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拜占庭英雄(570—629年)

  一、羅馬與波斯的爭雄以及科斯洛埃斯的征戰(570—579年)

  羅馬和波斯的衝突從克拉蘇之死一直延續到希拉克略的統治。700年的經驗教訓讓這兩個民族深知這個事實，只要越過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這條要命的界線，就不可能維護征服的成果。然而亞歷山大的豐功偉業，激起了圖拉真和尤里安的雄心壯志想要一較高下；波斯的國君縱情於野心勃勃的願望，志在恢復居魯士的帝國。權力和勇氣所能發揮的額外效果，會吸引後代子孫的注意，但這些事件對民族的命運並沒有造成實質的改變，只是在歷史的記錄留下微弱的印象。讀者一再看到重複的敵對行動，發起也不知原因，執行又沒有榮譽，結局亦無法預料，唯一的感覺就是使人厭煩。拜占庭的君主下了很大的功夫培養談判的藝術，這是當年偉大的元老院和愷撒無法想像的事。歷史記載他們派出常駐的使臣，不斷送回冗長的報告，裡面的言辭充滿虛假和雄辯，從中可以看到蠻族的傲慢和無禮，納貢的希臘屬國奴顏婢膝的姿態。我對這些貧瘠而多餘的史料感到嘆息，只有將這些無趣的記錄用簡單明確的方式加以敘述。公正的波斯國王科斯洛埃斯一世是亞洲國王中最值得讚譽的楷模人物，他的孫子科斯洛埃斯二世懷有遠大抱負準備在東方進行改革，但穆罕默德的繼承人很快用武力和宗教完成這件偉大的工作。

  希臘人和蠻族發生爭執，引起雙方君王的口角，他們相互指控對方違反和平條約，是由兩個帝國在查士丁尼逝世前四年簽訂。波斯和印度的統治者想要吞併葉門或阿拉伯嘓菲利克斯，使之成為自己的行省(570年)。這個盛產沒藥和乳香的遙遠國度，過去逃過東方征服者的掌控，並沒有全力抗拒。等到亞伯拉罕在麥加的城下鎩羽而歸，他的兒子和兄弟反目成仇，給波斯人大開方便之門，波斯人追擊阿比西尼亞的外來異族一直越過紅海。當地一位王子出身於荷美奈特古老的民族，登上國王的寶座成為偉大的科斯洛埃斯屬下的諸侯或是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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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查士丁尼的繼承人宣布他的決定，同為基督徒的盟友阿比西尼亞國君受到了羞辱，他要採取報復的行動，這使人不禁產生聯想，他是以此為合適的藉口，想要廢止每年向波斯支付貢金的義務，這份貢金已經很難以賞賜的名義掩飾帝國卑微的處境。波斯祆教祭司的宗教迫害行動欺凌著佩薩美尼亞的教會，後者在暗中向拜占庭基督教的保護者祈求幫助，並以宗教為藉口謀殺了地區的省長，他們竟然坦承自己是羅馬皇帝的同胞和臣民，不法的行動受到了羅馬皇帝的大力支持。拜占庭宮廷對科斯洛埃斯的抗議置之不理。查士丁二世屈服於突厥人的苦苦要求，與之建立聯盟關係對付共同的敵人。這樣一來波斯帝國立刻受到歐洲、衣索比亞和斯基泰聯軍的威脅。此時東方的統治者已80歲高齡，大可選擇享受和平的光榮與偉大，等到戰爭不可避免，他卻以年輕人的敏捷親赴戰場；反觀身為侵略者的查士丁，卻躲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宮，聽到戰鼓的聲音就嚇得發抖。

  科斯洛埃斯親自指揮圍攻達拉(572年)，雖然這個地勢險要的城堡缺乏軍隊和給養，但英勇的居民抵擋波斯的弓箭手、戰象和攻城器具長達5個月之久。同時，波斯將領阿達曼從巴比倫進軍，橫越沙漠渡過幼發拉底河，襲擾安條克的郊區，將阿帕美亞化為一片焦土，他們向君主呈獻了敘利亞的戰利品。波斯國王在冬季期間不屈不撓，終於粉碎了當面的防線。帝國東部的損失使行省和宮廷大為驚愕，使得查士丁二世大為懊悔，決定退位；拜占庭的國務會議呈現出蓬勃的生氣，繼位者提比略二世的審慎行為為拜占庭贏得了3年的停戰協定，及時爭取充裕的時間可以用來準備戰爭。謠傳帝國的騎兵來自阿爾卑斯山和萊茵河遙遠的地區，另外還有斯基泰、梅西亞、潘諾尼亞、伊利里亞和伊索里亞等行省，獲得增援以後兵力達到15萬人馬。

  然而波斯國王毫無畏懼之心，或許是不信真有其事，決定抵禦敵人的攻擊，再次渡過幼發拉底河，辭退了提比略的使臣，傲慢地讓他們到凱撒利亞等待他的光臨，這座城市是卡帕多細亞的首府。兩軍遭遇，梅利泰內會戰爆發，蠻族的箭矢遮天蔽日，其拉長的戰線使得軍隊的兩翼越過平原形成包圍之勢。羅馬的軍隊保持較大的縱深和堅實的陣式，期望運用長劍和槍矛的力量發揮近戰的優勢。一名斯基泰酋長指揮右翼的騎兵，突然轉過敵軍的側翼，攻擊科斯洛埃斯御駕所在的後衛，他們突入營地搶劫皇家的帳幕，褻瀆永恆的聖火，將亞洲的戰利品裝在成列的駱駝背上，從波斯人的隊伍中打開了一條血路，擂著勝鼓回到友軍的戰線內。羅馬其餘的軍隊浪費了整日的時間，只從事小範圍的戰鬥和難分勝負的前哨衝突。等到夜幕低垂，波斯國君利用敵軍的分離，掌握了報復的機會，進行快速和猛烈的攻擊，羅馬有一個營地的人員被完全消滅。科斯洛埃斯考慮自己的損失很大，知道正面臨危險的處境，下定決心立即向後轉進，等到守備軍隊全部撤出後，縱火燒掉成為空城的梅利泰內，也不顧及軍隊的安全，自己坐在戰象的背上泅水渡過了幼發拉底河。

  經過這次沒有結果的戰役，可能是缺乏補給或是突厥人突然大舉入侵，科斯洛埃斯不得不撤回部分軍隊，兵力以便於糧草的供應，留下羅馬大軍成為戰場的主人。主將查士丁尼進軍救援佩薩美尼亞的叛徒，他的旗幟豎立在阿拉克西斯河的兩岸。偉大的龐培大將過去曾向著裏海遠征，只走了3天就停止前進，現在這個龐大的內海有一支敵對的艦隊在巡航，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的狀況。7萬俘虜從希爾卡尼亞運送到賽普勒斯島，查士丁尼在次年春天又揮師進入了亞述的肥沃平原，將戰火燒到了科斯洛埃斯的行宮。氣憤難平的國君患病身亡(579年)，遺言交代他的嗣君不要與羅馬輕啟戰端。然而這種喪師受辱的短暫經驗，在長期的光榮統治之中逐漸被人遺忘。而羅馬這個難以擊敗世仇大敵沉浸於勝利的美夢，再度要求從戰爭的災禍中獲得短期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