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宮闈

2024-10-10 05:37:58 作者: 榮耀劍客

  「諸位,時下宮裡是什麼形勢,咱家不多說,你們心裡也都清楚。」

  彼時的乾清宮外,方正化表情嚴肅,看著眼前所站幾人,語氣低沉道:「皇爺即幸西苑落水,還遭到了刺殺,這內廷之中必有鬼,西緝事廠雖說重開了,但是人手還不夠,所以咱們要分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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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廠公,您說接下來要怎樣做?大家都聽您調遣!」

  高時明率先表態道。

  「沒錯。」

  「聽方廠公調遣!」

  李鳳翔幾人緊隨其後道。

  方正化的呼吸略顯急促,第一次被人叫廠公,這感覺讓方正化很享受。

  不過方正化也很清楚,眼下還不是放鬆的時候。

  皇爺交代的差事沒辦好,那他這提督西緝事廠之位,就不可能坐穩當,甚至還會掉腦袋。

  內廷太監間的競爭與上位,遠比外朝文官群體要殘酷的多。

  爭敗了,離死就不遠了。

  在這座城高牆厚的宮闈里,不知有多少人死的悄無聲息。

  「咱家是這樣想的。」

  方正化收斂心神,看向眼前幾人道:「咱家先回趟御馬監,高公公,你去挑選武宦……」

  而就在方正化說著時,隱約間瞧見有人過來,這讓方正化立時停下,待看清後,方正化便知是什麼情況。

  「走,先離開這裡。」

  方正化絲毫不帶猶豫,抬腳便朝乾清門方向而去,高時明幾人見狀,忙緊跟在方正化的身後。

  不過幾人到底是知曉誰來了。

  那緊張壓抑的氛圍,似比先前更濃烈了。

  ……

  「陛下。」

  緊閉的殿門被推開,在殿外值守的田爾耕,低首走進殿內稟道:「皇后,劉太妃,信王他們來了,還有奉聖夫人,眼下都在殿外候著。」

  傳的可真夠快的。

  坐在龍椅上的朱由校,眉頭微蹙起來,顯然對於宮闈有人來看他,表露關心的一面,並沒有覺得太過奇怪。

  出這麼大的事情,紫禁城怎麼可能會沒反應呢?

  「移駕東暖閣。」

  想到這裡的朱由校,看了眼殿內所跪眾人,從龍椅上站起身,對田爾耕說道:「先叫皇弟來見朕。」

  「奴婢遵旨。」

  「臣遵旨!」

  殿內響起數道聲音,不過朱由校並沒有在意,而是朝殿後走去,去往東暖閣有兩處通道,一處是從正殿前去,只是這樣便會碰到很多人,朱由校有不少疑惑沒有解開前,他不打算出現在很多人視線內。

  借著落水與刺殺之事,接連罷黜吏兵刑三部尚書,順勢特設皇家禁軍,將內廷勢力重新洗牌,但是最關緊的事情還沒有辦。

  即落水與刺殺的真相。

  這要是沒有查明的話,不僅自身安全沒有保障,關鍵是無法大批殺人啊。

  天啟五年了。

  時間很緊迫。

  遼東建虜叛亂,西南土司叛亂,東南偷稅漏稅,各地災害頻生,這些皆是擺在眼前的難關,甚至要不了多久西北就會爆發大規模起義,面對這樣一個爛攤子,朱由校要考慮做怎樣的天子。

  仁君?

  明君?

  昏君?

  上述這些都不適合他了,唯一能做的就剩下暴君了!

  可以對付奸佞宵小者,唯有暴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權謀或算計都是浮雲!

  攘外必先安內。

  內廷沒有清理乾淨前,朱由校不打算過多接觸外朝,事要分輕重緩急才對。

  會是他嗎?

  回到東暖閣的朱由校撩袍坐到寶座上,心底思量著西苑落水一事,是否與朱由檢存有關聯。

  要是他真的在西苑出事,關鍵還沒有皇嗣,那麼從法統的角度來說,朱由檢是最有希望克繼大統的。

  正如武宗皇帝無皇嗣,其在駕崩後,皇位是由近支里的堂弟朱厚熜克繼,即嘉靖皇帝,由此也導致大禮議的出現。

  朱由校跟朱由檢的關係要更近些,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吱~

  緊閉的殿門被推開,朱由校循聲看去,就見一長相與自己相似,穿著四爪團龍紋黃錦袍的少年,微微低首朝御案這邊走來。

  「臣弟由檢,拜見陛下!」

  在朱由校的打量下,走進殿的朱由檢克制著情緒,面朝朱由校抬手作揖道。

  「免禮吧。」

  朱由校淡淡道。

  「陛…皇兄龍體無礙否?」朱由檢拜完抬頭,劍眉微蹙,這才開口關心道:「是否傳太醫前來診治?」

  「無礙。」

  朱由校向前探探身,「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倒是皇弟,朕看你眼睛為何紅了?」

  記憶里,天啟帝對眼前這位皇弟很關心,其天啟二年被冊封為信王,還斥巨資為其修建信王邸,從御極登基到現在,朱由檢一直都住在宮裡,且對其課業很關心,挑選文臣大儒悉心教導。

  「臣弟驚聞皇兄在西苑落水,所以就……」朱由檢低首回道,可說著說著,卻沒有了後續。

  落水一事,多半跟朱由檢沒有關係。

  朱由校雙眼微眯,打量著沉默的朱由檢,像他這樣的年紀或許早慧,不過城府有多深倒不至於,倘若城府真的極深,那麼在原有時間線上,朱由檢克繼大統稱帝後,就不會急著拿下魏忠賢。

  哪怕魏忠賢真的過於飛揚跋扈,威脅到了皇權鞏固,但是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替代者以前,便將魏忠賢給除掉了,甚至還裁撤掉廠衛勢力,諸如這般自斷臂膀的行為,是很愚蠢的一種行為。

  廠衛就算再壞,那也是拱衛皇權的工具!

  裁撤廠衛,無疑是想變成瞎子,成為聾子。

  如此怎樣壓制文官群體?

  這等蠢事,朱由校可不會做!

  那會是誰呢?

  難道真是意外?

  要真是意外,那行刺的宦官怎樣解釋?

  想到這裡的朱由校,不免皺起眉頭。

  東暖閣的氛圍微妙起來。

  在御前服侍的劉若愚,站在一旁的魏忠賢,無不感受到這種微妙變化,不過在當下這種態勢下,二人能做的就是閉上嘴。

  別看天子平日不怎樣臨朝,不過在這座宮闈中卻有幾項禁忌,是不能輕易當著天子的面說三道四的。

  一個是皇后。

  一個是信王。

  近幾年來朝野間有不少流言蜚語,說什麼天子只喜木匠活,不喜臨朝理政,甚至還傳出斷袖之癖,魏忠賢知曉這些時,除了不屑之外,更多是避免這些流言蜚語傳進宮,以免惹得天子不高興。

  畢竟天子是怎樣的,沒有比他更清楚的。

  其可以在內廷、外朝強勢崛起,離不開天子的寵信與倚重,所以有些事情,根本不像外界傳的那樣。

  不說別的。

  就像當初面臨的艱難處境,幾次被在朝的東林黨人逼上絕路,可是無獨有偶,每次都是在陪天子聽戲,天子講戲文時,都讓魏忠賢獲益匪淺,繼而擺脫東林黨的圍堵,甚至還趁勢驅離大批東林黨人……

  只不過這些情況,魏忠賢都藏在心底了,就連客氏都沒敢去提一嘴。

  天子是愛玩,但不代表著蠢笨!

  愛玩,似乎是很多朱家皇帝的天性。

  「皇弟不用多想別的。」

  而就在此時,朱由校開口道:「朕有些乏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皇弟就先退下吧。」

  「喏。」

  朱由檢猶豫剎那,眉宇間透著關懷,見自家皇兄帶有倦意,便抬手作揖道:「皇兄要保重好龍體。」

  「知道了。」

  朱由校露出淡淡笑意道:「朕的身體朕清楚,這幾日,宮裡可能不平靜,皇弟不要多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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