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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擋哪兒?

2024-10-11 00:01:07 作者: 王強

  又是一個早晨,又是新的一天。隋星情緒不錯,甩著手裡的包進了辦公室,見雲蔚嘴唇不住翕動,正在不出聲地默念什麼,她踢一下雲蔚的轉椅:「喂!替誰禱告呢?」

  「做題呢。」雲蔚不想搭理她。

  「喲,還有用嘴做題的?你真行。」

  雲蔚口中念念有詞:「特斯拉、高斯,微特斯拉、毫高斯。1特斯拉等於1萬個高斯,1高斯等於100個微特斯拉,那1毫高斯該等於多少個微特斯拉呢?」

  隋星指著自己的鼻子:「問誰呢?問我吶,我哪兒知道什麼高斯拉。」

  「告訴你吧,1毫高斯等於0.1微特斯拉。」雲蔚把筆往桌上一摔,「你說他們煩不煩?這不是成心嘛!為什麼不能就用一種單位,偏要用兩個,然後再你毫一下他微一下,誰能換算得過來?還非要用人名作單位,囉里吧嗦的。幸虧我學的是法理不是物理,不然早死翹翹了。」

  

  「我知道為什麼,」隋星頗為自信地說,「因為科學家太多了,用誰不用誰的都不合適,就乾脆都用上,一勺燴,攪成一鍋粥,免得有人鬧意見。」

  「可我有意見啊……」雲蔚哀嘆一聲。

  隋星把手裡的一張花花綠綠的傳單放到雲蔚桌上:「哎,中午踹(try)一下這家怎麼樣?新開的,木桶飯。我剛下車一個特帥的小帥哥塞給我的,好像就在前面不遠。」

  「不行啊,我上午要去奚經理他們律所,中午不一定回不回來吃呢,你自己吃小帥哥去吧。」

  隋星正失望地把傳單抓起來要走,吳雅靜湊上來問雲蔚:「要不我跟你一塊兒去?到現在我還沒去過他們那兒呢,跟你去參觀參觀,沒準兒還能蹭老奚一頓飯。」

  雲蔚正不置可否,隋星卻更加失落,嘆口氣:「唉——,還是你們好,找個轍就溜出去了,又剩下我,孤苦伶仃的……」

  吳雅靜嬉皮笑臉地拍拍隋星的肩膀:「誰讓你主內呢,再說我們在外面吃苦的時候你怎麼不比啦?要不我們給你打包帶回來?」

  雲蔚說:「吳姐你是不是該跟溫經理說一聲?」

  「跟他?」吳雅靜鄙夷地一撇嘴,「姐愛去哪兒去哪兒!跟他說得著嘛?!」

  路上在車裡吳雅靜又想起什麼,對雲蔚說:「溫連榮最不是東西!你得防著他點兒。」

  「怎麼啦?」雲蔚嚇一跳。

  「你沒發現麼,他說話的時候從來不叫別人,不管是名字還是頭銜,好像忌諱似的,總是刻意迴避稱呼別人,這說明他內心很陰暗。」吳雅靜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是嗎?這我倒沒注意,應該不至於吧。」雲蔚敷衍道。

  「告訴你,學歷史的都不單純,他絕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想想,上下五千年,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歷史就是人吃人!搞歷史的就是天天在看人吃人,看多了搞得自己都沒人味兒。」吳雅靜又重重地點點頭。

  到了律師事務所奚經理很熱情地出來招呼,一見吳雅靜也在就嘻嘻哈哈地說肯定是想我了吧,想了就早點來嘛,不該等這麼久才來。吳雅靜說就你那點傢伙事兒有什麼好想的,我是故意等過段時間才來看看你長本事沒有,又說中午你得管飯,不許糊弄,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奚經理說那你應該下午來,吃完晚飯我帶你去洗澡,給你來個全套,絕對不糊弄。雲蔚已經來過幾次,見奚經理拉著吳雅靜各處轉也只好陪著走。終於回到奚經理辦公室,茶也上過了,雲蔚剛要開口吳雅靜卻先問道:「怎麼沒見宋律師?見客戶還是跑法院去了?」

  奚經理一時竟沒反應過來:「誰?哦,他啊,早讓我給開了。自己沒案源不說,交給他的客戶也服務不好。哎,你倒提醒我了……」奚經理猛然扯著脖子大喊,「小齊!」

  很快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門開了,一個看樣子不到三十歲的女人探頭問道:「奚律,您叫我?」

  「冠馳的雲蔚她們來了,你也一起聽聽。」

  齊律師忙進來,雲蔚已經和她見過幾次,彼此微笑著點頭致意。吳雅靜則是另一種反應,她如今見到比自己年輕利索的女人都會拿目光先把對方從頭到腳惡狠狠地掃一遍,恨不能像X光一樣看得透透的,好將對方渾身上下由外到里的各種缺陷全找出來。齊律師被吳雅靜看得發毛,先是整理一下頭髮,坐下後又撫弄了一下裙擺。

  奚經理看著雲蔚說:「業務不好做啊,你覺不覺得我白頭髮比以前多了?」

  雲蔚笑:「那我該說多還是少呀?這才幾個月,其實您沒太大變化。」

  奚經理搖頭:「不好做,比當初想的難多了。我這幾個合伙人實力都挺強,以前主要做非訴業務,賺錢賺得手都麻了,尤其是CDM,拿住一個就夠全所吃一陣子的……」

  「什麼是CDM?」吳雅靜問。

  一旁的齊律師忙解釋:「就是清潔發展機制的縮寫。不是有個京都議定書嘛,發達國家都承擔了節能減排的指標,但因為在自己國家不容易搞,代價太大,就想到發展中國家搞。咱們中國雖然非常重視節能減排,可是缺乏技術和資金,所以如果能合作就可以雙贏。我們在其中主要是牽線搭橋,做各種必需的認證啊審核啊什麼的,當然也會收取一定的費用。」

  「這活兒多肥啊!可比打官司輕鬆多了。」

  「倒也不能說輕鬆,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難度。」齊律師賠笑道。

  「非訴做多了效益固然可觀,但人也做軟了,就像一直坐書房筆桿子耍久了再讓你上馬耍槍桿子恐怕夠嗆吧。」奚經理似乎頗有感觸。雲蔚有些奇怪奚經理怎麼會無緣無故聊起這些,難道是見到昔日的女下屬激動得有些情不自禁?奚經理又說:「但什麼東西都有兩個方面,忽視訴訟業務真不行,上市呀融資呀CDM呀這樣那樣的非訴業務終歸是有限的,但訴訟業務就不一樣,官司哪有打得完的?層出不窮嘛。所以一定要重視訴訟業務,雖然辛苦些但不能丟。那幾位也都贊同我的看法,但是……不行啦,手生了,排斥了,實際上是畏懼了,我們所就沒幾個敢出庭的律師。說實話,如果冠馳的案子真在國內打,我都擔心做不好會辜負冠馳。現在好了,幸虧這案子看樣子要到美國去打,我們所本來就沒有涉外的背景,參與不上很正常。你們肯定會找有實力的美國律所合作,我也就放心啦。」

  雲蔚這才明白奚經理的用意,但既來之總要爭取有些收穫,便笑著說:「您是想把我們甩手不管啦?那可不行。我還想問呢,您覺得事情走到這一步我們除了準備應訴還有什麼可以做的?」

  「誰說我甩手不管了?」奚經理立刻坐直,「我說的只是電磁污染這個事不能陪你們到美國打官司,但冠馳其他的事我當然要繼續服務到底,你們可別想把我甩掉。就算這次不能代理你們,我照樣是你們的顧問嘛。說真的,我還正想給你們提點建議,雖說咱們立場和利益都是一致的,但我畢竟可以稍稍從局外人的角度更客觀地看待這起事件。我覺得你們的思路有一點偏了,可怎麼能給你講得更明白呢?」奚經理垂首琢磨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兩眼放光,「這樣,我給你們打個比方。假如你們之中的某個人,別管誰啦,打比方麼,正在洗澡。洗澡當然就得一絲不掛,洗完了要擦乾才發現毛巾沒拿進來,衣服也沒拿進來,只好到外邊找毛巾。結果就在這節骨眼上一個男人突然闖進來,你不認識,陌生人。他手上舉著個相機,馬上就要把你赤身裸體的樣子全拍下來。你沒處躲沒處藏,旁邊任何遮擋的東西都沒有,你該怎麼辦?擋上面還是擋下面?」

  奚經理說完就興致盎然地觀察面前三個女人的反應,幻想著自己正是那個闖進來的男人,他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輪番掃視她們的臉,在雲蔚處停的時間最長,而到吳雅靜處每次都是一閃即過。雲蔚能感覺到自己的臉紅了,她不願去想像真遇到那種情境會怎樣做,但她能體會到那時的自己該是什麼樣的感受,因為此刻奚經理的目光正像那個陌生男人的相機,恨不能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攫取過去。雲蔚低下頭,裝作整理手上的記事本,暗暗祈求時間能過得快一點。

  齊律師則很認真很投入地配合老闆做測試題,她先把本子放到膝蓋上,然後騰出雙手上下不停地比劃,嘗試各種動作組合,又連連發問:「真的找不到任何東西救急嗎?那男人離得多遠?能拍到我全身麼?」奚經理先是搖頭然後點頭。齊律師繼續刻苦模擬,忽然像是靈光乍現似的喊道:「我會雙手擋住上面,然後深蹲!這樣他就什麼都看不到更拍不到,對嗎奚律?」說著齊律師竟站起來雙手抱胸再深深地蹲下,現場演練起來,連本子掉到地上也顧不得去撿,好在她穿的粗花呢裙子不算很短,蹲下去並不太吃力。

  吳雅靜歪頭睨視著蹲在一旁的齊律師,一臉不屑:「擋什麼擋?男的之所以想看就是因為你不讓他看,其實不就那幾樣嘛,誰還不知道誰。」

  奚經理顯然不希望被吳雅靜煞風景,他問雲蔚:「你呢?你該怎麼辦?」

  雲蔚莞爾一笑:「我想聽聽如果是您,您會怎麼做。」

  「好,我來教你,遇到這種情況,既不要擋上面,也不要擋下面……」

  吳雅靜得意地一拍大腿:「怎麼樣,我就說嘛。」

  奚經理急得直擺手:「別聽她胡扯。我告訴你擋哪兒,記住嘍——擋臉!明白嗎?只要你把臉擋得嚴嚴實實的,隨便他拍,上上下下前後左右愛拍哪兒拍哪兒,拍完他愛往哪兒發就往哪兒發,滿大街人手一張也沒所謂。因為誰能看出那是你?誰又能證明那是你?」

  「也是哈,」吳雅靜馬上認同,「如今三天兩頭的艷照門,上面的下面的都那麼回事,大家最關心的其實是誰的上面、誰的下面。」

  齊律師早已坐回原位,想了想說:「那我就這樣,雙手擋臉,胳膊肘擋上面,然後深蹲,就保證萬無一失了。」

  吳雅靜壞笑起來:「嘿嘿,那說明你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標記,人家不用看臉也知道是你,哈哈……」

  齊律師怒也不是、笑也不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抽動了幾下,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奚經理很享受地看著雲蔚,雲蔚盡力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您剛才原本是要講電磁污染的事吧?」

  奚經理顯然有些失望,搓著雙手說:「以前我就老說你們要做到融會貫通,你看,還是沒通吧,挺伶俐的女孩應該不至於啊,看來我一走就沒人再教你了。好吧,那我就給你講講冠馳和洗澡女人的對應關係。冠馳被人家曝光說DQ車有電磁輻射而且已經造成了傷害,這就相當於女人光著身子衝進來一個男的,面臨的首要問題都是如何避免出更大的丑、如何把影響控制在最小的程度。冠馳現在主要做的就是兩方面,一個是堅持說電動汽車其實跟普通燃油車是一回事,不存在更大的電磁輻射,這就如同只擋上面不擋下面,指望人家會不好意思盯著下面看;另一個是堅持說那些人身傷害都無法證明是由冠馳車電磁輻射導致的,這就如同只擋下面不擋上面,告訴你我上面是平的什麼都沒有你不用看了。明白沒有?前一個做法是找一大幫評測機構出一大堆數據,狂轟亂炸,結果呢,公眾不管是燃油車還是電池車全怕了躲了;後一個做法是找一大幫專家學者講一大通道理,連篇累牘,結果呢,公眾更害怕了。所以不要在究竟有沒有電磁輻射、電磁輻射有沒有危害這兩個問題上糾纏不休。你們信不信,如果有人明天在各大媒體頭版頭條發一句話——『礦泉水不含任何致癌物,絕對不會致癌』,別的一個字都不用多寫,後天買礦泉水的人就會少一半;要是連登三天,礦泉水這個行業恐怕就快完了。注意啊我說的是不會致癌,而不是致癌,但好話壞話效果是一樣的,因為你這個話題觸動了大家的敏感神經。同樣的道理,鋪天蓋地討論什麼輻射呀流產呀,誰能不害怕?說是真理越辯越明,照我說真理是越辯越沒人敢信。我認為冠馳恐怕是陷在這個怪圈裡了,不能自拔。」

  雲蔚若有所思地說:「好像真是這樣……」

  「什麼好像,本來就是這樣!搞公關最忌諱什麼?掩耳盜鈴!你指望人家不往下看,人家反而會往下查個沒完沒了,把有關無關的所有內幕底細全給你曝出來,不定又捅出什麼更大的『門』;你以為只要你說沒有就沒有,那純屬異想天開。最高法出過一個《關於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小齊,你找出來給她們看看,第4條裡面都是怎麼規定的,『因缺陷產品致人損害的侵權訴訟,由產品的生產者就法律規定的免責事由承擔舉證責任』。所以那幾個車主只需要舉證DQ中存在電磁輻射,這個有檢測報告;再舉證自己確實流產了或者孩子確實有畸形,這個有醫院診斷書。至於輻射算不算過高、那些傷害是不是由車的輻射造成的,不需要人家舉證。而是反過來,得由冠馳舉證產品缺陷與人身侵害無關。冠馳能證明嗎?退一步說,就算冠馳能證明,法院判咱們贏了,你覺得還會有人買咱們的車嗎?早都嚇得跑光了。」

  「那……冠馳到底該怎麼擋臉呢?」雲蔚有些著急。

  聽到雲蔚居然引用洗澡女人的動作,說明自己那個案例已經深入人心,奚經理感到很欣慰,說道:「我覺得,冠馳應該想辦法把話說圓,從根上斷掉這個事件繼續發酵擴散的土壤,讓公眾安心,幹得漂亮的話沒準兒還能把壞事變成好事。我是這麼想的,冠馳應該宣布自己從設計之初就充分預見到電動汽車的電磁輻射問題,並且沒有像其它車廠那樣被動等待國家標準出台,而是採用了業界首創的屏蔽和防護技術,然後大肆宣傳這種技術如何先進、如何獨到,證明這其實是DQ車的長處而絕不是短處。只要你能證明所有事情早都在你預料之中,並且早都採取了足夠的措施來防止問題發生,老百姓就會放心,覺得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反正沒兩天就會有新出來的大事讓他們去關心。同樣的東西也可以拿到法院去,證明冠馳已經用盡了現階段一切可能採取的手段做到了業界最高水平。法官還能怎麼判?他總得給汽車行業留條活路吧,他總懂得技術進步需要過程吧,所以最多是判冠馳客觀上還需進一步改進、但主觀上無過失,這樣的結果其實已經是冠馳贏了。」

  「可是我們其實什麼也沒做啊,這樣搞就是虛假宣傳,如果拿到法庭上那就是作偽證……」雲蔚剛說出自己的質疑就見奚經理、齊律師和吳雅靜都在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就是那個剛洗完澡出來的女人。不對,雲蔚很快意識到在他們三個眼中自己其實更像是《皇帝的新裝》里那個童言無忌的小孩。雲蔚急於擺脫這種境地,忙怯生生地問:「另外……真能找到這種技術嗎?」

  奚經理張開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我就說不好嘍,冠馳養著那麼多搞技術的,總能想出些辦法吧。」

  雲蔚和吳雅靜回到公司已是下午,溫連榮似乎在等她們,他對吳雅靜視而不見,單把雲蔚叫進辦公室。溫連榮想拉雲蔚一起在沙發上坐下,雲蔚執拗地站著,已然先坐下的溫連榮發覺揚著脖子說話太辛苦只好又站起來,問雲蔚:「奚經理那邊都有什麼情況?詳細給我講講。」

  雲蔚從來不懂得揣摩領導的意圖,便很詳細地開始講,除了那個生動形象的情景案例被她特意隱去之外,其他的一概和盤托出,而且大部分都是照搬奚經理的原話。雲蔚足足站著講了十多分鐘,溫連榮也認真地站著聽了十多分鐘,聽完卻悶頭不語。雲蔚有點莫名其妙,反正沒有旁人就笑著說:「怎麼了?你如今可真夠深沉的。」

  溫連榮醒過神來,問道:「他真是這麼說的?」

  雲蔚不明白他具體指的是哪部分,只好說:「當然啦,要不你可以去問吳姐。」

  溫連榮笑了一下,讓雲蔚回去幹活,自己也急忙出了辦公室,他要去找段總。

  段總那裡有人談事,溫連榮問段總的助理大概還要談多久,助理隨口說應該不會太久吧,但很快她就後悔了。溫連榮在助理對面坐下,沒兩分鐘就起身湊到段總門口側耳聽一下,還再三纏著助理問裡面是誰、什麼時候進去的之類,火燒火燎的仿佛軍國大事在身似的。助理被搞得煩不勝煩,說了幾次你先回去吧等段總一空下來我就通知你,溫連榮每次都連聲說不用麻煩,助理心想你呆在這兒才是最大的麻煩。

  門終於開了,鈕經理走出來,溫連榮顧不上打招呼就從他身旁一個健步躥了進去,隨手把門關死。溫連榮把雲蔚講的情況挑重點對段總複述了一遍,內容上基本沒有添油加醋,但是調整了前後順序,他有意先簡單講了奚經理的提議然後才重點講奚經理他們律所的薄弱之處。最後總結說:「您看,這都是他自己親口說的,說明他們確實對自身信心不足。如果真像他說的全所都沒有幾個敢出庭的律師,以后冠馳遇到各種訴訟方面的問題,他們會不會誤事?」段總不作聲,皺著眉頭陷入沉思。溫連榮精心拿捏著火候,過一會兒又說:「他提到的這些情況,咱們是不是應該考慮……」

  段總喃喃地說:「其實我近幾天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溫連榮頓時有種莫名的激動,忙趁熱打鐵:「我就說麼您肯定已經了解清楚,一切都在您的籌劃當中,您是不是也覺得……有必要開始物色另一家律師樓?咱們冠馳應該有兩家法律顧問,讓他們相互間取長補短,咱們擇優使用。」

  「什麼?你剛說什麼?」段總倏地扭過臉看著溫連榮,忽然明白過來,面無表情地說:「你想岔了,我指的不是這個。」溫連榮既尷尬又慌亂,心裡悵然若失,仿佛猛力擊出一拳不但落空反而害得自己失去重心從高處摔下,張著嘴不知該說什麼。段總不再理他,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琢磨:「看來確實應該在『技術』二字上做些文章了,得主動出擊、徹底解決,不能一味被動挨打!」

  快下班的時候雲蔚的手機響,是路致遠打的,她沒接而是直接掛斷,走到溫連榮的門口看裡面沒人,這才偷偷撥回去。路致遠接起來就笑著說:「你可夠狠的,這又是玩兒的什麼?玩兒消失?你是不是認為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就打算不再搭理我了?有個成語專門形容你這種行徑,始什麼終什麼來的?」

  「是你一直在玩兒吧。」雲蔚冷冷地問,「你有事嗎?」

  「你看,現在的女孩真是現實得可怕,沒事就免談是吧?那好,為了證明我還有些價值,我打算向你透露一個情況。明天晚上見面談,怎麼樣?」

  雲蔚的心又動了,但與好奇心同時被激起的是戒備心,她問:「你真有情況告訴我?不會是騙我吧?」

  路致遠反問:「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歷史上好像都是你騙我吧。」

  「呃……」雲蔚頓時沒了底氣,「時間地點,你說吧。」

  「時間現在還說不準,我可不想讓你像我上次似的在外面傻等,要不你下班以後到我酒店來吧。」

  「酒店?你在北京一直住酒店?你在這兒沒家嗎?」雲蔚驚訝不已。

  路致遠笑道:「你最應該問的應該是哪家酒店吧。」

  雲蔚記下路致遠住的酒店名字,掛了電話還覺得暈乎乎的,她使勁集中精神回想半天,才赫然發現時至今日她對路致遠這個人本身所知道的竟是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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