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舊時王謝堂前燕 陳郡謝家興衰史
2024-10-10 21:04:59
作者: 張程
一
在東晉南朝,與琅琊王家齊名的陳郡謝家起點很低。凡是名門望族都喜歡給自己列譜系,謝家後人發達了,祖先向上只能推到曹魏時期的典農中郎將謝纘(zuǎn),謝家發跡之晚可見一斑。謝纘的這個典農中郎將相當於太守級別,是負責屯田事務的,不屬於正牌的地方官職,政治地位一般。謝纘的兒子謝衡入晉後在國子監謀事,相繼做了博士、國子祭酒,終於散騎常侍,算是坐了一輩子清水衙門的冷板凳。謝衡耐得住清貧,努力鑽研業務,成為一代大儒。在「本朝歷史從何時算起」、一夫多妻家庭的兒子是否應該為非親生母親服喪等問題上,謝衡提出了許多理論意見,可惜都沒被採納,但被史官忠實記錄了下來,讓後人能夠得知陳郡謝氏的早期作為。
謝衡守著一肚子學問,沒能飛黃騰達,是有深刻社會原因的。因為他精通的是儒家學問,而當時社會盛行玄學。這就好比現代社會,大家都追捧金融、管理等顯學,謝衡則醉心哲學、宗教一樣,雖然著作等身也難以在大學裡掌握話語權。
西晉經歷短暫的統一後,陷入了八王之亂,社會動盪不安。人們普遍追求玄而又玄的清談,大談宇宙人生,將儒家禮法視為迂腐的俗務,謝衡的不得意由此註定。所以謝衡的兒子謝鯤長大成年後,毅然拋棄家學轉學玄學,鑽研《老子》和《易經》,大談特談雲彩和人心的關係。謝鯤的能力用對了地方,很快引起了社會的關注,二十歲就躋身「名士」行列。
有的人醉心玄學是逃避亂世,有的人是附庸風雅,將玄學作為敲門磚。謝鯤由儒入玄,不敢說沒有功利的目的,但就玄學功力來說,他完全是第一等的。真正的玄學大師是精通世故又看破世事,能超然物外、寵辱不驚,用心靈指導言行。表面的清談和悖理不羈是掩藏內在深刻和豁達的迷霧。謝鯤不修威儀,整天唱歌鼓琴。鄰居高家有個漂亮的女兒,常常在窗前織布,看得謝鯤心癢不已。謝鯤沒有「檢討骯髒的思想」,而是公然去窗前向鄰家女子表明愛意。郎有情來妾無意,謝鯤的率真被鄰家女子看作輕浮的挑逗,拿起織梭就向他扔去,謝鯤的兩顆牙齒被砸掉了。時人笑話說:「任達不已,幼輿(謝鯤的字)折齒。」謝鯤聽了也不生氣。人家不接受那就算了,我繼續逍遙率性的生活。牙齒掉了沒關係,又不影響我長嘯高歌。
謝鯤的表現引起了大臣和名士們的矚目,其中就包括王衍、嵇紹等大人物。很快,謝鯤被東海王司馬越徵辟為掾吏。可惜官運不佳,因為小故被除名。長沙王司馬乂看不起謝鯤,曾把他抓起來要加以鞭撻。謝鯤主動解衣,接受懲罰,沒有一點兒害怕的神情,司馬乂只好放了他。謝鯤也沒有歡喜之色,一切都平淡自如。謝鯤屢受挫折和屈辱,反而名氣更大了。士族名士們都替他感到可惜。謝鯤沒有一個字的牢騷,天天唱歌鼓琴,優哉游哉。
謝鯤對名利可以寵辱不驚,對人生和家庭責任則時刻保持清醒的認識。鼓琴高歌間,謝鯤意識到了國家大亂,北方終將淪陷。所以當東海王司馬越不久再次徵辟他出任參軍一職時,謝鯤託病辭職,舉家遷往南方。他最先來到豫章(今江西北部),傳說該地有座空亭,鬧鬼,發生過多次殺人事件,謝鯤毅然搬到院落中居住。拂曉,有個黃衣人呼喚著謝鯤的名字,叫開門。謝鯤憺(dàn)然無懼色,從門旁的窗子伸手把黃衣人用力拉了過來,揮刀砍斷了他的肩胛,落了一塊皮肉。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塊鹿皮。謝鯤循著血跡,找到並消滅了鹿怪,該地從此再無妖怪。謝家一搬再搬,最後選定建康城裡秦淮河畔朱雀橋邊的烏衣巷安家,成為烏衣巷裡謝家的第一代主人。
謝鯤避禍豫章,被大名士、大將軍王敦徵辟為長史,有了固定的政治舞台。
王澄也是不修邊幅、率性而為的名士,與謝鯤惺惺相惜,常常感嘆只有和謝長史才有話說。而謝鯤也不為功名所累,說話也不看著王敦,平靜而真誠地對待工作。可怕的是,謝王二人氣質相同,政治觀點卻是相反的。王敦有不臣之心,企圖叛亂擅權。謝鯤漸漸知道王敦這個人不是匡扶社稷的同道中人,開始不屑政事,集會時候從容議論,巧妙諷諫王敦,平日主要優遊山林,與一幫名士縱酒高歌。王敦鑑於謝鯤名高望重,一直以禮相待。
王敦最終走上了叛亂的道路。他對謝鯤說:「劉隗這個奸賊,危害社稷,我要消滅君側之惡,匡主濟時,怎麼樣?」謝鯤回答:「劉隗的確是個禍害,但只是城狐社鼠而已。」意思是殺雞焉用宰牛刀,用不著王大將軍去打劉小老鼠。王敦罵了聲「庸才」,也不問謝鯤願意不願意,就任命他為豫章太守,藉助他的才望,拉著他一起兵逼建康,謝鯤被迫成為叛軍一員。叛軍進展順利,王敦攻下要塞石頭城後,狂傲地感嘆:「我以後不能再和大家一起造福地方了。」意思是自己要掌國家大權了。謝鯤又潑了回冷水:「怎麼會呢?只要你願意,每天都可以。」
攻下建康後,王敦問謝鯤形勢和人情如何。謝鯤回答:「明公之舉雖欲存社稷,但普通人未必了解您的苦心。」謝鯤還跑去皇宮拜見了司馬睿,又建議王敦任用周、戴若思等原來的大臣。王敦不聽,逮捕了周、戴二人要殺頭。參軍王嶠勸阻,王敦連王嶠也要一起殺。部屬畏懼不敢說話。只有謝鯤說:「明公辦大事都沒有殺戮一人,現在王嶠提了不當的建議就要被殺,是不是用刑太過了?」王敦這才赦免了王嶠。
最終,王敦在世族勢力的聯合抵制下退出建康。謝鯤勸他撤退後進宮拜見皇帝一次。王敦鬧情緒,不願進宮,以安全無法保證為由推脫。謝鯤再勸他,說自己入覲皇上,發現宮中秩序穆然,不會有危險,如果王敦入朝自己願意侍從。王敦沒被勸動,不朝而去。
撤退後,許多人為謝鯤的安全擔心。王敦對謝鯤的確不滿意,感到厭煩,打發他去豫章實任太守。謝鯤為政清廉,得到百姓的擁戴,可惜沒多久就死在了任上,時年四十三歲。半年後,王敦敗亡。謝鯤早死,省去了許多麻煩。更因為謝鯤在王敦叛亂期間,說了很多對朝廷有利的話,努力勸諫王敦,所以並沒有被視作叛黨亂匪受到處理。相反,東晉王朝追贈謝鯤為太常,追諡「康」。
至此,陳郡終於混出了有頭有臉的人物。從謝鯤開始,謝家輝煌的序幕正式拉開了。
二
一個家族在崛起時期,必然要求子孫一代超過一代。謝鯤死時,兒子謝尚才十歲出頭。謝尚從小就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趨勢,成名比父親早。謝尚剛會走路,父親謝鯤曾帶他一起迎來送往。一次有客人誇獎謝尚是「當代顏回」。顏回是孔門最出色的學生,聲望巨高無比。謝尚馬上應聲答了句:「這裡沒有孔子,哪裡來的顏回!」一句話既表達了謙遜之情,又輕鬆幽默,讓賓客感嘆不已。
在技藝方面,謝尚精通音律,擅長舞蹈和書法,史稱「博綜眾藝」。謝尚最擅長的是「鴝鵒(qú yù)舞」,跳得很好,好到丞相王導曾當眾要求謝尚起舞,讓在座的大小臣工為他擊掌為節。謝尚在桓溫手下當官時,桓溫知道他善於彈箏,結果謝尚理弦撫箏,因歌秋風,意氣甚遒,讓同樣多才多藝的大名士桓溫為之讚嘆。
謝尚為家族博取功名利祿的利器並不是唱歌跳舞或者彈琴,而是清談玄學。他繼承了父親的清玄風範,並且理論化,寫了一篇《談賦》,專門侃清談,認為清談內容「若有若無」,追求「辭簡心虛」的效果。這裡的「心虛」不是做了壞事害怕的意思,而是內心豁達、超然物外的意思。成年的謝尚「開率穎秀,辨悟絕倫,脫略細行,不為流俗之事」,一副典型玄學家名士派頭。
他一表人才,服飾華麗。王敦的小妾宋瑋在王敦敗亡後輾轉歸了謝尚。謝尚曾問宋瑋:自己與王大將軍比,如何?宋瑋回答道,王敦和謝尚相比就如同鄉下人與貴人一樣。宋瑋的意見代表了大眾的看法,社會普遍認為謝尚「妖冶」——這詞現在用在男人身上是個災難,在東晉時則是莫大的榮耀。
王導特別看重謝尚,將他比作王家長輩、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
有了如此之高的聲望和如此地位的粉絲,謝尚的仕途一帆風順。兩晉南北朝時期,入仕靠上級徵辟,年輕人都抓緊機會「養望」,即培養聲望,讓大家知道自己。謝尚的聲望這麼高,年紀輕輕就被大將軍桓溫徵辟為官。更大的機遇還在後面,謝尚的外甥女褚蒜子成為東晉的皇后,後成為皇太后。謝尚外面有聲望,朝中有後台,政治地位開始直線上升,剛過而立之年就被任命為建武將軍、歷陽太守,後轉督江夏義陽隨三郡軍事、江夏相,開始威震一方。
東晉玄學名士大多是繡花枕頭大草包,謝尚一介清談客,能做好守土有責的大將嗎?當時鎮守武昌的安西將軍庾翼就看不起謝尚,認為謝尚這樣的清談書生適合在安逸和平的環境中耍嘴皮子,身逢亂世只能添亂。謝尚知道地位提高、身份轉變對自己是個挑戰,數次虛心地向庾翼咨謀軍事。
一次,謝尚和庾翼一起射箭。庾翼不屑地對謝尚說:「你如果能射中靶心,我就送你一支軍樂隊。」謝尚拉弓出箭,正中靶心。庾翼很佩服,真的把自己的軍樂隊送給了謝尚。在駐紮地,謝尚為政清簡,不驚擾軍民。剛上任時,郡府拍馬屁,用四十匹布給謝尚造了一頂烏布帳。謝尚下令拆除布帳,給軍士們製作衣物被褥,一下子就在軍隊中贏得了聲譽。
大司馬桓溫專政,發動北伐。謝尚任安西將軍,率軍從淮南進攻河南,作為一支偏師。進軍之初很順利,前秦的張遇率軍投降。可能是謝尚的名士派頭和張遇的軍旅作風格格不入,使得兩人關係破裂。張遇降而復叛,還占據許昌與謝尚軍隊為敵。謝尚大軍進攻,竟然被張遇殺得大敗,損兵折將逃回東晉。按律,謝尚罪行很大,夠不上砍頭標準也得罷官為民。結果在外甥女皇后的干預下,謝尚僅僅是降為建威將軍而已,依然在前線領兵。他的運氣也實在好,北方戰亂不止,政權更替頻繁,象徵至高無上皇權的傳國玉璽竟然流落到了謝尚的手中。謝尚極為重視,派鐵騎三百夜以繼日將玉璽送到建康。東晉王朝在建康延續晉朝國號,依然以中華正朔自居。但是東晉皇帝並沒有發號施令的玉璽,被天下諷刺為「白板天子」。謝尚及時送來傳國玉璽,解決了王朝的法統難題,功勞遠遠超過敗軍南逃的罪過,因此地位再次提升。東晉王朝實授謝尚豫州刺史,把淮南地區的防務委託給了他。
淮南地處東晉王朝的核心,在東南地區和戰亂中的中原大地之間,連接舊都洛陽和新都建康,是南北拉鋸的東部主戰場。戰爭最容易讓前線將領掌握實權,將領的地位往往隨著戰事水漲船高。謝尚占據並經營淮南,有了固定的地盤,承擔了保衛王朝安全的重任,在東晉朝廷的地位也就不可代替了。大司馬桓溫步王敦後塵,有篡位奪權的野心。桓家控制了長江中游,子弟掌握了荊州、江州、揚州等要地,控制了大部分國土。謝家控制的豫州在軍事要地之外,又多了一層抗衡政治野心家的重要意義。謝尚成了東晉政治角力的關鍵人物。
殘酷的權力現實和沉重的政治責任並沒有影響謝尚灑脫的生活態度。淮南首府壽陽城內大路旁,人們經常看到一個中年人坐在酒樓門口的胡床上,穿著紫羅襦,抱著琵琶彈奏《大道曲》。歌聲高亢,歌手陶醉,往來路人不是以為他是酒樓攬客的藝人,就是視之為行為藝術家。沒有人知道他是盤踞淮南的鎮西將軍謝尚。
謝尚和桓溫的關係也很奇妙。按說他們是相互制衡的政治對手,卻惺惺相惜,不像敵人,倒像是知心朋友。謝尚在桓溫手下當官的時候,桓溫就很欣賞他。桓溫北伐成功,收復洛陽後,還上書請求讓謝尚都督新收復領土,出鎮洛陽。謝尚對桓溫也沒有惡語相向。
也許是生活過於灑脫,缺乏規律,謝尚的身體每況愈下。鎮守洛陽的事情,謝尚就以疾病在身推辭了。這不是他不願意離開老巢,而是真的病得不行了。朝廷得知謝尚病重,提升他為衛將軍,加散騎常侍,召他回建康養病。謝尚沒能回去,死在了歷陽,時年五十歲。
謝尚之前,陳郡謝家只是一戶普通士族,是他讓家族展露在了閃光燈的照耀之下。但在老牌大世族看來,陳郡謝家還是暴發戶,他們稱之為「新出門戶」。從一個趣聞可以看出陳郡謝家當時的地位。謝尚暴得大名,想和世家大族攀親,就替堂弟謝石向諸葛家族提親。這個諸葛家族就是諸葛亮他們家,早在三國時期就是名門大家了,後來隨著司馬睿南渡,算是「中朝顯貴」,在南方地位尊顯。諸葛家的掌門人諸葛恢一向以名望凌人。一次,丞相王導和他談起名門望族的排名先後,說:「人們都說王葛,為什麼不說葛王呢?」諸葛恢毫不留情面地回答:「譬如說驢馬,不說馬驢,驢難道勝過馬嗎!」諸葛家的氣焰可見一斑。
現在諸葛恢見陳郡謝家來提親,斷然回絕:「我們這樣的人家,都是有固定的世代姻親的,我的女兒已經有人家了,可不能再和謝家結親。」謝家討了個沒趣,謝石卻對諸葛家的女兒念念不忘。等到諸葛恢死後,諸葛氏家道中落,謝家地位飛升,謝石這才娶到諸葛恢的小女兒諸葛文熊。
三
謝尚去世,豫州地盤不能落入桓溫的手中。朝廷的看法是繼續讓謝家子弟都督淮南軍事,作為王朝的方鎮屏藩,他們選擇的繼承人選是謝奕。
謝奕為人放達,也是玄學中人,是從桓溫的幕府開始政治生涯的。他和桓溫雖然是上下級,言談舉止卻像是老朋友。謝奕隨便戴塊頭巾,就跑到桓溫家裡做客,長嘯吟唱,一點兒都不把自己當外人。桓溫常說:「謝奕是我的方外司馬。」謝奕酗酒,還逼著桓溫陪酒。桓溫酒量不行,不勝其煩,最後發展到看到醉醺醺的謝奕就跑到老婆房間裡躲藏起來。桓溫是駙馬爺,老婆是南康公主。因為桓溫工作很忙,南康公主難得見到丈夫,所以很感激謝奕,說:「如果沒有謝奕這個放蕩司馬,我怎麼能見到駙馬呢!」謝奕找不到桓溫,就在桓溫府上隨便拉人一起喝酒。年輕人跑得快,最後被謝奕抓住陪酒的都是老兵。謝奕就自嘲說:「失一老兵,得一老兵。」東晉人以當兵為恥,謝奕將桓溫比作老兵,桓溫為人豪放,也不生氣,任由謝奕胡鬧。謝奕和桓溫保持了密切的感情。現在,謝奕突然被破格提拔為與桓溫抗衡的藩鎮,兩人念及感情,依然相安無事。
謝奕在豫州刺史任上只有一年,就死了。謝奕二弟謝據早死,三弟謝安本該出任豫州刺史,卻把機會讓給了四弟謝萬。
朝廷任命謝萬出掌淮南,在世族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謝萬過於灑脫,狂妄自大,常年不理政事——這是玄學氛圍要求的。怎麼看他都不像是前線主帥的材料。謝安的好朋友王羲之曾經自問自答:「某人和謝安、謝萬相比,誰更好?如果是謝安遇到這個問題,肯定與人為善,說自己不如某人;如果是謝萬,則會因為聽到這個問題,和某人怒目相爭。」王羲之聽到謝萬的任命後,特地寫信給謝萬,要他收束情緒,勤勉政事。謝萬根本沒聽進去。
桓溫和謝萬關係一般,卻支持謝萬出任豫州刺史,因為他等著謝萬犯大錯好收拾謝家的勢力。果然上任第二年,謝萬就受命與徐州方向的郗曇兵分兩路,北伐前燕。謝萬把北伐當作郊遊,一路飲酒唱歌,一點兒端莊辦事的樣子都沒有,更談不上和將士們同仇敵愾、同甘共苦了。三哥謝安千里迢迢寫信勸他說:「你現在是主帥,不是可以任性生活的隱士,應該懂得率軍打仗,要多和將領們交流,讓大家和你同心協力。」謝萬一想,交流不就是吃飯喝酒嘛,於是大擺宴席,招待眾將。宴會開始,謝萬自顧自吃喝得很高興,突然覺得應該說幾句話。憋了半天,謝萬終於對眾將說:「諸位都是勁卒。」他不想想,各位將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他叫大家是兵勇,在將領們聽來就是諷刺和貶低了。這個飯局目的沒達到,反而把部將都得罪光了。
戰爭開始,徐州方向主將郗曇病倒,率軍暫退。謝萬誤以為友軍敗了,慌忙下令後撤。豫州軍隊趁機一鬨而散,眾將各自組織撤退,結果北伐不戰而敗,前燕反攻占領了東晉大片土地。晉軍喘息穩定後,竟然找不到主帥了。原來謝萬逃得最快,早早就躲到大後方去了,成了光杆將軍。事後追究責任,謝萬是罪魁禍首,被廢為庶民。
這個處理結果還是給陳郡謝家留了面子的,沒要了謝萬的性命。然而謝家在淮南名聲壞了,待不下去了,朝廷也不可能再讓謝家子弟出掌淮南軍政大權了。陳郡謝家幾代人努力的成果,轟然倒塌,付諸流水。謝萬揮霍了祖父兄長几代人的奮鬥成果,謝家只能從頭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