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陰鬱的帝國(482—565年)

  一、查士丁一世繼位後清除異己的作為(482—527年)

  查士丁尼皇帝(482年5月5日或483年5月11日)生於撒爾底迦的遺址附近一個不知名的蠻族家庭，居住在人煙稀少的荒野，這個地方先後稱之為達爾達尼亞、達契亞和保加利亞。他後來能夠平步青雲，完全靠具有開創精神的叔父查士丁幫他完成了先期準備工作。

  查士丁和同村的兩個農民要去從軍，拋棄平素熟悉的務農和畜牧工作。三個年輕人只裝了少量乾糧，沿著通往君士坦丁堡的大道步行前進，憑著他們的體格和身材，很快加入了皇帝利奧一世的衛隊。經歷兩個朝代的統治時期，原來幸運的農夫擁有了極大的財富和榮譽，並數度從威脅性命的危險中安然脫身，後來這歸之於他有帝王的運數，能夠獲得天使的保護。

  他參加伊索里亞戰爭和波斯戰爭，獻身戎馬的事業，建立卓越的功勳，使得人們不會忘記查士丁的名字，保證他在長達50年的時間，能夠在軍隊逐步高升，階級從護民官、伯爵、將領、元老院議員的榮銜，直到成為衛隊的指揮官。阿納斯塔修斯皇帝離開人世的這個緊要關頭，整個衛隊唯馬首是瞻始終服從他的命令。皇帝扶植的親屬雖然有權而且富有，但都被排除在帝座之外，掌理皇宮的宦官阿曼提烏斯暗中決定，要讓善於逢迎諂媚的議員戴上皇冠接位。他為了取得衛隊的同意，特地準備一大筆賞金交給指揮官在暗中進行收買。查士丁要拿這筆錢為自己打算，違背了雙方議定的諾言，運用極為有利的情勢：士兵知道他作戰英勇而且待人溫和，教士和人民相信他是正統基督徒，省民無法分辨只能唯命是從。在沒有對手競爭的狀況下獲得了一致的同意，原來達契亞的農民被授予紫袍登基稱帝。

  

  查士丁一世與出身同一家族、名字完全相同的皇帝查士丁尼在各方面都大相逕庭。他到68歲的高齡才登上拜占庭的寶座，要是政事都讓他來指導和決定，在這九年的統治期間(518—527年)，任何時刻都會讓他的臣民後悔怎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他的無知可以與狄奧多里克相互媲美，在一個學識不感匱乏的時代，竟然同時有兩位君王大字不識，類似的狀況倒不常見。但查士丁的才華遠遜於哥特國王，當兵服役的經驗無法用來管理帝國，雖然個性英勇卻對自己的弱點心知肚明，難免使他產生猜疑、缺乏信心、憂慮政事。好在國家的日常事務有忠誠的財務大臣普羅科盧斯分勞分憂，年邁的皇帝收養了極具才幹和抱負的侄兒查士丁尼。積極進取的青年是叔父當年從達契亞偏僻的農村帶出來的，在君士坦丁堡接受教育，成為私人產業的繼承人，最後還獲得了整個東部帝國。

  既然宦官阿曼提烏斯用來收買軍心的錢財遭到挪用，就有必要將他滅口，只要隨便給他安上陰謀不軌的罪名，不論是真是假都很容易完成任務。為了使他死罪難逃，告知法官說他在暗中信奉摩尼教的異端邪說，阿曼提烏斯落得斬首示眾的下場。他的三個同謀都是皇宮的總管，也遭到處死或放逐的懲罰。妄想紫袍加身的不幸接班人被扔進陰暗的地牢，頭顱被石頭砸爛，屍身不予掩埋就拋進大海。清除維塔利安是一件困難而又危險的工作，這位哥特酋長在內戰期間維護正教信仰，大膽起兵反抗阿納斯塔修斯，在民間獲得了很高的聲望。最後雙方簽訂了一份有利的條約，讓他仍舊率領一支戰無不勝的蠻族軍隊，駐紮在君士坦丁堡鄰近地區。維塔利安受到引誘，接受並不可靠的保證，放棄了原本占有優勢的位置，相信自己能夠安然回到城內。君士坦丁堡的居民特別是藍黨的成員，想起他對當時宗教的敵對行為，在別有用心的挑唆之下對他產生了憤怒的情緒。皇帝和他的侄子表示熱烈的歡迎，把維塔利安視為教會和國家忠誠而英勇的鬥士，授予這位寵臣執政官和將領的頭銜。接受榮譽的職位不過7個月，維塔利安就在參加皇家的宴會上被刺身亡，身上帶著17處傷口，查士丁尼受到指控是殺害同教弟兄的兇手。不久前查士丁尼還參加基督教的神秘儀式，要用誓言保證雙方的忠誠，現在就把維塔利安的財產當作戰利品全部接收。等到他的敵手喪命以後，查士丁尼雖然沒有軍隊服務的經歷，但仍然擢升為東部軍隊的主將，負責率領軍隊進入戰場迎擊國家的敵人。

  查士丁尼在追逐聲名和權勢的時候，對於年邁而體衰的叔父而言，可能會失去現在還能保有的控制力。查士丁並不想借戰勝斯基泰或波斯贏得同胞的讚譽。生性謹慎的他想盡辦法在君士坦丁堡的教堂、賽車場和元老院獲取民眾的好感。正統教會完全依靠查士丁的侄兒所能給予的幫助，他處於聶斯托利派和優迪克派異端之間，以堅定不屈和無法妥協的態度，要在正教那極其狹窄的道路上面奮勇邁進。查士丁尼開始統治的初期，鼓動民眾起而反對去世的皇帝，使得大家的宗教熱情得到滿足。經過34年的分裂他安撫了羅馬教皇傲慢和憤怒的情緒，拉丁人中間散布著能討大家歡心的消息，強調他的宗教信仰極其虔誠，當然會尊敬使徒傳授的主教職權。東部的主教全是正統教派的基督徒，所以才會照顧查士丁尼的利益，他的慷慨獲得教士和僧侶的支持，人民受到教誨要為未來的皇帝祈禱，只有他才是正統教會真正的希望和支柱。查士丁尼擺出龐大的排場，展現出公眾活動的華麗，這些花招看在民眾的眼裡，要比尼斯和卡爾西頓的信條更為神聖和重要。他擔任執政官所要支付的費用估計值28.8萬個金幣，競技場同時展出20頭獅子和30隻花豹，一群馬匹佩戴值錢的鞍具和轡頭，當作額外的禮物被贈送給賽車場獲勝的賽車手。

  查士丁把遷就君士坦丁堡民眾和處理外國君王的來信當成重要的工作，他的侄兒卻在極力培養與元老院的友誼，元老院成員具備掌握輿論的資格，左右著帝國寶座的繼位人選。此前不久，衰老的阿納斯塔修斯希望讓強勢的政府退化到形式甚至實質上的貴族政體，因而造成這種尾大不掉的結局。進入元老院成為議員，多有私人衛隊追隨左右，運用這幫身經百戰的老兵，憑著他們的武力和聲勢，可以在動亂的時刻奉上東部帝國的冠冕。查士丁尼浪費國家的財富用來收買議員的支持，皇帝得到通知說是元老院經過表決，一致同意請他接受查士丁尼成為帝國的共治者。這種野心勃勃的要求太過明顯，讓查士丁知道自己的統治接近尾聲，他當然不會對此感到滿意。

  年邁的君主心存猜忌，雖然無可奈何但還想繼續掌握權勢。雙手抓住紫袍的查士丁對他們出口諷嘲，既然擁立如此有利可圖，何不找較為年長的接位者。儘管查士丁說出這番譴責的言詞，元老院還是給查士丁尼加上「尊貴者」的皇室稱號。他不知是出於愛護還是心存畏懼，批准了元老院的敕令，沒過多久查士丁的腿部受傷，久治未愈身心同感委頓，找一位幫手在旁協助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他召集了元老院的議員和基督教的教長，當著大家的面舉行莊嚴的儀式，把皇冠放在了侄子的頭上。查士丁尼在大家簇擁之下從皇宮前往賽車場，接受民眾熱烈的致敬和大聲的歡呼。查士丁的生命又延續了4個月，從舉行加冕典禮那一剎那間，對帝國而言他已經壽終正寢。查士丁尼在45歲的盛年成為了東部的合法統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