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福之人 ——乾隆皇帝的生母鈕祜祿氏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在承德避暑山莊發生了一個有趣的故事。康熙帝帶著養在宮裡的皇孫弘曆，來到皇四子雍親王胤禛的獅子園，胤禛和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在門口恭迎。康熙帝提出帶弘曆的生母來見，當康熙帝見到這位兒媳鈕祜祿氏的時候，不禁連稱她是「有福之人」。這一年，鈕祜祿氏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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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帝的生母鈕祜祿氏，一說其父親名叫凌柱，是四品官。她生於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十三歲時，通過選秀女進入皇四子胤禛府邸。胤禛的嫡妻烏拉那拉氏是一品官費揚古的女兒，還有一位側福晉是年羹堯的妹妹，而鈕祜祿氏出身不高，多年以來，勤理家務，地位較低，被稱為「格格」。康熙五十年（1711年）八月，她為雍親王胤禛生下弘曆，但地位並沒有改變，直到雍正帝登極才被封為熹妃，後晉封為熹貴妃。雍正帝逝世，乾隆帝繼位，她被尊為崇慶皇太后。

  正如康熙皇帝所預言的，鈕祜祿氏是一位有福之人。她作為崇慶皇太后，不僅享受到兒子乾隆帝的孝敬，而且母子雙雙壽高體健，是清朝最有福氣的皇太后。

  首先是健康長壽。前面講過，鈕祜祿氏在胤禛府邸地位低，每天忙碌家務瑣事，不參與家長里短，內心平靜而適當勞動，於是有個健壯的身體。出身高貴的皇后和年妃，都是死在雍正帝之前，所謂富貴榮華過眼煙雲。鈕祜祿氏則目睹了國家全盛，見到曾孫、玄孫，五世同堂，最終以八十六歲高壽離世。

  崇慶皇太后不僅健康長壽，還有一個好兒子。好兒子，一個就夠了。崇慶太后有乾隆帝弘曆這一個兒子，權力至高無上，對母親至孝至敬。崇慶太后居住在慈寧宮，明亮寬敞，前有花園，花繁葉茂，亭台錯落，小路平整，佛堂靜肅。還有壽康宮、壽安宮，都供崇慶太后使用。吃飯，有專門的廚房、廚師，人間美味盡情享用；餐具，有景德鎮御窯特供瓷器；穿著，有江南三織造特供錦緞衣服；日常用品和文玩擺設，有內務府特供精美器物。除物質享受外，乾隆帝經常來到母親身邊，問寒暖，敘家常。她還有一大享受，就是跟著兒子乾隆帝外出巡遊，先後一次巡遊嵩（山）洛（陽），兩次東巡，三上五台山，四下江南；而圓明園賞月、山莊避暑、木蘭秋獮（xiǎn）更是每年必去。

  崇慶太后地位高，兒子孝，她並沒有昏頭，而是守家法，重國體，知足知止。一天，太后偶然說有一座廢棄的寺廟應當重修，乾隆帝聽太監傳話後，立即照辦。太后說：「你們伺候過聖祖（康熙皇帝），幾時見過昭聖太后令聖祖修蓋廟宇呢？趕緊上奏皇上，停止修廟！」每次太后弟弟到內廷來謝恩，太后都會制止。有福還得會享福，崇慶太后知福惜福，知足知止，一輩子平平安安。

  乾隆皇帝為給崇慶太后盡孝，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皇太后的生日被稱為萬壽節。每年太后萬壽節，乾隆帝都要率領兒孫和大臣給太后奉觴稱慶。特別是崇慶太后五十、六十、七十和八十大壽，賀壽慶典無比隆重。乾隆送給母親的賀壽大禮，有的一直存留到當今，成為珍貴的文化遺產。此處講四件大禮。

  第一，清漪園。清漪園是頤和園的前身。為什麼要修這個園子呢？乾隆帝的《萬壽山昆明湖記》說，目的之一是慶賀皇太后六十大壽。乾隆十四年（1749年），乾隆帝興建清漪園，改瓮山為萬壽山，改西湖為昆明湖。在今佛香閣的位置上建有九層寶塔，後湖沿岸一帶建有仿照江南蘇州水鄉的街市房屋，後山興建喇嘛廟和藏式碉樓。另外，還疏浚長河水道，引湖水出閘，沿長河入城。皇帝和太后可以乘輦出宮，到西直門外高梁橋附近的倚虹橋，棄輦登舟，溯長河到清漪園游幸。清漪園暨昆明湖的景色更為秀麗，「何處燕山最暢情，無雙風月屬昆明」就是形容這裡美景的詩句。如果從空中俯瞰，昆明湖像一個大壽桃。傳說乾隆帝以湖為蟠桃，為皇母祝壽。

  乾隆帝到清漪園共一百三十二次，但從不在園裡過夜。為什麼呢？乾隆帝說過，修園勞民傷財，他為此自責：「園雖成，過辰而往，逮午而返，未嘗度宵，猶初志也，或亦有以諒予矣。」就是說，每次早上去，過午返回，不曾在園裡過夜，以此自律和反思，也許可以得到天下對自己的諒解。後來到光緒年間，慈禧皇太后為慶賀自己生日，重新修園，改名為頤和園。現在頤和園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

  第二，皇宮裡的壽安宮。乾隆十六年（1751年），乾隆帝為皇太后六十歲生日，將舊宮改建，更名壽安宮。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為皇太后七十大壽，壽安宮再次重修。所以，壽安宮是乾隆帝送給母親六十大壽和七十大壽的禮物，主要是為了給太后舉辦慶典活動，三進三跨的大四合院，院內還建了一座三層的大戲台。太后大壽慶典，在這裡盛宴、看戲，不亦樂乎。

  第三，皇宮裡的萬佛樓。這是一座三層高的大殿堂，乾隆帝為母親八十大壽而建造。萬佛樓陳設佛龕：底層4956個，中層3048個，上層2095個，共有10099個，故名「萬佛樓」，寓意太后萬壽。乾隆帝曾下令文武大臣和封疆大吏各捐造金佛一尊，大金佛五百八十八兩八錢，小金佛五十八兩，也都含「八」字。這些金佛都被八國聯軍中的日本軍隊搶奪得一乾二淨。語云：「鳥來鳥去山色里，人歌人哭水聲中。」萬佛樓可謂是閱盡人世滄桑。

  第四，金髮塔。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正月二十三日，崇慶皇太后病逝於圓明園長春仙館，享年八十六。乾隆帝下詔製作金髮塔一座，塔高147厘米，使用黃金三千多兩，鑲嵌珠寶、綠松石、珊瑚等。塔肚內有一個金盒子，珍存太后的頭髮。金髮塔安放在紫檀木蓮花瓣須彌座上。這座金髮塔現在在故宮博物院珍藏並展出。

  乾隆帝給他皇母太后祝壽，所花掉的金銀，所揮霍的財富，都是賦稅人的血汗。他所未料到的是，這些卻也成為民族文化精粹、世界文化遺產。

  人們常說，五福同享。「五福」都包括哪些呢？一是壽，二是富，三是康寧，四是修好德，五是考終命，就是善終。這「五福」，崇慶皇太后都享受到了。她是一個勤勞、健康、樂觀、知足的女人，又生了乾隆皇帝這個孝順兒子，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她對兒子最大的回饋，應該就是傳遞了她的長壽健康基因。她享年八十六歲，她兒子享年八十九歲，是中國古代皇帝中有文字記載壽命最長的一位。而乾隆帝以他祖父康熙帝為榜樣，像康熙帝孝敬孝莊太皇太后一樣，孝敬崇慶皇太后，也是為後代樹立了榜樣。孝，是中華傳統美德，孝的內涵有「六孝」：孝敬、孝順、孝養、孝心、孝言、孝行。《漢書·藝文志》說：「夫孝，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也。」乾隆帝用自己心身，實踐了中國人「孝」 的傳統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