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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1 00:30:44 作者: (法)皮耶爾·勒邁特

  十幾個士兵守定在橋頭。在堵住了通道的那輛雷諾卡車的車斗中,僅有一挺機關槍來阻擋敵人的進攻。真的是一番相當危險的景象,簡直可說就是一道警察的路障。稍稍遠一點的地方,37型加農炮的炮口對準了北方。大約五十米之外,在一輛小小的拖車上,架起了第二挺機關槍,旁邊備足了彈藥箱,其中的一些已經打開了蓋。

  吉貝爾格上尉不停地來回走著,走在通信兵(「你們有什麼新消息嗎?」)和特雷基耶爾河上的那座橋(「一切都很正常,小伙子們,不用擔心……」)之間,直到上午過了一半的時候,終於過來了一支偵察小分隊,他們過來看一眼德國人都作了一些什麼準備,小分隊一共二十來個人,配備了短兵器,有兩輛摩托車,由一個軍官指揮,此人顯然很高興能前去跟敵人遭遇。他兩腿大大地分開,一隻手放在背後,一眼望去就清掃了一遍現場,通信設備、吉貝爾格上尉(在此人身上,他只看到一個正在服後備役的藥劑師)、37型加農炮、守衛在橋頭的士兵……他嘆了一口氣。

  「把你們的地圖拿給我看看。」

  「但是,這……」

  「我們這裡有一個小小的差錯,我的地圖上標記的是687號地帶,而實際上應該是768號。」

  加布里埃爾看到他的上尉在猶豫。像他一樣,他也有一種痛苦的感覺,好像他不得不與人分享一件救命的工具。

  「要想堅守住這座橋,地圖不是非要不可的。」杜洛克上尉解釋說。

  吉貝爾格趕緊後撤,作了讓步。

  

  幾分鐘之後,偵察小分隊就消失在了森林中。

  夜裡頭,雨停了。現在,已經放晴了的天空中,能看到炮火的微光,炮擊的回聲漸漸傳到近處。吉貝爾格上尉掃視著樹木的尖梢。

  「假如飛機能夠從那個地帶的上空飛過,並告訴我們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就好了。」

  最要命的就是這一點,等待,卻不知道等待的是什麼。

  上午時,炮火漸漸地密集起來。進攻的炮響一分鐘一分鐘地逼近。可以觸摸到人們的不安情緒。

  天空中到處都是一片紅色的光,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但除了這火光,人們始終沒有接到任何命令;聯絡顯然已經中斷,司令部沒有回答。然後,在他們的頭頂上卻有飛機飛過,但那是德國人的飛機。飛得不高也不低。

  「是一些偵察機……」

  加布里埃爾轉過身來。原來是拉烏爾·蘭德拉德在說話,只見他昂首挺胸,後仰起身子,死死地盯著天上看。他已經放棄了他在卡車駕駛室中的舒適位子,露出一張充滿了關注神態的臉。一種不適頓時攫住了加布里埃爾。他趕緊邁了一步,來到了小分隊中間,只見眾人一下子變得沉默無語。對話沒有持續下去。

  吉貝爾格上尉過來找他,必須給司令部發一條消息過去。

  「敵人正在作準備,」他說,「未來的幾小時裡,會有一次進攻。必須派出戰鬥機進行干涉。」

  他激動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加布里埃爾趕緊操作起來。興許是因為心中有些害怕,他仿佛覺得,敵人的炮火變得更密了,而且在漸漸逼近。司令部的回覆遲遲沒來。吉貝爾格上尉又派出六名士兵去增援橋頭。

  突然,一切都加快了速度。

  傳來了馬達的轟鳴聲,密集的槍炮聲,還有叫喊聲。士兵們低下了肩膀,握緊了槍把,機關槍的槍口瞄準了橋頭。突然過來的不是一支敵軍部隊,而是偵察小分隊的那兩輛摩托車,車上趴著好幾個驚惶不安的法軍士兵。大家一下子沒有聽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因為他們喘得實在太厲害。他們在吉貝爾格上尉面前稍稍停頓了一會兒。

  「趕緊跑吧,小伙子們,現在,已經沒什麼可做的了!」

  「什麼,什麼?」吉貝爾格結結巴巴地問道,「怎麼回事,什麼沒什麼可做的了?」

  「德國佬!他們的坦克來了!」那士兵叫喊道,加大了油門,「趕緊滾吧!」

  小分隊的其他人也隨之出現了。那軍官,杜洛克上尉,早先是那麼靈活敏捷,眼下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把這一切都給我撤了!」

  人們簡直會說,他這是要手背一揮,把整個的局勢抹他個乾乾淨淨。吉貝爾格堅持想知道那是為什麼。

  「為什麼?」上尉喊叫道,「為什麼?」

  他伸出胳膊,指向森林和大橋的另一側。

  「您面前已經過來了一千輛坦克,馬上就要開到這裡了,到底還要有多少輛才能讓您明白呢?」

  「一千輛……」

  他的嗓音中斷了。

  「我們被出賣了。我的老兄……他們……」

  他找不到詞了。

  「你們得趕緊逃走,沒什麼可做的了。他們人太多了!」

  此時此刻,所謂的軍銜制便很好地給人們呈現了一個法國軍隊的整體形象。杜洛克上尉斷然決定,首先必須毀壞他這支法國部隊的武器,好讓它不至於落到敵人手中,然後讓他的部下撤往南方,好在那裡再與大部隊會合。

  但是,吉貝爾格上尉對這一舉動甚為不滿。離開這一陣地就意味著放棄抵抗。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他的部下,這絕對不行,決不能這樣不經一番戰鬥就撒腿逃跑!

  這兩個人並沒有正面衝突。

  他和他,全都怒氣衝天,他們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作著完全相反的準備,根本就不朝對方瞧上一眼。杜洛克下達了開動的命令,這在吉貝爾格的眼中,就意味著作一次撤退,而吉貝爾格,他則把想拼死一搏的人都召喚到他那裡。面對著指揮的突然空缺,所有人全都義憤填膺。

  小分隊中的其他士兵都已經聚集過來了,現在,他們先是焦慮地瞧著大橋,然後又瞧著他們的上尉。

  「我們最好還是跟上他們一起走,是不是啊?」一個士兵說。

  令所有人大為驚訝的是,吉貝爾格上尉從槍套中拔出了他的手槍,誰都想像不到的是,他竟然還會使槍。

  「我們被派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守衛大橋,戰士們,我們就得把它給好好守住!誰要是想逃走,我就先給他來一顆子彈嘗嘗。」

  人們永遠無法知道,假如士兵們選擇了逃跑的話,實際將會發生什麼,因為,就在這一時候,空襲開始了,其激烈的程度前所未有。德國飛機把地面炸成了等距離相隔的一個個深坑,隨後的那一批飛機則燒毀了一大片森林,一切都處在了地獄般的轟隆聲中,炸彈落下,爆炸響起,火焰騰飛,大地震撼。好些趴在地上的士兵被炸得飛起來,有的胸膛開了腔,有的被炸飛了一條胳膊。很快地,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火海,一片餘燼,一個個巨大彈坑的周圍,只剩下幾個躺著的法國兵,帶著兩挺機關槍,看樣子還在守衛著他們國家的入口,另外還有一門老得掉了牙的炮,在濃煙與烈焰之中,它的身影都不太看得分明了。

  稍後,法國的炮兵似乎也從死一般的麻木之中掙脫了出來,突然發出了一陣炮彈雨,覆蓋了橋那邊的森林地帶。

  加布里埃爾的分隊被緊緊地鉗制在了一支德軍先鋒部隊和法軍的炮兵陣地之間,那支德軍先頭部隊應該擁有上千輛坦克(這有可能是真的嗎,大家可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啊……),而法國的炮兵則試圖從河的那邊一陣陣地發射炮彈,把德軍的先鋒部隊阻止在遠距離之外。

  用不了再來更多的轟炸,絕大多數的士兵早就忍受不了,一把抓住他們的背包,撒腿就跑進了森林中,他們一邊跑,一邊還尖聲高叫。

  而那些留在原地的士兵,則瞧著他們的戰友奔跑在被德國飛機的空襲所撕爛和燒壞的樹林中。他們互相瞧了瞧。他們還瞧了一眼橋。那邊,有兩個兵,已經躺倒在地上。一挺機關槍被炸成了兩截,早已沒有了原本的樣子,只是一團燒焦了的鐵疙瘩。

  「小伙子們,在撤退之前,我們必須炸掉這座橋。」

  吉貝爾格上尉的軍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頭頂上稀稀拉拉的幾根頭髮全都豎了起來,好像是被嚇得做起了體操,他的臉色變得煞白,像是一塊裹屍布。

  他們一共只有十來個人,已經被頭頂上隆隆的炮擊聲震得幾近於麻痹。他們中有加布里埃爾、拉烏爾·蘭德拉德,以及那個討要鞋帶的胖子兵。

  「你們知道我們還有什麼玩意兒嗎?」蘭德拉德尖叫道。

  「還有麥寧炸藥[50]!」那個胖子大喊著回答道,「還有炸藥包呢,就在那邊下面!」

  四個人急忙沖向架在離橋較遠處的那挺機關槍,準備把它拿過來。蘭德拉德跑向了卡車,身後緊跟著加布里埃爾和那個胖子。他爬上車,匆匆地掀開雨布,在裡頭翻騰著,把所有落到他手邊的東西全都扒拉開,最後找出一箱子炸藥,他咧嘴微笑,做出勝利的手勢,就仿佛他剛剛用賭牌遊戲一舉掃蕩了整個分隊。

  加布里埃爾抓住了蘭德拉德從卡車的擋板上一一遞過來的彈藥筒,把它們堆放在汽車的底盤底下。足足有十公斤的量,足夠把大橋炸飛了。

  「真他媽的臭狗屎!」蘭德拉德喊叫道,「沒有東西可以用來引爆,這些可惡的彈藥筒……」

  他背靠著卡車輪子坐在地上。那個要鞋帶的胖子鑽到了汽車底盤下,然後又爬了出來。加布里埃爾把一個引信緊緊地夾在膝蓋之間。

  「很好,」蘭德拉德說,「我們既然沒有什麼電子設備,那就用一種安全慢引信好了。你去給我找繩索來,把這一切都綁緊了,好嗎?」

  說完,他早已經又爬上了車斗。加布里埃爾則彎著腰,弓著背,奔向了紮營地,幾分鐘之後,他就帶著六條雨布帶子回來了,蘭德拉德接過帶子,把那些麥寧炸藥的藥筒一個個都綁到了一起。

  加布里埃爾從拉烏爾的肩膀上方望過去,瞧著那座原本根本不值一提的橋,還瞧著炸彈四下里爆炸時發出的微光,只見一顆顆炸彈就在前後左右爆炸,發出一陣陣劇烈的聲響,周圍的森林也被炸毀了好幾處樹木。他還瞧著蘭德拉德本人。

  這真的是一個他弄不太明白的人。

  如果有那麼一個士兵是他要痛罵的,他斷定準會第一批逃命的傢伙,那這個人就應該是拉烏爾。然而,眼下,拉烏爾卻留在了這裡,只見他使勁地拽著雨布的帶子,一邊惡狠狠地瞧著那座橋,一邊喃喃地說著什麼,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們要在它的裙子底下狠狠地干它一傢伙,這座混帳的橋,不能再拖延了……」

  他們一起站立起來,蘭德拉德和加布里埃爾扛上了主炸藥包,胖子兵則氣喘吁吁、搖搖晃晃地搬運著輔炸藥包,他的鞋子真的是太大了,實在不跟腳。一行三個人一路上一直低著腦袋,躲著始終沒有減弱絲毫的炮火,走著之字形,一直來到河邊。當他們來到橋墩前時,蘭德拉德分發了命令:

  「我嘛,我去放置主炸藥包。你們呢,去放置其他的,一個放在右邊,一個放到左邊,然後,我來負責中間傳爆器,最後,嘭!」

  法國人的炮彈在河岸上落得越來越近了,這說明敵軍正在步步逼近。

  看到這個三人組的意外到來,聚集在最後那一挺機關槍周圍的士兵,這些正提心弔膽、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兵,終於發出了一記輕鬆的叫聲。再也不會有什麼大橋,再也不會有什麼守衛任務。他們根本就不是第一撥像兔子一樣撒腿就跑的人,而是很高興還能夠一直堅持到眼下這一刻,現在,總算有一個小組下了決定,準備把這座橋發送到天堂的藝術作品中去。

  加布里埃爾從右側出發,帶上了重達十公斤的炸藥,把它塞到水泥橋墩上。他瞧了瞧另一側。那個胖子兵也同樣行動,把炸藥放到了橋墩對稱的那一側,然後,他舉起手來,大拇指沖天。正在這一時刻,一顆炮彈落下來,落到十五六米遠的水中,胖子兵一下子就被一塊彈片擊倒,倒在了河流中。加布里埃爾大吃一驚。這時候,蘭德拉德已經拉著導火索,來到了他的身邊。

  「你看到了嗎?」加布里埃爾問道,指了指他們的戰友剛剛倒下的那個地方。

  蘭德拉德抬起了腦袋,發現那個胖子兵已經俯臥著漂在水面上了。

  「真他媽笨蛋,」他說,「真的是白瞎了一副新鞋帶。」

  他一邊嘴裡說著,一邊手上早已接好了導火索,並吹了一記口哨,就開始割斷安全引信的一端。

  「快點兒,現在,你先趕緊跑吧,」他說,「我把這些個都點燃,然後馬上就跑掉。」

  看到加布里埃爾停在那裡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戰友的屍體在水中越漂越遠,在一個個漩渦中打轉轉,他又喊了一聲:

  「快點兒,聽到沒有?趕緊跑啊!」

  加布里埃爾趕緊就往營地跑,吉貝爾格上尉正在那裡等著他們呢。

  「幹得好,小伙子們!」他說。

  現在,小分隊的其他所有人都消失在了樹林中。還有三個人等在營地上,他們瞪大了眼睛,看到蘭德拉德像個瘋子似的正朝他們這邊跑來,仿佛正被他自己剛剛點燃了引信的炸藥一路追蹤。剛跑到跟前,他就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早已喘不過氣來了。

  等到一緩過神來,他立馬就轉身,眯縫起眼睛,死盯著遠處的大橋。

  「混帳王八蛋,我放了一根短引信,那個渾蛋,它是怎麼搞的?……」

  人們明白他的憤怒。炸藥是不是被打濕了,中間傳爆器是不是失效了?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鐘過去了。既然到現在為止,還什麼都沒有發生,他們確信,他們白白地冒了一次生命危險。

  像是作為對他們沮喪之情的一種回音,也像是為了證實德國人的戰無不勝,敵軍朝特雷基耶爾河的對岸這一邊發射了一通煙幕彈。這一次真的是失敗了。在白色煙霧之幕的後面,他們隱約看到了一些人影,正準備把幾條橡皮艇推到水裡去。大地又開始顫抖起來,這是一個信號,表明德國人的坦克縱隊正在逼近河岸。

  「必須開溜了!」蘭德拉德叫喊道,重又站立起來。

  吉貝爾格上尉表示贊同,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加布里埃爾的肩膀,快點兒吧。我的老兄,我們已經盡力啦……

  加布里埃爾的頭腦中發生了一些什麼,這實在很難說清楚。他並沒有什麼英雄氣概,但他是有顧慮,有遲疑的,他有的是一顆躊躇不安的心。他在這裡是要幹些什麼的,而他沒有干。

  絲毫沒有考慮危險不危險,他就跑向了大橋,臥倒在地,趴在了那挺機關槍的後面。

  一來到確切的位置上,他就一動也不動了。該做什麼呢?他早已經看到了,那些炸藥包就在那裡,但是太遠。他把一隻手放到槍管上長方形的子彈夾上,透過慢慢變稀的白色煙幕,橡皮艇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清晰。加布里埃爾緊緊地握住了槍托,把槍口對準了敵人,同時咬緊了牙關,他身上的所有肌肉全都繃得緊緊的,只為了減輕射擊後坐力帶來的振動,要知道,這挺機關槍一分鐘裡就能打出450發子彈呢。

  他緊壓著扳機。一發子彈射了出去,僅僅只有一發。一顆可憐兮兮的子彈,就像是嘉年華會的射擊攤上的一次打靶。

  在他的眼前,事情發展得極其迅速,真是令人要瘋了。當他跟他的機關槍較著勁,想找到辦法把槍夾中的子彈一下子全打出去時,大地低沉地戰慄起來,那是德軍載重汽車的輪子開始在橋面上滾動了。

  「嘿,我說,大傻帽,你在幹什麼呢?」

  拉烏爾·蘭德拉德來到了跟前,咧嘴笑著,在他的身邊趴下。

  拉烏爾的突然來到讓加布里埃爾心中一陣震動,他趕緊雙手扶定了機槍,一梭子連發立即射出,兩個人瞧了一眼槍管,就仿佛它剛剛告訴了他們某件令人震驚的事。

  「真他娘該死的上帝啊!」拉烏爾說,心中一陣欣快。

  加布里埃爾剛剛才弄明白,必須扣兩下扳機,才能射出連發。他瞄準了大橋。拉烏爾站了起來,給他拉過來滿滿的一箱子子彈匣,在一邊給他打下手,在他射擊的同時,把子彈匣一個接一個地滑入進彈槽,而加布里埃爾則一邊大聲吼叫著,一邊把一梭梭槍彈射出去,澆灌到整個地帶。

  說實話,射擊的精確性實在是差得遠呢。一顆顆子彈盲目地落到樹幹上、灌木叢中,其中的少數,還落到了水中,大多數都落到了泥土中,距離目標還差好幾十米遠呢。

  加布里埃爾意識到了誤差,嘗試著矯正他的彈道線,但總是不准,不是過高,就是過低,從來就沒有打准過。

  「哈哈哈!快點兒!」拉烏爾高叫道,笑得簡直就合不攏嘴來,「給這幫子笨蛋來一個大巴掌!」

  興許,神明的身上當真具有某些愛開玩笑、不加思考的本性,而這部分天性一下子就被加布里埃爾的行為和拉烏爾的笑聲給逗樂了,因為,第一輛德軍坦克剛剛駛上特雷基耶爾河上的這座橋,加布里埃爾的機槍子彈就擊中了綁在橋墩上的炸藥包,炸藥一下子就爆炸了。

  大橋坍塌了,把坦克帶入了河流中。

  加布里埃爾和拉烏爾驚得目瞪口呆。

  橋樑的垮塌創造出了另一側河岸上的好一通騷亂。人們聽到了德語的命令聲,坦克縱隊停止不動了。加布里埃爾癱在了那裡,衝著天使微笑。拉烏爾捅了他一肘子,讓他清醒過來。

  「我們現在大概不能在此地久留了……」

  一瞬間,兩個人都站了起來,開始向森林中飛奔而去,一路上爆發出歡快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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