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災情

  「夫人，你看……」

  辭星走到白婉兒身旁，輕輕掀開窗簾的一角。

  「今日我下船去看了城中的米糧店，汴州糧價向來比上京城要低一些的。」

  辭星的話頓了頓，「可如今比上京城的還要貴上五成。」，他的話里十分嚴肅。

  

  白婉兒說著窗戶往外瞅，「你看那些房戶，是完全沒有炊煙的。」，辭星一邊說著一邊指著。

  這說明，要麼是有許多人吃不上飯了，要麼是搬走了，汴州是個大城，糧價也輕易不會上漲，看來這災情比想像的更加嚴重。

  白婉兒讓元歌把孫伏伽也一同請過來，滋事重大，他有敕牒在身，許多事做起來方便很多。

  三人坐在一處，先是商議後面是否還下船，下船地點，採購什麼，力求極致的速度同時也儘可能的為後面的災情做一些準備。

  「除了藥，恐怕糧食也不好帶進去，豐哥說過那路是極其難走的，僅憑咱們……」

  孫伏伽說的含蓄，白婉兒卻是爽朗一笑，這有什麼，大把的銀子撒下去自然是有人願意翻山越嶺運糧食。

  孫伏伽知道白婉兒有許多銀錢，可一時賑災可以這樣，難不成日後次次都這樣嗎？

  可目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幾人且先按照這個法子整。

  辭星這次購買了許多物資，還請了一個碼頭的廚子，如今糧價貴食肆沒有客人已關了門，他跟著船跑一趟還能賺些銀子，官船後面返程只在汴州把他放下就行。

  船越往南方開，每日裡更是陰雨連綿。

  中間經過了雍丘城，幾人並不層下船，卻也看到了，那城外已經密密麻麻地有許多災民了，白婉兒不忍心的閉住了眼。

  城中自然有他們的主事，她如何能插手？且不說插手之後能不能解決問題，恐怕自己的小命都不一定安全。

  姜豐這些日子天天都有那廚子端來的冰糖雪梨紅棗銀耳的，咳嗽已經大好了，只是身子更瘦了，窄窄的肩膀上托著一個大腦袋。

  幾人這段時間同孫伏伽一起看了許多嶺南歷任官員的筆記，對那個地方也是是有了一些認知。

  半個月後，他們到了第一個下船的地點，永州。

  永州城，盛產棉紗。

  扁鵲說，乾淨的棉紗不僅可以保暖還能消毒，只是棉紗畢竟怕水，所以外面用皮子緊緊裹住。

  這次下船的碼頭是停在城中的，眾人也都在船上憋了許久了，猛的踩到踏踏實實的地面，竟還覺得腳底發軟。

  永州城中街道空撈撈的，像是被掃把掃了掃一樣看不見半個人。辭星遞了孫伏伽的名狀給知州，這才見到了幾個商戶。

  「孫大人，這棉布的收據如何寫？」，永州城知州看著孫伏伽面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孫伏伽還沒有反應過來，辭星卻是知道了他的意思，拱手回禮，「按照永州城的規矩來即可。」

  知州聽了撫掌大笑，「善也！善也！孫大人拿著敕令，吃了肉也好叫我們喝些湯。」

  孫伏伽這才明白過來，他竟是要吃回扣，心中不免覺得好笑，他自從拿了敕牒，還沒有去戶部領過銀子，如今這銀錢都是婉兒的，自覺羞愧萬分。

  又想起京中不少傳聞，因老皇帝近些年愛發敕牒，想要幹什麼了就往外發一個敕牒封個使臣，這也成了眾多官員斂財的一種方式。

  因著成了一樁大買賣，知州千萬留下了他們一行人，安排了一頓接待宴。

  姜豐許多日沒有見到肉了，看扁鵲先生對他點了頭，這才幸福的往嘴裡塞了一個雞腿。

  而且永州的鱔魚做的極好，江雲再吃這道菜，竟是覺得自己第一次見白婉兒已經仿若隔世了。

  永州城原本取自永固之城，因為這裡經常遭遇水患，孫伏伽想了許久，還是詢問起了城外百姓的事情。

  那知州卻是放下筷子，捂住臉狠狠嘆氣，「都說永州富裕，可也只是與那偏遠小縣比的，沒日裡就是水災，城裡子民們，苦啊！」

  他好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聲淚俱下，「我能怎麼辦！沒有皇命誰敢開城放糧，就是如此我們每日也有一頓稀粥管著他們！」

  江雲也是見過那些百姓的，一個個在冷風裡吹的面黃肌瘦，「那這稀粥能放多久？」

  「城中哪有這許多糧食，最多也就兩月了，如果災情還在，也只能開了城門讓他們過去，只祈求不要在我永州逗留。」

  眾人一陣唏噓，可也知道知州可能就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們也不能多停留，只好把棉布的價格又提高了一些，按照收據上的五錢銀子一匹付了。

  只希望這樣，永州城能多撐一段日子。

  出了永城往涌口，過泗州、盱眙，船都說一路疾行不敢停歇，船上雖然新鮮蔬菜不算多了，但是廚子醃製了不少醬菜酸蘿蔔，來個酸蘿蔔老鴨湯，吃著也是極美的。

  自從過了盱眙，眾人就沒睡一個安穩覺，水激船身的聲音，船夫長吆喝指揮行船的聲音，加上船常晃，根本不能安穩入睡。

  江雲，姜豐兩個已經成熟了許多，即使自己害怕的不行，還一起來白婉兒的房間安撫她，直說船遇到逆流是常有的事情，現多有暴雨水流湍漲，不礙事的。

  下一場就到了人間天堂，揚州。

  揚州是大家商議的囤糧的地方，一則因為這裡糧食產量大，它本就在長江流域，是距離嶺南最大的糧食生產地。

  二則，這裡水路運輸極為便利，可以直接通到衢州，且這裡人多，只要錢到位，辭星相信一定有人願意背著糧食翻山越嶺到嶺南。

  在揚州與前面幾個城市的樣貌截然不同，城外竟有給災民搭建的棚子，城中也是十分熱鬧，井然有序的樣子，孫伏伽很是鄭重的遞了名帖給知州，想要取取經。

  在這裡，他們包下了一艘船運糧食，又在碼頭按照一百兩銀子一人招工卻呆了大半日也沒有人願意跑那麼遠，更是不信他們會給這麼多銀錢。

  還是知州親自出面，在災民營里好生說了，這才有二十來個災民沒了家人，願意過來。

  知州又派了兩個衙役來管著，一道上了新包下的船往衢州走。

  過了杭州，蘇州，幾人都沒有再下來，這裡更是不見流民，幾人甚至都覺得是不是災情好轉要過去了。

  到了衢州，他們就要水路轉坐車了，與船家告別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轉了驢車。

  不是不想做馬車，衢州之後就是交州，那裡都是土路很是泥濘，馬車是走不動的，非要是大青驢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