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024-10-10 15:32:46 作者: 刀豆

  李益去了。

  馮憑身體沒有大恙, 到晚上沒怎麼流血了, 徐濟之便也告退。

  馮憑再次遣人去了太華殿,問拓拔泓。

  宦官回來告訴她,說皇上身體不舒服, 已經歇下了。

  馮憑沒說什麼,便應了。

  夜已經深了,她卻精神清醒, 睡不著。

  徐濟之的出現, 又讓她想起了許多往事。

  白天李益在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在李益身上, 沒有心思想事情。晚上獨自一人的時候, 回憶便慢慢喚醒了, 無法逃避。她睡不著,讓楊信送了酒來。

  她不方便起身, 便趴在枕上。楊信跪在床邊, 用玉杯斟了一杯, 笑盈盈遞給她。

  

  她右手臂橫在枕頭上,頭壓在手臂間, 左手接酒杯, 小小的喝了一杯。酒是葡萄酒,甘甜微酸,入口涼涼的,入了肚子很舒服。

  楊信很樂意伺候她,喝完一杯, 又給她倒一杯。

  「夜難熬。」

  楊信笑說:「多喝一點,好睡覺。」

  馮憑嘆氣,說:「難熬。」

  馮憑說:「要是只有白天,沒有夜晚該有多好。」

  楊信說:「我還覺得,只有夜晚沒有白天好。」

  馮憑笑。

  楊信說:「白天人多,晚上就咱們倆。」

  馮憑笑。

  她喝了幾杯,有些醉了,道:「你早些去歇吧,我一個人待一會。」

  楊信拿了件薄被來,給她蓋在身子上:「夜裡要冷的,別受涼了。」

  馮憑說:「嗯,去吧。」

  楊信離去了,她一個人將剩下的半壺酒喝光,趴在枕上,昏昏沉沉的等待著入睡。

  拓拔泓氣的想殺人了。然而掂量自己的實力,是不夠和她硬碰硬的。自從乙渾被誅後,太后以垂簾聽政之名,將大權全攥在了自己手裡。拓拔泓名為皇帝,實際上朝中大事都是太后做主,他說了不算。大臣們決事,稍微有點重要的事,就要「問問太后的意思」。朝中的章奏,也要經過了中書省審核,才送到皇帝御案前。太后雖然不看奏疏,但是對朝中發生的大小事了如指掌。李益不僅是她的情人,也是她政治上的同黨和助臂。只要太后掌政一日,他便不能將這人怎麼樣。

  他強忍著怒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沒有必要為這種事生氣。

  他告誡自己。

  這件事,本質在於太后掌權。

  拓拔泓對於這四個字,感覺相當微妙。

  拓拔氏家族歷代以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立儲殺母,為的就是防止母后干政。先朝從來沒有過皇太后垂簾聽政的事,不為別的,就是忌諱,忌諱到了不惜因噎廢食的地步。怎麼到了他的身上,頭頂就壓著個太后了呢?他失去生母換來的皇帝位,結果現在讓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做起了皇太后,毫無阻礙地掌政了?

  拓拔泓不能接受。

  他父親登基,殺死了親生母親閭夫人,結果讓一個保母做了皇太后。他母親李夫人死了,結果現在是馮氏垂簾聽政了?

  不能接受。

  拓拔泓恨這個。

  這樣讓他覺得他那可憐的生母死的悲哀,而且毫無意義,一個可憐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兒子犧牲了生命,結果換來的是別的女人的榮華富貴。

  若是她肯老老實實呆在後宮,安安分分,他也就不去計較那些,可她非要做實權太后,還要堂而皇之的在宮裡養情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往來,把他不放在眼睛裡,拓拔泓就不能容忍了。

  拓拔泓控制住憤怒,洗了個澡,整理了衣服,往太后宮中去。

  他一個人,帶了兩個太監隨從,到了崇政殿,太監瞧見他了,要通報,拓拔泓阻止了。

  他獨立走進內殿。

  本來以為李益還沒走的,去了才發現,只有她一個人。殿中昏昏的,掌著油燈。非常巧,可能是她把人都遣出去了,拓拔泓進去時,裡面一個多餘的人都沒有。

  她側臥著,兩腿併攏,身體用一個極扭曲的姿勢蜷縮,兩手抱成圈,又將頭深深地埋在手臂肩。夏天衣服薄,腰臀的曲線分明顯露出來,整個身體骨肉勻停,凹凸有致,不用觸手,就能感覺到那柔軟。

  她看起來很孤獨。這個動作看起來特別柔弱,特別引人憐愛。拓拔泓背地裡怎麼厭惡她,當面見到了,心就要軟了。

  他心想:李益回去了?

  是回去了。

  幸好是回去了,不然保不定他就要怒火衝天起來。他心說:幸好。不然真的要火了。

  她腰上搭著薄被,床底下放著一隻空的酒壺,一隻白玉酒盞。

  拓拔泓突然動了心思了。

  他輕輕坐在床上,生怕吵醒她,然後他脫了鞋,脫了襪,躡手躡腳地爬上床。

  她睡在床邊上,他繞過她,爬到了床裡面,悄悄躺下。床里還很寬敞,還有枕頭,她的床好像比他的要舒服一點?味道也跟他的床不一樣,他聞出哪裡不一樣,貌似是人身上的香,不是薰香。

  他脫了外衣,放到枕邊,身上只穿著單薄的中衣和中褲,比較舒服。

  已經很晚了,拓拔泓躺了一會,困意就襲來了。

  半夜,他被隆隆的雷聲吵醒,天外電閃雷霆,很快,大雨嘩嘩落下。窗外的樹木被風吹的左右搖晃,發出沙沙的響聲,連內殿門口的帘子也被風吹的響動起來,很快有人關上了窗。拓拔泓聽到細細的腳步,有人進來了,將床邊的鞋子擺整齊,又往他身上蓋上了一層溫暖的雙層厚夾被。

  拓拔泓此時心情就特別的奇妙了。

  他上床的時候,也沒多想,但此時心中忽然意識到,正在發生一個巧妙的誤會。

  一床被子蓋住了兩個人,有人這樣看到了,認為了。很快,這宮裡對他和她的關係,就會有新的看法了,這種事情,是傳的最快的。

  不怕。

  他不怕大臣和奴婢們這樣想。他們這樣想最好,對他最有利。

  拓拔泓滿意了,感覺自己今夜沒有白來。

  他本來正感到有點冷,這被子一蓋頓時溫暖了起來,沒法更愜意。他轉過身去,從背後抱住了她,頭埋在她脖頸間嗅著,雙手摩挲著她柔軟的身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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