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 ——與明朝交好的蒙古奇女子

  北方蒙古之患長期困擾明朝。永樂皇帝六次北征，最終病死在征討返回途中。正統皇帝做了蒙古瓦剌的俘虜。嘉靖年間，蒙古騎兵年年內犯，幾度兵臨北京城下。事態到隆慶時出現轉機，雙方以封貢實現和平。萬曆帝始終堅持對蒙古的封貢政策，使明朝最後五十年與蒙古沒有發生大的戰爭。這一局面的實現，與一位傳奇的蒙古婦女相關，她就是三娘子。

  隆慶四年（1570年）九月，蒙古韃靼部上層爆發了重大的矛盾，因為「三娘子事件」，俺答汗和他的孫子把漢那吉幾乎打了起來。三娘子是何許人也？

  三娘子（1550—1612），原名鍾金哈屯（哈屯是蒙古語，意思相當於皇后），是蒙古土默特部一位美麗聰明、精於騎射的傳奇女子。她知書達理，會蒙古文字，是一位傑出的蒙古婦女。她是蒙古俺答汗的外孫女，本來已跟襖兒都司訂婚而待娶，卻被俺答汗據以為妻。襖兒都司憤恨，要兵戎相見，他又將孫子把漢那吉所聘的媳婦給了襖兒都司。孫子把漢那吉說：「我祖父娶外孫女，又奪孫媳婦給人。」一氣之下，就率領部分兵馬歸順了明朝。明朝抓住機會做雙方工作，終於在隆慶五年（1571年）以封貢的方式實現和平——明朝封俺答汗為順義王，封把漢那吉為昭勇將軍，其他諸首領如俺答汗的兒子黃台吉等，也都封為將軍、都督同知等，賜給他們高級官式冠服。同時，立即開市，與蒙古開展經濟與文化交流。

  在雙方交往中，三娘子對漢族文化產生了迷戀和嚮往，她相夫教子，在蒙古地區推行漢法，維護邊境安寧，發展封貢互市關係。

  萬曆帝登極以後，繼續奉行隆慶帝與俺答的封貢政策，先後在宣府、大同、山西、陝西、寧夏、甘肅等地開設十三處馬市，出現東西五千里無烽火之警、行人不持弓矢、百姓得到安居之樂的局面。

  萬曆三年（1575年）十月，俺答汗駐守之城修成，俺答汗奏請賜名。萬曆帝賜名「歸化」，就是今呼和浩特，並賜予金幣、佛像。俺答汗為保持與明廷間的貢賜，馬市、民市的貿易，於萬曆六年（1578年）又主動提出以《大明律》約束他的部眾。

  萬曆九年（1581年）十二月，俺答汗病死，順義王的封號將由他的長子黃台吉承襲，而黃台吉要繼承順義王的權力，就必須擁有俺答汗留下的部屬和三娘子的部屬。按照當時的蒙古習俗，兒子可以繼承非生母以外的父親的所有妻妾。俺答汗娶了三娘子，就拋棄了原配妻子——黃台吉的生母，所以黃台吉對三娘子有怨氣。對父親俺答汗與明朝建立封貢關係，黃台吉也不以為然，認為這一切都是聽從了三娘子的蠱惑。如今，出於權力和地位的需要，黃台吉向三娘子提出要納她為妻。

  但三娘子嫌其「又老又有病」而不從。三娘子勢力強大，不僅有自己親率的一萬騎兵，還有俺答汗留下的四萬騎兵，兵精馬壯，實力雄厚。她不願意嫁給繼子黃台吉，便打算率部西去。一旦三娘子率部離去，已出現的封貢關係將化為泡影。因此，明朝要繼續封貢關係，三娘子就成為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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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萬曆帝任命的西北防務總督鄭洛（又作雒）決意促成這樁特殊的政治婚姻，利用三娘子在蒙古的特殊地位和作用來實現西北地區的社會安寧。

  鄭洛，字禹秀，河北安肅人。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進士，以輔佐總督王崇古、巡撫方逢時實現俺答封貢有功，升浙江左布政使，萬曆七年（1579年），以兵部左侍郎總督宣府、大同、山西軍務。這是一位熟悉西北形勢、堅持封貢政策的傑出官員。

  鄭洛分析，如果三娘子和黃台吉的政治婚姻不能實現，蒙古的內亂將破壞封貢局面。於是，他即刻派人趕往三娘子營帳，細加勸說，向三娘子表明利害：「夫人能歸王，不失恩寵，否則塞上一婦人耳。」（如果夫人能歸王，和黃台吉成婚，可以不失恩寵，否則不過是塞上一個普通婦人而已。）三娘子深明大義，遂答應與黃台吉成親。

  萬曆十一年（1583年）閏二月，根據鄭洛的奏報，萬曆帝冊封黃台吉為順義王，賜與大紅五彩紵絲蟒衣一件，彩緞八套，封其長子撦（chě）力克為龍虎將軍。三娘子與黃台吉婚後的第二年，她督促黃台吉大會蒙古各部首領，重申與明朝議訂的條款：凡一切貢市，都仿先王做法，有敢違約及不如約者，請上天懲罰。黃台吉從此心悅誠服，與三娘子合作，推動蒙漢互市，安定蒙漢邊境。鄭洛也以功升為兵部尚書。

  萬曆十四年（1586年）二月，黃台吉病故了。按照世襲關係，俺答汗的孫子、黃台吉的兒子撦力克將成為第三代順義王。但年輕英俊的撦力克不想娶比自己年長而色衰的三娘子。於是，三娘子率領自己的一萬親軍，築城別居。鄭洛一面做三娘子的工作，一面派人到撦力克營帳勸說：「夫人三世歸順，汝能與之匹則王，不然封別有屬也。」（夫人三代歸順，你跟她結婚，就能封王，不然，就封別人為王。）撦力克遂遣散其他妻妾，與三娘子結成夫妻。

  萬曆十五年（1587年）三月，萬曆帝頒詔，撦力克襲封順義王，同時敕封三娘子為忠順夫人，並授予三娘子和俺答汗的婚生子不他失禮、撦力克和原配夫人之子晁兔台吉龍虎將軍。從此，撦力克也繼續執行封貢政策，凡應酬番漢事務，都讓三娘子處理，維持了蒙漢邊境的和平局面。

  二十年過去，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四月，撦力剋死去。這時，撦力克的長子晁兔台吉已經先死，將由撦力克的孫子卜失兔繼承順義王。這時，有人見卜失兔年幼，便離間卜失兔和三娘子，阻止他們成婚。大亂一觸即發。

  宣大防務總制塗宗浚延續了鄭洛的傳統，派員前去勸說三娘子，取得她的支持。萬曆三十九年（1611年）五月，老年三娘子與自己重孫輩的卜失兔成婚。不久，三娘子又增加了約束部眾的條約十四條，使條約增至三十六條，恢復了邊市貿易。

  萬曆四十年（1612年）五月，六十三歲的三娘子去世。噩耗傳來，萬曆帝賜給祭葬七壇及其他賞賜。

  三娘子在三十多年間，為維持邊界和平、互市，四次出嫁——一嫁俺答汗，二嫁俺答汗之子黃台吉，三嫁黃台吉之子撦力克，四嫁撦力克之孫卜失兔，她的傳奇，永留史冊。

  萬曆帝始終堅持皇父隆慶帝的封貢政策，依靠朝臣邊將，延續了明朝立國二百多年所不曾有過的漢蒙接合地帶的和平安定局面，成為他處理蒙古問題的得意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