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3婉婉鳳求凰,翌日到重陽。
2024-10-10 10:58:51
作者: 海棠春睡暖
直到她幫賽觀音把發笫盤好,在綁上白色罩紗,仍舊沒有說出口來。
賽觀音又不瞎,身後小侍女那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樣,早就被她從面前半人高的銅鏡中看得一清二楚。
待在小侍女的協助下梳妝整齊後,賽觀音這才立刻轉頭,眼睛直盯盯看著跟了自己幾年的小姐妹,眉目嗔怪問道;『到底怎麼了?這般猶猶豫豫。我等姐妹還需要藏著掖著?』
小侍女聞言,尷尬笑了笑。遂也不再藏著掖著,便把上午聽來的消息,低頭附在賽觀音耳邊小聲說了一遍。
賽觀音聽完,檀口微張,目帶不可思議道;「你說吳妝紅被人贖走了?還是我們昨晚陪侍的那群恩客?」
那小侍女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口齒清脆肯定道;
「沒錯的!婢子是從昨晚包廂張五哥那裡聽到的信。
據說樓里都傳遍了,連寧五爺都點頭默認。
此時她們正住在「瀟湘苑」,據張五哥說。那些恩客財大氣粗,光院子就訂了三天。」
不知為何?聽到婢女如此肯定的話語,賽觀音忽然覺得一股酸澀湧上喉間。
昨日她還道人家吳妝紅可憐,清倌零落入紅倌,淪落那等地步。
今日人家吳妝紅就給她來了一個驚天大逆轉。只是昨晚自己走後那麼點功夫,居然能讓豪客幫其贖身,脫離苦海......
雖不知道對方之後結果會如何,但就看昨晚那群人朱紫滿身,吳妝紅就算給人當個妾,但凡肚子爭氣,生個一男半女,也算熬出頭了。
可自己呢?
賽觀音倏然斜眼看了下依舊凌亂的床榻,腦海中浮現那個瘦弱清秀公子,倏然暗自長嘆一聲;「似孫公子這等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子哥,真的能夠託付後半生麼?
就算他願意,孫大人又能讓自己這屆妓子,進他家那等高大的府門麼?」
「清倌人又如何?這渾濁的世道,是清是紅,她雖生的一副觀音相,可著實看不清吶!」
……
「姑娘,姑娘.......!」
身邊小侍女把賽觀音從思索之中拉回現實,似乎明白主人心思一般,寬慰開解道;「姑娘也不必羨慕她姓吳的,孫公子如此迷戀姑娘,定然會給姑娘一個交代......」
許是常在風月場,連小侍女也看的清楚。所以話語說到最後,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堅定了……
賽觀音不置可否笑笑。
為了掩飾尷尬,立刻伸手點了下小侍女的肩膀,催促道;「別人的事我等切莫管,自家事情還摻和不盡呢!這眼瞅著晌午,姑娘我也餓了。
你自去準備吃食,待祭掃了五臟廟,餵飽了脾胃老爺,再湊其他閒趣也有勁頭。」
那侍女聞言,也不自覺摸了摸自己乾癟癟的小肚子,抬眼瞪眼嫣然一笑;「姑娘說得對,婢子肚子也咕咕叫了。」
"那還不快去!待餓出毛病來,咱們姐妹又得喝那苦澀的草根湯。"
聞言,賽觀音遂笑音再次催促道。
「嘻嘻,草根湯,姑娘說話就是風趣!」那侍女不由眉眼彎彎調笑了一聲,。
賽觀音裝作羞惱,可剛抬手,小侍女已然游魚一般跑到門外。
碰!地合上了房門。
賽觀音悻悻收回舉起的素手,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嘴裡嘀咕一句;「這小皮子!」
「吱呀...」
賽觀音剛轉身,就聽到身後房門再次打開,頓時扭頭沒好氣道;「還不去找吃食,又來尋姑娘我開心?」
「嘻嘻......!不敢、不敢。」
那侍女只把一個小腦袋伸進來,眼睛眨呀眨,先是嬉笑回了句,接著問道;「還沒問姑娘想吃什麼呢!」
賽觀音沒好氣回了一嘴;『你看著辦!』
說完,不再理小侍女,再次轉頭,向牆上懸掛著那張琵琶走去。
小侍女鬧了個沒趣,朝賽觀音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順帶著一拉手,閨房之門再次被重重合上。
忽地,賽觀音耳朵動了動,門口小侍女的嘀咕聲清晰傳進她的耳中;
「到底給姑娘吃什麼的呢?
李七兒家的羊肉?不行,不行,姑娘不愛膻味兒重的。
王家的珍珠奶?這倒是不錯,姑娘定然喜歡。
要不吃宋小巴家的血肚羹吧,今天天氣冷,吃了暖和、額....安家娘子的醉蟹羹貌似也不錯誒!
哎哎....到底選哪個...!」
賽觀音嫣然一笑,頗為無奈搖了搖頭。
腳步直直向前,把牆上那張伴了多年的琵琶取下。
熟練手持橫抱在胸前,一邊叮叮調著音色,一邊踩著粉色繡花鞋,朝那凌亂的閨榻走。
幾秒後,玉人已然斜抱著琵琶,微微傾著身子,端坐那在凌亂的閨榻中央,桃花眉目斜望著窗外藍天。
下方,右手二指頭撥弄,左手四指伴飛,一曲《鳳求凰》,綿綿穿窗而出......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又一日,卻是到了農曆九月初九。
日月梭飛,轉盼重九。蓋九為陽數,其日與月並應,這日故號曰「重陽」。
是日孟嘉登龍山落帽,淵明向東籬賞菊,正是故事。
今世人以菊花、茱萸,浮於酒飲之,蓋茱萸名「辟邪翁」,菊花為「延壽客」,故假此兩物服之,以消陽九之厄。
年例,禁中與貴家皆此日賞菊,士庶之家,亦市一二株玩賞。其菊有七八十種,且香而耐久,擇其尤者言之,白黃色蕊若蓮房者,名曰「萬齡菊」;粉紅色者名曰「桃花菊」;白而檀心者名曰「木香菊」;純白且大者名曰「喜容菊」;黃色而圓名曰「金鈴菊」;白而大心黃者名曰「金盞銀台菊」:數本最為可愛。
兼之。
此日都人店肆,以糖面蒸糕,上以豬羊肉鴨子為絲簇,插小彩旗,名曰「重陽糕」。
禁中分及貴家相為饋送。蜜煎局以五色米粉成獅蠻,以小彩旗簇之,下以熟栗子肉杵為細末,入麝香、糖、蜜和之,捏為餅糕小段,或如五色彈兒,皆入韻果糖霜,名之「獅蠻栗糕」,供襯進酒,以應節序。
其日諸寺院設供眾僧。
頃東都有開寶、仁王寺院設獅子會,諸佛菩薩皆馭獅子,則諸僧亦皆坐獅子上做佛事等.......
這天上午巳時一刻,從瀟湘苑出來一輛馬車,徑直出了瀟湘苑大門,沿著兩車寬的道路一路向西,到了臨安東西大街,掉頭直向城北瓦子而去。
車廂內坐著四人,二男並坐後排,二女靠窗正對,不是張載行,韓大壯和吳妝紅,張巧兒二女又是誰?
和前日不同,四人今日穿得都很淡雅。
吳妝紅一改往日渾身艷紅高叉,換了嚴實的秀禾青色連裙,褶皺圓高領口,把她之前那胸口溝壑處的雪白,遮掩得嚴嚴實實。
搭配著那頭頂的盤頭婦人髮飾,金釵流蘇,再無一點風塵之氣,倒是一個常居深閨高牆的貴婦人一般。
她對面的吳巧兒身材比之她無疑顯得小巧玲瓏許多。
今日她身穿一個鵝黃色內襯小坎肩,腳踩一堆嫩紅色花皮小短靴,配上那對不靈不靈的大眼睛,長長彎睫毛,活脫脫一個鄰家小仙女的打扮。
比起兩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同行的兩個爺們無疑穿得更加簡單許多。
張載行盡顯文人本色,一身青衣文衫更為其添了好幾分書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