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無人能對他拔劍

  以初入劍聖的修為，發揮堪比七色劍聖的戰力，李庭君的確驚才絕艷，睥睨當世。

  然而，縱橫劍派的第二輪考核，竟然是倍反之力。

  修士修士，只知修為進境，卻從未思索過招數之間的衍生，純粹以元力程度在決定勝負輸贏，如同凡夫俗子的力氣比拼。

  但是，能夠了解自身招數的強悍，也能通曉弊端，日益精進，即便是修為停滯，實力之提升也遠超他人。

  在縱橫劍派的修行理念中，以實力破除天道桎梏飛升上界，才是劍修所為。也造就了縱橫劍派弟子近乎同境無敵的美談。

  而這第二輪考核，就是在以縱橫劍派的修行理念，擢選弟子。

  萬丈巨劍凝成實質，摧折視線之內一切有形無形之物。原本還能在劍雨中堅持的劍修，在直面浩瀚劍威時終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頹然倒地。

  在廣袤無垠的劍道之海中，他們的劍道，連一葉扁舟都算不上。

  即便是景深的劍陣，也在一瞬間崩裂，眾人各受重傷。但同時，這無匹劍光也吸納一切力量，竟是消磨了眾人的倍反之力，只要能在劍威中撐持下去，也就代表著度過了第二輪考察。

  留有餘力的景深望向李庭君，他倒不至於有殺意，但是阻礙他的修行，便是無可調和的矛盾。

  

  「李庭君啊李庭君，如果我有你這樣的天賦，可惜了，可惜！」

  是對自身天資不足的可惜，也是對李庭君即將敗退的可惜！

  「劍意劍意，我之意，劍道獨尊，萬古唯一，非如此，不能證我之意，明我本心。」

  李庭君身上赤橙兩色光猶如道之雙儀，快至肉眼無法看清行跡，慢至近乎沒有行止，動與靜，快與慢，生與死，剎那分明。

  就在堪比劍神一擊的無雙巨劍，即將刺入李庭君眉心之前，一股近黃而淡，偏橙而濃的光芒燦然爆發，像是黎明日出，像是暮霞回光，驚塵而現。

  「他不是要走火入魔，他是在，跨境界，晉升！！！」

  一名劍修幾乎是用顫抖的語氣說出這句難以置信的話來。

  其餘劍修也是呆愣原地，任由劍威橫掃，剝奪他們的資格。

  相較而言，見證李庭君創造的奇蹟，已經不枉此行。

  在承澤大陸上千年的修真歷史中，同境無敵的傳說有，以下克上的事例有，甚至，逆行伐仙的聽多了，也有可信度。

  但是，但是，跨境界提升實力，不是短暫的駐足以後需要承受巨大的代價，不是燃燒神魂生命的術法，是真真正正的，從一境劍聖，跨越到三境。

  沒有水分，沒有投機取巧，沒有藉助外力，沒有旁人點撥，就是憑藉李庭君自己的劍道感悟，強行破境提升實力。

  這和縱橫劍派弟子破天飛升的方式何其相似啊？

  如果連飛升成仙都能以劍道強行破除，那麼境界桎梏又算的了什麼？

  這種念頭也許有人想過，也許有人實踐過，但很顯然，只有李庭君真正做到，並且顯化世間了！

  劍修沉默了，圍觀修士噤聲了，縱橫峰停止了劍意催發，天穹不再有雲霞漫捲，甚至，連那無雙巨劍也停在李庭君眉心之前，共同見證這承澤大陸的奇蹟。

  「劍尊之道，劍唯懾服，劍尊之意，君臨天下。劍道，無雙，劍修，無敵。劍，往來唯一，古今絕代。」

  李庭君陡然睜眼，天地萬物一片沉寂，好似不該屬於凡塵俗世的力量，術法，神通，突兀得展露，只是一眼，只是一瞥，只是一瞬。

  所有劍修，參見縱橫劍派弟子擢選的也好，圍觀之人也罷，哪怕是相隔萬里，御劍而行的修士，都驚詫得，他們的本命飛劍，出鞘了。

  沒有他們的命令，沒有他們的指使，沒有他們的心神勾連，那些飛劍猛然出鞘，龍吟聲震天，就像是有人劍中帝尊在親自握持它們，於是自發回應，雀躍跳動。

  李庭君眸中映出那柄無雙之劍，他明白，那是師傅縱劍神周言的手筆，也只有師傅那樣的舉重若輕，才能將威力控制在百倍之內，而不傷人性命。

  如果他擋不住這一劍，他將永遠失去縱劍神徒弟的身份，甚至，縱橫劍派都不會收留他。

  成為縱劍神周言認可的徒弟，這就是李庭君要做的第一步。什麼仙劍之秘，什麼登仙道，什麼成仙飛升，李庭君從來沒有考慮過。

  「師傅，徒兒會向你證明，我配得上劍道天驕的名號，也絕不會辱沒你的聲威。我是，縱劍神周言之徒。」

  心思下定，劍意凝練，劍道初成，風雲變色，雷霆涌動之間，有關於劍的一切，都向著李庭君匯聚而來。

  修士佩劍，劍宗劍氣，劍聖劍光，甚至是無形劍意，如同一片片葉，一朵朵花，被李庭君強大的劍道之力掠奪一空。

  原本景深等儒門劍修還在竊喜有了僥倖度過考察的機會，卻駭然發現，他們本就零散的劍道，全數被李庭君吸納。

  如果說無虛子的吞噬劍意是巧取豪奪，蠻橫霸道，那麼李庭君的劍尊之道，便是不講道理，沒有緣由，無法理解。

  「這，是什麼劍意？比吞噬劍意，還要強大，還要無敵，還要，不可阻攔。我的劍道修為，我的朦朧劍意，我的劍道天賦……」

  失魂落魄，驚駭莫名，志消意頹……便是如今所有劍修的心理寫照。

  都是承澤大陸的修士，都是劍修，都是追求登仙的凡塵之人，但是在天賦上，在天資上，在修行的路上，就是有著天差地別，雲泥之別。

  那些天驕弟子啊，生來就是擁有著旁人可望不可即的能力。讓人終其一生，看到的只有他的榮光。

  李庭君，無疑就是這樣的劍道天驕。

  方圓萬里之內，除卻縱橫劍派弟子，所有劍修的有形飛劍與無形劍意，皆是聚攏在李庭君周身，像是遊子見到了久違的親人。不，應該是對父母的依戀。

  即便是縱劍神親自運轉的劍聖之招，竟然也在李庭君的劍意之前，寸寸開裂，分崩離析。

  「你找到了自己的劍道前路，可是，你的劍意又是如何呢？唯我獨尊嗎？萬劍唯一嗎？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縱橫峰上，修習無情劍道的縱劍神周言雙目緊緊盯著李庭君，既是一種期許，也是一種憂慮。

  「希望你得知最終一切的時候，能夠體諒為師的苦心。林丹雲，將是你證道的關鍵人物。」

  李庭君抬望眼，好似與師傅周言對視，一師一徒，以劍招傳承劍道。

  「師傅曾經問過我，擁有如此劍道天賦，未來會走出怎樣的道路？徒兒今日，有了答案。」

  李庭君手捻劍指，直面無雙巨劍，「徒兒的劍道，萬劍稱尊，但是，徒兒的劍意，萬劍齊鳴！」

  一語出，天地動盪，似乎為之共鳴。霞光浩瀚，竟是以柔軟之體，突破雷霆洶湧，沐浴在李庭君身後，那一刻，李庭君宛如神祇。

  無雙巨劍再不能撐持，化作光點飄散於半空，又很快融入李庭君的身體，似乎原本就是為他準備的療愈之力。

  同時，吸納了眾多劍修之力的李庭君，沒有將其化作自己的修為，那是投機取巧的方式，雖然可以短時間晉升，卻是後患無窮，甚至可以說浪費自己的天賦。

  「我的劍道，我的劍意，取自於萬劍，那我的感悟，我的修行，我的心得，也回涌諸位。劍尊之道，獨也。劍尊之行，萬劍齊鳴也！」

  在圍觀之人的詫異中，在方圓萬里的劍修疑惑中，萬劍自李庭君體內飛出，化作原本的模樣，回到主人身邊。

  就在這些劍修與佩劍心神相通的剎那，一股劍道感悟陡然浮現腦海，困囿他們多年的劍道修為，在這一刻，轟然揭開，看到了未來該行之道，該修之法。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劍尊回涌萬劍齊鳴。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出聲，但是沉默的恭賀，響徹在每一名劍修心中。

  自今日開始，李庭君不再試寂寂無名的劍修，也不是號令天下的劍尊，他是，眼前所有劍修的，沒有名號的，師傅！

  自此，其他劍修或可對李庭君出手，但是這些劍修，當以師徒之禮相待，再無人能對李庭君拔劍。

  不是儒門的禮儀，不是品德的束縛，僅僅是這一次，劍道感悟的恩義。

  儒門劍修景深垂下頭，本該最有氣度的他，卻是想著驅逐李庭君，這種罪惡愧疚的感覺，讓他羞於見人。此後許多年，儒門多了一名深居簡出的修士，放棄了天驕身份，放棄了門派給予的資源。

  「爺爺，您的詞賦劍意啊……孫兒不用了。這一次的縱橫劍派弟子擢選，孫兒，放棄！日後的劍道修為，全憑孫兒自己感悟，再不假手他人。」

  不僅是景深，其餘劍修也是羞愧得低下頭。

  劍道天驕李庭君，在劍道修為上力壓當世，其胸襟氣度，更是折服在場所有人。

  「再無人能對他拔劍！嘖嘖嘖，我們承澤大陸，出了一名了不得的劍修啊。」

  不戒和尚與蒼玄道人盡皆慨嘆。只有君子劍林沐風，好似早有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