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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00:30:48
作者: (法)皮耶爾·勒邁特
露易絲從學校回來後,就跟往常那樣感到一種萎靡不振,當她焦慮不安地拍打著自己的肚子,當她計算著自己的月經周期卻發現什麼都沒有發生時,她就再也沒有精力起床了,只得在下午時分打電話叫了皮普洛大夫,他過來給她拔了火罐,並開了一紙病假條。
星期六就這樣過去了。然後是星期日。她感覺自己身子很重,很空。兩次空襲警報,她一直都不為所動。「我可能真想死掉算了。」她對自己這麼說,卻又並不真正相信自己的想法。汽笛在巴黎上空嗚嗚地鳴響,她卻賴在床上,穿著一件永不離身的根本不成形的套頭衫。
星期一,她有課,但是她實在太累了。她本來應該去一趟皮普洛大夫那裡,或者請他過來一趟,但是,一想到還要穿上衣服,穿過馬路,跑去電話亭打電話,就讓她感到吃不消了。
上午早些時候,她立在窗戶前,一邊瞧著房屋的院子,一邊喝著溫吞吞的咖啡,大門的門鈴響了。她沒有絲毫猶豫,就過去開了門,一點兒都不驚訝地發現,來者正是雙手插在衣兜里的儒勒先生。
這一次,他不再是衣冠楚楚的盛裝打扮——「若是為了它給我帶來的成功,那就謝謝啦」——而只穿著他平時在餐館後廚中忙活時的那條長褲,趿拉著他的那雙方格莫列頓呢便鞋。
露易絲停留在門檻上。十來米的距離把他們分隔開。
她倚在門框上,兩隻手端著她的咖啡碗。儒勒先生想說話,但又改變了主意,剛要張開的嘴又閉上了。這個短頭髮的年輕女子,一臉嚴肅的神態,一道憂傷的目光,真的有一種令人暗暗稱奇的美。
「我來這裡,為的是空襲警報!」他終於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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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帶著那種懶得重複的人的易怒口吻。露易絲點了點頭,喝了一口咖啡。距離迫使儒勒先生大聲地說話,而對於一個氣短的男人,這樣是很不舒適的。
「平時里,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露易絲,但是,每當有空襲警報時,你得跟其他人一樣,你得去防空洞!」
若是在紙面上時,這句子似乎是獨斷專橫的,但是,當它開始以他要採用的毋庸置疑的語氣說出來,好來解釋法國高射炮部隊的英勇事跡時,它可就自行萎縮在了半途,最終變成了一種喃喃自語,一種懇請,一種祈求。
如若不是那麼疲勞的話,露易絲本來是會以微微一笑作為回應的。畢竟是空襲警報嘛。沒能被命名為消防隊員恐怕是儒勒先生生活中的一大悲劇。他除了他的那家餐館,還在離兩個門牌號遠的地方擁有一棟小樓房。而且,他還很慷慨地把樓房的地窖提供給了街區,改造成了一個防空洞,而作為某種交換,他認定,消防隊員的角色會「自然而然地」落到他的頭上。可惜啊,經過一段充滿懸念與衝突的劇情之後,最後是德·弗羅貝爾威爾先生,按照儒勒先生不無輕蔑的說法,「一個半吊子軍人」,得到了區政府的指派。從此,這兩個男人之間就展開了一場充滿了反覆曲折的暗中較量。露易絲當然明白,要說她的缺席減弱了餐館老闆這一陣營的力量,那也不是他今天登門拜訪的理由。
她終於走下了四級台階,穿過了小花園。
儒勒先生清了清嗓子。
「沒有了你,這餐館,它就不一樣啦……」
他強裝出一絲微笑來。
「我們都等著你回來呢,你是知道的!他們都跟我打聽你的消息呢……」
「他們那些人,都不讀報紙的嗎?」
「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報紙不報紙的!這裡的所有人全都愛你……」
這番坦白讓她低下了腦袋,就如一個孩子犯錯時被抓了個現行。露易絲激動得熱淚盈眶。
「每當有空襲警報時,還是得下到防空洞裡去,露易絲……即便是德·弗羅貝爾威爾那個老笨蛋,也在為你擔憂呢。」
露易絲做了一個小小的動作,儒勒先生希望能從中看出一種同意來。
「很好,很好……」
她喝完了她那碗咖啡。儒勒先生發現她有一種「藝術家的范兒」。他就是這樣稱呼那些給畫家當模特的年輕姑娘的,一些生性放蕩的姑娘,髮型亂糟糟,一派嘲諷世界的樣子,有一種野性的魅力,一種瘋狂的肉慾。這一街區中就有那麼一兩個,她們就愛站在大街上抽香菸。在這一點上,露易絲跟她們很相像,只因為她那大理石一般的美貌,她那肉嘟嘟的嘴唇,還有那道目光……
「但是,我還沒有問你呢……你還好嗎,露易絲?」
「為什麼呢,我這樣子難道不像是很好嗎?」
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衣兜。
「好的,那麼……」
露易絲又上樓回了家。她的時間,都貢獻給了什麼呢?再晚些時候,她恐怕就再也回想不起來了。留下的,是一個形象,對於任何人都天真無辜,但對她自己殘忍得可怕。大下午的時候,她就明白到了,她將一連好幾個鐘頭都待在同一個地方,趴在窗戶前,面朝著院子,就跟讓娜當年在丈夫去世之後是一樣的姿勢,一粘到那裡就再也不離開了。
露易絲也一樣,也將很快變得瘋瘋癲癲了嗎?
她的結局將跟她的母親一樣嗎?
她害怕了。
房屋中的氣氛讓她感到壓抑。她燒熱了水,梳妝打扮了一番,換上衣服,出了門,從小放蕩者餐館門前走過,連頭都沒有回一下。發現自己跟讓娜竟然奇特地相似,這讓她幾近於奔潰。
去哪裡好呢,她根本就沒有目的。
她一直走上了大街,停在了公交車站前,等著。在路邊的字紙簍里,有一張報紙,她伸出手去,她邊上的女人轉過頭來看她,只有流浪漢才會做這樣的事情。就仿佛丟棄了自己的自尊心似的,露易絲拿起了那張報紙,把它展開。戰爭正在進展,人們宣稱,敵人遭受了慘重的損失,他們的飛機已經被擊落了數百架。
在第二版上,她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都彼此緊緊地擠在一起,目光迷惘。「比利時難民大量湧入火車北站,並給我們講述了他們的逃難經歷。」照片的前景中有一個孩子,但看不出是一個男孩還是一個女孩,有點兒難以分辨。
一條小新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巴黎的小學教師接收難民
小學教員全國聯合工會呼籲
其所有成員立即行動起來,
協助當局接待可能來自比利時
以及邊境各省的難民。
難民將得到有組織的持續接收
地點:第十區水塔堡街3號。
露易絲並沒有加入工會。若不是幾分鐘之前,在她身邊的那個女人跟另一個女人之間的談話被她無意中聽到,事情很可能就會朝另一個方向發展了。當時,那女人這樣說:
「您敢肯定還有車嗎?」
「肯定?根本就沒法兒肯定……」另外那個女人猶豫道,「我知道,65路公交車被取消了……」
「42路也一樣!」有個人說,「說是為了去幫助轉移難民。」
「我對他們這些人沒有任何意見,但假如是因為這個調用我們的公共汽車,那,我可是不同意的!我們已經大大地受限制了,今天沒有肉,明天又沒有糖……這些難民,如果說,連我們自己都還不能得到滿足,那他們還想讓我們怎麼來養活他們呢?」
露易絲繼續讀她的報。公共汽車來了,她上了車,繼續聚精會神地讀她的報:「飛機飛得離屋頂非常近,它們投下成批成批的炸彈,集中起來準備撤退的孩子們被炸得血肉橫飛。」
她把報紙摺疊好,瞧了一眼城市。這裡有巴黎人,他們或是前去工作,或是下班回家,或者出外採買,這裡還有軍隊的卡車,有一隊隊的難民,每一隊大約三十人,都由童子軍陪伴著,還有一些是紅十字會的救護車,一些警衛人員還斜挎著槍,在那裡……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個地方。就在勞工聯合會會堂的面前,那裡有很多人,她走了進去。
那裡籠罩著一種蜂巢般的熱烈氣氛,一些人搬著硬紙箱子進來,一些人則出去,所有人都彼此大聲招呼著。
露易絲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就仿佛生怕會打擾到別人。從大廳的門口起,在巨大的玻璃天棚底下,她發現了一百來個面有倦色的人,都是一家家的,待在長椅子上,有的坐著,有的躺著,那些長椅子都是人們臨時放在那裡,供他們當作一種睡床來休息的,除了椅子,還有一些桌子,分散擺放著。整個大廳持續地發出一種嗡嗡的聲響。在一群群人中間,來回行走著一個女子,她穿著外套,手裡拿著一張照片。露易絲只聽見她在說:「瑪麗艾特,五歲的小女孩……我把她給弄丟了……」她的臉繃得緊緊的。一個人怎麼會弄丟自己五歲的女兒的呢?露易絲在心中不解地自問。
「在火車北站。」一個嗓音說。
在她身邊,是一個紅十字會的女護士,六十來歲的樣子,她也一樣,瞧著大廳。
「他們人數是那麼多,我們不得不把他們引導到地下層,卡車會前去那裡接他們。這真的是一派亂糟糟的景象啊,您根本就想像不到……您一鬆開孩子的手,您只要往一個方向邁出一步,而他往另一方向走出一步,然後您再轉身回去,他就不見了,任您再喊破嗓子都沒有用,沒有人能告訴您他在哪裡。」
露易絲瞧著那女子在人叢中繼續著她的苦路,手裡緊緊地捏著那張照片。她感到熱淚正在從她自己的眼眶中湧出。
「請問您是?」女護士問她。
「我是小學教師,我……」
「您得繞大廳轉上大半圈,問問組織者,看看他們還缺什麼。至於組織部門,在那裡……」
她指了指一道打開了的雙扉門。露易絲正想跟她再說些什麼,但女護士已經走遠了。
幾隻大箱子充當了桌子,幾把長椅代替了床,幾條毯子胡亂一鋪就成了床墊。有人在分發麵包、干點心,一些男人和女人匆匆地吃著,女人都疲憊不堪,懷中抱著同樣疲倦的孩子,還有小嬰兒在哭叫……
露易絲迷失在了這群人中間,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在一個通道中,有人把幾根掃帚柄連接在一起,在上面晾起了衣物,主要還是尿布。離那裡一米遠,一個年輕女子席地而坐,腦袋耷拉在膝蓋上,在哭泣。露易絲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她的耳朵對這些東西總是十分敏感。
「我能夠幫您做點兒什麼嗎?」
那個年輕女子把一張因極其疲倦而變了容的臉抬向她。在她的衣裙中,睡著一個小嬰兒,屁股上包了一條圍巾。
「他多大了?」露易絲問道。
「四個月。」
她的嗓音低沉,嘶啞。
「他的爸爸呢?」
「他把我們送上了火車,他卻不願意就這樣把一切都丟棄了……您明白,我們家裡還有奶牛……」
「我能夠為您做點兒什麼呢?」
「我沒有帶夠尿布……」
她瞧了一眼臨時搭起來的晾衣繩,就在她的右邊。
「另外,在這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晾不干。」
露易絲輕鬆了下來。提供尿布,那是她能做到的事情,她一下子就感到了自己有用。
她很堅定地握了握年輕母親的手,就前往組織者的辦公室去了,她得知,兒童的衣服和用品才是最緊缺的東西。
「我們這裡斷貨已經有整整三天了,」她方才遇上的那個女護士告訴她說,「每一天,人們都對我們承諾,但是……」
露易絲瞧了一眼門口。
「假如您能弄到一些的話,」女護士繼續道,「那可就是幫了好多人的大忙啦。」
露易絲趕緊轉身朝向年輕女子。
「我這就去找你們所需要的。我這就回來。」
她差點兒就再補上一句「等著我」,但這樣說就很愚蠢。
她出了門,心裡很有底,身上都是力量,她擔負著一種使命。
當她來到佩爾斯死胡同時,已經是十八點鐘了。她上得樓來,打開了貝爾蒙太太房間的門。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露易絲的腳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這裡一步。殯儀館的人剛把屍體抬走,她就把床單、毯子全都撤掉,還把床頭柜上的東西全部清走。然後,她打開了大衣櫃,而幾分鐘之後,那裡頭就只剩下了一條長裙,一件馬甲,一雙長筒襪,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此時,貝爾蒙太太才剛剛咽氣,還沒有下葬呢。第二天,當露易絲出門,前往小放蕩者餐館去時,她看到,放在門口的四大包內衣在夜裡就已經不翼而飛了。
房間裡冷冰冰的,發出一種悶悶的霉味,她趕緊把窗戶打開。
大衣櫃裡滿是麻布的床單被單,都是她母親細心地疊好了的,堆放得整整齊齊,還有她從來都沒有拿出來過的桌布與餐巾。當時,露易絲立即就想到了這些布單,把它們剪開後,就能做成好幾十塊結結實實的尿布啦。
她都已經忘記了……這些床單被單是多麼厚啊!她從中取出五六條來,掂了掂分量,差不多行了,她還可以再拿上一兩條。她摸到了一個人造革的大夾子,那是貝爾蒙太太用來存放家中紀念品的,什麼明信片、信件等等。這個皮夾子露易絲很久沒有看到它了。她把它打開,發現了她父親的一張照片,她父母婚禮上的照片,還有一些書信,應該是戰爭期間的信。她把這一切都放到床墊上,把一半的床單被單拿下樓去,然後又帶著一個黃麻布的包上樓來,把剩下的另一半全都裝進包里,拿下樓去。稍稍猶豫了一陣之後,她一把捲走了小小的照片與信件夾,出得門去,並很神奇地就在胡同口叫住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勞工聯合會會堂而去。
夜幕降臨。司機一路痛罵著時運不濟,汽油限制供應,等等。露易絲有些疲憊,更願意打開那個皮夾子,有一搭無一搭地翻閱著其中的內容。
「說到那些難民,」司機說,「真是叫人難以相信!我倒要問問,我們得把他們打發到哪裡去才好。」
沒錯,到處都是人,全都帶著行李,大包小包的。當她低下眼睛時,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些發黃的照片上,還有一些明信片,那上面的圖案都是海濱浴場的景象,以及一些鄉村的小廣場,明信片上的署名是勒內叔叔,他是她父親的兄弟,是在1917年死的,他寫得一手龍飛鳳舞的漂亮字。她還看到了她父母的信件,全都寫於1914年到1916年間。
「我親愛的讓娜,」她父親寫道,「這裡的天冷得可怕,就連葡萄酒也凍上了。」
或者:「我的戰友維克托腳上受了傷,但是,醫生說,那沒事的,他才放下心來。」他簽名寫的是:「你的阿德里安。」
而貝爾蒙太太,她用「親愛的阿德里安」來開始她的信,寫的都是日常生活的小事:「露易絲在學校里很用功,這裡的物價一個勁地往上漲,萊德林格太太生了雙胞胎。」她簽名:「思念你的人,讓娜。」
在露易絲的內心中,對並非她自己故事的那個故事的無意闖入,讓她感到有些後悔,但她對自己的隱約責備並沒有持續太久,她心中占據主要地位的,是驚訝。她仿佛又看到了她的母親,俯身在她的窗戶前,整天整天地瞧著空無。而突然,露易絲不僅沒有找到弄得貝爾蒙太太神經衰弱的失落的愛情的痕跡,反而發現了一些平淡無奇得如同人行道的信件,什麼事都沒有提到,什麼人也沒有提到,只是一些散發出平頭夫妻氣味的普通家信,當家中男的去當兵打仗,女的守候在家裡時,夫妻倆就會寫的那一類平安之願、思念之情。
露易絲從計程車的車窗中望出去,瞧著巴黎的街景,若有所思。真的是太驚人了。沒有絲毫溫柔的滋味,僅僅是一些親切的東西而已。她實在很難把寫出這些沒什麼太大意思的書信的一對夫婦,跟聽聞其丈夫之死便傷感不已的貝爾蒙太太聯繫到一起去。
露易絲合上了那個文件夾,而正在這一時刻,一張卡片滑落到了車內的地板上。
她停頓了一下。
儘管這張卡片是反面朝上,露易絲還是一下子就讀出了卡片上的名稱:阿拉貢旅館,位於康帕涅-普利米艾街。
勞工聯合會會堂的大廳空空如也。
下午將盡的那一刻,難民們都被送往了里摩日[51]附近的一個集散中心,大家都明白,誰也不知道它確切在哪裡。
露易絲把床單被單放在了地上,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離開了大樓,她叫了一輛計程車,手裡拿著旅館的名片,從她發現這張卡片的那一刻起,它就一直占據著她的心。
計程車駛上了蒙帕納斯林蔭大道。
「請停在那裡。」露易絲說。
最後這一段路,她要步行過去。
她又重走了幾個星期之前走過的那段路線,只是方向正好相反,那時候,她是赤身裸體,血跡斑斑,徹底昏了頭,全然不顧身後汽車的喇叭聲,還有行人們驚恐不安的目光……
旅館前台大廳空蕩蕩的,沒有人。
她一直走到櫃檯前,那裡立著一個專為顧客而設的帶有阿拉貢旅館店招的布告牌。店招上的圖案不再是名片上的那個樣子,帶有筆走龍蛇的線條,像是在寫西班牙語,現在的圖案更為現代。
這一個是從什麼日子開始的呢?
那個老年婦女的來到讓她感覺有些措手不及。老太太始終還是那麼清瘦,搖搖晃晃,緊繃著臉,一副嚴肅的樣子,她肩上披著紗巾,透過紗巾,能清楚地看出,她穿了一件帶珍珠紐扣的黑色長衣裙。她的假髮戴得稍稍有些歪。
露易絲艱難地吞咽著口水,聽到對方說:
「晚上好,貝爾蒙小姐……」
她投來一道不太善良的目光,她的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怨恨。
她以一個乾巴巴的動作,指了指連接著前台的小客廳,補充了一句:
「要談什麼事,我們最好還是坐到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