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意外
2024-10-09 23:37:19
作者: 深藍1
車裡一時很安靜,只剩下許南星偶爾的抽泣聲,她忍住眼裡的淚不讓它落下,卻控制不住喉嚨里的哽咽。
顧淮之蹙著眉,看著窗外的密林,聽到她哽咽的聲音,神色更加的不耐。
「許南星,如果你覺得委屈,那之前的約定可以取消。」頓了頓,又接著道,「如果你需要,可以在銳顧醫藥的官網申請你想買的義肢,我可以保證不干涉。顧氏的合約你也可以解約,後續的事情找徐志年。」
「但我有個要求,從此以後別再來招惹我。否則,我不敢保證我還能不能像今天這樣好脾氣地對待你。」
說完發動車子,朝前開去,拐出林中的小路,前方豁然開朗,竟然是機場路的輔路,直通市內。
許南星看著窗外忽然寬敞的大路,沉思良久。
車窗的倒影映出顧淮之的側臉,他抿著唇不發一言,看起來凌厲又冷肅,許南星揩了揩眼角的潮濕,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升騰。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只能妥協。
她在這一刻很想知道,顧淮之到底喜不喜歡她。如果喜歡,又為何能一邊喜歡自己又一邊羞辱自己?
許南星眼望過去,囁嚅著開口,「顧淮之?」
顧淮之只淡淡地撇過來一眼,語氣冷硬,「說。」
「從前到現在,你有沒有那麼一刻在心裡喜歡過我?」
顧淮之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輕笑了一聲,「喜歡又怎樣,不喜歡又怎樣?在你心裡又有什麼分別?」
「有!」許南星定定地看著顧淮之,「你回答我?」
顧淮之掃了一眼路標,前方已經出現了通往市內的路牌,他摁下雙閃鍵,將車停在了路邊,
「許南星,我很忙,沒有時間跟你玩這些小女孩的情感遊戲。我曾經是喜歡你,可你是怎麼做的不需要我再多說,我只能說我當時很失望。現在,我不確定對你是真的還喜歡,還是對那段感情的余情未了,我也需要時間去消化。你懂嗎?」
「剛剛說的事情,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明天要去海州,一周後回來。接受,我們就繼續。不接受,那我們到此為止,以後全憑天意。」
說完並未管許南星要不要回答,發動車子繼續朝市內開去。
車子開到了南華路,顧淮之將車停在了潮汕海鮮砂鍋煲的門口,臨下車前,他看了一眼仍在愣怔的許南星,
「我去給雨菲買點吃的,你要吃嗎?」
許南星機械般的望向他,然後默然地搖了搖頭。
顧淮之打量了她一眼,關上門進了店裡。
直到那個高挺的身影從視線里消失,許南星才似回了神般靠向椅背,顧淮之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停地在腦中來回地回放,心口一陣陣的疼,那痛意一點點的擴散,最後她已經分不清是哪裡疼,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疼。
一會功夫,額頭已經浮上細密的汗,許南星靠著椅背,感覺到小腹撕扯般的疼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生理期到了。
一陣熱流涌動,她預感到不好,開門下了車,小腹撕扯的痛楚越來越強,胸口也泛起陣陣的噁心,她知道自己痛經的毛病又犯了。
想返回車上去拿包里的藥,卻被忽然湧上的疼痛扯得整個人都要四分五裂,手扶著車門大口喘著氣來抵抗身體的不適。
太陽穴的神經一蹦一跳地疼起來,許南星低下頭,卻看到虛空中四散閃爍的金星,頭越來越暈。她苦笑,連偏頭痛也來湊熱鬧,今日的黃曆是不是寫著不宜出門,不然為何她今天遇到的每件事都如此的奇葩。
顧淮之從海鮮砂鍋煲的店裡出來,便看到許南星站在車門旁,他第一反應是她心裡有氣打算趁他不在偷偷的溜走,心底的火氣又有些捲土重來的趨勢。
他大步走過去,離她越近眉頭便蹙得更深,直到看到許南星蒼白的臉,他才驚覺,她是不舒服。
「你怎麼了?」
聽到他低緩的聲音,許南星迷濛著眼看過去,牽了牽唇想說話,又一陣痛意襲來,她眼前一黑。
顧淮之一把攬住她,觸到她冰冷的手,想起在機場時她也是這般冰涼,那時她應該就不舒服了。
開了車門將人安頓到車上,他也上了車。
車子一路開回了南山墅。
到家的時候顧雨菲在客廳里練琴,看到顧淮之抱著個女人回來,有些驚訝,手下的曲譜都亂了調子。
顧淮之掃了她一眼,腳步卻並未停。
「好好練琴,別溜號兒!」
顧雨菲朝他噘了噘嘴,「知道了。」
顧淮之將人安頓到臥室里躺好,這才下樓來。
顧雨菲已經練完了琴,正和陳明曦玩著什麼,見他下樓,喊了一聲,「小叔。」
顧淮之應了一聲,又出門去了,隔了一陣拎了兩個袋子回來。
「小叔,你給我買了什麼?」
「買了你愛吃的海鮮粥,過來吃吧。」將手裡的一個袋子放到了料理台上,顧淮之拎著另一個袋子朝樓上走去。
「小叔,那個袋子裡的東西不是給我的嗎?」
顧淮之停在樓梯半腰,居高臨下地看下去,
「不是!」
說完拾步上了樓。
陳明曦看著他手中袋子裡隱約透出的圖樣,心中陣陣泛酸。他連這種東西都給那個女人買,這樣的男人憑什麼她就遇不到?
同樣都是普通家庭出身,憑什麼那個女人就能得到顧淮之的另眼相看?
手掌漸漸握緊,她心裡的嫉妒再也忍不住。
「明曦姐,你捏它幹嘛啊?」顧雨菲驚呼了一聲,喚回了陳明曦的神志,垂頭看了一眼,自己掌心裡是一張被捏的歪歪扭扭的紙牌。
陳明曦抻平了那張紙牌,換了一副笑顏,「我以為是不要的。」
「不玩了,我要去吃東西。」
陳明曦應了一聲,起身推著顧雨菲去了廚房。
顧淮之回到房間的時候,許南星已經醒了。他將東西放到了床頭,摸了摸許南星的額頭。
許南星抬手拽了拽他的胳膊,說出的話有氣無力的,「我不是發燒。」
「我知道。」顧淮之將袋子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掏出來,「你能起來嗎?」
許南星側頭,看到床頭柜上的衛生巾,暖身貼,還有治痛經的藥,她看向顧淮之,「這是……你買的?」
「不然呢?」顧淮之扯下領帶,和袖箍一起隨手扔在了矮榻上,然後看著床上的許南星道,「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不用。」許南星強撐著坐起來。頭還是一陣陣地跳著疼,小腹里像誰用鉗子一下一下地在往下拽著她的肉,可一想到要被顧淮之看到自己那樣難堪的樣子,她還是掀起被子下了地。
顧淮之將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她,許南星抱著衣服和衛生巾挪去了洗手間。
坐了一天的飛機,顧淮之其實很疲憊,下午在車上發信息讓許南星晚上來南山墅也不過是氣她答應了盧驪雪要留宿在眀瀾苑。誰知中途她卻鬧了脾氣,又整出這檔子事兒。
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眉心,顧淮之的視線掠過不遠處的床鋪,白色的床單上,一抹殷紅就那樣明晃晃的出現在那裡。
看著那突兀的印記,他的腦海中卻閃過那一晚。她被揭穿後倉皇地逃離了這裡,他在窗口站了很久,看著那條通往山下的路,直到那道身影從自己的視線里消失。他拉上窗簾,回過頭去,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這樣一片殷紅。
她就那樣將自己交給了他,不能說對他全無感情吧?不然,她也不會被沈如珍拿捏成那個樣子。
他說約定可以取消,不過是想逼她向自己低頭,可看她的樣子……
顧淮之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的輕笑了一聲。
洗手間的門咔嗒一聲,顧淮之看過去,許南星侷促地站在門邊,不安的拽著衣襟。
「你打算站一晚上?」
「不是。」許南星垂著頭,慘白著一張臉走過去,「對不起啊,把你的床弄髒了。」
顧淮之哼笑了一聲,「從你嘴裡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還真的挺難的的。」說罷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你先在這休息吧,我讓保姆上來換。」
許南星瞧著他臉色仍舊不太好,小心地挪上矮榻。
顧淮之起身摁了床頭的按鈕,等了一陣裡面響起陳明曦輕快的聲音,「顧先生?」
「上來幫我換我一下床單。」
裡面明顯停頓了幾秒,才又聽到陳明曦的聲音,「好的。」
顧淮之一邊解襯衫的扣子,順手將床尾的一條毛毯扔了過去,「蓋上。」
毛毯兜頭罩在了許南星的頭上,她也被這衝力砸得後仰了一下,顧淮之幾不可見的輕笑了一聲,脫了衣服進了洗手間。
許南星拽下頭上的毯子蓋在身上,窩在剛剛顧淮之靠過的地方,那裡還有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她認識他這麼久,他不是有菸癮的人,只有喝了酒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抽。
想起他在機場路的回答,她仔細想了一下,自己其實跟他一樣,喜歡他卻並沒有深到可以為他放棄所有,所以她才會做出當初那樣的決定。
他不高興也是情理之中。
再次遇見,也是她權衡利弊後做的衡量,她又何嘗沒有私心?
所以,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