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回來了

  就在那對母女心懷鬼胎密謀的時候。

  左手扛麻袋，右手拖巨狼的莫央，隔了老遠，就看到自家門口似是堵了兩個人。

  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聽得莫央眉心緊皺。

  「媽，大伯哥，求你們了…讓我去接阿央吧，這孩子從小就沒怎麼離開過家，現在好不容易活著從座狼山回來了，還不知道被傷成什麼樣了」

  

  莫央的娘王蓮，若單單從五官輪廓來看，不難看出王蓮年輕時，也是個溫婉清秀的美女子，但此時，這個曾經清麗動人的女子早就被生活磨損了美貌，

  她膚色枯黃，細紋滿臉，一雙手粗糙的手布滿老繭，因為常年操勞辛苦，腿腳也落下些毛病，一受冷就針扎一般疼。

  清晨濕涼，寒氣從土地里滲透出來，王蓮卻忍著劇痛跪在地上，眼眶哭的紅腫，毫不顧忌那一身漿洗乾淨的衣物，對著長相刻薄的莫老太苦苦哀求。

  莫老太則是一把拽開王蓮的手，垮起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凶言道。

  「不許去！早年二郎剛走的時候，我就讓你把這喪門星賣出去，那會兒這喪門星沒長開，不還有拍花子肯出高價嗎？現在好了，砸手裡了，你要是早聽我的，小虎的藥費不就有了嗎？」

  「媽…阿央是夫君託付給我的孩子，夫君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孩子…我…我不能…」王蓮話還沒說完，就被莫央的大伯莫安打斷了。

  「是啊弟媳婦，媽說得對，說到底她就是個母不詳的野種，是不是我莫家的血脈還是個問題，頂著我莫家的名字，就該為我莫家出一份力，爺不我枉費莫家生養她這麼多年！」

  這莫安長相憨厚，行事卻十足霸道，往王蓮身前一站，就像一堵牆似的堵上了她的去路。

  「可大伯哥，阿央是我一手養大，這麼些年，除了小虎生病，我未曾問你們借過一毫一厘啊…」

  啪——

  莫老太惱羞成怒的扇了王蓮一巴掌，

  「還敢犟嘴，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既然你嫁給了我莫家的兒子，那就生是我莫家的人，死是我莫家的死人！只要你嫁進我老莫家一天，你穿的用的住的，就都是我莫家的錢，更別說那個賤種了！」

  王蓮被數落的淚水漣漣，卻被孝義拘著不敢反駁跋扈的莫老太，只是倔強的跪在地上，死死咬住蒼白的唇。

  自從王蓮的夫君莫寧去世，王蓮挨打就成了常態，可她一個寡婦帶著一雙牙都沒長齊的兒女，除了忍氣吞聲還能怎麼辦呢？

  更別說…莫小虎月月用的藥，還全靠莫家大房，才能穩定續著。

  就連莫央的嫁娶，以後也繞不過莫家的老太太。

  為了自己的兒女，王蓮縱然心底再苦，也得忍著！

  「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那隔壁村來的神醫，不是正挨家挨戶買藥人嗎，以這賤種的模樣想來也嫁不出去，留在家裡就是個討吃鬼，掙不了幾分彩禮，不如就賣給那神醫當個藥人，也算償還了我莫家這麼多年來的養育之恩。」

  藥人？！

  王蓮雖然沒讀過什麼書，卻也知道這藥人是個要命的詞。

  這是藥都三分毒呢，莫央要真給那神醫當了藥人，可就只有生不如死一個下場了。

  王蓮被駭得目瞪口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婆婆和大伯哥，竟然打著這麼惡毒主意！

  「放心，媽都幫你打聽好，一個藥人值十兩黃金，沒了那討吃鬼，你們孤兒寡母的日常勤儉節約些，也不需要什麼開銷，我兒子給你們留下的家產也夠付小虎的藥錢了，所以剩下的錢，就由媽替你們保管，等小虎成人該娶媳婦了，這筆錢媽自然會還給你們。」

  莫老太語重心長的勸說，聽得莫安連連點頭附和。

  「就是啊弟媳，這賤種就是個賠錢貨，倒貼嫁妝也沒人敢要，更別說收彩禮了，那可是十兩黃金，你辛苦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以後小虎長大了想娶媳婦蓋新房，有這筆錢也完全足夠了。」

  這對貪得無厭的母子，還好意思提家產？

  看著莫安毫不掩飾的貪婪目光，王蓮一陣氣結胸口，怒沖腦頂。

  她夫君去世的時候也給王蓮留下了不少家產，不早都被這對不要臉的母子以同樣的理由搶去了麼！

  而現在，她這個婆婆和大伯，一唱一和的，嘴上說著是為他們孤兒寡母的著想，但話里話外透出的意思，卻是要將她的阿央賣了換錢，好把那筆錢據為己有！

  「娘…咳咳…我不娶媳婦…我要阿央姐姐…咳咳咳…」一道細弱的聲音打斷王蓮的話頭，一個病懨懨的瘦小蘿蔔丁，艱難扶著門框，一步三喘，眼角都咳出了淚花。

  「小虎，你怎麼出來了，外頭涼，快進屋裡去！」王蓮急的起身想去看自己的孩子，卻被莫寧狠狠摁回地面，膝蓋磕到石板路上，疼出一聲慘叫。

  「你這小病秧子真是沒教養，我們大人說話輪的到你插嘴嗎？該滾哪兒滾哪兒去，再多嘴老子就替你爹好好教教你規矩！」莫寧大聲呵斥，面露凶光。

  「不…咳咳…不許欺負我…咳咳…娘親…」骨瘦如柴的小虎撿起地下的石子朝著莫安扔過去，卻因為人小力氣小，那石子只飛了不到半米就落到地上，咕嚕嚕的滾起來。

  「臭小子，竟然還想打我，看老子今天不扒你一層皮！」莫安見狀臉都氣青了，擼起袖子就想上前，大腿卻被王蓮死死抱住。

  「果然是怨種娘生的小冤種，娘兒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護短的莫老太哪願意自己兒子受委屈，抬起拐杖對著王蓮的腦袋砸下去，那核桃木雕的實木拐杖只抬了一半兒，就被一隻肉乎乎的胖手接住了。

  「你這野種怎麼在這裡！雲妮不是把你帶去見那神醫了嗎？」莫老太見著莫央，滿臉不可置信。

  「阿央！」王蓮看著活生生的莫央難掩喜色。

  現在四下無人，莫央家又在遠離村落的荒涼處，平常根本就沒人拜訪。

  也就是說，莫央終於不用像剛才對待王雲妮母子一樣，耐著性子，收著武力，跟這群好親戚扯皮了。

  「我回來了。」莫央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染著淡淡血色的薄唇無聲扇動，瞳仁凶色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