力操控那架飛機。卡爾，你能跟蹤它嗎？」

  「當然可以。」卡爾說。說完，他身體前傾，在女妖的控制面板上按了幾個按鈕。那架直升機很快就消失在了陰沉的天空中，與此同時，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個閃爍的紅點。「就讓他們先飛一會兒，很快我們就會知道他帶著他的那位小朋友去哪兒了。」

  「德倫徹先生，」瑪麗說，「等有時間了，我們一定要和他好好聊聊，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是必須的，」墨菲說，「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們是不是該先離開這兒了？」賈斯珀爵士問道，「我去發動那個老姑娘，我會跟著你們一起回內陸——你們也該出發去救人了。」他轉動輪椅，往後退，向車廂的坡道滑去。

  「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嗎？」墨菲輕聲問道。

  輪椅停住了。「我跟你們說過了，像我這樣行動不便的老頭子只會拖你們的後腿。」賈斯珀爵士說道。然而，在墨菲聽來，他這麼說反而有點兒欲蓋彌彰。「你們都知道，我已經退休了，是時候坐下來喝杯茶，好好休息一下了。」說完，他轉動輪椅，滾下了坡道。

  「是你帶我們來救人的。」墨菲跟上去，對他說，「是你不顧自己的安危，駕駛女妖衝進了爆炸的水下監獄。是你救了我們所有人。對我來說，你就是英雄。」

  賈斯珀爵士咳嗽了幾聲：「嗯，真的很謝謝你，小伙子。你對老人真是太友善了。可是，沒有了超能力……我能幹什麼？」

  「我也沒有超能力！」墨菲反駁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現在，芙洛拉也沒有了。」

  卡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輕聲說：「你做得已經夠多了，賈斯珀。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你回家吧。」說完，他將目光轉向墨菲，而賈斯珀爵士則回到了格蒂里，準備起飛。

  「再會啦！」賈斯珀爵士側過頭，大喊道。

  墨菲回到女妖里。他明白卡爾望他那一眼的深意。說服賈斯珀爵士去追蹤曾經給他造成巨大傷害的壞人，這不公平。他有自己想走的路。只不過，墨菲仍然覺得很沮喪。

  「好了。」卡爾展開賈斯珀爵士摺疊起來的駕駛員座位，坐了上去，「我們起飛吧。你們幾個坐後面，幫我照顧好芙洛拉。內莉——你到前面來，坐芙洛拉以前的位置。你可以嗎？」

  內莉興奮不已，雖然聲音不大，但仍然忍不住叫出了聲，立刻起身坐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卡爾終於兌現了他的承諾。

  「系好安全帶，」卡爾對她說，「外面的天氣可不太好。」他在控制面板上扳動了幾個開關，啟動女妖。

  當女妖迎著瓢潑大雨飛向空中的時候，一束陽光透過厚重的雲層直射海面，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畫出一道亮麗的彩虹。

  「太美了！」卡爾讚嘆道。就在這時，停在戰慄之沙上的格蒂也啟動了，旋翼葉片突突地旋轉起來，聲波通過金屬地板，從他們的後方傳了過來。

  一藍一黑兩輛小汽車從金屬塔樓上騰空而起。

  卡爾將注意力轉回了前方的路線上。「小內莉，可以出發了嗎？」他問道。

  內莉點點頭。

  「發動機旋轉九十度，我們起飛。」

  卡爾駕駛著女妖擦著海面向前飛去，當他們穿過彩虹橋時，一個浪花撲過來，正好打在女妖車身上，在他們身後留下了一道特別的藍色印記。

  墨菲回過頭，從後窗里最後一次凝視戰慄之沙，眼看著那些金屬塔樓越來越小。

  臨近海岸線時，卡爾選了一個人跡罕至的海岬登陸，同時提升了飛行高度。

  「我們先觀望一下。」說罷，他按了幾個按鈕，「喜鵲飛向了南部。你是對的，墨菲，他根本就沒想到會有人跟蹤他。」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緊接著，他開始呼叫賈斯珀：「好了，我的朋友，我們就在這兒道別吧。」

  「收到，老夥計，」賈斯珀爵士答道，「稍後老地方見。我會燒好茶水等著你們。祝你們好運，超級零蛋隊！」

  超級零蛋隊的五個小夥伴一起伸長脖子，透過後窗，跟他揮手道別，墨菲的臉直接被他們緊緊地按在了車窗玻璃上。坐在駕駛室里的賈斯珀爵士揮手，在額前沖他們打了個手勢，然後就駕駛著格蒂飛遠了。

  「一路平安！」卡爾加了一句，「謝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

  「老朋友，樂意為你效勞，」對講機中傳來了賈斯珀爵士的聲音，「一直如此。」

  就這樣，女妖獨自繼續向前飛去，屏幕上那個閃爍的紅點將會帶著他們找到敵人，殺他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