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喜訊

  袋子裡是包裝好的衣服，許南星拿出來，衣服里掉出一張結帳的小票，是海宸大酒店旁邊的精品店。

  她朝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連背影都沒留下一個。

  換上衣服，她等在樓下，想跟顧淮之說點什麼，卻並未等到他下樓。

  踟躕了一陣兒，她開門離開了芙蓉居。

  顧淮之坐在屏幕前，看著她換了衣服，呆立在大廳良久，最後開門離開，指尖的煙燃到了手邊，他才慢慢地將煙捻在菸灰缸里。

  

  起身踱步到窗前，視線落在那道漸行漸遠的倩影上，他心裡除了滿腹的鬱氣，還有淡淡的無奈。

  抄起電話撥了出去，電話很快接了起來，

  「顧先生！」

  「志年，跟徐江濤打個招呼，讓許南星上《佳人如夢》。」

  徐志年心說將人簽到顧氏的時候不是說了不插手嗎，這怎麼忽然變了呢？頓了幾秒，才道，

  「知道了，顧先生。」

  「還有，讓劉楠笙跟外聯那邊打個招呼，昨晚許南星借用的衣服，從我的費用里扣。」顧淮之捏了捏眉心，心情仍然躁鬱，「歐拓博斯和英博耐的合同已經簽完了，你抓緊時間把其餘的流程走完。」

  徐志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顧淮之的心思，應了一聲，「好，明白。」

  說完電話那邊一時沒了聲音，徐志年不知該不該掛，正琢磨呢，忽然聽到話筒里傳來的問詢，

  「志年，你跟你女朋友相處幾年了？」

  「兩年。」徐志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還是利落的答道。

  「你女朋友會在你面前逞強嗎？哪怕會惹得你們鬧不愉快，也要堅持自己的想法？」顧淮之皺著眉緩緩說出自己的疑惑。

  徐志年大腦飛速地轉，過了幾秒才明白過來顧淮之的意思，

  「顧先生，我女朋友是個沒主意的，啥事都得靠著我，就連充個電卡都要等我回家才能辦。但女人不全是我女朋友這樣的，大多數的女人都是感性而獨立的，所以……」

  顧淮之聽完在電話這端輕笑了一聲。

  是啊，許南星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當初撞進自己心底的不就是她那個倔強又笨拙的樣子嗎？

  「忙去吧。中午過來接我。」

  徐志年那頭應了一聲，電話掛斷。

  顧淮之放下手機便看到屏幕的頂端出現了一條新消息，點開看，是沈如珍。

  【見一面吧！】

  顧淮之嗤笑了一聲，握著手機站了一陣兒，才回了個好字過去。

  外邊一地的落葉，院子裡的金銀花叢被昨夜的大雨砸過，委頓地縮在牆角，芙蓉樹上也稀稀拉拉的，一片殘缺。顧淮之伸手推開窗，冷冽的空氣直衝向鼻腔，帶著屬於雨後的味道，也稍稍舒緩了心口的那團鬱氣。

  -

  許南星出了芙蓉居的門拐到了酒店的大堂，找到昨晚專門負責那間包房的服務生問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東西被她收起來了。

  隨著服務生取回了東西，許南星摁開手機，屏幕上有無數的未接來電，全是柳青打來的。

  她回了過去，那邊很快接起來，

  「南星，你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我沒事，昨晚家裡臨時有點事比較著急，就先走了，也沒顧上跟你說一聲，辛苦你了。」許南星沒有跟柳青說自己昨晚的遭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昨晚你怎麼樣？」

  柳青嗓子還有些啞，「別提了，我昨天都斷片了，要不是後來顧總來了，我估計我得躺著回家！」

  「顧總？哪個顧總？」

  「咱們公司的顧總，顧淮之啊。」柳青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哈欠，「你忘了？《佳人如夢》是顧氏和博雅聯合出品，顧總也算是資方嘛。楠笙姐說他出差了，不一定能去，沒想到昨晚顧總還真出席了，不過那時候你已經走了，沒見到。」

  許南星聽到電話那邊柳青絮絮叨叨地接著說道，

  「但是昨晚顧總好像不太高興，那幫老總勸酒他都沒喝，還給我解了圍。他還問你來著，問我你怎麼沒在，我說你去洗手間了，他又坐了一會兒便走了。」

  許南星聽完愣在那裡，半天才緩過神兒來。

  「誒，徐導給我打電話了，估計是試戲的事，我先不跟你說了。」柳青那邊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許南星捏著電話慢慢朝外走，心裡五味雜陳。

  昨晚她在芙蓉居的門口見到了顧淮之的行李箱，才會問他是不是剛下飛機，卻沒想過，他可能是著急趕回來的，放下箱子便去了那個飯局。

  可那時自己已經被李博文擄走了，所以……

  電話嗡嗡的響起，許南星看了一眼，是柳青。她接起來，電話那邊傳來柳青巨大的歡呼聲，

  「南星！成了，我們成了。」

  「是《佳人如夢》嗎？」

  「對啊，徐導的電話剛掛，定了，就是你了。」柳青開心的說道，「而且不是原定的女四號，是女二號。」

  許南星遲疑地問道，「你確定嗎？」

  「當然了，肯定不會聽錯的。就是那天你試的第一個角色。」柳青的喜悅隔著話筒都掩蓋不住，「能跟蔣興耀和楊多多搭戲，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多少人做夢都得不到的機會。南星，你可能真的要一炮而紅了！」

  許南星立在瑟瑟的秋風裡，聽著柳青從話筒那端傳遞過來的開心，卻並未感到喜悅，而是說不出的滋味。

  很複雜的心境。

  她心裡清楚，這部戲能上跟顧淮之有關係。這圈裡這麼多人，能上這部戲的比比皆是，不一定會是她，也不應該是她。

  可卻偏偏真的是她。

  如果單憑演技，她還能跟別人拼一拼，但是拼背景，拼資源，她連林清影都拼不過。所以，她還是借了顧淮之的光。

  想脫離卻繞不開，想獨立卻還是靠了他。

  柳青在電話那頭不知又說了什麼許南星沒仔細聽，最後只聽到她說，晚上要請她吃飯，慶祝一下出師大捷。

  許南星剛想回絕，便聽柳青道，「不說了，我得給楠笙姐打電話報喜了，一會兒公司見吧！」

  電話應聲而斷。

  本想回家一趟，這下得先去公司了。許南星倏地又想起昨晚借出的那件禮服，她又折返回酒店大堂，遲疑了再三跟前台報了李博文的名字。

  前台的女孩抬頭多看了她兩眼，這才道，「不好意思，小姐。客人的隱私我們不能隨意透漏。」

  許南星本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有機會拿回來，聽前台這麼說，便明白了，道過謝便帶著自己的東西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恰巧碰到劉楠笙給藝人經紀部開會，偌大的辦公室里空了一半，但還是有知道消息的宣傳過來跟許南星打招呼，說些恭喜的話。

  許南星硬著頭皮跟人寒暄了幾句便回了自己和柳青平時待的小辦公室。

  枯坐了一陣兒，她掏出手機看許菘藍給她發的資料，是關於一些適合許菘藍這種情況的大學專業介紹。

  上次在南山墅，她接的許菘藍的那個電話里，姐姐說想找份工作，比如說幫人打打資料什麼的，但她卻不想那樣，姐姐的情況雖然可以自主生活，但工作卻沒想像中那般簡單，就說上班路上這段距離，都可能處處都是危險。

  她想了很久，最後決定等義肢的事解決了，再攢一些錢，便帶著姐姐一起去讀書。她繼續進修藝術類的學科，給姐姐報一門能謀生的。

  把自己的想法跟姐姐說了之後，姐姐倒是沒有拒絕，最近一直在家裡看各種資料，看到合適的便會發給她篩選一下。

  許南星一一看過去，最後只有海州師範比較符合她們姐妹倆的情況。

  海州？

  心裡打了個轉，許南星想到盧驪雪好像跟她提過在海州有認識的人，抽空得讓她幫忙找人問一下姐姐這種情況能不能收入。

  正想給盧驪雪打個電話，柳青推門進來了。

  「楠笙姐找咱們。」

  許南星起身和柳青去了劉楠笙的辦公室。

  劉楠笙正跟什麼人打電話，見到兩人進來跟對方說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坐吧。」

  許南星和柳青落座，便聽到劉楠笙的聲音，

  「徐導剛剛來過電話了。南星，你可一定不能辜負徐導的認可啊！」

  「明白，楠笙姐。」

  劉楠笙又交代了幾句，便留下了許南星，讓柳青先出去了。

  辦公室很安靜，劉楠笙打量著坐在那裡的許南星，半晌，才開口，

  「南星，你繞了一圈，得到的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許南星怔在那裡，過了好幾分鐘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繞了一圈也好過人低附小，看人臉色好得多。」

  劉楠笙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許南星，「你啊，這個性子跟我剛畢業的時候還真像。」

  說罷，擺弄了幾下手機，接著道，「《佳人如夢》的資料我已經發給你了，你回去好好看一下，等合同簽完隨時準備進組。」

  「知道了，楠笙姐。」

  許南星垂頭去看手機上的資料，耳中便聽到劉楠笙又說道，「你昨晚借的衣服我已經跟外聯那邊打過招呼了。」

  她抬起頭，面露疑惑，「不用還了？」

  劉楠笙點點頭，「顧總早上打過電話了，費用從他那裡出，衣服你可以自己留著以後參加活動的時候穿。」

  那種無力感又來了，那是你做好了全部的準備打算自己活出一片天的時候，卻發現這片天是那個人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