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船山遺書(全十五冊)> 書經稗疏卷四下 周書2

書經稗疏卷四下 周書2

2024-10-10 19:38:20 作者: 王夫之

  宗人

  康王之誥

  請記住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黃朱

  羑若

  蘇氏謂「文王出羑里,天命自是始順」。出羑里而天命順,乃雲「羑若」,大不成語。且此兼言文、武,而囚於羑里但文王之事。蘇氏之說,其穿鑿固不相入已。按《說文》:「羑,進善也。」故周之圜土,殷人謂之羑里,言以懲警惡人,誘之以進於善也。其字與「牖民孔易」之「牖」通,故「羑里」亦或作「牖里」。此雲「誕受羑若」者,謂大受上天之命,羑進斯民於順道也,「羑若」言教,「克恤」言養。教及天下,故曰「誕受」。養在圻甸,故曰「西土」。文義自爾著明,何事牽附於羑里哉?若蔡氏謂即下文之「厥若」,「羑」「厥」篆文相去甚遠,不易成訛也。

  君牙

  嗣守文武成康

  舊說「穆王命君牙為大司徒」。今按《經》稱文、武、成、康,而不及昭王,雖昭王之德不及成、康,然亦不宜竟置之不道,若無昭王然者。史無穆王命君牙之事。《竹書》記「昭王六年,錫郇伯命」,《左傳》記郇叔為文王之昭,當為武王所封。《王會解》記成周之會,唐叔、郇叔、周公在左,則郇叔固翼戴成王之宗臣,與此言「世篤忠貞,服勞王家」者吻合。然則君牙者郇伯之名,而命之者昭王也。若《冏命》自穆王,但稱文、武而不及成、康,則亦可不言昭王。辭命之體,固各有損益之宜也。

  囧命

  大正

  蔡氏既以大正為太僕,又疑太僕為下大夫,不得為正,復從孔氏之說,以為大馭。按:大馭雖秩為中大夫,而其所掌者,特馭玉路以祀而已,其一切仆御之事,非其所總理也。大馭馭玉路,戎仆御革路,齊仆御金路,道仆御象路,田仆馭木路。王之五輅,凡五馭分馭之,各不相為統攝。特以玉路駕之郊祀,故特重其事,而秩大馭以中大夫。乃秩雖尊,而事權則輕,蓋以優禮之親臣為之。若其政令,則不但彼四仆者受成於太僕,即大馭之尊,亦必受轄於太僕也。太僕之有正者,為小臣、祭仆、御仆而言也。若大馭則為因事而設之官,不但無屬官,而並無府史胥徒,不得雲「正」。《經》曰:「仆臣正,厥後克正。」仆者,祭仆、御仆也。臣者,小臣也。皆太僕之屬,而於大馭亡與也。《經》雲「出入起居」,謂太僕之正王服位,相王法儀也。《經》雲「發號施令」,謂太僕之出入王命,掌復逆也。《經》雲「正於群仆侍御之臣」,謂太僕之逆御仆與御庶子也。凡此者皆非大馭之所有事。且太僕轄仆臣而有常職,且其所掌兼出入號令服位之事,而不專於御車者。若大馭則臨事簡選,如今大祀、親征題點執事官之例,當亦聽於太僕,事畢則已,故有官位而無職守,因以不設府史胥徒之屬。考之《周禮》,固自著明。若其雲「正」者,自以對其屬官而言,雖下大夫而不可雲非「正」也。且太僕之官,下大夫二人,而伯冏居其一。或一正一倅,而伯冏為其正與?蔡氏狐疑不決,亦未熟讀《周禮》之過也。

  呂刑

  呂

  士制百姓於刑之中

  皋陶不與三後之列,東萊以謂文有賓主。然考諸本文,則奉法以行者皋陶也,製法以折刑者伯夷也,則秩宗議道之公卿,而士為作而行之之大夫也。其尊卑則固有差矣。唯刑法定於伯夷,故後但言伯夷播刑之迪,而不及皋陶。《呂刑》一篇,以言製法之事,故祖述伯夷。知此,則吳氏兩刑官之說,無足疑者,如漢蕭何製法而別有廷尉也。「中」,當音丁仲反,《周禮》所謂「士師受中」是已。刑有「要」有「中」。「要」者,猶今之勘語。「中」則供招罪名也。後雲「觀於五刑之中」,其義亦同。

  俾我一日非終句惟終在人句

  上言爾所罔不自慰而克作天牧者,非「日勤」乎?爾所無能戒而為上帝所不蠲者,非「不勤」乎?勤則敬,敬則足迓天命。而「日勤」者,一日之積也。一日不勤,則不得為勤矣。乃天與人以一日,其為勤不勤者,胥此一日也。能與人以日,而不能使人勤,則終此一日之力以勤者非天也,其惟終者在人也。而可不敬而若勿敬,美而若勿美,以終一日之勤,以逆天命哉?聽訟之失,自非鬻獄者,恆因於惰;惰則不詳為閱審,而人之情無以自達矣,故穆王深以勤戒之,傳注迂折不順,特為正之如此。

  五過之疵

  過失則在所赦,而有不在赦例者。於刑非不簡,於罰非不服,乃曲引過誤之條以赦之,是為五過之疵。無心而誤出者,聽於平反。疵則有故而縱之者,其故凡五:一,官位相聯,懼相干涉,而故出之以自便;二,前之聽獄者與己不協,立意欲與相反,則不論曲直而但翻駁其成案,以出非所出;三,托於女謁以求請;四,受貨而縱之;五,舊與往來,或囑託所與往來者。緣此五者,因非過而謂過,入於赦宥,皆為法病。病法則縱有罪,虐無辜。必審實其罪,而故出者亦均坐焉。此皆言故出人罪者。蔡氏兼言故入人罪,失之。「惟反」之釋,孔、鄭皆未審。「惟來」之釋,孔、蔡各得其偏。當以事理求之,自見。

  鍰

  許慎曰:「鍰,鋝音劣。也。鋝者,十銖二十五分銖之十三。」慎又曰:「北方以二十兩為鋝。」以十一銖有奇則太少,以二十兩則又多。孔氏六兩之說為得其中,然又不知其所本。且此所罰者,不知何金。孔氏謂為黃鐵。乃黃鐵之名,他不經見,則亦銅而已矣。銅有赤有黃,古以鑄兵,亦以鑄鐘鼎。乃此所罰者,或不應須銅如此之多,則當以鑄泉貨耳。則雖名為罰金,而六百兩之銅,當五銖錢五千有奇,蓋所罰者泉布,而計其重以為多少也。舊注未悉。

  文侯之命

  秬鬯一卣

  「秬鬯」,鄭康成謂不和郁者。乃徒以秬為酒,則亦黑黍酒而已,惡足為重?鄭之注此,為鬯人所共而言耳。鬯人為秬酒,而郁人以郁和之,亦必和成而後為鬯也。蔡氏徒以鬯為香草,則誤。鬯為郁所和秬酒之名,而非草名。草自名郁,不名鬯也。言「一卣」者,昭始賜也。諸侯不敢為鬯,未賜者資之於天子,所資者止共一祭之裸而無餘也。賜之圭瓚秬鬯,則自為鬯,自有此一卣之賜,則繼此不待更賜而自為之矣。《白虎通》曰:「孝道備者,賜以秬鬯。」謂其馨香之德,物與相稱,而足交於神明也。故《詩》言「秬鬯一卣」以賜召康公,而稱其德曰「召公是似」,又曰「告於文人」。此以秬鬯賜文侯,亦曰「克昭乃顯祖」「追孝於前文人」。則皆以嘉其孝而賜之也。傳注言「當以錫命告其始祖」,皆屬未審。

  費誓

  淫舍

  「淫」,大也,亦放也。軍行五十里為一舍。所舍之地,必有頓置牛馬之場,為護阱之所不及。乃此征徐戎之師,不但魯師,諸侯之兵大集,則舊所為次舍者不足以容。淫濫四出,隨地安舍,則越阡陌,踐蹊徑,而舊非禁地,護阱之設,固有之矣。是故使之杜而敜焉。抑此蔡注謂以「令軍所在之居民」。乃誓者,蒞眾於行間之詞也,故前雲「嗟,人無嘩」,則其為面命可知。則亦使閒牧牛馬者自杜敜之也。不然,牧人不謹,使馬牛罹傷,而獨罪居民,非法之允矣。

  臣妾

  注以此為嚴部伍之事。乃軍中有女子,自亂世之政,況營伍不守,乃至婦人亦得逋逃,則丁壯之潰散又何禁乎?不責其防衛之不嚴,而但戒其勿越逐,尚為有軍政哉?按此蓋為淮夷、徐戎所侵犯之境,避兵入保者言也。避兵者與征戰之士,旁午交錯於道,而避兵之民,牛馬臣妾有迷失者,若許其主穿營伍而求之,則奸諜或詐為尋逐之民,以生不測。故禁民勿逐,而令收得者還之也。必如此釋,於義乃順。

  無餘刑非殺

  傳注以「非殺」為不至於殺。前所言「有常刑」者,皆不至於殺,何但於此?誓以警眾,非以慰之也。不至於殺,則亦不殺之而已,何事預告以寬之哉?辭之失體,莫此為甚!如雲除不殺外,凡刑皆用,則胡不正告以當坐之刑,而使軍吏得以上下其手邪?且蔡雲「刑之非一」者,任人之隨用一刑乎?則罪均而刑異。如謂但除大辟,一切皆並施之,則既墨之,又劓之,又刵之,又刖之,是臠割其人無完膚而必至於死,何似一斬之猶得速死為幸邪?糗糧不逮,茭芻不多,皆坐大刑,傳注皆謂「乏軍興之刑」。「乏軍興」者,死刑也。方築而乏楨幹,築必不成。且戰且築而遲誤於須臾,則所害甚大,曾不似乾糧之可均可補,茭乾芻也。芻之可以續運。乃彼則誓以必死,而此則寬之以不殺,於義何居?「無餘」者,盡詞也,正大辟也,必言「無餘」,而不但言「大刑」者,謂應辦之夫里,催督之里胥,考成之官正,一坐以死,而無所殺也。殺音色界反。糗糧芻茭之不備,罪坐其人,而余從末減,此則不分等殺,而一坐以大刑,緣楨幹之備記里步丈尺,必全具而後俄頃成城,乘敵之不及我攻,缺一不具,則全功皆虛,故立法尤嚴。此以軍機之神速,為軍令之矯虔,而非經生之所能測也。固其宜爾。

  秦誓

  不啻若自其口出

  《尚書》文義多難解了。然或錯綜成文,而有字則必有義。獨此一語,繹之殊不易順暢。如謂不但見之於言,則當雲「不啻自其口出」,而何以雲「若」?如謂不但如其口之所言者,則當雲「不啻若其口出」,而何以雲「自」?今既雲「若」,而又言「自」,又言「其」,則傳注所云「其於口之所言」,皆粗疏成解,而於《經》文不合。《大學章句》及諸家小注,俱未清析。繹文思義,上言「其心」,「其」者指一介臣而言也。此雲「其口」,「其」者指彥聖而言也。謂一介臣之好此彥聖,有以深信而夸美之,不但如彼彥聖者之自道其長也。蓋人之知人,恆不如其自知。而所藏之美,所通明之理,唯自有之,則言之皆真,不啻若從其人之自道。則所謂「唯公知我,勝我自知」者也,或疑苟為通明之美士,則方且恥躬不逮,而何至自炫?乃此所謂彥聖者,亦秦之彥聖耳。秦人誇大而好自譽。今觀《小戎》《終南》《無衣》等詩,其踔厲自雄,曾無遜讓之意,居然可見。其流風達於上下,則有呂不韋著書而懸千金,以夸其一字之不能易,始皇勒石自頌,謂古帝王皆莫己若,沿至後世,如東方朔之自稱曰「可以為天子大臣」,而袁盎、朱雲、班超、梁鴻、陳遵、馬援、楊震、楊修、李靖、嚴武、李泌、杜牧、寇準之流,皆自許高達,而無推讓不遑之事,則心有其美,必自口出,秦之彥聖,如是而已,而又何疑哉!

  《書經稗疏》卷四下終

  《書經稗疏》全書終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