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徽式莊園
2024-10-13 09:28:40
作者: 魯班尺
朱醫生終於從京城裡回來了。
孟祝祺親自在婺源縣城長途汽車站恭候兩個小時,終於在出站的人群里發現了朱醫生的身影。
「哎呀,朱醫生,辛苦啦。」孟祝祺的隨從從朱醫生手中接過一隻嶄新的帆布旅行袋,放到了吉普車的后座位上,孟祝祺則恭敬地拉開車門,請朱醫生上了汽車。
在回南山村的路上,孟祝祺告訴朱醫生,政府考慮到他家的住房條件比較差,還是從前的草房,所以政府出資翻建了新瓦房,這樣將來寒生成家也就不愁了。
朱醫生感到非常奇怪,但反過來一想,這也無非是要寒生進京所做的姿態而已。在京城的這些日子,自己每天吃好的,還有專人陪同遊覽了天安門、故宮、八達嶺長城,每天都有人來做他的思想工作,主要是說兒子寒生有著一身神奇的醫術,應該怎樣更好地為中國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務等等。
等吉普車開進了南山村東頭,朱醫生這才著實大吃一驚,這哪裡是幾間磚瓦房啊,簡直就是一座徽式小莊園。青磚黛瓦,高大的馬頭牆,朱漆大門,一對亮晶晶的銅門環,大門口還蹲著兩尊青石獅子,一條新砂石路直接通到了門前。
「朱醫生,這就是你的新家,請進去看看,還滿意嗎?」孟祝祺笑容可掬道。
朱醫生猶豫著邁步推開兩扇沉重的木門,寬闊的院子裡滿是奇花異草,穿過中庭後面還有一排正房,這是一套三進院,朱醫生做夢也沒有夢見過如此漂亮的房子。
「你是說,這房子我們住?」朱醫生疑惑地問道。
「當然啦,這裡就是你的家。」孟祝祺笑得越發燦爛了。
「寒生呢?」朱醫生警惕地問道。
孟祝祺支吾著,慢慢說道:「這……寒生在你進京後就不見了,一個多月了……」
朱醫生站住了,目光盯著孟祝祺道:「那麼,吳楚山人一家呢?」
「……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孟祝祺尷尬地說道。
「我不在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不可能連大黃狗笨笨都不見了吧?寒生究竟怎麼了?」朱醫生厲聲道。
孟祝祺也急道:「真的沒出什麼事兒,我還著急等寒生回來給我兒子治病呢,這是他答應過我的。」
「那就奇怪了,吳楚山人一家絕沒有可能無故離開的。」朱醫生憂慮道。
夜深了,朱醫生忐忑不安,遲遲不能入睡,嶄新的木床,油漆的味道還未散盡,這所有的一切都引不起他絲毫的興趣。
「寒生究竟去哪兒了呢?」朱醫生百思不得其解。
院子裡發出了輕微的響動,朱醫生披上衣服,開門來到院子裡,月光下見不到有什麼異常。
「朱醫生,果真是你!」陰影處轉出一人,竟然是吳楚山人。
「啊……」朱醫生驚訝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來到屋內,吳楚山人詳細地講述了自朱醫生進京後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算下來,寒生也應該快要回來了,你放心吧,他不會有事的。」吳楚山人說道。
朱醫生聽罷終於放下心來,說道:「這麼說,孟祝祺他們先放火燒了房子,後來又重新補建的?」
「是的,對於這座房子,你有什麼打算?」吳楚山人問道。
朱醫生想了想,說道:「如果只是賠三間草房,那就很簡單,可是擴建成了如今的樣子,我猜想,他們還是要寒生進京。不管怎麼說,一切等寒生回來共同商議吧。另外,你們一家人趕緊搬回來,蘭兒母女也真難為她們了。」
「好,我這就返回臥龍谷,明天一早就帶她娘倆回來。」吳楚山人說道。
吳楚山人告辭後一路疾行,不到一個時辰就已回到谷中。他對蘭兒母女細述經過,娘倆自是高興不已,甚至連笨笨和它的黑狗女友也感覺到了即將有好事情發生,兀自興奮得相互梳理著狗毛——笨笨的身上已經長出了細細的茸毛。
次日清晨,吳楚山人一家背著簡單的衣物用品,下山出谷,笨笨和黑狗走在了前面。當笨笨發現是去往南山村時,立時無法掩飾那種急切的衝動,嘴裡不停地發出「嗚嗚」的吠叫聲。
走進南山村,來到那所莊園前,笨笨疑惑地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蘭兒……
朱漆大門從裡面打開了,朱醫輕輕地喚了聲「笨笨」。
笨笨大喜,「嗚嗚」叫著把狗頭埋進了朱醫生的懷裡,隨即又掙脫出來,跑到黑狗的面前,帶著它一同來到朱醫生的面前,口中仍舊不停地呔叫著,好像是在介紹著它的女朋友似的。
那黑毛母狗則矜持地望了望朱醫生,然後邁著優雅的步子走進門裡。
南海邊,有一個小小的海灣,名字叫做「鹽田坳」,岸邊住著數十戶漁民,一個窄窄的木棧橋伸向海里,風中到處都飄著一股臭魚的氣味,招來一團團的蒼蠅,這是一座小漁村。
這一天傍晚時分,岸邊走來兩個風塵僕僕的人,那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面如豬頭狗眼羊嘴,奇醜無比,他的肩上背著個女人,是個上了年紀的小腳老太婆,手持著一根旱菸袋,他們正是一清和珊蠻巫嫗——老陰婆。
海邊有一所石砌的小房子,外面是一片沙灘,海水是蔚藍色的,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變得紅彤彤的,天上有幾隻白色的海鳥在翱翔,不時地俯衝到海面捕食小魚。
一清是第一次見到大海,興奮莫名,走走停停,駐足觀看,口中不住地讚嘆著。
「快走,就是前面那所小房子。」老陰婆說道。
一清戀戀不捨地扭過臉,朝那石屋走去。
屋內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坐在一個木墩上,手裡抱著一根粗粗的水菸袋,「咕嘟咕嘟」地抽著。聽到腳步聲,那老漢抬眼望了望,然後又繼續低頭抽菸。
一清放下老陰婆,他倆坐到凳子上休息。
「有船嗎?」老陰婆說道。
「有。」那人回答。
「今天什麼時間?」老陰婆又問。
「漲潮時。」
「兩個人。」老陰婆說。
「2000塊。」老漢道。
「成交。」老陰婆爽快地自懷裡掏出一摞港幣,扔給那老漢。
老漢鄙夷的目光掃過一清,然後清點好鈔票,站起身來說道:「今天農曆初五,晚八點漲潮,準時在棧橋上船。」然後低頭走了出去。
「這老漢是什麼人?」一清問道。
「蛇頭。」老陰婆道。
蛇頭又是幹什麼的?一清繼續問道。
老陰婆解釋道:「蛇頭是搞偷渡的,負責把人用小船偷運到對岸香港去。奶奶我是香港居民,可以由羅湖口岸出入境,可你就非要偷渡不可。」
一清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走,我們去搞點吃的,你會水嗎?」老陰婆問一清道。
一清說道:「當然會了,我的老家就在長江邊上。」
沙灘上,老陰婆向一清解釋如何下水用石頭塊把礁石上面的蚝敲下來。
一清脫得赤條條地走進了海水裡,渾身皮色枯黃,癟癟的甚是難看,尤其是那臀部,與猴屁股並無兩樣。
一清倒是蠻能幹的,不多時,就已經搞上不少生蚝來了。
「可以了。」老陰婆叫他上來,穿好衣衫,坐在了沙灘上。
老陰婆一連數掌,將那些堅硬的生蚝殼子震開,然後托著蚝殼連蚝肉帶汁水一股腦兒地往嘴裡倒,不住地咂咂嘴說道:「好好甜啊。」
一清照葫蘆畫瓢也抄起一個向嘴裡倒進去,果然味道極為鮮美。這些就是他倆的晚餐了。
夜間八點鐘,一清背著老陰婆走到了木棧橋上,上了一艘小漁船,搖搖晃晃地朝大海對面的香港划去。
不久,小木船就消失在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