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從哪裡來
2024-10-09 10:42:34
作者: 王志綱工作室(智綱智庫)
當我說自己是文化人的時候,反對我的人站出來說:「你說你是文化人,可是你下海了,而且是在以商業的方式掙錢。」甚至有人說我是「老闆們的幫凶」、「房地產商的幫閒」、「文人的叛徒」。但支持我的人則說我是「文化大師」,說我是在「用先進的文化改造著老闆、改造著社會」,或者說我是「文化人的榜樣,用自己的行動給中國文化人落實了政策」。多年前,易中天見到我時還感慨地說:「志綱兄,你可是給我們文化人掙了大面子了!」文化人如何賺錢的確是一個問題,時過境遷,現在易中天所面對的各種賺錢機會恐怕已經讓他應接不暇了。
文化人或知識分子——一個原本不證自明的問題、一個原本十分清晰的概念為什麼變得模糊起來,以致引出了種種糾葛?
其實,仔細一想,知識分子身份的日益模糊恰恰證明了這個時代的偉大與恢弘。因為只有在這樣的時代,知識分子才有了前所未有的選擇權和發展空間,才有了多姿多彩的生存形態。漫長的歷史進程中,作為一個群體,知識分子只能在國家意志規定的軌道上運行,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做出任何選擇的可能,所以,那時他們的身份識別起來容易而簡單。用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如果說知識分子像一個靈魂,過去不管願不願意、喜不喜歡他們只能依附於一個軀殼,那麼在「萬類霜天競自由」的今天,他們幾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來選擇各種各樣的生存方式。
然而,當市場經濟已是洪水滔天、幾乎淹沒了整個中國的每一片土地時,當「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選擇空間呈現在每個文化人面前時,我們卻發現,還有不少「圈養動物」依然困守在沒有希望的孤島上,或等待著上帝之手的救援,或上演著一幕幕「侏羅紀公園」中的故事。據媒體報導,2006年10月19日,吉林籍作家洪峰的所在單位——瀋陽市文化局,在其進行創作時,暫停了其每月兩千元的工資,而其身患癌症的未婚妻正需錢醫治。一氣之下,洪峰公開上街乞討,以示抗議,由此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有人表示同情,但更多的人表示的是鄙視與指責。
究竟應該怎樣看待洪峰的行為?
我的看法是魯迅先生那八個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在這樣一個「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時代,文化人如果依然走不出圍城,以致身陷困境,就不能不更多地從其自身尋找原因了。我建議洪峰到體制之外、到市場的海洋中去遊歷一番。我相信,他一定會有驚喜的發現。
也有一類文化人與洪峰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當市場經濟的大潮呼嘯而來時,他們的腦子轉得很快,並迅速跳入商海之中,不僅與狼共舞,甚至比狼更兇狠。他們在毫不猶豫地拋棄了文化人所固有的迂腐的同時,也拋棄了文化人最可貴的良知與操守,成為地地道道的商人,甚至成為為了獲取錢財可以不擇手段的奸商。
我們也欣喜地看到,越來越多的文化人在敏銳地感知著時代的潮汛,從觀念的牢籠中、從體制的圍城中、從象牙寶塔中走了出來,走向了海闊天空,用市場化的方式尋求自身文化價值的實現。他們在諮詢、GG、傳媒、創意、設計、藝術、出版等文化產業領域找到了英雄用武的廣闊天地。他們在為個人贏得物質財富的同時,也為社會創造了文化財富;在贏得自身發展的同時,也推動著社會的進步。
總之,今日之中國,對於文化人來說,既是一個充滿機遇的天地,又是一片混沌初開的天地;既有無數文化人在市場海洋中如魚得水、如鳥在林,大顯身手、創造傳奇,也有無數文人仍然在三岔口苦苦地摸索,在困境中艱難地掙扎,甚至在歧途上滑向深淵。
每個文化人,面對前所未有的時代變革,要想求得生存、發展並進而對社會有所貢獻,都面臨著「我是誰」、「我從哪裡來」以及「我要向何處去」的問題。因而,梳理一下中國古代文化人的命運軌跡,中國當代文化人所面對的社會、經濟、文化與生存狀態以及展現在我們腳下的條條道路,或許對文化人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