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文不值

  九月九日重陽夜，九幽鬼域冬宮龍椅之上。

  秦雨翹著二郎腿，腳尖一點一點地打發著枯燥的光陰，等待著陰陽兩界徹底交融之時，灰暗的天空之上，既無繁星，亦無明月，亘古不變。

  只是灰暗越來越淡，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破雲而出。那是讓地府所有生靈，恐懼的東西，那是陽，那是氣，更是從未在九幽灑下的光。

  對於陽間這是浩劫，可對於九幽鬼域的厲鬼冤魂來說，又何嘗不是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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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粒粒細小的光斑，灑向九幽大地，灑向九泉之時，便有無數的靈魂，陰靈瞬間消散於突然而來的陽氣之下。

  光明從來便不是在九幽鬼域出現的事物，凡人的心中嚮往，厲鬼的穿腸毒藥。

  天空在撕裂，大地在震動。萬鬼悲鳴不止，冤魂無處可藏。

  陰曹地府萬年以來的輪迴大道，在光芒照射而來的那一刻，亦是徹底的崩壞。

  秦雨站起身，張開雙臂感受著久違的溫度，青絲如墨俏臉如花，笑意瘋癲地一躍而起，厲鬼冤魂不顧疼痛，任由身軀在光芒之下，寸寸化為輕煙，仍是緊緊地跟隨在她的身後。

  光一瞬間將整個九幽鬼域徹底點亮，無數鬼物同時煙消雲散，少數殘存的幸運兒，還未看清傳說中的太陽，究竟長得何種模樣。

  日光被一輪血月替代。

  秦雨迎著血月瘋癲大笑，邁入其中身形一閃而逝。

  ...

  連綿多日的陰沉天空，終於似是到達了忍耐的極限。

  狂風驟雨在人間肆虐，可電閃雷鳴的蒼穹之上，卻詭異地出現了一輪血月。

  血月如同一隻惡魔的眼眸，掃視著地面之上，那些膽敢與他對視的生靈。

  地面之上傳來裝甲部隊沉重的聲音，無數戰鬥機，在血月之下顯得如同一隻蚊子，渺小又無力。

  一道道身影伴著光芒，或是御劍，或是騰雲，盡皆凌空而立，望著那輪血月嚴陣以待。

  秦蓁御劍凌空向下看去，高樓之間再也沒有昔日的燈火通明，死寂得讓人壓抑。

  小美站在秦蓁身後，疑惑問道：「大姐姐，人都去哪裡了？」

  秦蓁伸出手，指著遠方：「他們啊，都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為什麼？」

  「因為姐姐和叔叔伯伯們，要和別人打架，怕影響他們，便先請他們去遠處待一小會。」

  「為什麼要和人打架，打架是不對的。」

  秦蓁低頭摸著她的腦袋，笑道：「姐姐也知道不對，可是這是沒辦法的事，記住姐姐說的話，等有人來了，你就趕緊往前面跑，千萬不要回頭。」

  小美點了點頭：「那姐姐可要記得追我。」

  秦蓁剛要回答，突然只覺一陣狂風襲來，剎那間似乎天地靈氣都被徹底攪亂，全力維持下，才險險的穩住了腳下的軒轅古劍。

  抬頭望去，只見血月之中出現了一個黑點，明明是那樣的小，可偏偏給人的感覺，又是那樣的大。

  大到似是要吞噬世間的一切。

  一個炮彈，搶先轟在血月之上，想要讓那個黑洞胎死腹中，然而煙塵散去之後，那個黑洞卻是又變大了幾分。

  姬樂聖左手持書，右手持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嘶吼道：「以星為眼，以天為陣，結周天星斗大陣。」

  姬樂聖手中的河圖洛書，驟然光芒大盛，靈氣飄搖而上，直衝雲霄深處。

  被陰雲掩埋的星辰，與靈氣串聯後，浩瀚繁星在雨夜之中大放光芒。

  諸位仙盟弟子，驅使手中法寶與蒼穹之上的星辰交相呼應。

  藉助河圖洛書兩件法寶，和這上古流傳下來的大陣之力，道盟所剩的一百八十一人，將所有力量匯集於一起，所產生的威勢竟然絲毫不弱於，悟道境的修士。

  「大姐姐，這些叔叔伯伯們在做什麼？看著很好玩，不知道小美可不可以去？」

  「他們不是在玩。」

  「哦，是大人才能玩的遊戲啊，那姐姐你不去麼？」

  「我不會，我不是還要和小美玩遊戲麼？」

  「那麼現在時間到了，向前沖吧，小美！」秦蓁言罷，抽劍而出。

  只見那幾乎將整個圓月，全部覆蓋的黑洞之中，出現了一隻踩著繡花鞋的腳。

  秦雨身著一絲不染的白袍，臉覆青銅面甲，邁步而出，自九幽而來，降臨凡塵俗世之上。

  一雙冷漠之中，帶著瘋癲的眼眸，毫無顧忌地環視四方。

  剎那間，無數枚炮彈從四面八方，向著秦雨席捲而來。

  秦雨抬手指天：「雷。」

  無數雷霆自雲雨之間落下，正中呼嘯而來的炮彈其上。

  雨夜之中的火花，似乎成為了歡迎她到來的煙火。

  盛大而隆重。

  姬樂聖盤膝坐於周天星辰大陣正中，厲聲道：「以氣調動周天無量繁星。」

  仙盟眾人無不拼盡全力，運轉體內靈氣。

  無量星光自蒼穹落下，正中血月之中的秦雨。

  女子明眸之中閃過一絲不屑，區區殘陣也敢與我爭輝？

  抬手又是一指：「破。」

  前一刻，好似是永恆不滅的星光，驟然間便化作了無數螢火。

  周天星辰大陣之中，近半數弟子全部同時嘔血不止。

  秦雨負手而立，等待著這個世間，下一次的掙扎。

  可等了一會，卻是只有雨聲。

  這個世界如此之弱？秦雨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失落。

  本想找些樂子玩玩，再去找你呢阿哥，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連給你爭取苟活半日的時間都做不到。

  真是我都替你惋惜啊。

  秦雨大笑著，又一次抬起手：「既然如此，那便都給我去死吧。」

  「開天！」

  明黃劍光直刺秦雨眉心之處。

  嗯？既然還有抵抗，那我便陪你玩玩。

  秦雨轉頭望去，待到用神識看清來人修為之時，差點沒又一次笑出聲，竟然是個元嬰期的廢物。

  這個世界淪落到如此地步了麼，還是早些毀滅得好。

  秦雨看清那人修為之後，便不再理會那呼嘯而來的劍光，螻蟻而已何須在意？

  劍光臨身，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甚至都不要出手，那劍光便被自行散發而出的氣息，給徹底崩碎。

  那麼，就讓我看看，我那藏頭露尾的阿哥，你在哪裡呢？

  你不會還要逃吧？

  出神之際，有一道劍光正中她的身上，這一次竟然劃破了，讓她感受到了一絲疼痛。

  秦雨心中升起了一絲不耐煩，又一次回眸望去。

  這一次，才看看清那舉著劍還未落下之人的容貌。

  竟然是一張與自己臉上，絲毫不差一模一樣的面具。

  秦雨再難保持淡定，驚呼道：「你是誰？」

  秦蓁默然無語，只是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的劍。

  與此同時星光又起。

  姬樂聖幾乎將體內的所有靈力，全部注入到手上的河圖洛書之中，聽著體內金丹傳來，清脆的碎裂聲，姬樂聖仍是覺得不夠。

  既然靈力不夠，那便以神魂為繼。

  十位仙盟化神期的長老，不約而同的將神魂之力，注入周天星辰大陣之中。

  眾多弟子，亦是將體內全部靈力，注入其中，縱然是杯水車薪，並不能為那星光注入多少力量，可仍是全力而為。

  一種莫名的淒涼瀰漫，在雨夜之中，血月之下。

  周天宇宙，億萬星辰，似乎被那一顆顆，劇烈跳動的心臟所影響，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足以真正匹敵悟道真君全力一擊的星光，對著秦雨當頭劈下。

  秦雨收起眼中的輕蔑，抬袖揮退了明黃劍光，明眸之中閃過一絲瘋癲的笑意。

  對！就是這種讓人愉悅的掙扎，才能讓我感受到它的樂趣。

  無數天地靈氣，被秦雨所引，沒入其身。

  她的身前出現了一個陰陽輪盤，黑白糾纏之間，輪轉不休。

  星光長龍頃刻間便狠狠地，撞在了陰陽輪盤之上。一時之間，竟然旗鼓相當。

  星龍不得寸進，陰陽輪盤亦是同時停止了轉動。

  仙盟弟子同時心頭一震，高喝道：「諸天氣蕩蕩，吾道日興隆。降魔！」

  喊聲傳遍四方，經久不息。

  秦雨冷笑一聲，抬手取下臉上面具，輕聲道：「誰是魔？我是神！」

  聲音很小，可卻壓過了那如奔雷一般的喊叫。

  陰陽圓盤，重新開始輪轉，星光長龍，開始一寸寸地被攪碎。

  周天星辰隱沒入陰雲之下，消失不見。

  十名長老身形剎那間，便化作血霧，便是神魂也隨著星光長龍的徹底崩碎，消失不見。

  血月之下，河圖洛書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用所剩不多的神力，艱難的護住了那些早已昏迷不醒的弟子。

  秦雨看著神意非凡的兩件上古至寶，向前伸手抓去。

  這個世界的修士不怎麼樣，法寶倒是不錯，帶回去交給主人，定能獲得賞賜。

  可是那螻蟻一般的明黃劍光又一次亮起，總是不知疲憊的一次次的影響著，秦雨剛剛愉悅一些的心情。

  秦蓁持劍立於河圖洛書之前，雨水順著面具，流入衣領之中，讓她在恐懼之中保持著清醒。

  秦雨看著她臉上的面具，這一次卻是沒有急於出手，反而問道：「你這面具從何而來？」

  秦蓁冷聲回道：「他人所贈！」

  秦雨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興奮：「她在哪裡？」

  「他死了？」

  「什麼死了？這不可能！」秦雨驚呼出聲，明眸之中滿是難以置信。

  秦蓁盯著河圖洛書，看著其上沾染的血跡，心中閃過一絲哀傷。

  「這不可能，她怎麼會死？定是你這螻蟻誆騙本尊。」

  秦蓁：「我從不騙人！」

  「你敢壞我道心，待我將你抽魂煉魄，便知真假。」

  秦雨言罷，便抬手向前一抓，秦蓁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她飛去。

  一把掐住秦蓁的脖子之後，秦雨眼中漆黑如墨，兩團幽綠的火焰升起，向秦蓁眉心之處射出。

  秦雨毫不猶豫的便向，眼前之人施展了，所有修行眾人，最為恐懼的抽魂煉魄之法。

  面對如此酷刑，秦蓁毫無懼意，眼眸之中蒼白如鏡。

  陽氣和陰氣，一做接觸便徹底潰散。

  可那兩團綠焰，卻是停在了秦蓁眉心之處。

  秦雨奇道：「這功法誰教你的？」

  「你貼耳過來我與你說？」

  秦雨聞言竟真是向著秦蓁，貼了過去。

  「快說是誰！說了我可以饒你不死！」

  「我說，我說，是...你該死了！」

  秦蓁手持骨劍，一劍刺向秦雨心口之處。

  「不知死活！」早有準備的秦雨，五指成爪，搶先一爪按在秦蓁胸前，血霧四散，跳動的心臟，在秦雨手中化作了粉末。

  骨劍同樣進入到了秦雨的身體之內，只是剛剛入體，便被秦雨靈氣困住，再難寸進。

  秦雨看也不看向地面上掉落而去的秦蓁，反而一掌向後拍出，董大日手持長刀正要偷襲，眼見那當頭一掌避無可避，只得拼盡全力，想要讓手中長刀再快一些。

  可終究是在秦雨不屑的目光中，董大日的鬼軀，化為了一縷青煙，消散在夜雨之中。

  小的沒想到能和帝君，死於同一人手中，當真是此生無憾了。

  用人間的話來說，我這也算是無愧於心了吧？

  秦雨有些厭惡地拍了拍手，先是一群群螻蟻，又是一條突然發瘋的狗。這個世界的人，都這麼蠢麼？

  人蠢，鬼也蠢。

  突然間心口傳來一陣痛感，秦雨低頭看去，那是一把插在胸口之處，正在貪婪吞噬著她血液的骨劍。

  嗯？魔器？有些意思。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秦雨抬手取下骨劍，隨意地向地面丟去。

  「都給我滾出來，幹活了！」秦雨身後，血月之中，無數厲鬼冤魂，如潮水一般湧出，向人間四散而去。

  就在秦雨以為一切都要完結之時，身下卻又響起了女子的清脆的聲音。

  「開天！」

  秦雨腳踏軒轅，手持骨劍，破空而來。

  嗯？不死不滅之體？這傳說中聖體，今日竟然被我尋到了？真是天助我也！

  秦雨眼眸之中，滿是無盡的貪婪，迫不及待的便要神魂離體而出，去奪舍眼前之人。

  可就在此時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警示，有古怪！

  秦雨急忙停下動作，眼眸之中波光流光，定神看去。

  原來如此？

  難道你們不知道，所有的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註定是無用之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