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空明大師

  「皇上，空明大師已經到了……」，劉順喜一手揮著浮沉，邁著小碎步悄聲走了進來。

  「哦？」，老皇帝丟下手裡的奏摺，兩個眼睛立刻露出了興奮地光芒，「快！快請進來！咳……咳……」

  老皇帝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往房間另一邊走，身旁候著的宮女立刻低著頭弓著腰拉開屏風把剛剛的書案擋個嚴實。

  「草民李明，參見皇上。」

  說話的是一位身著素衣的和尚，他身材高大，面容慈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世間萬物。

  他便是空明大師，據說是一位聞名天下的高僧，也是一位精通佛法的智者。

  「大師不必多禮，快快請起。」皇上親自上前扶起空明大師，「大師此番前來，可有要事相告？」

  「草民此次前來，是為了一件關係到天下蒼生的大事。」空明大師雙手合十，緩緩說道。

  「哦？」皇上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不知大師所言何事？」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皇上，草民近日在西域遊歷，發現了一處神秘的地方。那裡有一座古老的寺廟，寺中供奉著一尊神秘的佛像。據寺中僧人所言，這尊佛像乃是當年佛祖釋迦牟尼的真身所化，具有無窮的法力。」空明大師說道。

  「佛祖真身所化？」皇上聞言，不禁吃了一驚，「這……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民間早有傳聞，這佛祖真身可使人長生不老，百病全消。如今老皇帝正沉迷於煉丹飛升，執著於修仙之道。

  老皇帝輕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大師，那這佛像現在何處？」

  「回皇上，這佛像現在就在西域的那座寺廟中。」空明大師說道。

  「那我們要如何才能得到這尊佛像呢？」皇上急切地問道。

  「皇上，草民有一計。」空明大師說道，「我們若是以赤金為身，並鑲嵌銀、琉璃、珊瑚、琥珀、硨磲、瑪瑙等佛教七寶打造一個同等真身，我也可與之交涉一番，把佛像運回來。」

  「此計甚好！」皇上興奮地說道，「那此事就交給大師去辦吧！」

  空明大師領命後，便開始著手籌備打造佛像的事宜。他請來了頂尖的工匠，用赤金鑄造了一尊高大而莊嚴的佛像，並鑲嵌上了銀、琉璃、珊瑚、琥珀、硨磲、瑪瑙等七寶，使其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

  皇宮，太和門外，早朝。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諸位大臣才一見到皇帝，就聽到劉順喜在一旁高聲唱詞，前幾排站立的官員彼此交換眼神，忍不住紛紛皺眉。

  老皇帝如此怠慢政務，已經有月余了。

  若是山河清明還好，可是如今外有突厥尚未收復，內有洪澇災害，甚至宮中不知何時興起了一股子求佛拜神的奢靡風氣。

  如今國庫空虛，就連鎮北大將軍的軍餉都是從民間籌借的，戶部還要從為數不多的國庫裡面省出來那金佛的銀子！

  可就算他們諸位大臣聯名上書，雪片一樣的奏摺呈上去，也是毫無音信，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皇帝親自上朝的機會，可不能再這麼輕易地讓他溜了。

  「臣，有本啟奏……」

  內閣大臣劉閣老向前一步，把手裡的象牙笏板雙手向前托舉，雙膝重重跪地。

  老皇帝只一抬眼看到他，眼神里就閃過幾絲不耐煩起來，這劉閣老怎麼回事，科舉考試他要插手，難道如今朕造個佛像他都要管著了不成？哪朝的皇帝都當的這樣憋屈？

  雖說老皇帝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也不能真的在早朝上就如此不給內閣長老面子。

  劉順喜並不敢回答劉閣老的話，只用眼睛偷偷瞧著老皇帝的臉色，只見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他這才立刻高聲唱道，「准奏……」

  「聖上，微臣啟奏。現今國庫頗為空虛，僅餘七千餘萬兩白銀。且不論邊境戰事吃緊，單是中原洪澇災害，便已令民生困苦。此金佛於國於民皆無裨益啊！」

  大梁王朝並不如同前朝一樣，君臣之間並不需要跪禮。只是劉閣老如此行徑，也存有老臣相逼的滋味在裡面。

  「如何沒有益處，你可知那佛像可是……」

  開頭說話的是空明大師身旁的一個小童，他本不在早朝裡面，只是前幾日他去戶部要銀子，卻不斷的被那幾個監事、曙令推脫，這才想要來早朝堵那戶部的尚書。

  「何人喧譁？」

  劉順喜立刻直起身快步走到大殿的後面，把那位小童拉了進來。立刻有侍衛上前把小童團團圍住，警醒地盯著他。

  他也不慌張，雙手合十躬身對著皇帝就是一禮，口中念著阿彌陀佛，「啟稟聖上，如今那金佛的佛身已然完工，只差佛頭，還需白銀五千萬兩，另瑪瑙十斤，翡翠十斤等，完工後即可啟程西域，遲則生變……」

  老皇帝臉上露出了猶豫神色，「這……」

  劉閣老立刻站起身，雙手叉腰，吹鬍子瞪眼地氣罵道，「你這個妖僧，什麼金佛的佛頭要十斤翡翠？」

  又趕緊對皇帝行禮，「皇上，這妖僧肯定是為了卷錢逃往西域的，誰知道有沒有那佛祖真身？此事還需要仔細考察啊！」

  劉閣老說完，眾臣跪下，口中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千秋萬代，一統江山！」，老皇帝也忍不住開始思索起來。

  怎麼他才召喚了李太醫問了平安脈，寶親王可就從西域請來了這位空明大師？

  如此，這金佛的事情可算是暫時落下了，但是老皇帝並沒有停下來尋找長生不老的腳步。

  空明大師聽聞皇帝暫時並不出使西域，便要自請辭去，「還請轉告陛下，那佛祖真身恐被他人覬覦，需要我親自去守著才行。」

  前來送齋飯的小內監把飯食輕輕放在桌子上，雙手合十，「大師，我實在見不到皇上，您還請吃一些吧，至少留一些力氣之後才能有機會去西域。」

  「那可勞煩公公請來太醫為我這徒兒診脈，或者送來一些藥材也行啊！他已經兩日起不來床了。」

  小內監伸著頭往屋裡看了看，裡面緊緊關著窗子一絲光線也沒有，床上好似黑乎乎的鼓起來了一團，「您請等等，我去去就來。」，說完就立刻快步跑走了。

  空明大師隨身的小童此刻正臉色蒼白的躺在房間內唯一的床上，「師父，你不要管我了，想辦法聯繫王爺快逃走吧，那皇帝如果發現了，你我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空明大師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將原本就出的氣多進的氣少的小童更是一下子悶的翻了白眼。

  「空明大師！」，那位小內監的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來，空明趕忙應和一聲，眼神示意床上躺著的小童不要亂言語，這才起身前去開門。

  「空明大師，這是太醫院溫太醫的首徒，今兒不湊巧太醫們都被太子府請走了，衛醫師的能力也是很不錯的，先請他來看看。」

  「阿彌陀佛……」，空明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後，立刻帶著二人來到了床邊。經過剛剛一番「打鬥」，小童蒼白透著青灰的臉上還有著一坨不正常的紅暈。

  衛醫師先是放下身上的藥箱，從裡面取出來一方錦帕，一個脈枕，立刻就給小童診脈起來。

  小內監弓著腰站在一旁不錯眼的盯著衛醫師，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趕緊低下頭盯著自己個兒的腳面，心裡想要不要找個藉口出去，恐怕這裡面又會牽扯出來一些自己不該聽的。

  空明大師站在床邊緊閉著雙眼，手指不停地轉動佛珠，嘴巴里無聲的念著佛經，像是為小童祈福。

  良久，衛醫師沉沉的舒了一口氣，收回診脈的手，站起身又彎下腰去掰開小童的眼皮看裡面的肉，小內監沒控制住驚呼出聲。

  空明大師也看了一眼，臉上滿是驚赫之色。只見那小童的眼睛中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密密麻麻的滿是灰色的線條，眼瞼裡面也不是正常的粉紅色，而是青灰色，甚至好像一層薄薄的皮膚下面，滿是不斷蠕動的蟲子。

  「這……這是何物？」

  空明大師忍不住輕聲發問，那小童此時已經又昏了過去。

  衛醫師沒有回答提問，而是又轉身從藥箱裡面取出一包細如牛毫的金針，仔細地在小童的百會穴，天門，太陽穴等位置扎了上去。

  「敢問大師，這位仙童出現這樣症狀多久了？」，衛醫師終於扎完手中的金針，把一行物件兒放回藥箱，又取出了紙筆，擺放在床邊，這才起身雙手合十對著空明大師提問。

  「那日早朝回來還好好的，第二日就說頭痛起不來床，我想應該是吹著風了，到現在應當有七八日了……」，空明大師一邊抬眼思考一邊伸手掐算日子。

  「難怪……」，衛醫師點點頭，轉身坐了下去，執筆開始寫字。

  「衛醫師，小徒這是怎麼了？」，空明大師十分擔憂，畢竟他的樣子實在是赫人的很。

  「還請公公去太醫院取藥，三碗水煎成濃濃的一碗給仙童館下去。」，衛醫師把寫好的密密麻麻的紙張遞給旁邊頭都垂到地里的小內監，他立刻如獲至寶地跑了出去，臨走還不忘把門關上。

  「大師，仙童這是蠱毒發作，如果已經過去七八日，那還需要儘快找到解藥才行，否則命不久矣，我開的方子也只能幫他減輕身體上的痛苦，可這毒我確實解不了的……」

  空明大師聽到命不久矣這幾個字的時候，手裡的佛珠都險些捏不住了，身體晃了晃又使勁兒穩住心神，「這怎麼會中毒呢？他與我一同吃住的，我好端端沒事，他怎麼就中毒了？」

  衛醫師看空明大師好似全不知情的樣子，便好心開口解釋，「這蠱毒與旁的毒物不同，有可能是提前就下了，只是過了許久才會發作。大師還請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西戎人最善蠱……」

  空明大師閉著眼睛不住的念著阿彌陀佛，腦海里走馬燈一樣回想，這小童是他在西域深山中苦修時撿來的，當時才三歲，那時他已經快要被凍死了。

  這七八年過去，兩個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遭遇。平日裡就是在山中苦修，每月有村民上來送供奉，他與小童便下山為村民祈福，若遇年節，還會在山下呆上一日。

  小童便是那村裡的孩子，他爹是獵戶，他娘生他是虧損了身子，不久便離世了。他爹一個人帶著他，大雪封山前出去打獵，一去再也沒有回來。

  也不知道三歲的他是怎麼從床上翻下來，又是如何走了那麼遠，這才被他撿到。

  他們一直這樣平淡的修行，直到那日，那個人從天而降地出現在他們的屋子裡。

  ……

  「你，你是何人？」

  此時的小童已經長成清秀可人的樣子，真如仙童一般。他與空明大師從野外采了野菜與野果回來，才一進了院子就察覺有些不對，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前，卻不想那門猛的自己打開了。

  裡面有兩個人，一人身著錦瀾袈裟，上面鑲嵌著各式寶石、珍珠等佛教聖物，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好生華麗。

  另一人則站在那人的身後，不似出家人打扮，高大壯碩的樣子，滿臉鬍鬚，看起來就是個懂武的練家子。

  「瑜哥兒……」

  那糙臉漢子並不回答小童的話，卻雙眼含淚地喊了一聲。小童聽到這話，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定住，眼睛瞪的老大看著面前的這人。

  坐著穿錦瀾袈裟的那人立刻笑眯眯地站了起來，移身幻影地走到二人身前，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

  空明與小童也都放下手中的東西，雙手合十默念阿彌陀佛。

  「瑜哥兒！我是爹啊……」

  糙臉漢子灑著淚珠快步走了過來，蹲下身雙手扶住小童的肩膀輕輕搖晃，又猛的把他緊緊抱在懷裡，高聲同哭起來。

  而小童卻呆愣愣的，沒有其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