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嫁妝鐲子

  「不就是錢嗎？這樣吧，大伯母再給你二十兩銀子，這個月的藥錢，大伯母也幫你們墊了，有了這三十兩銀子，再把一頭整狼賣出去，你們孤兒寡母的，就能好好過上一段日子了吧。」

  這麼大方？

  莫央心底陡然警惕起來。

  王雲妮熱情的笑容不似作偽，她痛快的當著這麼多村民的面兒給莫央許諾，似乎一點後路都沒給自己留，這根本不符合王雲妮一貫損人利己的做事態度。

  「您說的是真的？」莫央擦了擦臉上的淚珠，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王雲妮的表情。

  王雲妮確實露出沒有半點肉痛的樣子，相反…還有幾分隱藏的極好的興奮之情。

  

  「不過…伯母出門匆忙，身上沒有帶多少錢，你跟伯母回去拿一趟錢吧。」

  回去，王雲妮想讓自己跟她走？

  是又想像之前那樣，關起門來狠狠羞辱莫央嗎？

  回想起記憶里所遭遇的種種痛苦，莫央舔了舔齒根，指甲陷進肉里。

  「不用了，伯母您手上的鐲子不正好值二十兩嗎？那是之前為了給小虎抵藥錢，我母親交給您的，這個鐲子是我母親娘家給的嫁妝，銀兩我就不要了，您能否把這個鐲子還給我母親呢？」

  「這小妮子不要銀兩，竟然要一個賣都不一定要的上價的破鐲子，這也太蠢了吧！」

  莫央這話一出，又讓人群驚呼一聲。

  王雲妮手上那個玉鐲水頭是很不錯，可現在是荒年啊，家裡米糧都揭不開鍋了，正經人家誰會花錢買那種中看不中用的裝飾品啊。

  這玉鐲就算送到當鋪，在沒有門路的情況下，能賣個十兩都已經算不錯了。

  「這是我外祖母留給我母親的遺物，這個鐲子對她真的很重要，拜託您了。」

  莫央此話一出，剛剛喧鬧的人群，又深深沉默下來。

  哪怕是再窮的人家，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沾染媳婦的嫁妝。

  可王蓮為了生活，竟然連紀念意義如此深重的嫁妝都抵給了莫家大房，這其中的辛酸，明眼人都瞧得出來。

  「我一直以為莫家老二的遺孀和子女過的還行呢，卻沒想到…就算有莫家大房撐腰，他們的日子也不容易啊。」

  「還不都是被莫小虎那個病秧子拖累的，不過他是莫老二留下的唯一男丁了，是我…花多少錢也得治啊，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莫老二絕後吧。」

  「是不是真心照顧還另說呢？莫大一家要是真這麼好心，能眼睜睜的看著老二的遺孀把自己的嫁妝鐲子抵出去嗎？」

  這，才是莫央的目的。

  王蓮不善言辭，為了養活一對兒女，她從白天忙到深夜，幾乎不跟村里人交流，哪有時間為自己辯駁。

  所以莫央一家的情況，還不是有錢有閒的王雲妮說什麼是什麼。

  現在，經由莫央這麼一番聲情並茂的表演下來。

  縱然不足以揭穿王雲妮面慈心黑的真面目，但也能稍稍動搖一下王雲妮一直以來給莫家大房打造的良善風評了。

  王雲妮面上有陰沉一閃而過，她握緊了手上溫潤的鐲子，心頭在滴血。

  這賤種，好一張伶俐的嘴！

  「哈，當然，這鐲子…你母親給我的時候，我以為是什麼尋常東西呢，要早知道這鐲子對她這麼重要，我這個當大嫂的，肯定不會收的。」

  王雲妮面色難看的將鐲子摘下遞了出去，視線留戀不舍的從那玉鐲上撕下來。

  這鐲子她可是廢了一番功夫才騙到手的，若是今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回去，日後就算拿回來，也別想再戴出門了。

  王雲妮是沒想到，她終日打雁，現在竟然被雁啄了眼睛！

  「那就謝謝大伯母忍痛割愛了。」莫央小心接過那鐲子，珍而重之的收進懷裡。

  莫央語氣里的嘲諷讓王雲妮臉上的笑容一僵，她明明心底快被莫央噁心壞了，可偏偏還不能發作。

  「那伯母，我還有事，就先回了。」莫央拍了拍肩頭上的麻袋。

  麻袋裡的小子似乎真是被傷狠了，鬧出這麼多動靜他都沒醒，要不是依稀能感受到這小子的呼吸起伏，莫央還真擔心這小子噶在自己肩上了。

  「哦，這事兒啊…」王雲妮的聲音有些意味深長，「那是不能耽誤，你趕快回吧，別誤了時間。」

  莫央娶夫這麼大的熱鬧，要擱以往，王雲妮肯定是要好好鬧一番的，可今日，王雲妮卻大度的放過了莫央。

  到底是個只配招贅的醜八怪，結個婚也得遮遮掩掩的，嫁的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品種的豬狗呢，哪裡能跟我這個未來少夫人比！

  莫梅花捏著帕子在心底暗諷，眼底的蔑視和快意呼之欲出。

  村裡的人神色複雜的為莫央讓出一條路來，他們似乎是第一次認識莫央似的，倒是沒有再說什麼譏誚之語。

  「你現在還對莫央那丑…妮子撿的野狼有想法不？」

  「算了，我們家好歹還有一口吃的，不至於去欺負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

  以前村民們厭惡莫央，大都是因為莫央憨傻醜陋的外貌和喪門星的惡名。

  可今日眼睜睜的見了莫央純孝賣慘的一幕，從前對莫央的惡語就有些說不出口了。

  那可是二十兩銀子，不是誰都能為了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破鐲子，捨棄到手的富貴的。

  再說…莫家大房果真有對莫老二的遺孀真心照拂嗎？

  懷揣著對王雲妮偽善的狐疑，看熱鬧的人群搖了搖頭，逐漸散去。

  ……

  「媽，你幹嘛給那個賤種銀兩啊！」

  十兩白銀，對莫家大房來說，也是一筆巨款了！

  莫梅花被王雲妮拉到四下無人處，她剛剛才褪下的委屈，就又有了起復。

  在莫梅花看來，她娘這次不僅沒有幫她報復莫央，還讓莫央那賤種占了便宜，怎麼想都覺得心口發堵。

  那十兩白銀若是給她，能買多少首飾和漂亮衣服啊！

  「閉嘴！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我真是不明白，我王雲妮精明一世，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愚蠢的女兒。」

  遠離人群，王雲妮才肆無忌憚的扯下臉上的偽裝，她臉色陰沉，拿指尖狠狠的在莫梅花腦袋上戳了一下。

  「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你娘我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的買賣，咱家的錢是那麼好拿的嗎？這醜丫頭拿了咱們多少，都得翻倍的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