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八 詼諧部
2024-10-10 21:48:58
作者: (明)馮夢龍評纂 孫大鵬點校
詼諧
晏嬰(出《晏子》)
齊晏嬰短小,使楚,楚為小門於大門側,乃延晏子。嬰不入,曰:「使狗國,狗門入。今臣使楚,不當從狗門入。」王曰:「齊無人耶?」對曰:「齊使賢者使賢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嬰不肖,故使王耳。」王謂左右曰:「晏嬰辭辯,吾欲傷之。」坐定,縛一人來。王問何謂者,左右曰:「齊人坐盜。」王視嬰曰:「齊人善盜乎?」對曰:「嬰聞橘生於江南,至江北為枳。枝葉相似,實味不同,水土異也。今此人生於齊,不解為盜,入楚則為盜,殆水土使之然也。」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
袁次陽(出本傳)
後漢袁次陽妻,扶風馬季長女。初婚,裝遣甚盛。次陽曰:「婦奉箕帚而已,何乃過珍麗乎?」對曰:「慈親垂愛,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鮑宣、梁鴻之高者,妾亦請從少君、孟光之事矣。」次陽又問曰:「弟先兄舉,世以為笑。今處姊未適,先行可乎?」曰:「妾姊高行殊邈,未遭良匹;不以鄙薄,苟然而已。」次陽默然。
伊籍(出《三國志》)
蜀伊籍使吳,孫權聞其才辨,欲逆折其辭。籍適入拜,權曰:「勞事無道之君。」籍應聲對曰:「一拜一起,未足為勞。」吳主大慚。
諸葛恪(出《啟顏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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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使太子嘲恪曰:「諸葛元遜食馬矢一石。」恪答曰:「臣得戲君,子得戲父。乞令太子食雞卵三百枚。」上問恪曰:「人令君食馬矢,君令人食雞卵,何也?」恪答曰:「所出同耳。」吳主大笑。
鄧艾(出《世說》)
鄧艾口吃,語稱艾艾。晉文王戲之曰:「艾艾為是幾艾?」對曰:「鳳兮鳳兮,故是一鳳。」
蔡謨(出《晉史》)
晉王導妻妒。導有眾妾在別館,妻知之,持食刀將往。公遽命駕,患牛遲,手捉麈尾,以柄助打牛。蔡謨聞之,後詣王謂曰:「朝廷欲加公九錫。」王自敘謙志,蔡曰:「不聞余物,唯聞短轅犢車,長柄麈尾。」導大慚。
諸葛恢(出《啟顏錄》)
晉諸葛恢與丞相王導,共爭姓族先後。王曰:何以不言葛王,而言王葛?」答曰:「譬如言驢馬,驢寧勝馬也。」
郝隆(出《世說》)
晉郝隆為南蠻參軍,三月三日作詩曰:「娵隅躍清池。」桓溫問何物?答曰:「蠻名魚為娵隅。」桓曰:「何為作蠻語?」隆曰:「千里投公,始得一蠻府參軍,那得不作蠻語。」
張融(出《談藪》)
宋張融嘗乞假還。帝問所居,答曰:「臣陸居非屋,舟居非水。」上未解,問張緒,緒曰:「融近東山,未有居止,權牽小船上岸,住在其間。」上大笑。太祖嘗面許融為司徒長史,敕竟不出。融乘一馬甚瘦,太祖曰:「卿馬何瘦?給粟多少?」融曰:「日給一石。」帝曰:「何瘦如此?」融曰:「臣許而不與。」明日,即除司徒長史。融與弟寶積,俱謁太祖。融於御前放氣,寶積起謝曰:「臣兄觸忤宸扆。」上笑而不問。須臾食至,融排寶積,不與同食。上曰:「何不與賢弟同食?」融曰:「臣不能與謝氣之口同盤。」上大笑。
何承天(出《談藪》)
宋東海何承天,徐廣之甥也。除著作佐郎,年已邁,諸佐郎併名家少年。潁川荀伯子嘲之,嘗呼為「妳母」。承天曰:「卿當知鳳凰將九子,何言妳母耶?」
何勗(出《因話錄》)
劉繪(出《談藪》)
齊劉繪為南康郡,郡人郅類所居,名穢里。繪戲之曰:「君有何穢,而居穢里?」答曰:「未審孔子何闕,而舍闕里?」繪嘆其辯。
徐孝嗣(出《談藪》)
齊僕射東海徐孝嗣修輯高座寺,多在彼宴息。法雲師居蕭寺,日夕各游。二寺鄰接,而不相往來。孝嗣嘗謂法雲曰:「法師嘗在高座,而不游高座寺?」答曰:「檀越既事蕭門,何不至蕭寺?」
沈昭略(出《談藪》)
齊黃門郎吳興沈昭略,性狂,使酒任氣。嘗醉,負杖至蕪湖苑,遇琅琊王約,張目視之曰:「汝王約耶,何肥而痴?」約曰:「汝沈昭略耶,何瘦而狂?」昭略撫掌大笑曰:「瘦已勝肥,狂又勝痴。」
胡諧之(出《談藪》)
齊豫章胡諧之初為江州治中,太祖委任之。以其家人傒俁語不正,乃遣宮內數人,至諧之家,教其子女。二年,上問之;「卿家語音正未?」答曰:「宮人少,臣家人多,非惟不能正音,遂使宮人頓傒語。」上大笑。
徐陵(出《談藪》)
梁徐陵聘魏,是日甚熱。魏主客魏收曰:「今日之熱,當由徐常侍來。」陵答曰:「昔王肅至此,為魏始制禮儀;今我來聘,使卿復知寒暑。」收不能對。
北齊使來聘梁,訪東海徐陵,問其齒,曰:「小如來五歲,大孔子三年。」謂七十五也。
梁武(出《談藪》)
梁高祖嘗作五字疊韻曰:「後牖有榴柳。」命朝士並作。劉孝綽曰:「梁王長康強。」沈約曰:「偏眠船舷邊。」庾肩吾曰:「載匕每礙埭。」徐摛曰:「臣昨祭禹廟,殘六斛熟鹿肉。」何遜用曹瞞故事曰:「暯蘇姑枯盧。」【眉批】曹瞞故事未詳。吳均沉思良久,竟無所言。高祖愀然不悅。俄有詔曰:「吳均不均,何遜不遜,宜付廷尉。」
僧重公(出《談藪》)
孫紹(出《啟顏錄》)
後魏孫紹歷職內外,垂老始拜太府少卿。謝日,靈太后曰:「公年似太老。」紹重拜曰:「臣年雖老,卿年太少。」後大笑曰:「是將正卿。」
魏市人(出《啟顏錄》)
後魏孝文帝時,諸王及貴臣多服石藥,皆稱石發。乃有熱者,亦云服石發熱,時人多嫌其詐作富貴體。有一人,於市門前臥,宛轉稱熱,眾人競看。同伴怪之,報曰:「我石發。」同伴人曰:「君何時服石?」曰:「我昨市米,中有石,食之,今發。」眾人大笑。【眉批】妙謔。自後少有人稱患石發者。
魏彥淵(出《談蔽》)
北齊濟州長史李翥嘗為主人,朝士咸集。幽州長史陸仁惠不來,翥甚銜之。著作郎巨鹿魏彥淵曰:「一目之羅,豈能獲鳥?」翥眇一目,陸號角鴟,故云。又崔儦謂彥淵曰:「我拙於書,不能儦字使好。」彥淵曰:「正可長牽人腳,斜飄鹿尾。」
李庶(出《酉陽雜俎》)
世呼病瘦為崔家疾。北齊李庶無須,時人呼為「天閹」。崔諶謂之曰:「教弟種須法,以錐遍剌作孔,插以馬尾。」庶曰:「持此還施貴族,藝眉有驗,然後樹須。」崔氏世有惡疾,故庶以此嘲之。
盧詢祖(出《北史》)
齊主客郎頓丘李恕身短,盧詢祖腰粗。恕曰:「盧郎腰粗帶難匝。」答曰:「丈人身短袍易長。」恕又謂詢祖曰:「盧郎聰明必不壽。」答曰:「見丈人蒼蒼在鬢,差以自安。」
北海王晞(出《談藪》)
齊北海王晞,字叔朗,為大丞相府司馬。嘗共相府祭酒盧思道褉飲。晞賦詩曰:「日暮應歸去,魚鳥見留連。」時有中使召晞,馳馬而去。明旦,思道問晞:「昨被召以朱顏,得無以魚鳥致責?」晞曰:「昨晚陶然,頗以酒漿被責,卿等亦是留連之一物,何獨魚鳥?」晞好文酒,樂山水,府寮呼為「方外司馬」。及昭孝立,待遇彌隆。而晞每自疏退,謂人曰:「非不愛熱官,但思之爛熟耳。」
徐之才(出《談藪》)
齊高平徐之才博識,有口辯。父雄,祖成伯,並善術,世傳其業。納言祖孝征戲之,呼為「師公」。之才曰:「既為汝師,復為汝公,在三之義,頓居其兩。」之才嘗以劇談調僕射魏收,收熟視之曰:「面似小家方相。」之才答曰:「若爾,便是卿之葬具。」
侯白(出《啟顏錄》)
隋侯白,州舉秀才。至京,機鋒辯捷。嘗與越公楊素並馬言話,路傍有槐樹枯死,素乃曰:「侯秀才理道過人,能令此樹活否?」曰「能。」素云:「何計得活?」曰:「取槐樹子於樹枝上懸著,即當自活。」素云:「因何得活?」答曰:「可不聞《論語》云:『子在,回何敢死?』」素大笑。開皇中,有人姓出,名六斤,欲參素,齎名紙至於省門。遇白,請為題其姓。乃書曰:「六斤半。」名既入,素召其人,重詢姓名。答曰:「是出六斤。」曰:「何為六斤半?」曰:「向請侯秀才題之,當是錯矣。」即召白至,謂曰:「卿何為錯題人姓名?」對云:「不錯。」對曰:「若不錯,何因姓出名六斤,請卿題之,乃言六斤半?」對曰:「向在省門,倉卒無處得稱,既聞道是出六斤,斟酌只應是六斤半。」素大笑。素關中人,白山東人。關中下俚人言音,謂「水」為「霸」;山東亦言「擎將去」為「搩【眉批】搩,其列反。刀去」。素嘗戲白曰:「山東固多仁義,借一得兩。」白曰:「何為得兩?」答曰:「有人從某借弓者,乃曰『搩刀去』,豈非借一而得兩?」白應聲曰:「關中人亦甚聰明,問一知二。」素曰:「何以得知?」白曰:「有人問:『比來多雨,渭水漲否?』答曰:『霸長。』豈非問一知二?」素於是伏其辯捷。素愛劇談,每上番日,即令白談戲,或從旦至晚,始得歸。才出省門,即逢素子玄感,乃云:「侯秀才可與玄感說一個好話?」白被留連,不獲已,乃云:「有一大蟲,欲向野中覓肉,見一刺蝟仰臥,謂是肉臠,欲銜之。忽被蝟卷著鼻,驚走不休,直至山中睏乏,不覺昏睡。刺蝟乃放鼻而去。大蟲忽起歡喜,走至橡樹下,低頭見橡斗,乃側身語云:『旦來遭見賢尊,願郎君且避道。』」白仕唐,嘗與人各為謎。白云:「必須是實物,不得虛作解釋,浪惑眾人。若解訖,無有此物,即須受罰。」白即云:「背共屋許大,肚共碗許大,口共盞許大。」眾人射不得,皆云:「天下並無此物,必須共賭。」白與眾賭訖,解云:「此是胡燕窠。」眾皆大笑。又逢眾宴,白後至,眾令作謎,必不得幽隱難識,及詭譎希奇。白即應聲云:「有物大如狗,面貌極似牛。此是何物?」或雲是獐,或雲是鹿,皆雲不是。即令白解,云:「此是犢子。」白初未知名,在本邑。令宰初至,白即謁,謂知識曰:「白能令明府作狗吠。」曰:「何有此理?誠如言,我輩輸一會飲食;若妄,君當輸。」於是入謁。知識俱門外伺之。白謂令曰:「公初至,民間有不便事,望咨公。公到前,甚多賊盜,請命各家養狗,令吠驚,自然盜賊止息。」令曰:「若然,我家亦須養能吠之狗,若為可得?」白曰:「家中新有一群犬,其吠聲與余狗不同。」曰:「其聲如何?」答曰:「其吠聲怮怮者。」令曰:「君全不識好狗吠聲。好狗吠聲,當作號號。」伺者聞之,莫不掩口而笑。白知得勝,乃云:「若覓如此能吠者,當出訪之。」遂辭出。
隋朝吃人(出《啟顏錄》)
隋朝有人敏慧,然而口吃。楊素每閒悶,即召與劇談。嘗歲暮無事對坐,因戲之云:「有大坑深一丈,方圓亦一丈,遣公入其中,何法得出?」此人低頭良久,問曰:「白白白日,夜夜夜地。」素云:「何須雲白日夜地,若為得出?」乃云:「若不是夜地,眼眼不瞎,為甚物入入里許?」素大笑。又問云:「忽命公作軍將,有小城,兵不過一千已下,糧食唯有數日,城外被數萬人圍。若遣公向城中,作何謀計?」低頭良久,問云:「有有救救兵否?」素云:「只緣無救,所以問公。」沉吟良久,舉頭向素云:「審審如如公言,不免須敗。」素大笑。又問云:「計公多能,無種不解,今日家中有人蛇咬足,若為醫治?」此人應聲云:「取取五月五日南牆下雪雪塗塗即即治。」素云:「五月何處得有雪?」答云:「若五月五日無雪,臘月何處有蛇咬?」
劉焯(出《啟顏錄》)
隋河間劉焯與從侄炫並有儒學,俱犯法被禁。縣吏不知其大儒也,咸與枷著。焯曰:「終日枷中坐,而不見家。」炫曰:「亦終日負枷坐,而不見婦。」
長孫無忌(出《國朝雜記》)
長孫玄同(出《啟顏錄》)
長孫玄同初上,府中設食。其倉曹是吳人,喚「粉粥」為「糞粥」。時肴饌畢陳,蒸炙俱下。倉曹曰:「何不先將糞粥來?」舉坐咸笑。玄同曰:「倉曹乃是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諸君何為笑也?」玄同任荊王友,所居差攝祭官祠社,於壇所清齋,玄同在幕內坐。有犬來,遺穢於牆上。玄同乃取支床磚,自擊之。傍人怪其率,問曰:「何為自徹支床磚打狗?」玄同曰:「可不聞,苟利社稷,專之亦可。」
許敬宗(出《國朝雜記》)
唐吏部侍郎楊思玄恃外戚之貴,待選流多不以禮,為選人夏侯彪之所訟。御史中丞郎餘慶彈奏免。中書令許敬宗曰:「固知楊吏部之敗也。」或問之,答曰:「一彪一狼,共著一羊,不敗可待?」敬宗性輕傲,見人多忘之。或謂其不聰,曰:「卿自難記,若遇何、劉、沈、謝,暗中摸索著,亦可識。」
高崔嵬(出《朝野僉載》)
唐散樂高崔嵬善弄痴,太宗命給使捺頭向水下,良久,出而笑之。帝問曰:「水中見何物?」對曰:「見三閭大夫屈原,向臣云:『我逢楚懷王無道,乃沉汨羅水。汝逢聖明主,何為來?」帝大笑,賜帛百段。
裴玄本(出《大唐新語》)
唐裴玄本好諧謔。為戶部郎中,時左僕射房玄齡疾甚,省郎將問疾。玄本戲曰:「僕射病,可問之。既甚矣,何須問也?」有泄其言者。既而隨例看玄齡,玄齡笑曰:「裴郎中來,玄齡不死也。」
任瓌(出《御史台記》)
唐管國公任瓌酷怕妻。太宗以功賜二侍子,瓌拜謝,不敢以歸。太宗召其妻,賜酒,謂之曰:「婦人妒忌,合當七出。若能改行無妒,則無飲此酒;不能改,可飲之。」對曰:「妾不能改妒,請飲酒。」遂飲之。比醉歸,與其家死訣,其實非鴆也。既不死。他日,杜正倫譏弄瓌,瓌曰:「婦當怕者有三:初娶之時,端居若菩薩,豈有人不怕菩薩耶?既長,生男女,如養兒大蟲,豈有人不怕大蟲耶?年老面皺,如鳩盤茶鬼,豈有人不怕鬼耶?以此怕婦,亦何怪焉?」
裴談(出《本事詩》)
中宗朝,御史大夫裴談崇釋氏。妻悍妒,談畏之如嚴君。時韋庶人頗襲武后之風,中宗漸畏之。內宴,共唱《回波詞》,有優人詞曰:「回波爾時栲栳,怕婦也是大好。外邊只有裴談,內里無如李老。」韋後意色自得,以束帛賜之。
李鎮惡(出《傳載》)
唐李鎮惡,即趙公嶠之父,選授梓州郪縣令。與友人書云:「州帶子號,縣帶妻名,由來不屬老夫,並是婦兒官職。」
盧廙(出《御史台記》)
唐殿中內供奉盧廙持法細密,雖親貴無所畏避。舉止閒雅,必翔而後集。嘗於景龍觀監官行香,右台諸御史亦預焉。台中先號右台為高麗僧,時有一胡僧徙倚於前庭,右台侍御史黃守禮指之曰:「何胡僧而至此?」廙徐謂之曰:「亦有高麗僧,何獨怪胡僧為!」一時歡笑。廙與李畲俱非善射者,嘗三元禮射。廙、畲雖引滿射,俱不及垛而墜。互言其工拙。畲戲曰:「畲與盧箭俱三十步。」左右不曉。畲曰:「畲箭去垛三十步,盧箭去身三十步。」歡笑久之。
松壽(出《啟顏錄》)
唐韋慶本女選為妃,詣朝堂欲謝。慶本兩耳皆卷。時長安公松壽見慶本而賀之,因曰:「仆固知足下女得妃。」慶本曰:「何以知之?」松壽乃自摸其耳而卷之曰:「卷耳,后妃之德也。」
杜延業(出《啟顏錄》)
唐華原令崔思誨口吃,每共表弟杜延業遞相戲弄。杜常語崔云:「延業能遣兄作雞鳴,但有所問,兄即須報。」旁人云:「他口應須自由,何處遣人驅使?若不肯作,何能遣之?」杜即云:「能得。」既而旁人即共杜私賭。杜將一把谷來崔前云:「此是何物?」崔雲「穀穀」。旁人大笑,因輸延業。
趙謙光(出《譚賓錄》)
唐諸郎中,不自員外郎拜者,謂之土山頭果毅。言便拜崇品,有似長徵兵士,便授邊遠果毅。趙謙光自彭州司馬入為大理正,遷戶部郎中。戶部員外賀遂涉詠曰:「員外由來美,郎中望不優。寧知粉署里,翻作土山頭。」謙光答曰:「錦帳隨情設,金爐任意薰。唯愁員外署,不應列星文。」人以為奇句。
劉朝霞(出《開元傳信記》)
天寶初,玄宗游華清宮。劉朝霞獻《駕幸溫泉賦》,詞調倜儻,雜以徘諧,文多不載。首云:「若夫天寶二年,十月後兮臘月前,辦有司之供具,命駕幸於溫泉。」又云:「青一隊兮黃一隊,熊蹋胸兮豹拏背。珠一團兮繡一團,玉鏤前兮金鈒鞍。」其後述聖德云:「直獲得盤古髓,掐得女媧氏娘。遮莫你古來千帝,豈如我今代三郎!」其自敘云:「別有窮奇蹭蹬,失路猖狂,骨撞雖短,伎倆能長。夢裡幾回富貴,覺來依舊悽惶。只是千年一遇,扣頭莫五角而六張。」上覽而奇之,將加殊賞,命改去「五角六張」字。奏云:「臣草此賦,若有神助。自謂文不加點,筆不停綴,不願改之。」上聞,顧左右曰:「真窮薄人也。」遂授宮衛佐而止焉。
裴度(出《盧氏雜說》)
裴晉公度在相位日,有人寄槐癭一枚,欲削為枕。時郎中庾威,世稱博物,召請別之。庾捧玩良久,白曰:「此槐癭是雌樹生者,恐不堪用。」【夾批】腐甚。裴曰:「郎中甲子多少?」庾曰:「某與令公同是甲辰生。」公笑曰:「郎中便是雌甲辰。」
姚峴(出《因話錄》)
周願(出《因話錄》)
唐周願好諧謔。嘗謁尚書李巽。巽素性嚴毅,預戒從事,莊以待之。願無由得發。一日,饌親賓,願亦與焉。李适有故人子來投,落拓不事。遍問別墅、家童,及圖書有名者,悉雲貨卻。李惆悵久之,復問:「有一本虞永興手書《尚書》在否?」此子慚懼,不敢言貨。但云:「暫將典錢。」願忽言曰:「此《尚書》大迍厄。」李都忘先戒,遂問曰:「《尚書》何迍?」願曰:「已遭堯典舜典,又被此兒郎典。」李大開顏,自此更不拒周。
陸長源(出《國史補》)
陸長源以舊德為宣武軍行軍司馬,韓愈為巡官,同在使幕。或譏年輩相懸,陸曰:「大蟲老鼠,俱為十二屬,何怪之有?」
袁德師(出《嘉話錄語》)
唐汝南袁德師,故給事高之子。嘗於東都買得婁師德故園地,起書樓。洛人語曰:「昔日婁師德園,今乃袁德師樓。」
楊虞卿(出《本事詩》)
唐郎中張又新與虔州楊虞卿齊名,友善。楊妻李氏,即鄜相之女也,有德無容。楊未嘗介意,敬待特甚。張嘗語楊曰:「我年少成美名,不憂仕矣。唯得美室,平生之望斯足。」楊曰:「必欲求是,但與我同好,定諧君心。」張深信之。既成婚,殊不愜心。楊秉笏觸之曰:「君何太痴?」言之數四。張不勝其忿,回應之曰:「與君無間,以情告君,君悞我如是,何為痴?」楊於是歷數求名從宦之由,曰:「豈不與君皆同邪?」曰:「然。然則我得醜婦,君詎不同邪?」張色解,問:「君室何如我?」曰:「特甚。」張大笑,遂如初。張既成家,乃為詩曰:「牡丹一朵直千金,將謂從來色最深。今日滿欄開似雪,一生辜負看花心。」
沈亞之(出《摭言》)
唐沈亞之嘗客游,為小輩所試,曰:「某改令,書俗各兩句:伐木丁丁,鳥鳴嚶嚶;東行西行,遇飯遇羹。」亞之答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欺客打婦,不當嘍囉。」
蘇味道(出《本事詩》)
蘇味道與張昌齡俱有名,暇日相遇,互相夸誚。昌齡曰:「某詩所以不及相公者,為無銀花合故也。」蘇有《觀燈詩》曰:「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味道云:「子詩雖無銀花合,還有金銅釘。」昌齡贈張昌宗詩曰:「晉日浮丘伯,今同丁令威。」遂與撫掌而笑。
張祜(出《摭言》)
交廣客(出《盧氏雜說》)
交廣間遊客,各求館帖。所至迎接甚厚,贐賂每處十千。廣帥盧鈞,深知其弊。凡求館帖者,皆云:「累路館驛,供菜飯而已。」有客齎帖到驛,驛司依帖供訖,客不發。驛吏曰:「恐後更有使客,前驛又遠,此非宿處。」客曰:「食帖如何處分?」吏曰:「供菜飯而已。」客曰:「菜飯供了,還我而已來。」驛吏相顧,莫知所為。客又迫促,無計。吏問曰:「不知而已何物?」客曰:「大於驢,小於騾。若無可供,但還我價直。」驛吏問:「每一而已,其價幾何?」客曰:「三五千。」驛吏遂斂送之。
楊茂直(出《御史台記》)
楊茂直任拾遺,有補闕姓王,精九經,不練時事,每自言明三教。時有僧名道儒,妖訛。則天捕逐甚急。所在題云:「訪僧道儒。」茂直戲謂王曰:「敕捕僧道儒,足下何以安閒?」云:「何關吾事!」茂直曰:「足下明三教,僧則佛教,道則老教,何不關吾事?」乃驚懼,興寢不安,遂不敢歸,寓於曹局數宿,憂懼不已。遇人但云:「實不明三教事。」茂直方寬慰云:「別訪人,非三教也。」乃敢出。
盧肇 丁棱(出《摭言》,又《玉泉子》)
唐盧肇江西解試,為試官末送。肇有啟事謝曰:「巨鰲屓贔,首冠蓬山。」試官謂之曰:「某昨限以人數擠排,雖獲申展,深慚名第奉凂,焉得翻有首冠之句?」肇曰:「必知明公垂問。大凡頑石處上,巨鰲載之,豈非首冠耶?」一座大笑。
李寰(出《因話錄》)
唐李寰鎮晉州,表兄武恭性誕妄,又稱好道,及蓄古物。遇寰生日,無餉遺,乃箱擎一故皂襖與寰云:「此是李令公收復京師時所服,願尚書功業,一似西平。」寰謝之。後聞知恭生日,箱擎一破弊幞頭餉恭曰:「知兄深慕高真,求得一洪崖先生初得仙時幞頭,願兄得道如洪崖。」賓僚無不大笑。
裴休(出《松窗雜錄》)
曲江池,本秦時豐州。唐開元中,疏鑿為勝境。南即紫雲樓芙蓉苑,西即杏園慈恩寺,花卉環周,煙水明媚。都人游賞,盛於中和上巳節。即錫宴臣僚,會於山亭,賜太常教坊樂。池備彩舟,唯宰相、三使、北省官、翰林學士登焉。傾動皇州,以為盛觀。裴休廉察宣城,未離京,值曲江池荷花盛發,同省閣名士游賞。自慈恩寺各屏左右,隨以小僕。步至紫雲樓,見數人坐於水濱。裴與朝士憩其旁。中有黃衣半酣,軒昂自若,指諸人笑語輕脫。裴意稍不平,揖而問之:「吾賢所任何官?」率爾對曰:「喏,郎不敢,新授宣州廣德令。」反問裴曰:「押衙所任何職?」裴效之曰:「喏,郎不敢,新授宣州觀察使。」於是狼狽而走。【眉批】輕薄後生,視此可戒。同座亦皆奔散。不數日,布於京華。後於銓司訪之,云:「有廣德令請換羅江矣。」宣皇在藩邸聞是說,與諸王每為戲談。其後龍飛,裴入相,因書麻制,回謂樞近曰:「喏,郎不敢,新授中書門下平章事。」
孔緯(出《北夢瑣言》)
唐宰相孔緯嘗拜官,教坊伶人繼至求利市。有石野豬獨行先到,有所賜。乃謂曰:「宅中甚闕,不得厚致。若見諸野豬,幸勿言也。」復有一伶至,乃索其笛,指竅問曰:「何者是浣溪沙孔子?」伶大笑之。
宇文翰(出《北夢瑣言》)
唐道士程子宵登華山上方,偶有顛仆。郎中宇文翰致書戲之曰:「不知上得不得,且怪懸之又懸。」
王鐸(出《北夢瑣言》)
唐郎中令。王鐸,位望崇顯,率由文雅,然非定亂才。出鎮渚宮為都統,以御黃巢。攜姬妾赴鎮,而妻妒忌。忽報夫人離京在道,鐸謂從事曰:「黃巢漸似南來,夫人又自北至,旦夕情味,何以安處?」幕僚戲曰:「不如降黃巢。」王亦大笑。
盧延讓(出《北夢瑣言》)
顧夐(出《北夢瑣言》)
石動筒(出《啟顏錄》)【眉批】以下皆優人。
北齊高祖嘗宴近臣為樂。高祖曰:「我與汝等作謎,可共射之:『卒律葛答。』」諸人皆射不中。石動筒云:「臣已射得,是煎餅。」高祖笑曰:「是也。」又曰:「汝等作一謎,我為汝射之。」諸人未作。動筒為謎,復云:「卒律葛答。」高祖射不得,問曰:「此是何物?」答曰:「煎餅也。」高祖曰:「我始作之,何因更作?」動筒曰:「乘大家熱鐺,更作一個。」高祖大笑。高祖嘗令人讀《文選》,有郭璞《遊仙詩》,嗟嘆稱善。諸學士皆云:「此詩極工,誠如聖旨。」動筒即起云:「此詩有何能,若令臣作,即勝伊一倍。」高祖不悅,良久語云:「汝是何人,自言作詩能勝郭璞一倍。豈不合死!」動筒即云:「大家即令臣作,若不勝一倍,甘心合死。」即令作之。動筒曰:「郭璞《遊仙詩》云:『青溪千餘仞,中有一道士。』臣作云:『青溪二千仞,中有兩道士。』豈不勝伊一倍?」高祖始大笑。又嘗於國學中看博士論云:「孔子弟子達者七十二人。」動筒因問:「七十二人,幾人已著冠?幾人未著冠?」博士曰:「經傳無文。」動筒曰:「先生讀書,豈合不解。冠者三十人,未冠四十二人。」博士曰:「據何文以辨之?」曰:「《論語》云:『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人也;『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人也。豈非七十二人乎?」坐中皆大笑。
黃繙綽(出《松窗雜錄》及《因話錄》)
唐玄宗與黃繙綽戲語,因曰:「吾欲良馬久之,誰能通於馬經者?」繙綽奏曰:「三丞相悉善馬經。」上曰:「吾與三丞相語政事外,悉究其旁學,不聞有通馬經者。爾焉得知之?」繙綽曰:「臣自日日沙堤上,見丞相所乘,皆良馬也。是以必知通馬經。」上因大笑。又嘗登苑北樓,望渭水,見一醉人臨水臥,問左右是何人?左右不知。將遣使問之,繙綽曰:「臣知之,此是年滿令史。」上曰:「爾何以知?」對曰:「更一轉入流。」又與諸王會食,寧王對御座噴一口飯,直及龍顏。上曰:「寧哥何以錯喉?」繙綽曰:「此非錯侯,乃是噴帝。」
李可及(出《唐闕史》)
唐咸通中,俳優人李可及滑稽諧戲,獨出輩流。嘗因延慶節,緇黃講論畢,次及倡優為戲。可及褒衣博帶,攝齊升座,自稱三教論衡。偶坐者問曰:「既言博通三教,釋迦如來是何人?」對曰:「婦人。」問者驚曰:「何也?」曰:「《金剛經》云:『敷座而座。』使非婦人,何煩夫坐然後兒坐也?」又問:「太上老君何人?」曰:「亦婦人也。」問者益不諭。乃曰:「《道德經》云:『吾有大患,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倘非婦人,何患於有娠乎?」又問:「文宣王何人也?」曰:「婦人也。」問者曰:「何以知之?」曰:「《論語》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價者也。』向非婦人,待嫁奚為?」上意極歡,寵錫頗厚。
安轡新(出《北夢瑣言》)
天復元年,鳳翔李茂貞入朝。昭宗安福樓見之。翌日,宴於壽春殿。茂貞肩輿被褐,入金鑾門,易服赴宴。前代跋扈,未之有也。先是茂貞入關,放火燒京闕,居人殆盡。是宴也,教坊優人安轡新,號茂貞為火龍子。茂貞慚惕俯首,仍竊怒曰:「他日會殺此豎子!」安聞之,因請告往岐下謁茂貞。茂貞見之,大詬曰:「此賊胡顏敢來耶,當求乞耳!」安曰:「只思上謁,非敢有干也。」茂貞曰:「貧儉若斯,胡不求乞?」安曰:「京城近日但賣麩炭,便足一生,何在求乞?」茂貞大笑,厚賜之。
穆刁綾(出《北夢瑣言》)
胡趲(出《玉堂閒話》)
九優太史胡趲好博奕。嘗獨跨一驢,日到故人家棋,多早去晚歸。每到其家,主人必戒家僮曰:「與都知於後院餵驢。」趲甚感之,夜則跨歸。一日非時宣召,趲倉忙索驢。及牽前至,則覺喘氣,通體汗流,乃正與主人拽磑耳。趲方知自來與其家拽磨。明早,復展步而至。主人亦曰:「與都知抬舉驢子。」曰:「驢子今日偶來不得。」主人曰:「何也?」趲曰:「只從昨回,便患頭旋噁心,起止未得,且乞假將息。」主人亦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