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ICED MELANGES 五香雜陳 以多種方式混合的香料香水
2024-10-09 09:59:18
作者: 尼爾·查普曼
聖羅蘭 鴉片
Opium by YSL 1977
它是對1970年代霸占香水界那平淡無奇的運動型綠調香水的直接挑戰,在那場紅極一時的純嗅覺「大戲」中,這款香水似乎故意招惹著爭議。用一種在19世紀中國引起巨大社會動盪的毒藥來命名,聖羅蘭在當時被指責是兜售一種東方幻想。與此同時,還有一波帶著「醜聞」嫌疑的GG形象片,迪斯科女皇瑞莉·霍爾(Jerry Hall)在那個古柯鹼繚繞的54俱樂部(Studio 54)[4]年代,演繹一位東方風格芝蘭之室中的鴉片成癮者。GG語寫著「我已上癮,不可救贖」,直譯是「獻給對YSL上癮的女人」(Pour les femmes qui s'adonnentà Yves Saint Laurent):這是一次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本人策劃的、瘋狂的馬拉喀什時尚狂歡。
我對這支十幾歲時就有所領教的香水記憶猶新。深夜某個地方的聚會之後,在一輛計程車里,我被擠到朋友的姐姐朱麗亞身旁——我們經常溜進她們家房子頂樓那個洞穴一樣的房間,廝混在一起;她用自己特別的方式抽菸,大姐大那樣罩著所有朋友,我一直以為那是種令人畏懼的酷。那天晚上,她穿著豹紋外套,灑了很多聖羅蘭鴉片,一時間,濃烈、無法抗拒的氣味滲入我的大腦——就像世界上最不受限制、最成熟的香水;馥郁的老虎般的呼吸,夾雜著柑橘、茉莉、琥珀、肉桂和滿滿的香料,還有乳香、沒藥、香草。即使是在更輕、更流暢的當今改良版本中,那辛香調仍在催眠著新一代。對於習慣和依賴於這款香水的人來說,如果能找到最初的老年份版本,對了,還有它裝飾著穗子的印籠(inro)[5]香水盒——就是尋到了聖杯;那香味令人難以置信地分層著,擴散著,持久著。
卡朗 辛辣
Poivre by Caron 1954
魔鬼般的燦爛香味中,隱藏著大量熾熱的、噼噼啪啪的胡椒,還有康乃馨,以及迷人的深色煙霧。它像反派主角的斗篷,包裹著噴上它的人。[卡朗同年發布的鞭打(Coup de Fouet)是較輕的版本。提供這條信息,好讓你對比一下辛辣這款香水的威力。]不過,丁香才是這支香水真正的味道——它經過重新加工和精心製作,直到成為馥郁的香水,是對所有人一記不容置疑的蔑視。
它外表看起來與卡朗以前的作品沒有什麼相似處——這香水有一種安靜、漫長的熱量,神聖的自我引導和自信。它是精心打扮的壞女人庫伊拉·德維爾(Cruella de Vil)或者紫薇女士[Violet Chachki,被贊是最美的《魯保羅變裝皇后秀》冠軍];孤寂的中調辛辣而精緻,陰鬱而模糊(讓你好奇它到底存不存在)。我喜歡的正是這種品質……這支香水就是個女無賴,卻打扮得像一位公爵夫人。
MPG 喬治·桑
George Sand by Ma?tre Parfumeur et Gantier 2005
1830年代初,蕭邦開始在巴黎的沙龍里聲名鵲起。根據各種說法,這位作曲家「脆弱、細膩、矜持、有點懶散」,但他經常和一個女人來往,阿芒迪娜·杜邦(Amantine Dupin),她的另一個名字你可能更熟悉,喬治·桑(George Sand)。在已經「征服」了弗朗茨·李斯特(Franz Liszt)和其他19世紀名人之後,這位眾所周知的女妖給李斯特寫了一封信,說自己崇拜蕭邦,不顧一切想結識他;他們很快就會成為戀人。很明顯,另一位偉大的法國女作家西多妮·加布里埃爾·柯萊特(SidonieGabrielle Colette)是喬治·桑的追隨者。喬治·桑,這位小說家和回憶錄家開創了自己的風格與道路,至今相當迷人。當時她最有爭議的一方面,是渴望擺脫性別束縛(「心靈沒有性別」,她說),隨興所致,穿得像男子,也結交女性愛人。她不惜任何代價,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是女人而讓人剝奪可能的社會權利。巴爾扎克寫道,「在喬治·桑的更衣室碰到她,晚飯後,她在爐邊抽雪茄。她穿著漂亮的飾有流蘇的黃拖鞋,漂亮的長筒襪和紅褲子」。(當時,這扮相無疑離經叛道。)
儘管喬治·桑被指責是導致蕭邦早逝的一個原因,但要知道,某種激情,至少在一段時間內,肯定是互相的。患上肺結核的作曲家越虛弱,女作家就顯得越堅強。曾幾何時,她把讓他康復作為自己的使命,為此踏上了並不明智的南歐之行,在田園詩般的鄉間別墅里待了很長時間。我們神經衰弱而敏感、閉門不出的波蘭音樂天才安逸地在喬治·桑的臥室外「紮營」,興致勃勃地用紅藍色的中國牆紙做裝飾。在這個空間,他還可以享受獨自創作。東方主義的溫暖——一種優雅的品質,也融入了這款同名香水,當然,還有屬於女作家本人花枝招展的異域情調。喬治·桑會在脖子上掛一個墜飾,裡面有她在威尼斯買到的一種特別的廣藿香,「沒有它就活不下去了」,她說,這種陰鬱的泥土味構成了這款香水的基礎:豐厚但非常優雅的廣藿香,包裹溫暖、辛辣、樹脂的中調,與經典東方香調,譬如聖羅蘭鴉片、雅詩蘭黛更乾燥、緊實感的硃砂(Cinnabar, 1978)有著相似之處。蕭邦在創作他的圓舞曲和波洛涅茲舞曲時,喬治·桑喜歡待在花園裡。在那兒,她種上了草藥和最喜歡的玫瑰、薰衣草。玫瑰精華也因此被用進這款香水的中調中,與更具肉感的尾調(檀香木、麝香)形成有趣對比。前調中則增加了振奮精神的柑橘作為搭配。於是,這款香水維持著一種徘徊在想「抓緊」和想「放棄」之間的張力,光明亦黑暗,熱情亦克制——所有這些形容,不是也在作家本人的文字中讀到過嗎?
香奈兒 可可女士
Coco by Chanel 1984
卡朗 聖誕夜
對於大多數熟悉這個經典作品的人來說,它就是溫暖舒適的聖誕節,甜美的橡木苔、香料和醇厚的花朵,成為一年中這個懷舊時刻降臨時,完美、古雅、舒適的庇護。不過對我而言,它讓我想起了耀眼的陽光、棕櫚樹和夏日洛杉磯住宅區的迷人景色:樹木長而黑的影子,墨鏡後面的有錢人,還有我在羅迪歐大道(Rodeo Drive)看到的一隻蜂鳥在花叢中飛舞。
我在傳說中的比弗利山香水店找到一支老年份淡香水,裝在美麗的綠色馬賽克盒子裡(我一直認為卡朗聖誕夜有著最漂亮的香水包裝之一);而和拉里·金(Larry King)[9] 在街上閒逛時第一次聞到這種味道,這份經驗也太不尋常。這顆溫暖的寶石散發著迷人魅力,有些過時但十分有啟發性——木調、樹脂、和諧、動人,辛香李子布丁和髮膠的味道——與這個節日的雪、聖誕樹、金屬亮片和其他裝飾無關,它是我第一次來到洛杉磯時,那令人眩暈的興奮記憶;是我在酒店裡,香水和馬提尼混合在一起的記憶;是整容女士和吉娃娃的記憶;還有吸引我當初去洛杉磯的原因——夜晚穆赫蘭道(Mulholand Drive)的電影狂歡。
MDCI之香[10] 波斯節日
Fātes Persanes by Parfums MDCI 2016
妮姍[11] 香料市場
Spice Bazaar by Nishane 2015
一場較輕盈的當代香料盛宴,包含所有丁香、肉桂、小豆蔻和玫瑰香精的最佳香料混合,但沒有《豪門恩怨》里瓊·科林斯(Joan Colins)飾演的亞歷克西斯·卡林頓(Alexis Carrington)[12] 那樣隆重。優雅的波斯節日也有一個漂亮瓶子,像你可能在德黑蘭一家工匠鋪里遇到的彩繪物件。總之,她出色地替代了那些高調喧譁的辛香調香水。妮姍的香料市集是另一個有趣的小眾選擇:比超級明星辛香調香水少了些麝香和浮誇;它有一個日本柚子的柑橘氣息開場,一個辣椒素/雪鬆氣息的收尾,混合了姜和孜然。
蒂普提克 永恆之水
L'Eau by Diptyque 1968
蒂普提克 水之水
L'Eau de L'Eau by Diptyque 2008
蒂普提克的第一款香水誕生在1968年,基於17世紀英王詹姆斯一世時期的一個配方,詩意但有力,作為辛香調經典,肉桂和丁香的搭配,就像香奈兒5號對茉莉和玫瑰的處理:創造出來的東西遠遠超過了它各個部分單純加起來的效果;聞起來只代表它自己。這款香水的聰明花招,是用優雅的丁香激發出肉桂皮的甜和有力,這段相得益彰的聯姻使它們彼此都更加馥郁。2008年的水中水則要清淡一些,偏柑橘香調古龍水風格。
川久保玲 同名香水
濃烈的原汁原味,陽光下,你會感到這款香水似乎蘊含著每一種香料。它最初是為品牌創始人川久保玲私人設計的,增強情緒的靈丹妙藥,讓神經緊繃,但一噴上,就如沐浴在溫暖光環中,更重要的是它以時尚的方式引領了「東京酷」。
通用香氛 精緻的罪行
Un Crime Exotique by Parfumerie Generale 2006
狄更斯式、充滿歡樂的辛香調香水,調香師皮埃爾·紀堯姆(Pierre Guillaume)筆下香料魔法頌歌中的「異國犯罪」,也許指的就是生產這一款「香水布丁」時的純粹大膽:是奇妙的冬天的味道,是最終極的辛香料調味的姜的味道。值得一提的是,這款香水的可食性令人震驚!濃烈藥味辛香的肉桂枝、烤蘋果甜麵包、紅茶,像讓人心曠神怡的中世紀聖誕酒(甜、豐滿)。精緻的罪行,宛如治療冬季憂鬱的完美處方。
4160 星期二[13] 沙贊[14]!
Shazam! by 4160 Tuesdays 2013
一支香料船隊,一支香水,我現在聯想到的完全是Lady Gaga演唱會前後,東京的日夜狂野(我的愛人臉上塗著油彩,身上穿著夏季和服,在這香水中浸透了整日整夜,於是我的細胞對這支香水的每一個發展階段都非常熟悉)。沙贊!是名副其實的香料香水,含樹脂、小豆蔻、胡椒、可可莢、乳香、勞丹脂、琥珀和香草的蜜糖;前調是有光澤的刺柏漿果、佛手柑和快樂鼠尾草,給了氣味恰到好處的提升。這是一款可以隨意噴灑的香水,大膽而可愛,帶有可持續數天的醉人果酒味。
凱卓[15] 叢林大象
Jungle L'éléphant by Kenzo 1996
水果、花香、辛香料巨人,曾經是我的專屬氣味。它對我來說是一個里程碑,是我第一次驕傲地噴上「女性」香水(當我在機場徘徊遇見它時,我心裡自言自語:「不管怎樣,反正我就是要用它!」)。它也是我在日本第一年的記憶,那時,一切都是新的,讓人興奮、迷茫;我會定期回到英國,帶著薰香和故事,也帶著這頭大象的氣味(一點兒臭味。原文中是reek一詞,有散發臭氣的意思。譯者注)。當被問到「哇,你身上噴的是什麼香水」時,總是很搞笑,我回答:「大象!」想像一下吧:成群結隊散發著小豆蔻味的厚皮動物,橫穿大草原,奔騰起小豆蔻和廣藿香組成的龐大雲朵,把尖叫的獵豹和獅子都嚇跑了。叢林大象在世界各地有一批狂熱追隨者,他們讓這款香水保持著生產,哪怕已經不如從前那般火。[我也很喜歡叢林老虎(Jungle Le Tigre by Kenzo),不幸已停產。]大象豐滿、辛辣,有鼓舞人心的強度,更重要的是,能引起其他人直接甚至瘋狂的反應(特別是在它的最後階段:我幾乎用這種香水引起了某些人的落荒而逃)。你現在大概可以明白了,為什麼凱卓有時尚邪教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