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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0 20:40:37
作者: 簡·奧斯汀
愛瑪無法寬宥簡·費爾法克斯。但是,同來參加派對的奈特利先生並沒有看到任何惱怒和怨恨的跡象,只覺得這兩位姑娘十分禮貌,舉止得體。第二天早上,奈特利先生有事找伍德豪斯先生,便再次來到哈特菲爾德,還將整件事稱讚了一番。由於伍德豪斯先生在場,奈特利先生說起話來不那麼直白,但他說得很清楚,愛瑪完全可以理解。他一向認為愛瑪對簡不公平,現在看到她的態度大有改善,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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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氣氛極為愉快。」奈特利先生說,他剛與伍德豪斯先生談完正事,後者表示聽明白了,於是二人將文件放到一邊。「真是愉快極了。你和費爾法克斯小姐給我們演奏了動聽的樂曲。一整個晚上都悠然自得地坐著,由兩位年輕姑娘招待著,一會兒聽音樂,一會兒聊聊天,先生,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比這更享受的事了。愛瑪,我相信費爾法克斯小姐一定覺得昨天晚上很愉快。你處處安排妥當。她外婆家裡沒有鋼琴,你卻讓她彈了那麼多首曲子,我很高興,她一定彈得很過癮。」
「得到你的稱許,我很高興。」愛瑪微笑著說,「不過,論起招待哈特菲爾德的客人,但願我沒有什麼不足之處。」
「沒有,親愛的。」她父親立刻說,「我相信你很周到。說到細心和禮貌,沒人能及得上你的一半。要說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是你太體貼了。昨晚的鬆餅……我覺得只給每人分發一次就夠了。」
「沒有的。」奈特利先生幾乎同時說,「你很少有不足之處。不管是在禮貌舉止上,還是在理解和領悟上,你都少有欠缺。所以,想必你明白我的意思。」
愛瑪露出了調皮的神色,仿佛是在說「我很清楚你的意思」,但她只是說了句:「費爾法克斯小姐太拘謹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她是這樣的……她是有一點兒拘謹。但是,你很快就會幫她克服應該克服的矜持和羞怯。但她若是出于謹慎,則必須予以尊重。」
「你認為她羞怯?我可看不出來。」
「親愛的愛瑪,」奈特利先生說著站起來,揀了她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但願你不會告訴我,你昨晚過得很不開心。」
「那倒沒有。我很滿意自己一直在問問題,一想到我從她那裡得到的消息這麼少,又覺得好笑。」
「我很失望。」奈特利先生只答了這麼一句。
「我希望大家都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伍德豪斯先生以他那平靜的方式說,「我就很高興。有一會兒,我覺得火太旺了,但隨後我把椅子往後挪了挪,只挪了一點兒就好多了。貝茨小姐和往常一樣健談,脾氣也好,只是說話太快了。不過,她非常討人喜歡,貝茨太太也是,她們的風格不同。我喜歡老朋友。簡·費爾法克斯小姐是位很漂亮的小姐,真的是個美人兒,非常有教養。奈特利先生,有愛瑪陪著她,她昨晚一定過得很開心。」
「沒錯,先生。愛瑪也很高興,因為有費爾法克斯小姐陪著她。」
愛瑪看出奈特利先生有些焦慮,就想安撫他一下,至少讓他暫時放心,便以無可置疑的真誠說道:
「她是個漂亮優雅的姑娘,叫人不能不注意。我總是望著她,心裡羨慕極了。我真的從心底里同情她。」
奈特利先生十分滿意,似乎都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伍德豪斯先生因為記掛貝茨母女,便搶先說:
「她們處境艱難,太可憐了!實在太可憐了!我常常希望給她們送一點兒小小的禮物,一些非同尋常的東西,只是一個人能做的相當有限。我們殺了一頭小肉豬,愛瑪打算送她們一條腰肉或一條腿。那頭豬很小,肉吃起來很嫩,哈特菲爾德的豬肉和其他地方的豬肉不一樣,可豬肉終歸還是豬肉。親愛的愛瑪,你得讓她們把豬肉做成豬排,像我們一樣煎著吃,那樣沒有油脂,告訴她們千萬不可以拿來烤,吃了烤豬肉會消化不良。我覺得我們最好送給她們豬腿肉,你說呢,親愛的?」
「親愛的父親,我已經把整塊後腿肉都給她們送過去了,我知道你肯定希望這麼辦。你知道的,可以把腿肉醃起來,吃起來美味極了,豬腰肉可以馬上就吃,隨她們怎麼做都成。」
「你說得對,親愛的,非常對。我以前沒有想到這一點,但這是最好的辦法。醃腿肉千萬不要放太多鹽。如果不太咸,再煮得爛爛的,就像塞勒給我們做的那樣,吃的時候不要吃太多,搭配一點兒煮白蘿蔔、一點兒胡蘿蔔或歐洲蘿蔔,想必不會有損健康。」
「愛瑪,」過了一會兒,奈特利先生說道,「我有個消息告訴你。你喜歡聽新鮮事,我在來這兒的路上就聽到了一個,想必你會感興趣。」
「新鮮事!啊,是的,我一直喜歡聽新鮮事。是什麼?你這樣笑是什麼意思?你從哪裡聽到的?蘭德爾斯?」
奈特利先生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不,不是在蘭德爾斯,我沒去過蘭德爾斯」,門就開了,貝茨小姐和費爾法克斯小姐走了進來。貝茨小姐一個勁兒地道謝,還帶來了很多消息,都不知道先說哪一個了。奈特利先生很快就看出他已經失去了先機,那個消息不會由他的口說出來了。
「親愛的先生,你今天早上好嗎?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我真是有點兒受寵若驚了。多麼好的豬後腿肉啊!你太慷慨了!你聽說那件事了嗎?埃爾頓先生要結婚了。」
愛瑪一直都沒時間去想埃爾頓先生的事,此時,聽到這個消息,她驚訝至極,不禁嚇了一跳,臉也有些泛紅。
「我要告訴你的,就是這件事。我想你會感興趣。」奈特利先生說著微笑了一下,這也確定了貝茨小姐的消息是真的。
「可是,你是從哪兒聽說的呢?」貝茨小姐高聲道,「奈特利先生,你是從哪兒聽說的?我收到科爾太太的字條還不超過五分鐘——不,不會超過五分鐘的,至多不過十分鐘——畢竟我已經戴好了帽子,穿好了外衣,只等著出門了——我正準備下樓,再去找帕蒂說說該怎麼做豬肉——簡當時站在走廊里——是吧,簡?——我母親擔心我們的醃肉盆不夠大。我就說我下去看看。簡就說了,『還是我下去吧?你像是有點兒感冒,而帕蒂一直在刷洗廚房。我剛說了句『啊,親愛的……』,信就送來了。結婚對象是霍金斯小姐,我就知道這些,好像是巴斯的霍金斯小姐。可是,奈特利先生,你怎麼會聽說呢?科爾先生剛把這件事告訴科爾太太,她就坐下來寫信給我了。霍金斯小姐……」
「一個半小時前我和科爾先生談了些事情。我進去的時候,他剛剛讀了埃爾頓的信,就直接把信交給了我,讓我看。」
「好吧!這事太——我想,沒有比這更令人感興趣的新聞了。親愛的先生,你真的太大方了。我母親希望我代她向你致以最誠摯的問候和敬意,她非常感謝你,她說,你都讓她有點兒受寵若驚了。」
「我們認為哈特菲爾德的豬肉比其他豬肉美味多了。」伍德豪斯先生回答說,「我和愛瑪都很榮幸……」
「親愛的先生,正如我母親所說,我們的朋友對我們太好了。如果有人自己談不上榮華富貴,卻想要什麼都能得到滿足,我敢肯定,這一定就是我們。我們也可以說:『我們命定要獲得豐厚的遺產。』奈特利先生,這麼說你真的看到那封信了——好吧——」
「那封信很短,就只是宣布了這個消息……但字裡行間當然透著歡喜,叫人開心。」說到這裡,奈特利先生饒有深味地瞥了愛瑪一眼,「他很幸運,可以——我忘了他的原話是什麼了——也沒有必要記住他的原話。正如你所說的,他要和一位霍金斯小姐結婚了。看他的意思,我想這樁婚事是剛剛才定下來的。」
「埃爾頓先生要結婚了!」愛瑪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大家都會祝福他的。」
「他還很年輕,現在結婚有點兒早。」伍德豪斯先生如此評論,「他最好不要著急。在我看來,他本來就過得很不賴。我們總是很高興在哈特菲爾德見到他。」
「伍德豪斯小姐,我們大家就要有新鄰居了!」貝茨小姐興高采烈地說,「我母親很高興!她說她不忍心看到那所可憐的牧師住宅連個女主人都沒有。這確實是個好消息。簡,你從來沒有見過埃爾頓先生……難怪你這麼好奇,想見見他。」
簡的好奇心看來並沒有那麼強烈,她似乎並不投入。
「是的,我從沒見過埃爾頓先生。」她回答,「他……他個子高嗎?」
「誰來回答這個問題?」愛瑪嚷道,「我父親會說『很高』,奈特利先生會說『不高』,我和貝茨小姐則認為他身高適中。費爾法克斯小姐,等你在這兒再待一段時間,你就會明白,在海伯里,無論是在樣貌上還是在才智上,埃爾頓先生都是完美的標準。」
「不錯,伍德豪斯小姐,埃爾頓先生是最優秀的年輕人。可是,親愛的簡,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昨天告訴過你他和佩里先生一樣高。至於霍金斯小姐……我敢說,她必定是個出色的姑娘。他對我母親極其關照……要她坐在牧師長凳上,好讓她聽得清楚一些,你知道,我母親有點兒聾……不過不嚴重,但她還是有點兒聽得不清楚。簡說坎貝爾上校的聽力也不太好。他以為泡溫水澡可能有好處,但簡說並沒有持久的效果。你知道,坎貝爾上校簡直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狄克遜先生應該是個很有魅力的年輕人,有資格給他做女婿。好人和好人相交,真是太幸福了——一直都是這樣的。現在是埃爾頓先生和霍金斯小姐要成婚了。還有科爾一家,他們都是非常善良的人。佩里夫婦也是大好人……我想沒有比佩里夫婦更幸福、更美滿的一對了。我說,先生……」他轉向伍德豪斯先生道,「我認為沒什麼地方能比得上海伯里,在這裡可以結交到這麼多的好心人。我常說,我們能擁有鄰居們,真是太幸運了。我親愛的先生,如果說我母親最喜歡什麼東西的話,那就是豬肉——烤豬腰肉……」
「至於霍金斯小姐是誰,性格如何,或者埃爾頓先生與她認識了多久,我想我們都無從得知。」愛瑪說,「他們認識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畢竟,他才走了四個禮拜。」
對於這件事,大家都一無所知。愛瑪又想了一會兒,說:
「你怎麼不說話,費爾法克斯小姐?不過我希望你對這個消息感興趣。你最近聽到也看到了許多這樣的事,因為坎貝爾小姐,你肯定也參與了不少。現在你要是對埃爾頓先生和霍金斯小姐如此漠不關心,那可就沒法得到原諒了。」
「待我見到埃爾頓先生,我敢說我會感興趣的……我想我得先認識他,才能對他的婚事感興趣。」簡回答,「坎貝爾小姐結婚好幾個月了,有些印象都模糊了。」
「是啊,伍德豪斯小姐,你說得對,他才離開四個禮拜而已。」貝茨小姐說,「到昨天正好四個禮拜了。他要迎娶霍金斯小姐了。啊,我一直以為他會在這一帶找一位年輕小姐呢。其實我想過——科爾太太有一次悄悄對我說過——但我立刻說,『不,埃爾頓先生是個非常出色的年輕人——不過——』總之,我認為自己對這種事看得不太準。我不願意假裝自己有這個能耐。實實在在擺在我面前的東西,我才看得到。但是,誰也不會奇怪埃爾頓先生有心追求……伍德豪斯小姐真是好脾氣,由著我不停地說呀說的。她知道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惹人厭煩的。史密斯小姐怎麼樣了?她現在似乎全好了。你最近有沒有收到約翰·奈特利太太的信?她的孩子們個個兒都是小可愛。簡,你知道我一直覺得狄克遜先生與約翰·奈特利先生差不多。我指的是他們的外表很像,個子高高的,臉上帶著那種神情……而且都不怎麼健談。」
「你完全錯了,親愛的姨媽。他們兩個根本沒有相似之處。」
「那可太怪了!可是,要是沒見過一個人,事先也斷定不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總是先產生一個看法,然後順著這個看法去想。聽你這麼講,狄克遜先生嚴格說來談不上英俊了?」
「英俊!啊,不,他絕對談不上英俊,他的樣貌相當普通。我告訴過你他長相平平的。」
「親愛的,你說過坎貝爾小姐不認為他長得普通,你自己也……」
「對我來說,我怎麼認為都不要緊。我若是尊重一個人,便總是覺得他長得好看。我說他相貌平平,是因為我相信這是一般人的看法。」
「親愛的簡,我想我們該走了。天氣看起來不太好,外婆會擔心我們的。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你太熱心了,但是我們真得離開了。這確實是一個非常令人愉快的消息。我要繞道去一趟科爾太太家,不過也只能待上三分鐘。簡,你最好直接回家,我不願讓你在外面淋雨!我們都覺得她回海伯里後好多了,謝謝,我們都很感激。我不打算去拜訪戈達德太太了,因為我真的認為她除了煮豬肉以外,對別的東西都不感興趣。我們要用別的方法烹製豬腿肉。再見了,我親愛的先生。噢,奈特利先生也要走了。那太好了!我相信如果簡累了,你一定會好心地把你的胳膊伸給她,讓她挽著。埃爾頓先生和霍金斯小姐就要喜結連理了,再見了。」
現在只剩下愛瑪和父親兩個人。她一面聽著父親哀嘆年輕人如此匆忙結婚,娶的還是陌生人,一面細細思索這件事。對她自己來說,這個消息不光有趣,她也樂見其成,畢竟這證明埃爾頓先生沒有傷心太久。但是,愛瑪為哈麗特感到難過,哈麗特一定會很傷心的,愛瑪現在只希望自己是第一個向哈麗特報告這個消息的人,免得她猝然由別處得知。現在差不多是哈麗特該來的時候了。要是她在路上碰上貝茨小姐,可就糟了!開始下雨了,愛瑪估計天氣不好,哈麗特只能待在戈達德太太家裡,毫無準備地聽說此事。
陣雨下得很大,但不一會兒就停了。雨停了還不到五分鐘,哈麗特就走了進來,她滿臉通紅,看起來有些激動,似是急急忙忙跑來的。「伍德豪斯小姐,你猜猜發生了什麼事?」哈麗特一見到愛瑪,就脫口而出,可見她內心十分不安。既然哈麗特已經受到了打擊,愛瑪覺得自己所能表現出的最大善意,莫過於仔細聆聽了。哈麗特沒有受到打擾,急切地把要說的話講了一遍。「我擔心下雨,擔心隨時都會下很大的雨,所以我半小時前就從戈達德太太家出發了。我覺得只要快點兒走,就一定能在下雨前趕到哈特菲爾德。可我走到給我做衣服的那個年輕女人的家門口,就想進去看看衣服做得怎麼樣了。我在裡面只待了一會兒,但一出來,雨就下起來了,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跑起來,去福特商店避雨。」福特商店是一家主營毛織品、亞麻製品和男士服飾的聯合商店,不管是規模,還是時髦程度,在當地都首屈一指。「我坐在店裡,腦海里一片空白,足足坐了十分鐘……然後,有兩個人突然走了進來——這真是太奇怪了!不過他們常在福特商店買東西——進來的竟然是伊莉莎白·馬丁和她的哥哥!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你想想當時的情形吧。我感覺自己要暈倒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剛好坐在門邊……伊莉莎白一眼就看見了我,但是他沒有,他在忙著收傘呢。我肯定她看見我了,但是她立刻把目光移開了,也沒搭理我。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到店鋪的遠端,我一直坐在靠近門的地方。天哪,我太痛苦了!我當時的臉色一定跟我的長袍一樣,慘白慘白的。你知道的,外面下著雨,我走也不能走。但我真希望隨便在什麼地方都好,只要不在那裡。天哪,伍德豪斯小姐……最後,我想他還是轉過頭看見了我。不然他們兄妹兩個也不會不去買東西,而是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我敢肯定他們在說我。我忍不住認為他一定是在勸說妹妹過來跟我說話——你認為是這樣嗎,伍德豪斯小姐?不久,伊莉莎白就走了過來問我好嗎,似乎我要是願意,她還會跟我握手。她面對我的樣子跟以前不一樣了。我可以看出她變了。但是,無論如何,她還是努力表現友好,我們握了握手,站著聊了一會兒。但我都不記得我當時說了些什麼……我渾身都在發抖!我記得她說她很遺憾我們現在不常見面了,我覺得她說這話簡直太好了!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我真是痛苦萬分!後來雨小了,我打定主意,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能阻止我離開——然後——你猜怎麼?……我注意到他也朝我走了過來。你知道的,他走得很慢,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就這樣過來,和我說了話,我也回答了。我站了一會兒,心裡五味雜陳的,你知道,我也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然後,我鼓起勇氣,說雨停了,我得走了。就這樣,我走出了商店,也就走了三碼,他就追了過來。他說,如果我去哈特菲爾德,最好繞道走科爾先生的馬廄那裡,因為近路上有很多積水。天哪,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呢!我只得告訴他我很感激。你知道,我必須這麼說。隨後,他回到伊莉莎白身邊,我便繞道馬廄來了這裡——我相信我的確是從那裡過來的——可是我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什麼也不知道。噢,伍德豪斯小姐,我什麼都願意干,也不願意碰上這種事。可是,你知道,看到他表現得那麼友好,那麼體貼,我還是很滿足的。伊莉莎白也是一樣。伍德豪斯小姐,跟我說說話吧,這樣我也能好過一些。」
愛瑪發自內心地希望這樣做,只是無法立即做到。她不得不停下來,好好想一想。她自己心裡也有些不舒服。那青年和他妹妹的言行,似乎都是出於真情,她情不自禁地憐憫他們。按照哈麗特所描述的,他們的行為舉止非常有意思,既有受到傷害的感情,又有真正的體貼入微。不過,愛瑪一直認為他們都是善良而可敬的人。可哪怕是這樣,羅伯特·馬丁和哈麗特也依然不般配。為此煩惱,實在是非常愚蠢。失去她,他一定感到難過……他們都會非常遺憾。畢竟,野心遭到了重創,愛情受到了打擊。他們本來都希望通過哈麗特提升自己的地位,除此之外,哈麗特的話有什麼用呢?哈麗特太容易高興,又談不上目光敏銳,她就算讚揚,又有什麼意思?
愛瑪竭力安撫自己,認為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小事一樁,不值得細想。
「事情發生的時候的確很痛苦。」她說,「不過你表現得非常好。事情都過去了,也許永遠不可能——也不會——再發生第一次見面的那種情況了,你也不要多想了。」
哈麗特說「很對」,她「不會想了」,卻仍然談起這件事,沒心情聊別的。最後,愛瑪為了將馬丁兄妹趕出哈麗特的腦海,不得不急忙將準備小心翼翼公布的消息說了出來。見到哈麗特依然很看重埃爾頓先生,愛瑪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是該羞愧還是該覺得有趣。
然而,埃爾頓先生的地位逐漸恢復了。聽到他即將成婚的消息,哈麗特並不十分難過,她若是一天前或一個鐘頭前知道此事,必定會很傷心。但她現在,她很快就對此事產生了興趣。她們就這件事進行的第一次談話還沒結束,哈麗特就滔滔不絕地說著那位幸運的霍金斯小姐,流露出好奇、驚奇、遺憾、痛苦和快樂等種種情緒,如此一來,馬丁兄妹在她的腦海中就退居其次了。
愛瑪開始為哈麗特與馬丁先生這樣見過一次面而感到相當高興,這次見面不僅可以減弱第一次的震撼,也可以不用時時警惕會遇到這種事。以哈麗特現在的生活軌跡,馬丁兄妹不主動去找她,是無法接近她的,而他們不僅沒有這麼做的勇氣,也拉不下這個臉。自從哈麗特拒絕了馬丁,他的兩個妹妹還沒有登過戈達德太太家的門。再過一年,他們不見面,就再也沒有必要將他們兩個配成一對,別人再怎麼勸說也無濟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