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帝國師 ——怎樣的人才可以做康雍乾三個皇帝的老師？

  在紫禁城東南部，有一座紅牆環繞的院落，這就是文華殿。文華殿的主要建築，前為文華門，門內是文華殿庭院。院內主體建築平面呈「工」字形——前為文華殿，坐北朝南，面闊五間，進深三間；後為主敬殿，也面闊五間，進深三間；文華殿與主敬殿之間的走廊封閉起來，既像廊又像屋，所以叫廊屋。文華殿前的兩廂為配殿，東為本仁殿，西為集義殿，各五間。

  明清兩代，文華殿最重要的功能，是充當皇帝經筵的殿堂。清朝有一位經筵講官，名叫徐元夢，他先後做過康熙帝、雍正帝、乾隆帝三位皇帝的國師。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徐元夢（1655—1741），比康熙帝小一歲，滿洲正白旗人，舒穆祿氏。徐元夢生活在清朝定都北京之初。這是一個由弓馬馳騁到以文治國的時代。許多滿洲人陶醉在以軍功立業的舊夢中。但徐元夢是滿洲人中最早重視文化、以文治國的先行者之一。康熙十二年（1673年），徐元夢十九歲中進士，改庶吉士。徐元夢沒有沉醉於清初官場生活，而是認真讀書，精讀漢文儒家經典，充任日講起居注官，不久升為侍講——給康熙帝講課的師傅。

  徐元夢精通滿洲語文，兼蒙古語文和漢語文，學力深厚，又會講課，效果很好，頗負聲譽。康熙帝評價徐元夢說，徐元夢是當代滿、蒙、漢文之間翻譯的第一人。康熙帝自己精通滿、蒙、漢文，他對徐元夢做出如此高的評價實屬難得。也可以說，徐元夢是有清一代，在額爾德尼、達海創立和改進滿文之後，滿洲語文學術水平和翻譯水平成就最高的人。

  除了給康熙皇帝講課，徐元夢還受命在上書房教諸皇子讀書，又專任皇太子胤礽的老師。後來的雍正帝、乾隆帝以及一批親王等，都曾經是徐元夢的學生。徐元夢還兼任翰林院掌院學士。他還做過順天鄉試、禮部會試的考官。可以說，他是桃李滿天下。

  徐元夢的學問越來越深，功力越來越厚，地位越來越高，影響越來越大。當朝大學士、宰相明珠要籠絡徐元夢為自己門下，但徐元夢一次也不登相府的大門，明珠對他也無可奈何。後來明珠擅權、貪腐，受到御史郭琇的彈劾而罷相，許多依附明珠的官員受到牽連，徐元夢則安然無事。

  徐元夢走的道路並不平安順利，也受到過挫折。他至少受到三次沉重打擊。

  第一次，因不投附明珠，明珠就編造和傳播流言蜚語，說「徐元夢為李光地黨」，中傷徐元夢。後徐元夢受到詰責，賴有人保護，才免於懲處。

  第二次，有人奏劾德格勒私自塗抹《起居注》——這是彌天大罪，並說徐元夢與德格勒互相標榜。康熙帝命將二人免官下獄。刑部擬判決：「德格勒立斬，徐元夢絞。」這就是說，二人都擬判死刑，德格勒最重，斬首；徐元夢其次，絞死。康熙帝命徐元夢免死，戴枷三個月，鞭一百，入辛者庫，就是犯罪之奴。後康熙帝考察發現徐元夢忠誠，仍將其恢復在上書房裡，教諸皇子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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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康熙帝在西苑（今中南海）瀛台考察諸皇子射箭，命徐元夢也射箭。康熙帝指著一張強弓讓他拉開，徐元夢推辭說：「臣不能力挽強弓。」康熙帝不高興，譴責徐元夢。徐元夢就解釋、辯白。康熙帝更加憤怒，立命侍衛將徐元夢撲倒在地，並用鞭子狠抽他。康熙帝越說越生氣，命抄他的家，流放他的父母。當天夜裡回宮之後，康熙帝火氣消了，略有反思，派御醫到徐元夢家，給他治療創傷。第二天，命徐元夢照常給諸皇子講課。徐元夢奏道：「臣父母被遣送，請求赦免。」康熙帝派官前去赦免，但他的父母已經被押解上路，於是康熙帝特派騎兵將他父母追回。

  徐元夢經受如此沉重的打擊，仍然身心平靜，潛心讀書，諄諄教書，一如既往。康熙帝經過考察，升他為內閣學士，免除罪奴身份，歸還滿洲正白旗的旗籍。

  徐元夢後來出任浙江巡撫。他上奏請修復舊書院，康熙帝特別賜匾「敷文書院」。回京後，吏部提出高官人選，康熙帝指示選拔條件是「不畏人」和「學問優」。這就是敢於直言，學問優秀。徐元夢符合這個條件，被提拔為工部尚書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康熙帝晚年賜徐元夢自己寫的詩，並說，徐元夢是和他一起學習的舊翰林，康熙十六年以前的進士只此一人。

  雍正帝即位後，命徐元夢署大學士，兼署左都御史，調任戶部尚書，任纂修《明史》總裁。

  乾隆帝即位後，命徐元夢參與修《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仍在上書房，教諸皇子讀書。

  徐元夢八十歲以後，仍在朝廷任職，後來患病，乾隆帝命皇長子前去他家裡探視、慰問。不久，徐元夢病重。乾隆帝下諭說：「徐元夢踐履篤實，言行相符。歷事三朝，出入禁近，小心謹慎，數十年如一日。壽逾大耋（dié），洵屬完人。」真是一個完人。這是對徐元夢極高的評價，也是極難得的評價。

  徐元夢病危，乾隆帝又派人問他有什麼話要說。徐元夢伏著枕頭流涕說：「臣受恩深重，心所欲言，口不能盡！」說完又叫曾孫取來《論語》，看了很久。第二天，病故，年八十七。乾隆帝命和親王弘晝及皇長子親臨祭奠，並出庫銀辦理喪事，贈太傅，賜祭葬，諡文定。

  徐元夢的學問和人品不僅受到康、雍、乾三位皇帝的肯定，而且澤被後代。

  他的孫子舒赫德沿襲祖父文士家風，每日必記事作詩，又能習武統兵，曾任戶部、兵部、工部尚書，陝甘總督，伊犁將軍，武英殿大學士，還兩次被圖形紫光閣。什麼是圖形紫光閣？紫光閣在西苑，也就是中南海，原址是皇家練武和殿試武進士之地，後來建起樓閣，就是紫光閣。乾隆時為了宣揚武功，每次清軍凱旋，都要為他欽定的功臣繪製圖像，懸掛在紫光閣里，這是武將的最高榮譽。徐元夢的重孫舒常，官做到湖廣總督、兩廣總督、工部尚書，也因軍功圖形紫光閣。

  徐元夢的一生告訴人們：人生成就功名，既要有天時地利的條件，更要有堅韌忠謹的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