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2024-10-10 15:34:33
作者: 刀豆
人一高興,就容易放鬆警惕。儘管馮憑知道她和李益往來太密, 總有一天可能被人知道。這種事情, 向來是藏不住的, 但是那一天沒到, 她總是要抱著僥倖。
僥倖沒人會知道, 或者僥倖就算被人知道了, 也沒人敢說。僥倖就算所有人都知道, 對她也夠不成任何影響。非得懷著這樣的僥倖,她才能有勇氣不顧身份,和李益一次又一次地私會。
她唯一畏懼的是拓拔泓, 拓拔泓年少而衝動, 總是愛盯著她生事。但這半年來,拓拔泓是不愛親近她了,自從他納了妃嬪之後, 也沒再糾纏過。馮憑便鬆了一口氣,認為他對自己已經沒有想法。
李益夜夜都來帳中。
按耐不住。她按耐不住,他也按耐不住, 兩人見縫插針地傳情, 想盡辦法地會面。為了一次偷歡絞盡腦汁。
她聽到帷幕外傳來的更聲,還有宦官急促的腳步。彼時,她正和李益在帳中相擁,吻的難分難捨。宦官來到幕前低聲道:「娘娘,皇上來了。」
宦官老遠看到拓拔泓,皇帝散著步過來,只是臉色瞧著不太好,是以立刻進來報信。
這大半夜的,馮憑先前派人去打聽說他睡了,不曉得怎麼突然來了。馮憑有點受驚,回說:「知道了。」
她拉了李益的手說:「皇上來了,你得迴避一下。」
李益聽到這話,也有點不安。不過還是遵從她的話,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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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兩人都沒脫衣服,身上都還是整齊的,就算見人,倒也不醜,所以也不至於太慌。馮憑拉著他手,躲到床背後的屏風裡。
李益又感覺不太自在,說:「要不我直接出去吧,外面見到皇上問個安就是了。」
馮憑曉得拓拔泓多心,要是大半夜瞧見李益在她這裡,必定要生疑。馮憑不想讓他撞見拓拔泓,說道:「你在這等一會,他呆不久,說幾句話就走。」
她保證道:「就一會,放心吧,他不會進來的。」
安置了李益,她讓人將帳中挽著的帷幕放下來,把床帷遮住,這才出到帷外去。拓拔泓潮紅著臉,低頭踱步進了帳。
他腳步沉甸甸的,面無表情,將帳中的空氣也帶的凝重起來。
馮憑坐在鏡子前,拿起一把白玉色的梳子梳理頭髮,側眸看他:「皇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拓拔泓不言語,他像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似的,臉色很憂愁。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面上的皮膚因此漂浮了一層緋紅的顏色,在燈燭光的照耀下通透的出水。
拓拔泓厭惡她那副生分的,刻意的冷淡口氣,然而他不想置氣。他不顧她的詢問,直接掀開帷幕入了內去了。一舉就破了她的保證。馮憑想阻攔他,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得跟進去,卻見拓拔泓已經自行地在床上躺下。他抬起一隻胳膊擋住了眼睛,說:「你這是什麼味道?」
馮憑不知道他今夜又發的是什麼瘋。突然跑過來,莫名其妙的,問話也不答,跟在自己寢宮似的,直接往裡面闖。她顧忌著李益,心情已經是有點糟糕了,不知道要怎麼把他請走。
「哪裡有什麼味道?」她感覺自己身上在發熱,血在往上涌。她努力克制著面部的表情沒有垮下來。但是事實上她的臉已經繃僵了,就差沒結冰。
拓拔泓沒回答。他只是覺得她床上的香氣很熟悉,很安神。
馮憑打起耐心,走上前關切道:「皇上怎麼了?是遇著什麼煩心的事了?」
拓拔泓不答反問道:「這麼晚你怎麼還沒睡?」
他睜眼看她,發現她穿著素絲的抹胸長裙,外面又穿了幾近透明的杏粉色薄紗衣。裙擺搖曳,烏髮散下來,仿佛有點天上人間的味道了。他忽然想起一個詞叫天衣無縫。
馮憑說:「我剛要睡。皇上不也沒睡嗎?」
拓拔泓說:「朕睡不著,想找你說說話。」
馮憑心裡有點焦慮。這樣的談話太詭異了,李益聽了要生疑的。她作了溫婉道:「皇上睡不著,要不我陪皇上去散散步吧。」
拓拔泓說:「朕剛散步回來。今天散步不太好,沒有月亮。」
馮憑說:「這樣……」
她當真找不到話說,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一旦參與他的話題,就必定要把時間延長了。拓拔泓真要聊天,她也能聊,但今夜顯然不是時候,她現在只想儘快地把他請出去,出去了有話慢慢說都可。但是這麼個主兒,她又不能兩手抓著把他拖出去。
拓拔泓目光望著她,臉上的神色分明有些哀傷,說:「朕看到星星,就想起了你,想來看看你,跟你說說話。」
這樣的話,她聽在耳里,說全不動容是假的。他語氣那樣真摯,目光那樣深情,她相信他所說的一切話,表達的一切感情都發自真心。
只是那是沒有用的。
人一輩子有很多的真心,誰的愛情都不攙假,總有那麼一兩次,想將自己的肺腑心肝掏出來。但是不合適,不應該。當初拓拔叡的真心比他還要真,誓言比他還要真,然而最終如何呢?
他是皇帝。
帝王的愛情,是最當不得真的。誰當真誰死。
而她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不願再受委屈了。
「時候也不早了。」她輕聲勸道:「皇上也累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有什麼話明天我再陪皇上說。皇上想說多久都可以。今夜真的太晚了,這麼晚,明天皇上還要去參加比武巡獵呢。」
拓拔泓知道她是不歡迎自己的,這話明顯是在逐客。他心裡有些難受。他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好,她為什麼就是不願愛他。
拓拔泓落寞地下了床來:「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他掀開帷幕,當真出去了。馮憑鬆了口氣,跟隨出去相送。
剛剛走了沒兩步,拓拔泓卻突然停下腳步來,又轉過身。馮憑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忽然被一把抱住。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馮憑感覺身上的骨頭都要被勒斷了,嘴唇被發瘋似的啃咬。她第一感覺只是很痛,受不了這樣的粗暴。然後緊接著就是害怕。她掙扎著推搡他,戰戰兢兢道:「皇上!」
她扭開頭,想避開他對自己嘴唇的啃咬,然而臉扭開去,他抓住了她的耳朵和脖頸。他牙齒咬她的皮肉,甚至磕到了血管和經脈。她嚇的哆嗦起來,感覺他像一隻吃肉喝血的野獸。
拓拔泓雙手齊下,他仿佛長了四隻手有八隻腳,她護得了上面,護不住下面。她拼命抬了手去,給他一巴掌,卻被他一個推搡,按倒在鏡子前的梳妝檯子上。
「你發什麼瘋!」她只想到李益還在那裡面,直要氣的吐血。
兩人掙扎推搡的那鏡子,梳妝檯直搖晃,旁邊立著的燈架被撞翻了,十幾隻燈碗打落了一地。燈芯很快被淹沒,光線一下子暗了起來,她腳一蹬,踩了一腳的油。兩人正在糾纏間,忽然那帷幕被人一把大力掀開,有人從中沖了出來,急匆匆在離拓拔泓不遠三尺的地方跪下了,誠惶誠恐磕了三個頭,磕的地面咚咚響了三聲:「臣參見皇上!」
拓拔泓聽到他的聲音,再看到他的人,那臉色瞬間跟見了鬼似的。
他伏在她身上,轉過頭去看地上的人,眼神仿佛可以殺人了。李益跪在地上,埋著頭根本不敢看他,口中卻還強撐著:「臣聽到有動靜,以為是來了刺客,臣護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拓拔泓看他從那幕後出來,敢情他來之前,他一直在裡面呢。這會憋不住跑出來了,竟然還有臉裝護駕。拓拔泓出離憤怒了,道:「朕和太后在這裡,哪裡有什麼刺客,你護的哪門子駕?」
他站了起來,那股無名火就從肚子裡出來了,一直衝到頂上。
李益說:「臣以為……」
拓拔泓憑他本能地,一腳就踹了出去。他是皇帝,在他眼裡,任何人都是家奴走狗罷了,一來火氣,自然就是上腳。他憤怒道:「我看你不是護駕,你是護女人吧?當朕是傻子好耍的嗎!」
李益忙道:「臣不敢!」
拓拔泓說:「你不敢,朕看你敢得很啊!」
他那力氣大,當胸一腳,李益哪裡敢躲,只是生生受了。拓拔泓看一腳還踹不倒他,氣的直要再上前再一腳,
馮憑几乎怒髮衝冠,指著他厲斥道:「你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