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拂曉之時

  秦風悠悠醒來，望著秦蓁怔了半晌，這才緩緩坐起，問道：「這是何處？」

  秦蓁此時仍是雙眼通紅，緩緩地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哽咽：「我也不知道，小風。」

  「扶我出去看看。」

  望著那名搖搖晃晃從床上下地的少年，秦蓁有些心疼的急忙上前攙扶著，臉上卻有些擔憂：「這是神仙住的地方，我們亂走動不好吧。」

  神仙麼？秦風心中冷笑幾聲，隨後反問道：「難道你不記得，現在我也是神仙了。」

  秦蓁這才想起，那天在雪夜之中，自己這瘦小的弟弟，和那三名神仙大戰了許久。

  「小風你怎麼會突然就成神仙了呢？」

  秦風面無表情：「不知道。」隨後二人推門而出。

  此時正是破曉之時，晴空萬里，白鶴入雲，鳥語花香，春意盎然，隱隱中還有鐘鳴鼓樂之聲，迴蕩在山間。

  

  感受著帶著暖意的清風，秦風強忍心頭的震驚：「我睡了多久？」

  秦蓁略做思考：「已經有三天了。」

  秦風扶欄而立，望著下面的萬丈懸崖，沉默不語，只是抓住憑欄的手，在不自覺的用力下，青筋暴露。

  才只三天，那便定不會冬去春來，此處這番景色，定然是有能夠四季長春的絕世陣法。此地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是仙境，但對此刻的秦風來說，無異於一個巨大的牢籠。

  雖然不知那夜，三名修士為何沒有將自己斬盡殺絕，反而抓到了這裡，可見過人心無數險惡的秦風，此時又如何能放下心來。

  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讓秦風不由懊惱。

  「秦兄弟，你醒了？」

  秦風雖然早就感受到身後來人，卻裝作並未察覺，聽到聲音傳來之後，方才假裝驚訝的回頭望去。

  身後之人正是那位，手持符籙的築基修士，秦風裝傻充愣回道：「你是誰？」

  劉若哈哈一笑，頗有深意的看了少年一眼，回道：「秦兄弟，莫非忘了那夜與我等三人鬥法搏命了？」

  「不記得。」

  劉若：「我等並無惡意，秦兄何必如此？」

  沒有惡意？人心難測，有沒有惡意，誰又知道呢？秦風繼續裝傻：「真不記得你。」

  劉若無奈，只能自我介紹：「我叫劉若，茅山弟子。秦兄年紀輕輕便步入仙途，不知是哪門哪派的青年才俊？」

  秦風不假思索：「什麼門派，什麼仙途？你這人莫非有病，竟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秦蓁小心翼翼的站在少年身後，輕輕的拽了一下秦風的衣角，想要提醒他說話小心一些。

  秦風對此卻置若罔聞，續道：「可否送我們兩個回家？」

  劉若緩緩搖頭：「暫時不行，如今又正逢天下大變之時，你們兩個有些古怪，不好放你們離去，等到長老們出關之時，問過你二人之後才可。」

  此話不出秦風所料，心中長嘆，臉上卻是憤怒：「憑什麼？」

  劉若面對質問，略帶歉意：「還請二位回房休息，莫要讓我為難。」言罷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風又要反駁，卻被身後的秦蓁攔住，女子同樣面帶歉意：「不好意思劉大哥，我家小風有些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劉若擺手：「無妨無妨。」

  秦蓁低頭小聲：「不知可有做飯的地方？」

  劉若：「院中後院便有，還請二位莫要隨意走動，讓我為難。」

  秦蓁拉著秦風點頭稱是，便又向屋內走去。

  劉若目送二人離開，駐足良久，方才從懷中掏出一枚硃砂符籙，向庭院上空拋去，隨後默念口訣，符籙在空中燃燒殆盡，空氣中盪起一絲漣漪，如水紋波動一般，確認無誤後方才離去。

  被秦蓁拉著走入院中的秦風，略有所感，仰頭望天，心中冷笑不止，黃毛小子和本尊耍心眼，你還嫩點。

  「小風，以後和神仙說話，要恭敬一點。」

  「知道啦。」

  「肚子餓了麼？阿姐去給你煮碗面吃？」

  秦風面帶笑意的點頭，應了一聲，隨後便向房內走去，重新回到臥室之中，躺回了床上，閉目沉思起來。仔細的回憶起，先前和劉若的對話，確定沒有絲毫破綻後，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秦風將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憑藉機緣偶然邁入仙途的幸運小子，從最初的狂妄，到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後，變的只會笨拙掩飾自己的普通人，只是為了搏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秦風不敢想像，若是讓旁人知道，自己是一名死而復生之人，會發生什麼，人性的險惡，萬年以來秦風早已深有體會。

  秦風同樣不敢再賭一次，自己死後還會重生。

  命只有一次，當好生珍惜才是，認父也好，裝傻也罷，秦風現在只想，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快點恢復修為，然後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房門被人推開，秦蓁手端兩碗清湯麵，緩緩走了進來：「小風，吃飯啦。」

  秦風起身坐起，儘量讓自己臉上，浮現出那副天真，欣喜的笑容。

  「來了，來了。」

  秦風早已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吃過這些凡間的食物了，有些笨拙的拿起，那副竹筷，在秦蓁期待的目光中，吃了起來。

  面很香，湯很淡，秦風不過片刻便一掃而空，坐在一旁看著的秦蓁，試探性的問道：「小風，再來一碗？」

  秦風搖頭：「不用了，我出去走走，你先吃。」

  秦蓁叮囑道：「不要走遠，仙長叮囑過得。」

  秦風頭也不回：「曉得了。」隨後便推門而出。

  一日之計在於晨，凡人也好，仙人也罷，均是如此。

  裊裊仙音，隨風而來，玉樹開花，群樓霞榭。

  有人御劍駕雲，凌空切磋爭鬥。有人盤膝對坐，論道爭辯。有人盤膝坐於山岩峭壁之處，閉目沉思。有人手捧書籍，高聲誦讀。

  一切的一切，都是秦風許久未曾感受過得祥和寧靜。

  秦風被勾起了那藏於心中許久的記憶，眼神迷離，自己很久很久之前，是否也如他們一般無憂無慮？

  秦風有些記不清，心口突兀的隱隱作痛起來，少年手捂胸口，捫心自問。

  為什麼世道會變，人也會變？

  「小友可是有心事？可否與我一談？我最善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