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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譜 卷四 「乙卯」咸豐五年,公四十五歲

2024-10-15 16:08:10 作者: (清)曾國藩 ;李瀚章 編撰;李鴻章 校刊

  正月,公駐羅澤南湘勇陸營中。

  賊既踞小池口,皖中大股續至,塔齊布公、羅公澤南率勇渡江擊之,挫敗而還。賊以一股循江北岸上竄蘄州,一股竄犯廣濟。官軍潰退,總督楊公霈退駐漢口,又退守德安。賊至漢口,溯襄河大掠民船,武昌戒嚴,江、漢之間紛擾矣。公派臬司胡林翼、總兵王國才、都司石清吉領兵勇六千餘人,先後回援武漢。李孟群以戰船四十號溯江上駛,以援蘄、黃。

  初四日,夜,東北風大作,巨浪撞擊,水師老營戰船在九江城外者,漂沉二十二號,撞損數十號。公乃飭外江炮船全赴鄂省,扼扎金口,李公孟群、彭公玉麟領之。而於沔陽州境之新堤鎮,設立船廠,修補已損之船,添造舢板小艇。其陷入內湖之水師,聞老營被襲及大風壞船之警,相率赴南昌,巡撫陳公啟邁給以口糧,撫而輯之,軍心漸定。公自督陸軍,急攻九江城,未克。賊屢出撲營,均擊退之。

  初五日,拜折恭謝天恩,上年十二月奉旨賞穿黃馬褂等,並年終奉賞福字荷包銀錢銀錁食物等件。

  是日,馳奏陸軍渡江挫於小池口、北岸賊蹤大股上竄、並陳近日賊勢軍情一折。奏稱:目前局勢可慮者多端,臣等一軍進止機宜有萬難者。初八日,馳摺奏報大風擊壞戰船,飭令全數赴鄂,並自陳辦理錯謬之處:一在武漢既克,未留重兵防守;一在九江未克,遽攻湖口,又遭風壞船,事機不順。目前籌辦之法凡四條:其一在鄂省添修外江水師,以固荊湘門戶,其一飛飭鄂省兵勇胡林翼等軍先後回援武昌。其一擬親至南昌,修整內湖水師,其一圍攻九江之陸軍有進無退,攻克潯城,仍當鼓行東下,直搗金陵,以雪積憤。又奏潯城賊出撲營陸軍獲勝一折。奉上諭:「覽奏殊深懸系,所稱辦理錯誤之處,如水師沖入內河,以致聲勢隔絕,誠不免銳進貪功。至武漢收復,未留後路聲援一節,則其勢本有不及,水陸兩軍全數進剿,猶恐兵力單弱,若彼時即分防武漢,兵數愈少,刻下更不知如何棘手!曾國藩等既定直搗金陵之計,即著迅速設法攻克九江,合軍東下,毋得再存顧慮等因。欽此。」

  十二日,公由九江啟行。十六日,抵南昌,諭營官蕭捷三等撫輯眾心。委員設局製造炮位子藥,專供楚軍炮船之用。是為楚師三局。派委員弁回湘增募水勇,撥用江省所造長龍戰艦三十號,歸入楚軍,添造快蟹十餘號。又委在籍候選知府劉於潯設立船廠,添造各船。署臬司鄧仁坤總理船炮,支應各局。內湖水師,自成一軍矣。

  援鄂之師,胡公林翼一軍先發,抵鄂後駐軍沌口。石公清吉之軍繼行。王公國才一軍守領餉項,猶駐九江城外。賊出撲營,塔公合擊破之。蘄州賊黨由富池口渡江而南竄,踞興國、通山、崇陽、通城、咸寧各城邑,擾陷殆遍,並擾及江西武寧縣境,武昌戒嚴。陶公恩培入守武昌,飛書請援。公急調王國才一軍,取道武寧,轉戰而前,以為之援。

  二十七日,馳奏九江陸軍勝仗、內湖水師重加整理情形及調派鄂軍先後赴鄂援剿情形一折。附片奏:江西署臬司鄧仁坤經理船炮等各要務,於秋審事件勢難兼顧,江西臬司惲光宸擬即調回本任,所帶之勇歸九江鎮將居隆阿統轄。又片奏水師哨官萬瑞書乘賊匪襲營之時,搬搶糧台銀兩,請旨飭湖南撫臣嚴拿正法。又奏保上年半壁山、田家鎮、蘄州、廣濟、黃梅五案出力員弁兵勇一折。奏稱:武漢以下,復為賊蹤往來之地,前此戰功,竟成空虛。可憤可憾!然事機之不順,調度之失宜,咎在臣等,而將士之勞勩究不可沒。惟錄其既往之功,冀作其將來之氣。奉旨允之。又奉上諭:「楚北賊焰復燃,於曾國藩等剿賊機宜大有關係。此時惟有會合各兵迎賊攻剿,使曾國藩、塔齊布各軍無腹背受敵之患,方為妥善。欽此。」

  

  二十八日,公在南昌,派大小戰船六十餘號進泊康山。賊在九江、湖口及江北岸小池口者,益浚濠增壘,守備益固。湖口之賊,由都昌竄陷饒州府,分犯樂平、景德鎮、祁門、徽州,擾及廣信之境。公調派羅公澤南統帶湘勇三千,由南昌繞出湖東攻剿。又增募平江勇四千名,同出東路會剿。塔齊布公所統陸營在潯城外者,僅五千人,但主堅守,不復仰攻矣。

  水師至武昌,泊舟城外,連遇大風,復多沉損,乃上泊金口,以扼賊上竄。胡公林翼一軍。亦退駐金口。

  二月,賊撲武昌省城。十七日,城陷,巡撫陶文節公恩培死之,各軍馳援皆不及。

  二十七日,公馳奏統籌全局一折。奏稱:臣來江省,已逾月余,探悉各路賊情大略。論江、楚、皖三省全局,陸路必須勁兵四支,水路須兵兩支,乃足以資剿辦。江之北岸,自蘄水、廣濟、黃梅以達於太湖、宿松為一路,自漢口、黃、蘄循江岸而下達於小池口為一路。南岸自九江以上興國、通山等屬為西一路,湖口以下至於皖南為東一路。臣之水軍,已分為兩支,陸軍者再分,則立形單弱,謹就目前急務,凡臣力所能辦者,分條陳奏。並聲明前月奏報,均未奉批諭,此次改由湖南繞出荊州驛遞進京。附片奏稱鳳陽、臨淮由壽州、光固以達於麻城、黃州,不過八百餘里,請旨飭令袁甲三募勇五千,練成勁旅,馳出黃州,以通皖、鄂聲息,以挽江北大局。又片奏水師大營被賊襲毀之時,座船被奪,文卷全失,其所領部照監照遺失數目,俟查明咨報。又片奏:臣軍萬餘人,餉道梗阻,請旨飭撥江西漕折銀兩就近接濟,並請閩浙兩省每月各籌銀二萬兩,解赴行營。是日,又奏恭謝天恩寬免處分一折。時袁公甲三奉旨革職來京,公所籌四路分兵剿辦之策,諭旨嘉之,亦未能行也。

  楊公霈軍駐德安,賊復遍擾江、漢各城邑,由岳家口、仙桃鎮窺犯荊、襄,荊州將軍官文公拒卻之。胡公林翼抵鄂後,擢授湖北藩司,尋奉旨署理湖北巡撫。水陸兩軍在金口者為數無多,而賊勢益熾。鄂軍在德安者屢敗不振,餉尤絀無所出。胡公與李公孟群、彭公玉麟、王公國才等竭力守御荊、湘,上游賴以稍安。

  江西新募平江勇至南康,公委幕中候選同知李元度管帶操練。因調戰船,前赴南康,令陸軍緊相依護。公言此軍之起源,專為肅清江面而設,陸軍所以護水營,九江、湖口之挫失,皆以水師孤懸,與陸師遠隔之故。時塔公軍在潯城,羅公東剿廣饒,不得合併。三月,公在南昌登舟,督將弁操練,分起調赴南康,與平江勇水陸駐扼,使賊不得掠舟來往湖中。

  十九日,羅公澤南一軍由貴溪進剿。二十日,擊賊破之。二十一日,克弋陽縣城。

  公兩奉旨統籌全局。二十三日,復奏謹陳水陸軍情一折。奏稱:臣等一軍,水陸分為四支。回援武漢之師,距臣營在八百里外,江之兩岸,仍為賊踞,欲以楚軍回剿武漢,其難有三端:一則潯郡為長江腰膂,陸兵未可輕撤;一則內湖水師乘此春漲,可以由湖出江,所慮在既出以後孤懸無依;一則金口水陸諸軍餉項缺乏,若再添師前往,更無可支撥,恐餉匱而有意外之虞。臣實乏良策,惟有堅扼中段,保全此軍,以供皇上之驅策而已。奉上諭:「行兵之道,合則力厚,分則力薄。自師船陷入鄱湖,賊匪再擾武漢,廣饒一帶,復有賊蹤竄突。該侍郎等水陸兩軍,實有不能不分之勢。該侍郎所謂千里馳逐,不如堅扼中段,所奏亦不為無見。當此上下皆賊,總宜計出萬全,勿以浪戰失機,勿以遲回誤事。一切機宜,朕亦不為遙制。該侍郎不可因挫失之餘,遂至束手無策,仍當激勵軍士,踴躍用命,謀定後動,勿負初心,以副委任。塔齊布攻剿九江,近日情形,未據奏及,豈為賊氛阻隔,竟不能聲息相通耶?並著隨時奏報,以紓懸系。欽此。」

  邢部侍郎黃公贊湯在籍,公於上年奉請督辦江西勸捐,至是計捐銀數四十餘萬兩。公軍入江西後,皆賴黃公籌捐銀兩接濟。湖南協餉,專撥供湖北金口之師。公所請撥浙、閩協餉,以有警不時解到,公乃議借運浙鹽,行銷於江西、湖南。舊日淮南引地,用鹽抵餉,仍請以黃公贊湯總理鹽餉事務。

  江西巡撫陳公啟邁與公謀調遣兵勇,意見多不合,餉尤掣肘。萬載縣知縣李皓,與其鄉團舉人彭壽頤,以團事互相控訴。公見彭壽頤,賞其才氣可用,札調來營差遣。陳公乃收系彭壽頤,令臬司惲光宸嚴刑訊治之。以是尤多齟齬。

  二十三日,賊竄陷廣信,羅公澤南由弋陽追剿破之。二十七日,克廣信府城,賊竄入浙江境。

  公由南昌督水師進發,駐吳城鎮。

  四月初一日,馳奏羅澤南陸軍克復弋陽一折,陣亡勇弁張以德、易傳武、喻能益請恤。又奏陳湖北兵勇不可復用、大江北岸宜添勁旅一折。奏稱:自粵匪至鄂,迄今不滿三載,而全軍覆潰者五次,小潰小敗,不可勝數。既潰之後,仍行收集兵勇,習為故常,恬不為怪。宜變易前轍,掃除而更張之。請飭下湖北督撫另立新軍,滌除舊習,使江之北岸得兩路足恃之兵,則不惟有益大局,即臣等水陸各軍,亦有恃而不恐。奉寄諭:「交湖廣總督楊霈、署巡撫胡公林翼辦理。」時鄂軍屯聚德安,湘軍回援武漢者為數無多。公屢函致胡公林翼,論東南大勢,以武昌據金陵上游,為必爭之地,宜厚集兵力,以圖恢復。楊公載福傷病在籍,病稍痊,湖南巡撫駱公秉章委令招募水勇,又添造戰船,赴鄂助剿。李公孟群補授湖北臬司。胡公委令添募陸勇,扼防金口,餉械均仰給於湘中,兵勢稍振。

  是日,又奏請撥浙引用鹽抵餉一折。奏稱:賊踞金陵,長江梗塞。淮南鹽務,片引不行。奸民偷送賊中,賤售於各岸,江西、湖南民間皆食私鹽。方今餉項缺乏,請旨飭撥浙鹽三萬引,設法運銷於淮引口岸,以濟軍餉之不足。附片奏:現當干戈擾攘,招商領運為難,擬仍用勸捐之法行之。請旨飭派在籍侍郎黃贊湯,在江西臨江府屬樟樹鎮設局,勸諭紳富,措資辦運,並請浙江學政、侍郎萬青藜,在浙督辦鹽運,江西道員史致諤、萬啟琛協理西省鹽運,湖南鹽法道裕麟、在籍知府黃廷瓚,協理楚省鹽運。又將《鹽餉章程》分條咨商戶部,並咨商浙江巡撫及江西、湖南、湖北巡撫。戶部議准。既而賊氛大擾,未能暢行也。

  公又奏湖北在籍禮部主事胡大任、江西在籍禮部主事甘晉,並辦理臣軍糧台,未能赴部當差,請飭吏部查明辦理。是時南昌設立後路糧台,公委甘晉、李瀚章綜理之。

  羅公澤南移軍剿賊於景德鎮。賊竄入徽州境,羅公乃移駐饒州,以圖湖口。

  十二日,公馳奏陸軍克復廣信郡城一折,奏保羅澤南轉戰千里,謀深勇沉,常能從容鎮定,以少勝眾,請交部從優議敘。

  十三日,公由吳城進駐南康,派前隊戰船進泊青山,以攻湖口。十九日,賊由姑塘上犯,水師擊之,挫敗,退泊火焰山。

  二十一日,水師焚賊船於馬家堰,於徐家埠,又追焚之於都昌城下,計百數十號。

  湖北興國崇通等屬賊黨日熾。分股竄入江西境,陷踞義寧州,殺掠甚慘。

  五月初八,公派水師搜剿賊船於都昌。

  十三日,水師擊賊船於青山,破之,追奔至鞵山以下。

  羅公澤南駐軍饒州。浙江巡撫檄調湘軍往徽州會剿,未行,而江西聞義寧之警,省城戒嚴。陳公啟邁亟調湘軍回南昌,羅公遂移軍而西。

  二十一日,公馳奏內湖水師近日接仗情形一折。附片奏:臣前在江省吳城,近在南康,與臣塔齊布信息常通。九江與南康僅隔一廬山,因賊匪時時窺伺,晝夜巡防,臣等二人不敢遠離營次,屢約以匹馬相見,而未能也。又稱,羅澤南一軍既須回省,則不能由都昌進剿湖口。東岸無陸兵,則水軍孤懸可慮。奉上諭:「該侍郎等務當通籌大局,謀勇兼施,以副朕望。欽此。」

  楊公載福督帶舟師,由岳州出大江剿賊於蒲圻,會扎金口。

  三十日,內湖水師擊賊於青山,破之,奪回拖罟大船,並獲他船炮等。拖罟,即九江之敗所失座船也。

  六月初五日,湖南巡撫咨送萬瑞書到案正法。

  十二日,馳奏水師勝仗、奪回拖罟大船一折,陣亡外委蘇光彩請恤。公又專摺奏參江西巡撫陳啟邁劣跡較多、恐誤大局一折。奏稱:臣與

  陳啟邁同鄉同年,同官翰林,向無嫌隙。自共事數月,觀其顛倒錯謬,迥改常度,深恐貽誤全局,不敢不縷晰陳之。奉上諭:「江西巡撫著文俊補授。未到任以前,著陸元烺署理。陳啟邁著即革職,按察使惲光宸先行撤任,聽候新任巡撫文俊查辦該撫。到任後,著即將曾國藩所參各情節逐款嚴查,據實具奏,不得稍有徇隱。欽此。」

  十三日,公派水師攻賊於徐家埠,委知縣李錕帶陸勇會剿,破之,毀船八十餘號。塔齊布公陸軍擊賊於新壩,破之。十五日,水師攻賊卡於梅家洲,賊衝出卡外,戰船四號陷於賊,兵勇傷亡數十人。

  羅公澤南軍至南昌。二十四日,拔營進剿義寧之賊。

  湖北德安府失守,楊霈退走襄陽,革職。官文公奉旨授湖廣總督、欽差大臣,都統西凌阿,由河南赴湖北督師,以攻德安。

  二十七日,塔齊布公與公相見於青山營次,會商攻剿之策。

  七月初六日,馳奏潯城陸軍勝仗、水師在徐家埠獲勝湖口小挫一折,陣亡將弁黃明魁、洪建勛、李文田請恤。附片奏:潯郡陸營久無成功,日對堅城,屯兵糜餉。擬於七月臣與塔齊布移駐青山,渡湖而東,會剿湖口,是亦大局旋轉之一策。又片奏新選湖北督糧道萬啟琛現在樟樹鎮協理鹽餉事務,請暫緩赴任。

  羅公澤南陸軍抵義寧。初八日,破賊於梁口。十三日,破賊於乾坑。十四日,大破賊於鰲嶺雞鳴山,斃匪六千餘名。

  水師蕭捷三等破賊於鞋山。李元度率平江勇渡湖而東。十五日,擊賊於徐家埠,破之。羅公澤南陸軍攻賊營,大破之。十六日,克復義寧州城。十八日,湖南提督忠武公塔齊布卒於軍。十九日,公馳赴九江陸營,哭之慟,派副將周鳳山接統其軍。公親巡營壘,撫定其眾,派副將玉山等弁兵三百人護喪至南昌。

  李元度擊賊於文橋。二十一日,李元度攻賊於蘇官渡,破之。

  二十三日,平江營與水師會攻湖口。破賊營數座,燒賊船幾盡。舟師駛出大江,仍回泊青山。是日,蕭節愍公捷三陣亡。

  平江勇攻下鐘山賊營,未克,仍駐軍蘇官渡。

  周鳳山督軍會操,賊出撲營,力戰卻之。公在大營中,復督眾攻城,未克。

  二十四日,馳奏:提督塔齊布因病出缺,臣馳赴大營,料理喪事,兼統陸軍,拊循士卒,保此勁旅。請旨將提臣塔齊布交部從優議恤,准於湖南省城建立專祠,以慰忠魂而洽民望。附片奏派廣東羅定協副將周鳳山統領全軍,旋獲勝仗,士氣猶銳,可無渙散之虞。又附片奏報義寧、湖口水陸三路勝仗大略,當名將新失之際,而事機尚為順利,軍威尚足自振,堪以抑慰聖懷。公於是日聞蕭捷三陣亡,即帶陸勇數百名馳赴青山,撫定水勇。二十五日,公回駐南康水營,札調彭玉麟來江西督領內湖水師。

  二十七日,平江營擊賊於流澌橋。二十八日,燒賊柵於柘磯。八月初四日,賊撲平江營,拒卻之。

  初七日,馳摺奏報羅澤南陸軍攻剿義寧,迭次大勝,克復州城。隨摺奏保羅澤南及李續賓、李杏春、唐訓方、蔣益澧五員。又奏水陸兩軍攻剿湖口、疊獲勝仗、湖內賊船幾盡一折,陣亡都司蕭捷三,請照副將例議恤。

  羅公澤南既克義寧,軍威振於南服。是時湖南四境皆有賊氛,兩粵匪徒攻陷郴州,逆焰尤盛。駱公秉章奏調湘軍折回湖南剿賊,羅公由義寧策單騎謁公於南康舟次,指畫吳、楚形勢。謂方今欲圖江、皖,必先復武昌;欲圖武昌,必先清岳、鄂之交。定計率軍出崇、通以援武漢。公從其策。

  初八日,羅公渡湖,督平江勇攻湖口下鐘山賊壘。未克。是日,水師擊賊於梅家洲,大敗,失戰船二十一號。其時江西之賊,惟存九江湖口兩城、梅家洲下鐘山兩壘未克,堅據不可攻。羅公旋至南康,謂湖口水陸官軍但當堅守,不宜數數進攻,以屯兵損威,仍當俟江漢上游攻剿有效,以取建瓴之勢。公又從之,飭水師勿事浪戰,抽調九江大營寶勇千五百人並歸羅公統帶,由義寧進剿。十六日,羅公還義寧營。

  胡公林翼攻武昌未下,乃議先攻漢陽。由金口渡江,軍於奓山,進攻漢陽。楊公載福、彭公玉麟率水師進泊沌口,毀賊船數百號。南岸崇、通各屬之賊,攻金口李孟群陸營,陸營大潰。德安賊黨回援漢陽,奓山陸營亦潰,惟沌口水師屹然未動。胡公度不可攻,率水軍退駐新堤,以扼荊湘之路。委都司鮑超增募湘勇數千以為援。馳疏奏調羅澤南湘軍援鄂,公已令羅公由義寧拔營前進矣。

  二十一日,馳奏陸軍攻剿湖口勝仗水師小挫一折。奏稱:去年湖南水師靖港、城陵磯之役,均因風順水利,不能收隊,以致挫敗。臣屢飭水營,不令順風開仗,乃各弁勇輕進,致蹈覆轍。請將營官吳嘉賓、秦國祿等分別撤革。陣亡千總葛維柱請恤。又奏調派羅澤南一軍由崇、通回剿武漢一折。附片奏:提臣塔齊布病故後,周鳳山新領全軍,尚為奮勉,臣令其專意防守,不圖進取。又片奏派委員弁護送塔齊布靈柩回京。時長江梗塞,塔公之柩由南昌取道長沙、荊州以北也。

  公又專折匯報安徽道員何桂珍在江北英山、蘄水、羅田等處剿賊勝仗。附片奏稱蘄、黃、英、霍當楚皖之交,匪黨最多,與粵逆勾結響應,何桂珍以二千飢疲之卒,轉戰於群盜出沒之區,與地方紳民以信義相孚。請旨飭令何桂珍督辦皖楚交界英山、麻城各處團練,嚴清土匪,實於大局有益。公前奏調何公一軍歸東征大營調遣,既而阻於賊,不得合併。何公提一旅,崎嶇苦戰,屢立戰功,克英山、蘄水兩城,斬賊目田金爵,而軍飢餉匱,皖中大府不之恤,專恃勸捐米麥接濟軍食。頻遣探卒,間關跋涉,抵公大營以求援。公為縷陳其戰績十餘案,請旨授以團練之任,蓋欲設法以援之,而勢未能也。

  羅公澤南回義寧營,上書於公,申陳前議。公所調九江之寶勇,以參將彭三元、都司普承堯領之,並湘勇各營為五千人。劉公蓉在公幕中二年,至是亦從羅公軍赴鄂。二十七日,由義寧州拔營,直趨通城。

  彭公玉麟接公札調,阻於賊未能前,公因委劉於潯暫統內湖水師。

  九月初三日,公至青山巡視水陸各營。

  初五日,公駐屏風水營。具摺奏保陸軍克復廣信一案,水師肅清鄱湖一案。出力員弁兵勇,匯單請獎。附片請飭浙江巡撫補解五月以後餉銀。又片奏:羅澤南一軍去臣營日遠,湖北撫臣胡林翼尚在江北,亦恐為賊氛所隔。擬令羅澤南自行具摺奏報軍情。又奏稱:臣自抵江西,整理水師已逾半年。師久無功,虛糜餉項,請交部嚴加議處。至助臣辦理軍務、實有勞績、不可泯滅者;侍郎黃贊湯,督辦捐輸,力拯大局;南昌府知府史致諤,支應軍需;候補知州李瀚章,辦理糧台,權衡緩急;湖南巡撫駱秉章與其幕友同知左宗棠,一力維持,接濟軍餉,照料船炮;知府彭玉麟,保守金口,力能堅忍;主事胡大任,勸捐濟餉,歷險不渝;知府黃冕,造炮精利,實屬有用之才。除黃贊湯、駱秉章未敢仰邀恩敘外,其史致諤等各員,擬歸入義寧案內,開單保奏。奉上諭:「曾國藩奏師久無功,自請嚴議,並保勞績較多人員等語。兵部侍郎曾國藩督帶水師,屢著戰功。自到九江,雖未能迅即克復,而鄱湖賊匪已就肅清。所有自請嚴議之處,著加恩寬免。前刑部侍郎黃贊湯督辦捐輸,以濟軍餉,尤為出力,著加恩賞戴花翎。欽此。」

  初六日,公渡湖至蘇官渡,巡視陸營。留二日,還屏風營。

  羅公澤南進攻通城。初六日,克之,賊大潰。十四日,進克崇陽縣。

  二十三日,公弛奏羅澤南一軍進剿獲勝克復通城一折,陣亡把總李懋勛請恤。附片奏探明湖北撫臣胡林翼駐紮嘉魚縣六溪口,與羅澤南之軍聲息可通,此後援鄂一軍,由胡林翼轉奏。又遵奏諭旨保舉堪任總兵人員一折。奏保副將楊載福、周鳳山、參將彭三元三人。

  湖南兵勇援鄂者,至羊樓司大潰,江壯節公忠濟殉難。羅公澤南駐軍崇陽,派李公續賓等五營進剿羊樓司,旋派彭公三元等營進剿濠頭堡。二十四日,賊大股來犯,彭勤勇公三元、李公杏春等陣亡,弁勇挫潰。二十六日,羅公督軍至羊樓司,擊賊破之。

  二十七日,奏到上諭:「兵部右侍郎著曾國藩補授。曾國藩現在督辦軍務,兵部右侍郎著沈兆霖兼署。欽此。」

  夏秋之間,黔、粵匪徒侵擾湖南西南境,其東北嶽、鄂之交,賊勢正熾。公弟國潢、國華皆治團練於鄉邑。公弟國荃考取是科優貢,亦辦鄉團。是月,廣東匪徒自茶陵竄入吉安境,江西之西境又紛擾矣。

  十月初三日,羅公澤南大破賊於羊樓司。十三日,胡公林翼至羊樓司會商軍事。十七日,拔營進剿蒲圻。

  二十日,公具折謝恩授兵部侍郎。又奏報羅澤南一軍在濠頭堡敗挫,在羊樓峒獲勝。陣亡參將彭三元、知府李杏春、將弁彭獻傑、蕭馥山、李光熾、劉碧山請恤。奏稱:此次軍情應由楚省具報,緣彭三元系臣軍屢戰得力之將,未便沒其忠績,是以仍行奏報。附片奏稱:臣前請於湖南省城為塔齊布建立專祠,奉旨允准。應請以去年陣亡參將童添雲及彭三元入祠祔祀。

  二十一日,羅公澤南克蒲圻,轉戰而前,師銳甚。楊公載福以水師破賊於金口。湖廣總督官文公至德安,接受欽差大臣關防。都統西凌阿督兵力攻德安府城,克之,乘勝收復江北各城邑。官文公督各軍進逼漢陽,收集王國才、李孟群陸營兵勇兼轄之,與南岸楚軍為犄角之勢。九江、湖口陸營數月無大戰事,賊亦不以大股來犯。水師泊扎青山、屏風各岸,陸勇二營護之。公自駐屏風水營,不時巡視青山、蘇官渡各營,一意嚴防,不事進剿。而賊酋石達開由湖北崇、通等處,糾合匪黨,竄入江西境,陷據新昌縣。其在吉安境內匪徒連陷安福、分宜、萬載等縣,與石逆合股。於是贛水以西,亂民響應,眾至十餘萬。瑞、臨、袁、吉同時告警。署巡撫陸公元烺調兵援剿,日不暇給,乃抽調湖口陸勇回援西路。

  十一月初五日,九江賊出撲營,周鳳山擊卻之。初七日,湖口賊出撲營,李元度擊卻之。

  初十日,賊陷瑞州府。十一日,陷臨江府,攻撲袁州、吉安二府。四郡屬邑大半失守,省城戒嚴。維時江西官軍,西路則臬司周玉衡、總兵多隆阿一軍,援剿吉安;東路則道員耆齡、游擊遮克敦布一軍,防守饒州;其平江勇由湖口調回者,剿賊於瑞州。營官李錕、劉希洛陣亡,勇遂潰散。陸公元烺復調耆齡、遮克敦布之師回援。

  十五日,公調周鳳山九江軍回南昌,調水師防守省河,添調平江勇一營駐紮青山,以護水師。十七日,九江賊撲營,周鳳山擊卻之。十八日,周鳳山拔營回省。二十日,湖口賊撲營,李元度擊卻之。

  二十一日,公具折謝恩寬免處分。又奏九江湖口陸師、青山水師接仗情形一折。又奏逆匪攻陷瑞州、臨江,逼近省垣,急調周鳳山全軍並抽撥水師馳往堵剿一折。分條奏目前布置情形。其一,江省腹地別無重兵,不得不撤九江之軍,先其所急。其一,江西水軍單薄,抽調戰船駛赴省河,防其東渡;其一,擬調羅澤南一軍回駐通城,牽掣逆賊後路,亦可兼顧楚省。其一擬留遮克敦布一軍防守東北四府,庶錢糧有可征之處,奏報有可通之路凡四條。又聲明本年三月以後,奏報均由湖南馳遞,此次道途梗塞,仍由浙江馳驛呈遞。奏上諭:「曾國藩、陸元烺著妥籌兼顧,萬不可因有警信張皇失措,徒使兵勇有調撥之煩,轉授賊以可乘之隙也。欽此。」又奉上諭:「石逆所帶賊黨雖多,一經羅澤南痛剿,即連次挫敗,可見兵力不在多寡,全在統領得人。曾國藩等著激勵在事文武奮勉圖功,殄此巨寇。至九江一路能否足資堵剿,倘有疏懈,不特江西內地堪虞,並礙及長江大局。該侍郎等不得顧此失彼,是為至要。欽此。」

  羅公澤南克咸寧縣,大破賊於山坡,會師金口,進攻武昌。二十八日,大破城外賊壘,駐營於洪山。水師進泊沌口。

  三十日,賊陷袁州府城。

  彭公玉麟屢接公催調函牘,由衡州赴江西。值賊氛遍布,彭公間關微服,徒步七百餘里,行抵南康。公見大喜,派領戰船赴臨江扼剿。何文貞公桂珍駐軍英山,是月為降人李兆受所戕,皖中大吏不為奏請議恤。公聞而深痛之。

  十二月初三日,九江賊出撲青山陸營。營官林源恩、黃虎臣、胡應元等擊卻之。賊既踞臨江,分股屯聚樟樹鎮。周鳳山回至南昌。初四日,進擊樟樹鎮,克之。劉於潯以水師毀賊之浮橋。初十日,周鳳山陸軍進剿新淦縣城,克之。

  十二日,馳奏九江、湖口、青山、姑塘水陸接仗情形,陣亡千總呂國恩請恤。附奏瑞州剿賊殉難之知縣李錕、劉希洛二員,請加贈知府銜議恤。又附報樟樹鎮勝仗一片。

  十九日,馳奏周鳳山一軍會合水師、克復樟樹鎮、收得新淦縣城一折。又具折匯保陸軍克復義寧攻剿湖口兩案,出力員弁兵勇,開單請獎。公每於軍事孔棘之際,獎拔有功,優恤死傷。二者必詳必慎。由是人心維繫,軍雖屢挫,氣不少衰。江西巡撫文俊公到任。

  賊攻吉安,臬司周公玉衡入城,堅守經月,請援甚急。周鳳山既克樟樹,收新淦,將赴吉安。慮賊復至,撥派八百人回駐樟樹,以護水師,扼防南昌之西南路。

  是年正月,江蘇巡撫吉爾杭阿攻克上海縣。僧王督軍殲滅連鎮之賊,擒賊酋林鳳祥,檻送京師斬之。河北肅清。二月,僧王攻克高唐州。賊竄馮官屯,官軍圍之。四月,克之。山東肅清,官兵凱撤。七月,江南大營分兵克蕪湖縣。十月,安徽官軍克廬州府,皖、鄂賊勢少衰。吉爾杭阿公督師攻鎮江,未克。蘇州、浙江、湖北、湖南皆於是年仿辦厘捐以濟軍餉,浸及於川、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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