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帝國的絕滅(1448—1481年)

  一、東羅馬帝國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嘓巴列奧略(1448—1453年)

  在羅馬帝國漫長的衰亡過程中，終於要提到君士坦丁堡最後的統治者君士坦丁嘓巴列奧略，他用如此薄弱的力量維持著愷撒的地位和尊嚴。約翰八世歷經匈牙利的十字軍又活了4年才過世，整個皇室在安德羅尼庫斯亡故和伊希多爾出家之後，只剩下君士坦丁、德米特里烏斯和托馬斯3位親王，他們是皇帝曼紐爾二世倖存在世的兒子。君士坦丁和托馬斯在遙遠的摩里亞，德米特里烏斯擁有塞利布里亞亦即這塊位於都城郊區的領地，而且他還是一個黨派的首領。公眾的災難對他的野心沒有產生影響，除了秘密結交土耳其人，再加上分裂主義者已經破壞了國家的和平。先帝的葬禮加速舉行，倉促的狀況不僅令人奇怪甚至引起懷疑。有人用觀念迂腐和證據薄弱的詭辯，擁戴德米特里烏斯接位，說他呱呱落地就穿上紫袍了，是其父皇登基以後所生最年長的兒子。但是太后、元老院和軍隊、教士和人民，一致認為長子才是合法的繼承人。托馬斯藩王不知道政局發生變化，在偶然的狀況下回到首都，對於尚未到來的兄長，非常熱心地維護他應有的權益。歷史學家法蘭扎擔任使臣，很快奉派前往哈德良堡的宮廷，穆拉德對來使非常優容，在他離開的時候還贈送禮物，但這位土耳其蘇丹親切的認可等於公開宣示他擁有最高的權力，東部帝國即將面臨滅亡的命運。

  君士坦丁在斯巴達由兩位顯赫的代表為他加冕(1448年11月1日)，等到春天才由摩里亞發航，他們在海上避開一支土耳其分遣艦隊，抵達首都後，帶著愉快的心情接受臣民的歡呼，舉行新朝的慶祝典禮，他的賞賜耗盡了國庫的財富，使得政府更加窮困。皇帝立即將摩里亞託付給兩位弟弟治理，德米特里烏斯和托馬斯的親情關係非常冷淡，當著太后的面他們用誓言和擁抱鞏固極其不穩的安全保證。君士坦丁還有一件大事是選擇配偶，有人建議威尼斯元首的女兒，但拜占庭的貴族持反對意見，認為世襲君王和民選官員之間的地位有很大的差距，等到他們後來發生危及身家性命的災難，身為強大共和國的首領並沒有忘記這個侮辱。君士坦丁對於要與特拉布宗還是喬治亞的王室聯姻一直猶豫不決，擔任使臣的法蘭扎敘述了拜占庭帝國最後這段時期的公私生活和重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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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蘭扎是皇宮的總管大臣，擔任新郎求親的代表，從君士坦丁堡起航，剩餘的財富和奢侈品用來擺出盛大的排場，其人數眾多的隨員包括貴族、衛士、醫生和僧侶，還帶著一個樂隊。這位花費驚人的使臣任期延長到兩年(1450—1452年)。等他到達喬治亞(或稱伊比利亞)，城鎮和村莊的土著聚集起來圍住這些外來的異鄉人，這裡的居民過著簡樸的生活，雖然喜歡音樂的旋律，卻根本缺乏藝術方面的知識。群眾之中有名100多歲的老人，很早以前被蠻族當成俘虜掠走，他用印度奇觀之類的故事娛樂他的聽眾，過去曾經越過不知名的海洋從印度回到葡萄牙。法蘭扎從友善的國土前往特拉布宗的宮廷，希臘國君在那裡通知他穆拉德二世新近逝世的消息。這位經驗豐富的政要對於國家能夠脫離苦難，並沒有感到欣慰反而是憂心忡忡，他知道一個野心勃勃的青年不會長久跟從他父親明智的和平路線。蘇丹去世後，他的基督徒妻子瑪利亞是塞爾維亞藩王的女兒，被用很體面的方式歸還給她的父母。憑著她的容貌和才藝所建立的名聲而獲得使臣的推薦，認為她是皇帝的最佳擇偶對象，針對高漲的反對聲浪，法蘭扎加以說明並且駁斥了似是而非的意見。

  皇帝的尊嚴可以使身份不相稱的聯姻變得高貴，慷慨的施捨和教會的赦免能夠除去血親關係的障礙，她與土耳其人結婚的恥辱被拋諸腦後，雖然金髮白膚的瑪利亞年屆50歲，但仍舊抱著希望要給帝國生一個繼承人。君士坦丁從特拉布宗的來船得知使臣對他提出的忠告，但是宮廷的派系傾軋反對他的婚姻，最後還是王妃虔誠的誓言打消了整個行動，她要在修道院度過餘生。等這方面的希望破滅，只有喬治亞的公主最適合法蘭扎的選擇。女方的父親是個虛榮心很重的人，為光榮的聯姻感到神智昏眩，並沒有按照古老民族的傳統習慣，要求男方為他的女兒付出大筆聘金，反而提供5.6萬達克特的嫁妝和每年5000達克特的津貼。使臣的功勞得到皇帝的保證作為報答，他新出生的嬰兒在施洗禮時就被皇帝收養，他女兒的婚姻將會受到君士坦丁堡皇后的特別照顧。

  法蘭扎回國帶來的婚約經過希臘國君的批准，他在金色的詔書上面親自畫了3個朱紅十字，並且向喬治亞的特使做出承諾，翌年春天派出戰船迎接新娘進入皇宮。君士坦丁擁抱他忠誠的部從，不像統治者冷淡的嘉許，而是像朋友間給予的溫暖信賴，在長久的分離後急著將內心的秘密向他傾訴。皇帝說道：「只有我的母親和坎塔庫澤努斯提出的建議和忠告，不會帶有私心也不受人情的關說。自從他們過世以後，那些圍在我四周的人，無法得到我的喜愛、信賴和尊敬。你對水師提督盧卡斯嘓諾塔拉斯應該不陌生，他始終堅持自己的理念，甚至私下或公開宣稱，我的思想和行動完全以他的意見為準繩。朝廷其餘人員都是牆頭草，基於個人的利益或黨派的考量而搖擺不定。我怎麼能夠與僧侶商量政策和婚姻的問題？我仍舊要借重你的勤奮和忠誠。明年春天，你得陪我的弟弟去懇求西方強國派遣援軍，要從摩里亞航向賽普勒斯從事特別任務，再從那裡前往喬治亞去迎接未來的皇后，帶她前來君士坦丁堡。」

  法蘭扎回答道：「您的命令我不敢推辭，」他一本正經地帶著笑意繼續說道，「陛下，務必請您三思，要是我一直長久離家在外，我的妻子不是受到勾引再找一個丈夫，就是丟開一切去修道院了。」皇帝對他的擔心不禁大笑起來，用令人安心的保證對他極力慰勉，說這是最後一次派他從事國外的工作，要將一位富有的貴族女繼承人許配給他的兒子，同時要授予他國務大臣的重要職位。婚事的細節立即確定，只是野心勃勃的提督明知許給法蘭扎的職位對他並不適合，但還是要出面搶奪，為了商談出雙方都同意的條件，又耽誤了相當的時間，於是對法蘭扎的任命一直遮遮掩掩，以免得罪傲慢又有權勢的寵臣，整個冬天都浪費在他擔任使節的準備工作上。最後法蘭扎決定讓他的兒子趁著年輕抓住這次機會到外國旅行，等到出現危險時，再與摩里亞母親那邊的親屬一起離開。

  但所有這些私人或公眾的計劃，受到土耳其戰爭的影響而中斷，最後都被掩埋在帝國的廢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