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羅馬遭到洗劫以及阿維圖斯在高盧登基(455年)

  暴亂發生後的第三天，根西里克從奧斯蒂亞港口向著不設防首都的城門大膽進擊。羅馬的青年並沒有擺出接戰的陣式。從城門走出一隊沒有武裝而且年歲已高的教士，一個主教在前面領隊。有大無畏精神的利奧，靠著莊嚴的儀表和流利的辯才，再度安撫了蠻族征服者殘暴的脾氣。汪達爾國王同意不殺害放棄抵抗的民眾，保護建築物免於縱火破壞，以及不對俘虜施用酷刑。雖然答應的命令並沒有被當成一回事而下達，事實上也不會有人嚴格遵守，但利奧的斡旋能夠增加個人的榮譽，以及給自己的家園帶來一些好處。只是整個都城和所有的居民，依然陷落在汪達爾人和摩爾人無法無天的暴行之中。他們帶著盲目的憤怒情緒，要為迦太基曾經受到的傷害報血海深仇，洗劫的行動持續了14個晝夜(455年6月15日至29日)。所有還剩下的公私財物，不論神聖還是異教的寶藏，他們都不辭辛苦運到根西里克的船上。

  戰利品當中有兩間廟宇留下的光輝奪目的遺物，代表了兩種宗教：即使是塵世最神聖的建築，都會受到命運變化無常的影響，看來這些就是最好的例證。自從異教被查禁，卡皮托神殿曾多次受到褻瀆及遺棄，然而諸神和英雄的雕像仍舊被人膜拜，精細的鎏金銅瓦屋頂一直保存完好，直到被根西里克貪婪的手全部取走。猶太教獻祭使用的神聖器具包括了黃金的祭品桌和7個分支的燭台，都是按照神的特別旨意在早期製作的，安置在耶路撒冷神殿的聖所，在提圖斯的凱旋式公開展示在羅馬民眾面前，後來存放入和平女神神廟妥善保管。不到400年的光景，從耶路撒冷攜回的戰利品，就被來自波羅的海海岸的蠻族從羅馬拿走運到迦太基。

  古代的偉大紀念物吸引了蠻族好奇心的注意，同時也會引發貪婪的念頭。當時盛行的信仰使得基督教教堂極為華麗而富裕，為褻瀆神聖的行為提供了更多的資財。虔誠的教皇利奧生性慷慨大方，把君士坦丁堡贈送的禮品——每個重達100磅的六個銀瓶全部熔化，證明他在想方設法彌補損失。從哥特入侵後45年時光轉瞬而過，羅馬的壯麗市容和奢華生活幾乎恢復舊觀，但看來很難逃脫和滿足蠻族征服者的貪婪心態。他們有的是時間去搜刮首都的財富，也有足夠的船隻將所有的物品運走。皇宮裡面各類裝飾品、華麗的擺設和服裝、餐具間價值昂貴的器皿，都在混亂的搶奪中被堆積在一起，黃金和銀塊的總值達到數千泰倫，甚至連青銅器具和價值不高的銅幣，蠻族士兵也不辭辛勞地全部搬運一空。

  優多克西婭親自前去迎接朋友和解救自己的恩人，但立刻就為自己愚蠢的舉動感到哀傷悲痛。她的首飾財寶全被搶光，這位不幸的皇后和兩個女兒是狄奧多西大帝僅存的後裔，被當成俘虜為傲慢的汪達爾士兵帶走，並立即揚帆起航順利回到迦太基港口。數千羅馬臣民不分男女，經過挑選只要認為有用或符合資格，都被逼著登上根西里克的船艦。他們的不幸因為蠻族的生性冷酷而更為慘痛，在當成戰利品瓜分之際，妻子被迫離開丈夫，兒女被從父母懷中奪走。只有迦太基主教迪奧格拉提阿斯發揚了慈善的博愛精神，那是他們唯一能獲得的撫慰和支撐。他變賣教堂的金銀器具贖回了一些人士的自由，並減輕其他人員受到奴役的痛苦，給予大群俘虜生活必需品以及疾病醫療的援助。很多人從義大利到阿非利加的航行途中經歷了千辛萬苦，健康受到很大的傷害。他親自下達必要的指示，把兩個面積寬廣的教堂改為醫院，讓病患獲得舒適的床位，有充分的飲食和醫藥供應。年事已高的主教不分晝夜地前往巡視，勤勉的工作已經超過體力的承受範圍，但他抱著仁慈的惻隱之心，更提高了服務的熱忱。我們不妨拿當前的狀況與坎尼會戰的情景做一比較，就可以看出漢尼拔和聖西普里安的繼承人對待俘虜的不同之處。

  埃提烏斯和瓦倫提尼安去世後，高盧的蠻族與帝國保持的和平安寧與臣屬關係的約束力量被全部解除。海岸地區受到撒克遜人的騷擾，阿勒曼尼人和法蘭克人從萊茵河出發向著塞納河前進，這也激起了哥特人的雄心壯志，擴大征服的範圍並進行永久統治。馬克西穆斯皇帝為了免除遙遠地區難以負擔的責任，針對當前的狀況做出明智的選擇。他對朋友的懇求始終不加理會，聆聽各方人士的意見後，擢升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出任主將，負責指揮高盧的軍隊。阿維圖斯是皇帝所不熟悉的外鄉人，他的功勳值得被授予高貴的職位，出身於奧弗涅教區富有的貴族家庭，面臨社會騷動不安的時代，他懷著滿腔熱血要獻身國家，從事文職或軍事的工作。不知疲倦為何物的年輕人一邊研究文學和法律，同時又努力接受軍事和狩獵的練習。他的一生有30年的時間用在公眾服務上，無論是作戰或議和都能顯示非凡的才幹，真是值得民眾同聲讚譽。他也是埃提烏斯手下的得力幹部，擔任重要的使臣完成任務後，被擢升為高盧的禁衛軍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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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一方面是阿維圖斯的功績引起猜忌，另一方面他那與世無爭的態度也使他急流勇退，於是他很平靜地辭去職位，回到坐落在克萊蒙附近的田產過隱居的生活。一條水量充沛的溪流發源於山嶺，瀑布在喧囂聲中像一匹白練俯衝而下，急速奔流兩英里注入湖中。他的莊園建立在景色優美的湖邊，包括浴場、柱廊以及夏天和冬天的住屋，不僅非常奢華，也講究實用。鄰近地區的森林、牧場和草地都是他的產業。阿維圖斯的退休生活靠著閱讀書籍、戶外活動、農耕生產以及和朋友交往來打發閒暇的時間。這時他接到皇家送來的文書，任命他為高盧的騎兵和步兵主將。

  等他擔任軍事指揮工作後，蠻族也暫停了發泄憤怒的行為，只要他運用手段就能迫使對方讓步，讓人民享受了真正的平靜生活。但高盧的命運完全視西哥特的態度而定，這位羅馬的將領把公眾的利益看得比自己的地位更為重要，並不反對以使臣的身份去拜訪土魯斯。他受到哥特國王狄奧多里克殷勤的款待。但就在阿維圖斯與勢力強大的民族為雙方堅實的同盟關係建立基礎的時刻，傳來了令人極為驚詫的信息：馬克西穆斯皇帝被殺，汪達爾人洗劫了羅馬城。適當的時機登上空懸的帝座既不會犯罪也沒有危險，激起了阿維圖斯野心勃勃的豪邁氣概。西哥特人被說服，並表示願意大力支持，這使他對帝位的要求表決不會節外生枝地產生變化。蠻族敬愛阿維圖斯的為人和德行，當然知道為西部帝國推舉皇帝不僅會帶來榮譽，更有著莫大的利益。等到七個行省的年度會議在阿爾勒召開時，狄奧多里克帶著好戰的弟兄親臨會場，這使得深思熟慮的決議受到影響。他們的選擇當然偏向聲名顯赫的同鄉，阿維圖斯幾乎沒有遭遇困難，就從高盧的代表手裡接受了皇帝的冠冕(455年7月)，這次選舉在蠻族和省民的歡呼聲中獲得批准，經過懇求，也得到了東部皇帝馬西安的同意。對此，雖然羅馬和義大利的元老院因為新近遭到災難，表現出卑微的順從態度，但仍然暗中抱怨高盧的篡臣竟敢喧賓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