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迷霧之海

  白軒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喊住，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黃沙之中的少年。

  是私心也好，是信任也罷。白軒心底清楚，自己和身後的妖族，已然沒有辦法，繼續跟隨秦風前進的腳步。

  那不可言明的迷霧，已然穿過了迷霧之海，到達了這寸草不生的荒漠之中，雖然還很輕微，可已經讓妖族，感受到了神力的恐怖，貿然繼續上前，只能互相殘殺直至死亡。

  秦風自然也是知道，但凡有一點辦法，他也不會選擇獨自一人繼續前行，前方縱然只是一個半死不活的神王。

  可終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再小心也不為過。

  秦風謹守本心，在漫天黃沙中繼續前行，無論是烈日也好，明月也罷，都在黃沙之上，成為了一個不大的光點。無論如何用力綻放自身的光芒，也是無法穿破層層阻礙，讓人們感受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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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貫耳，黃沙嗆鼻，歲月仿佛停止了流轉，只有自己的腳步聲，提醒著自己還存活在人世間。

  在人間之時，秦風不止一次，抱怨過仙盟弟子的吵鬧。在妖族之時，也是聽夠了群妖，氣勢軒昂的吶喊。

  可當孤獨終於來臨時，秦風卻沒有享受，反而難受起來。

  因何難受不得而知，只是哪怕周圍沒有人煙，秦風也不願露出一絲一毫難過的表情。

  強裝無所謂而已，他不止一次這樣做過。

  秦風從懷中摩挲出一顆仙桃，低頭看了一下，轉而收起手中換成了一支香菸。

  金光咒不再緊貼皮膚，向外努力地擠出了幾寸，打火機清脆的聲音響起，秦風狠狠地嘬了一口煙。

  噴雲吐霧間，鬱氣盡消怡然自得。

  「你是在寂寞嗎？如果是，可以和我說說話。」

  秦風笑回道：「不嫌我煩了？」

  「怎麼不願意？」

  「嗯，現在是我嫌你煩了！」

  秦風丟掉菸頭，繼續在孤獨的道路上，愈行愈遠。

  天高地闊，少年的身影，無比的渺小。

  預計只要兩天走遠的路程，也不知秦風是迷路了，還是故意的，生生讓他走了三天一夜。

  當眼前豁然開朗，又重新陷入迷霧之中後，海風帶著清涼，讓人感覺到渾身舒暢。

  秦風沒有繼續向前，反而坐在海邊，一塊巨大的礁石之上，盤膝而坐調理起氣息。

  秦風微微皺眉，只覺那些吸納進體內的靈氣，異常的粘稠，仿佛是被污染過一般。

  這還是神力麼？怎麼感覺比魔氣更加讓人心生厭惡。

  海風突然變得狂躁，將海上的迷霧，吹得稀薄了一些。秦風努力地迎著風，順著海平面向遠方看去。

  一座似乎和天空一般高的石像，在遠方如同秦風一般，孤獨地聳立在天下地上。

  風來得很急，去得也是很快。風停之後迷霧遮眼，秦風雙手掐訣，便要騰雲而起。

  哪知體內的靈力，如同被禁錮了一般，變得十分晦澀，無論他如何驅動，也是不能運轉如常。

  想讓本尊知難而退麼？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本尊最喜歡做的事，便是迎難而上。

  話雖如此，可秦風卻不能真的赤膊裸體，憑藉一身力氣，游到石像那裡。

  秦風順著海岸線慢慢尋找著可用之物。

  只是這臨近大海的地方，仿佛比先前的沙漠之中更加荒涼，死寂得讓人心生恐懼。

  一切似乎都已腐朽，一切似乎都在滅亡。

  只有海浪的聲音，不斷地衝擊著秦風的耳膜，霧很濃哪怕秦風運轉神通，也只能看到幾丈外的距離。

  每隔幾步便有早已被海風侵蝕到，早已腐朽的枯骨。秦風踩在上面後，頃刻間便化為了粉末，隨著風去往了遠方。

  似乎這裡是一片絕地，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著濃郁的恐懼，想要以此讓人遠離。可越是如此，秦風愈發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個還有生機的神王，如今仍是虛弱不堪。

  趁你病要你命，正是秦風的拿手好戲。

  從邁入那綿延幾萬里的黃沙開始，到現在海邊的一片死寂開始，都是被人刻意營造出的景象。

  那個被鎮壓的神王，不想讓其他人靠近，想要以此苟延殘喘的積蓄力量。

  可惜秦風幾萬年來，不知經歷過多少的陰謀詭計，也不知用出過多少鬼蜮伎倆。心中略作計較，便已經明白，這絕對是殺死神王，最佳的機會。

  一旦被恐懼蒙蔽了雙眼，一旦那神王脫困而出，那時才是噩夢與恐懼的開始。

  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沒有絕對喜與怒，沒有絕對的光與暗，亦是沒有絕對的生與死。

  秦風一直在尋找，尋找這片絕地之中的一點生機。

  終於他看到了那被屍骨，掩蓋在中心處的那一抹綠光。強烈的生機，衝破了迷霧，倔強地綻放著它的光芒。

  秦風雙手掐訣御風而起，將堆積的如一座小山的屍骨盡數吹走，緩步向前彎腰低頭，這才看清了它本來的面目。

  那是一株在血與水之中，茁壯成長的一棵青蓮。

  出淤泥而不染。

  清脆的光芒，只需要輕輕的觸摸一下，這讓秦風感覺到渾身舒暢。

  這是一朵在屍骨和血肉之中，生出的靈物，沒有妖邪之氣，反而是徹頭徹尾的仙草靈寶。

  只一眼秦風便知道，這就是他想要尋找的東西。

  他迫不及待的，在青蓮綻放而出的青芒之內，如饑似渴地吸納著不再渾濁的靈氣。

  調理好氣息之後，秦風方才起身，一指點向青蓮，喝道：「壺中天，履下水，石中火，煉仙寶。」

  靈力繚繞間，是秦風若隱若現，認真嚴肅的臉。

  機會只有一次，秦風卻毫不緊張，畢竟幾萬年來，他不止一次這麼做過，也不止忘記了緊張這一種情緒。

  萬年的光陰可以讓人遺忘很多東西，也擁有很多東西。而將需要的留下，將無用的剔除，這便是大道！

  沒有意外的一氣呵成，秦風滿意的打量著，手中那不住轉動的青蓮，少了幾分自然，多了幾分凝實。

  仙寶已成秦風不再猶豫，隨即將青蓮擲於幽暗的海面之上，身形一躍而起，穩穩的坐在了，那已經悄然變大許多的青蓮之上。

  一人一蓮真就如無根浮萍一般，在海面上飄蕩而去。

  霧氣愈發的濃，已然伸手不見五指，秦風毫不在意，安坐如鐘屏氣凝神，無時無刻的不在調整著，自己的身體狀態，確保自己無時無刻不在巔峰之中，以此來應對未知的危險。

  時刻緊繃著的神經，沒有讓他感覺到疲憊，反而逐漸興奮起來。

  這種感覺是秦風身體之中，殘存不多的幾種情緒之一，這種感覺讓人，在恐懼之中瘋狂，讓人無所畏懼，讓人天不怕地不怕，從而忘乎所以。

  霧中和海面之下，無時無刻不在傳來，巨獸難以壓抑的嘶吼聲，秦風嘴角泛起了一抹久違的冷笑。同時也讓他想起了，在那個世界中，曾經從小到大無時無刻，都行走在刀尖之上的感覺。

  既然已經經歷過一次，秦風自然也不介意，再經歷一次。

  有時候念舊也是種不錯的選擇，秦風雙手虛握，一隻火龍驟然出現在他的身後，隨後咆哮著，向前方撕咬而去。

  漫天的火光，不僅將迷霧之中未知的生物殺死，還將那漫天的霧氣蒸發一空，秦風驅使青蓮，去到了前方，身體之上仍在燃燒著火焰軀體的旁邊。

  那是一個醜陋，全身上下以無數血肉組成的怪物。

  奇形怪狀，噁心至極。

  秦風猶豫一下，體覆金光小心翼翼地向屍體觸摸而去。

  突然間火滅了，血肉如同氣霧一般，環繞在秦風的手臂之上，若不是被金光所阻，怕是早就進入到了秦風的體內。

  霧氣之中並沒有靈智，似乎一切都是憑藉本能行動。

  火光又起，在秦風手臂上的血肉霧氣，在烈火的灼燒下，化為了灰燼，只留下了一絲，無色無味卻又，確實存在的靈氣。

  秦風從未見過眼前，這種處處透露著古怪的靈氣，心中略作計較之後，秦風抓著那縷靈氣，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靈氣在秦風體內，如同脫韁野馬般，順著筋脈瘋狂亂竄。

  秦風眼中閃過了一絲瘋狂，心中升起了一種難名的衝動，也感覺到了和這縷靈氣，同出一源的其他，不知名的生物。

  心中升起了一個詭異的念頭，吞噬掉其他，就可以變做最強。

  於是秦風駕馭著青蓮，不像先前一般在海面之上隨波逐流，而是順從著內心深處，催發而出的本能，向著一個又一個的目標前行。

  那些怪物雖然強大，可又怎麼會是秦風的對手，不多時秦風便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感受著體內，越聚越多的詭異靈氣。丹田之中仍舊是那個元嬰，可秦風給人的感覺，卻是堪比煉虛修士。

  只是秦風已經感覺到了，附近已經沒有了那些怪物，只能重新坐回到青蓮之上，又開始了隨波逐流。

  順流而下多時，秦風竟真的憑藉著天意，到達了那巨大的石像之前。

  數千丈高沒入雲端的石像，在海水下面的那部分滿是珊瑚，裸露在外的滿是海石蘚。

  密密麻麻的讓人不由心生噁心，可當秦風看到石像最上方，那一雙冰冷的眼眸之時，石像帶給他的感覺，卻渾然一變。

  變得別樣的動人，僅僅一眼他便，望著那一雙深邃的眼眸不能自拔。

  這種感覺，似乎只有秦蓁從那金丹雷劫之中，藉助天地靈力脫胎換骨以後，看到她時的第一眼，才會有的感覺。

  美得不可方物，艷的點到即止。一切都是剛剛好。

  而眼前的石像，只是一個冰冷沒有絲毫溫度的死物而已。

  秦風勾起嘴角笑出了聲，若是有人聽到了，肯定會轉身就跑。

  笑聲之中充滿了，直擊心靈的邪性。

  許是自己也感覺到了奇怪，秦風疑惑地低頭看去，右臂之上出現了一團密密麻麻的肉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散。

  秦風本能的抬起左手，其上電光閃動，便要拍在右臂的肉球之上。

  可就在電光將要接觸到肉球的那一刻，秦風猶豫了，他知道如果除去這些肉球，那得來的力量，也會隨之而去。

  有得必有失，福兮禍所至。

  世界是公平的，選擇的機會從來就在自己手中。

  世界是不公平的，你強忍著噁心獲得的東西，可能只是他人隨意丟棄的垃圾。

  如果說什麼是秦風現在，最想得到的東西，恢復到悟道真尊的力量，絕對是他現在最想得到的東西之一。

  這一猶豫後，想要如最開始那般果斷，就再也不可能了。

  秦風心中想到，不如等等看？其實他的心中明白，等等看從來不是選擇，只要決定等，有時候便只會是遙遙無期。

  神像眼中浮現出失望，為數不多的力量，只能讓身下的少年，從無盡深淵中清醒片刻。

  片刻之後既然少年，選擇了繼續墮落，那麼她也無可奈何了。

  秦風做出了決定，隨後不再看向石像，而是帶著些許興奮的，向神像腳下看去。

  在海中的神像並沒有直接到達底部，反而在水中懸浮著，而神像的底座下方，秦風感受到了，無數如先前怪物一般的生物。

  雖然更加的醜陋，可其中的力量卻也愈發的強大。

  又是力量，是秦風還未獲得的力量。

  秦風收起腳下的青蓮，一頭扎進海水之中。

  哪怕海水冰冷刺骨，可依然難以讓少年，因為興奮而紅潤的臉頰，恢復正常。

  秦風如同一條饑渴的鯊魚，張開血盆大口，與那些醜陋的怪物撕咬在一起。

  依然是同樣的結果，秦風站到了最後，只是這一次，他也受了很重的傷。

  秦風想要閉上眼，好好休息一下，可剛剛吞入體內的詭異靈力，卻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那疲憊的神經，從而讓他興奮起來。

  他感受到了更加強大的力量，神像的正下方，哪怕在幽暗的深海之下，仍舊綻放著刺眼的光芒。

  秦風毫不猶豫地繼續向下，不斷向下！

  終於他看到了，究竟是什麼如此的迷人。

  那是在深淵中的聖池，一名身背金光的神，正緩緩地向他伸出了手。

  「孩子請獻上，你最虔誠的禱告，作為回報吾將賜予你，無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