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聚散離合
2024-10-09 14:56:55
作者: 賀明朝
不知何時,作為修行者最大聚集地的瑤池仙境,也變得如蜀山一般,門可羅雀渺無人煙。
那些僅有的仙獸,也變得不再活潑,懶散地趴在青草樹木之間,耷拉著腦袋,不只是在睡覺,還是在發呆。
只有斷斷續續傳來的琴音,讓瑤池顯出了些許生機。
雲霧變幻間,四人一獸重返崑崙。琴音戛然而止,一名女子懷抱古琴,駕鶴而來。
一身雪白道袍的女子,瓜子臉,柳葉眉,眸如秋水,遠遠望去如一朵蓮花,讓人生不出絲毫的褻瀆之意,神色之間總有一抹灑脫,仿佛早已跳脫紅塵中,超然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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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沉默寡言的鄰家小妹,又如九天之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當看到秦風四人身影之時,面容之上方才浮現出一抹由衷的喜悅。
「仙霞派弟子文奇,拜見三位師兄,一位師姐。」
劉若搶先一步而出,恭敬回禮道:「茅山弟子劉若,久聞文奇仙子大名。」
秦風冷笑:「這才剛過春天,咋就有人凡心躁動了呢?」
秦蓁訓斥:「小風,不可無禮。」
雖是低著頭,但不時用眼角餘光打量著文奇的劉若,被秦風一句話弄得面紅耳赤。
文奇不明所以:「劉師兄,你不舒服嗎?」
乖乖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傻白甜?
秦風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秦蓁也是抿嘴輕笑。
只有許半夏迫不及待地問道:「文奇仙子,長老們都回山了嗎?」
文奇搖頭道:「諸位長老和各派弟子,如今都在人間各處,降妖伏魔。只有我法力低微,難堪大用,被發配回瑤池打理仙境,接待諸位外出回山的師兄們。」言罷文奇臉上浮現出一抹失落。
劉若急忙安慰道:「處理這等雜事,亦是考驗心性,文奇師妹切莫心灰意冷,妄自菲薄。」
文奇釋然一笑:「我也是知道的,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未曾灰心,只是一個人在這瑤池,有些無聊罷了。」
秦風湊近問道:「那小師妹,你可願意和我換一換?你出任務,我守山門。」
文奇驚喜回道:「師兄,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秦蓁:「小風不可胡鬧。」
文奇和秦風對望一眼,均是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無奈。
一個師命難違,一個身不由己。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文奇整理了一下情緒,方才要領著秦風四人回山,這才發現了問題。
「常劍師兄呢?」
此話一出,便是沒心沒肺的秦風,也是收起了滿臉笑容,秦蓁取下身後骨劍,輕撫劍身:「常劍,在這裡呢。」
文奇一瞬間便紅了眼圈,顫聲道:「常劍師兄,仙逝了?」
秦蓁搖了搖頭:「化為此劍,劍靈罷了。」
文奇恍然,隨即破涕為笑:「原來是常劍師兄,是得道了,可喜可賀。」言罷向著骨劍,恭敬一拜。
秦風:「這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麼?」
文奇疑惑:「朝聞道夕死矣,人生足矣。」
秦風默然不語,只覺得這個世界的修行之人,全都有病,而且是大病。
文奇:「諸位師兄師姐,我早已備好酒水,還請回山享受。」
秦蓁四人點了點頭,緩緩跟著文奇拾階而上,向著頂峰處的十二層白玉京走去。
秦蓁渡劫之時,損毀的房舍早都恢復如初,一切仿佛都沒有改變,可一切都又好似物是人非。
再也沒有坐而論道,切磋術法的仙家弟子,有的只是亘古不變,四季如春的人間仙境。
酒足飯飽之後,秦風摸著吃撐了的肚子,牽著旺財,也不知是人溜狗,還是狗溜人,這瑤池如同惡霸一般,攆得無數仙獸雞飛狗跳,一人一狗對此皆是樂此不疲。
劉若和秦蓁幫著文奇,收拾著碗筷,許半夏則是出神的看著,那一幅幅先祖畫卷怔怔出神。
作為一個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許半夏也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經歷生死,便被嚇得道心破碎。
他也知道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劉若沒有說他,秦蓁沒有說他,常劍也沒有說他,便是那個一向與自己不對付的秦風,也是沒有說他。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便越是難受。在面對天南子時,他很想如以往那般,悍不畏死地衝上去,與他搏命。
在面對入魔的常劍時,他很想一拳打醒常劍。
可是他只能躲在遠處,畏懼著生死,逃避著一切。
許半夏右手不斷的摩挲著,臉上並未癒合的膿瘡。
這張醜陋的臉,真是太適配現在的自己了。
許半夏一把搶過,文奇想要收走的酒水,仰頭便要一飲而盡。
文奇被嚇了一跳:「許師兄你怎麼了?」
許半夏,怒道:「沒看到老子沒喝夠,不長眼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文奇的道歉,反而愈發的讓許半夏煩躁。
酒壺狠狠的丟在了文奇的臉上,剩餘的酒水灑在了文奇,那潔白的道袍之上。
劉若一把揪住許半夏的領子,將他提在半空中。呵斥道:「夠了許半夏!你還要胡鬧到是什麼時候?」
「劉師兄,都是我不好,不關許師兄的事。」
兩名正在怒目相向的男子,同時回頭吼道:「有你什麼事,閉嘴。」
文奇,被嚇得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正好撞在秦蓁的身上。文奇急忙低下頭,眼角帶著淚水:「對不起,秦師叔。」
秦蓁緩緩地搖了搖頭,越過奇文,一腳踢在了劉若的小腿,隨後又一腳踩在許半夏的胸膛之上。
「真是好大的本事啊,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耍威風?是剛才吃的太飽了麼?」
劉若揉著小腿站起,拱手拜道:「對不起,秦師姐。」
「叫師叔!」
女子的聲音,冰冷而無情,讓劉若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跪倒在地:「對不起,秦師叔。」
秦蓁點了點頭,又低頭看向腳下的許半夏。
「你究竟想怎樣?」
怒氣之中的些許殺意,讓許半夏怕了,兩行淚水不受控制的流出,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錯了,救命啊。」
秦蓁失望的將許半夏一腳踢出了門外,看著連滾帶爬跑下山的許半夏,長長地嘆了口氣。
文奇怯生生地小聲問道:「秦師叔,許師兄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死不了,讓他瘋去吧。」
文奇擔憂地看了一眼,許半夏離開的方向,想要去追上去看看,可剛抬起腳便被秦蓁一把拉住。
「有些事,終究還是要自己想明白的,我們繼續收拾文奇。」
秦風叼著一根煙,旺財吐著舌頭,一人一狗看向大樹之上的人影。
「嘿,許半夏你咋又上樹了呢?」
許半夏抱著大樹最頂端的枝幹,低頭看了看,並未回答而是重新將頭埋在了,粗糙的樹皮之上。
旺財:「這人咋這麼喜歡跟樹較勁呢?」
秦風嘿嘿一笑:「也許是有啥奇怪的癖好?」
旺財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是變態啊!太嚇狗了。」
秦風點頭:「遠離變態,珍愛生命,旺財張嘴。」秦風將菸頭,扔進了狗嘴之中,轉身邁著四方步,牽著鼻孔冒著煙的旺財,大搖大擺的離開。
走了幾步,又回頭喊道:「那誰,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等啥時候恢復正常了,再來和小爺我練練。」
許半夏的指甲,狠狠地抓著樹皮,不一會兒便鮮血淋淋。仍覺不盡興的他,又用額頭撞起,這棵千年古樹。
直到撞的自己腦袋,渾渾噩噩方才作罷。
仰頭望天,鬆開雙手,直到撞在地面之上,就那麼昏迷不醒。
日落月升,文奇如往日一般,抱著古琴來到了白玉京樓前的廣場之處,盤膝而坐,小心翼翼的將古琴放於雙膝之上,十指輕動,琴音悠揚,傳至四方。
正在山中領著惡犬作惡的秦風,耳尖微動似有所感,有些吃驚的向白玉樓的方向看去。
旺財嘴邊沾著一根羽毛,亦是痴迷的看去。
「此琴音暗含天地大道啊,旺財走我們去看看!」
收到命令的旺財化為原形,載著秦風飛馳而去。
一曲作罷,文奇抱琴剛欲起身,便看到飛馳而來的一人一獸。
秦風鼓掌道:「真乃天籟之音!」
文奇羞澀的低下頭:「秦師兄過譽可。」
「此曲可有名字?」
文奇只覺有兩道炙熱的目光,在自己胸前久久不願離開,下意識的又低了低頭:「回師兄,此曲名為伏羲悟道曲,只可惜早已殘缺不全。」
秦風笑嘻嘻地上前一步:「人好,曲好,琴也好?」言罷,一隻鹹豬手,便緩緩地向文奇胸前伸去。
文奇大驚,後退兩步驚呼道:「師兄你要做什麼?」
一人一狗,兩雙眼睛,四道幽綠的光芒,在月色之下,讓人心生寒意。
「嘿嘿,你說我想做什麼?」
「不要啊,秦師兄,你在這樣我可要叫了!」
「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用。」秦風話音剛落,便看到文奇身後,突然出現的青銅面具。
「不要過來啊,阿姐,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秦蓁怒道:「我眼睛沒瞎。」
秦風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文奇小師妹,快替我向阿姐,解釋一下啊。」
文奇雙手抱胸,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秦風,下意識地又後退了一步。
「還敢狡辯,家法伺候!」
良久之後,生無可戀的秦風,小心翼翼地提上了褲子,捂著屁股一臉幽怨地看著,秦蓁和捂著眼睛的文奇。
「阿姐,我就是想看看那把琴而已。」
心中怒氣消了不少的秦蓁,半信半疑道:「真的?」
文奇將琴遞向了秦風:「師兄,你要看琴直接說不就好了,幹嘛要嚇我?」
秦風接過琴:「我不是想給,無聊的生活,增加些樂趣麼?」言罷,他低頭看去。
手中古琴,用玉石加天絲所制,泛著柔和的光芒,琴身卻成淡粉色,用手指輕輕勾動,便發出寧靜祥和的聲音,源遠流長。
「這是?」
文奇回道:「伏羲琴。」
秦風點頭,將古琴遞迴:「文奇小師妹,能得神器認主,前途不可限量啊。」
奇文默默地接過古琴,失落道:「只是能閒暇時光,彈些怡情小曲而已,何來前途一說?師兄莫要取笑我了。」
秦風難得地正色道:「我傳你完整的伏羲悟道曲,你替我做一件事如何?」
文奇懷疑自己聽錯了,急忙問道:「真的?」
「其實你應該問我,要做什麼事!」
文奇擺著胸脯:「只要師兄當真能傳我伏羲悟道曲,不管什麼事我都答應。」
秦風嘿嘿一笑:「那以身相許呢?」
秦蓁作勢要打,文奇卻是搶先道:「好!」
剛剛走來的劉浩,聽到二人對話,只覺得心碎了一地。
「以身相許就算了。」
文奇:「怎麼師兄要反悔?」
「你敢嫁我也不敢娶啊,沒看到我姐和你家許師兄,要殺了我了麼?」
「我不管這些,秦師兄你不教我伏羲悟道曲,我這輩子便賴上你了。」文奇說完,便向前走了幾步。
聞著少女的體香,有賊心沒賊膽的秦風,急忙拉開了距離。
「我教我教還不好。」秦風一指點向文奇眉心,青白二氣一閃而過。
文奇大喜,急忙道謝一聲,便重新盤膝而坐,閉目不語。
劉若表情複雜地看著秦風,張口欲言。秦風大笑道:「姓許的,陪我去逮人了。」
「誰?」
「許半夏,那狗娘養的。」
秦蓁:「我也去。」
三人一狗,圍著瑤池找了一圈,方才在山間裂縫中,尋到了滿頭大包,渾身沒有一塊好肉的許半夏。
秦風用手指戳了戳,許半夏有些僵硬的身體,許半夏不耐煩地扭了扭身子,將頭又往裂縫下埋了埋。
「得,省力氣了,比抓豬還容易。」
秦蓁糾正道:「豬很難抓的。」
劉若將許半夏五花大綁後,扔在了旺財的背上。
「要不是太難找,我一個人就搞定了。」
秦風:「以後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小風,話說我們抓他幹嘛?」
秦風笑道:「還能幹嘛,抓回去讓奇文對牛彈琴啊。就是也不知這野豬,吃不吃得了細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