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八十七 禮四 小戴禮
2024-10-09 09:52:10
作者: (宋)朱熹 (宋)黎靖德編
總論
問:「看《禮記》《語孟》,孰先?」曰:「《禮記》有說宗廟朝廷,說得遠後,雜亂不切於日用。若欲觀禮,須將《禮記》節出切於日用常行者看,節出《玉藻》《內則》《曲禮》《少儀》看。」節。
問讀《禮記》。曰:「《禮記》要兼《儀禮》讀,如冠禮、喪禮、鄉飲酒禮之類,《儀禮》皆載其事,《禮記》只發明其理。讀《禮記》而不讀《儀禮》,許多理皆無安著處。」
「讀《禮記》,須先讀《儀禮》。嘗欲編《禮記》附於《儀禮》,但須著和注寫。」德輔云:「如《曲禮》《檀弓》之類,如何附?」曰:「此類自編作一處。」又云:「祖宗時有《三禮》科學究,是也。雖不曉義理,卻尚自記得。自荊公廢了學究科,後來人都不知有《儀禮》。」又云:「荊公廢《儀禮》而取《禮記》,舍本而取末也。」德輔。
學禮,先看《儀禮》。《儀禮》是全書,其他皆是講說。如《周禮》《王制》是制度之書,《大學》《中庸》是說理之書。《儒行》《樂記》非聖人之書,乃戰國賢士為之。又云:「人不可以不莊嚴,所謂『君子莊敬日強,安肆日偷』。」又曰:「『智崇禮卑』。人之智識不可以不高明,而行之在乎小心。如《大學》之格物、致知,是智崇處;正心、修身,是禮卑處。」卓。
《禮記》只是解《儀禮》,如《喪服小記》便是《解喪服傳》,推之每篇皆然。惟《大傳》是總解。德明。
許順之說,人謂《禮記》是漢儒說,恐不然。漢儒最純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純者莫如《三策》,何嘗有《禮記》中說話來!如《樂記》所謂「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仲舒如何說得到這裡!想必是古來流傳得此個文字如此。廣。方子錄云:「以是知《禮記》亦出於孔門之徒無疑。順之此言極是。」
問:「《禮記正義》載五養老、七養老之禮。」曰:「漢儒說制度有不合者,多推從殷禮去。大抵古人制度恐不便於今。如鄉飲酒禮,節文甚繁,今強行之,畢竟無益,不若取今之禮酌而行之。」人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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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禮記》古注外,無以加否?」曰:「鄭《注》自好。看《注》看《疏》,自可了。」大雅。文蔚錄云:「問《二禮》制度如何可了?」曰:「只《註疏》自了得。」
鄭康成是個好人,考禮名數大有功,事事都理會得。如漢《律令》亦皆有注,盡有許多精力。東漢諸儒煞好。盧植也好。淳。義剛錄云:「康成也可謂大儒。」
王肅議禮,必反鄭玄。賀孫。
《禮記》有王肅《注》,煞好。又,太史公《樂書》載《樂記》全文,注家兼存得王肅。又,鄭玄說覺見好。禮書,如陸農師《禮象》,陳用之《禮書》,亦該博,陳底似勝陸底。後世禮樂全不足錄。但諸儒議禮頗有好處,此不可廢,當別類作一書,方好看。六朝人多是精於此。畢竟當時此學自專門名家,朝廷有禮事,便用此等人議之。如今刑法官,只用試大法人做。如本生父母事,卻在《隋書》《劉子翼傳》。江西有士人方庭堅引起,今言者得以引用。賜。夔孫同。
或曰:「經文不可輕改。」曰:「改經文,固啟學者不敬之心。然舊有一人,專攻鄭康成解《禮記》不合改其文。如『蛾子時術之』,亦不改,只作蠶蛾子,雲,如蠶種之生,循環不息,是何義也!且如《大學》云:『舉而不能先,命也。』若不改,成甚義理!」大雅。
方馬二解,合當參考,盡有說好處,不可以其新學而黜之。如「君賜衣服,服以拜賜」。絕句是。「以辟之命,銘為烝彝鼎」,舊點「以辟之」為一句,極無義。辟,乃君也。以君之命銘彝鼎,最是。又如陸農師點「人生十年曰幼」作一句,「學」作一句,下放此,亦有理。「聖人作」作一句,「為禮以教人」。《學記》「大學之教也」作一句,「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乃言底可績三載」,皆當如此。「不在此位也」,呂與叔作「豈不在此位也」?是。後看《家語》乃無「不」字,當從之。賀孫。
《禮記》《荀莊》有韻處多。龔實之雲,嘗官於泉,一日問陳宜中云:「古詩有平仄否?」陳云:「無平仄。」龔云:「有。」辨之久不決,遂共往決之於李漢老。陳問:「古詩有平仄否?」李云:「無平仄,只是有音韻。」龔大然之。謂之無有,皆不是,謂之音韻乃是。揚。
曲禮
《曲禮》必須別有一書協韻,如《弟子職》之類。如今篇首「若思」,「定辭」,「民哉」;茲。及「上堂聲必揚」,「入戶視必下」,戶。皆是韻。今上下二篇卻是後人補湊而成,不是全篇做底。「若夫」等處,文意都不接。內則卻是全篇做底,但「曾子曰」一段不是。方子。
問:「《曲禮》首三句是從源頭說來,此三句固是一篇綱領。要之,『儼若思,安定辭』,又以『毋不敬』為本。」曰:「然。」又曰:「只是下面兩句,便是『毋不敬』。今人身上大節目,只是一個容貌言語,便如『君子所貴乎道者三』。這裡只是不曾說『正顏色』。要之,顏色容貌亦不爭多,只是顏色有個誠與偽。」簡錄云:「箕子『九疇』,其要只在『五事』。」文蔚。
問:「艾軒解『儼若思』,訓『思』字作助語,然否?」曰:「訓『思』字作助語,尚庶幾;至以『辭』字亦為助語,則全非也。他們大率偏枯,把心都在邊角上用。」煇。
「賢者狎而敬之」,狎是狎熟、狎愛。如「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既愛之而又敬之也。「畏而愛之」,如「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之「畏」,畏中有愛也。「很毋求勝」,很亦是兩家事。注云:「斗鬩也。」如與人爭鬥,分辨曲直,便令理明,不必求勝在我也。「分毋求多」,分物毋多自與,欲其平也。僩。
「若夫坐如屍,立如齊」,本《大戴禮》之文。上言事親,因假說此乃成人之儀,非所以事親也。記《曲禮》者撮其言,反帶「若夫」二字,不成文理。而鄭康成又以「丈夫」解之,益謬!他也是解書多後,更不暇仔細。此亦猶「子曰好學近乎智,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家語》答問甚詳;子思取入《中庸》,而刪削不及,反衍「子曰」兩字。義剛。
問:「『禮聞取於人,不聞取人;禮聞來學,不聞往教。』呂與叔謂上二句學者之道,下二句教者之道。取,猶致也。取於人者,我為人所取而教之;在教者言之,則來學者也。取人者,我致人以教己;在教者言之,則往教者也。此說如何?」曰:「道理亦大綱是如此,只是說得不甚分曉。據某所見,都只就教者身上說。取於人者,是人來求我,我因而教之;取人者,是我求人以教。今欲下一轉語:取於人者,便是『有朋自遠方來』,『童蒙求我』;取人者,便是『好為人師』,『我求童蒙』。」文蔚。
「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以「誠莊」對「威嚴」,則蒞官當以威嚴為本。然恐其太嚴,又當以寬濟之。德明。
問:「『七十老而傳』,則嫡子、嫡孫主祭。如此,則廟中神主都用改換作嫡子嫡孫名奉祀。然父母猶在,於心安乎?」曰:「然。此等也難行,也且得躬親耳。」又問:「嫡孫主祭,則便須祧六世、七世廟主。自嫡孫言之,則當祧。若叔祖尚在,則乃是祧其高曾祖,於心安乎?」曰:「也只得如此。聖人立法,一定而不可易。兼當時人習慣,亦不以為異也。」又問:「先生舊時立春祭先祖,冬至祭始祖,後來廢之,何故?」曰:「覺得忒煞過當,和禘、袷都包在裡面了。恐太僭,遂廢之。」僩。
問:「『年長以倍,則父事之』,這也是同類則可?」曰:「他也是說得年輩當如此。」又問:「如此,則不必問德之高下,但一例如此否?」曰:「德也隱微難見。德行底人,人也自是尊敬他。」又問:「如此,則不必問年之高下,但有德者皆尊敬之?」曰:「若是師他,則又不同。若朋友中德行底,也自是較尊敬他。」義剛。
「為人子者,居不主奧。」古人室在東南隅開門,東北隅為窔,西北隅為屋漏,西南為奧。人才進,便先見東北隅,卻到西北隅,然後始到西南隅,此是至深密之地。銖。
屍用無父母者為之,故曰:「食饗不為概,祭祀不為屍。」文蔚。
「父召無諾,唯而起。」唯速於諾。文蔚。
問:「《禮》雲『父不祭子,夫不祭妻』,何也?」曰:「便是此一說,被人解得都無理會了。據某所見,此二句承上面『餕餘不祭』說。蓋謂餕餘之物,雖父不可將去祭子,夫不可將去祭妻。且如孔子『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君賜腥,必熟而薦之』。君賜腥,則非餕餘矣,雖熟之以薦先祖可也。賜食,則或為餕餘,但可正席先嘗而已;固是不可祭先祖,雖妻子至卑,亦不可祭也。」文蔚。
「餕餘不祭,父不祭子,夫不祭妻。」先儒自為一說,橫渠又自為一說。看來只是祭祀之「祭」,此因「餕餘」起文。謂父不以是祭其子,夫不以是祭其妻,舉其輕者言,則他可知矣。雉。
「餕餘不祭,父不祭子,夫不祭妻」,古注說不是。今思之,只是不敢以餕餘又將去祭神。雖以父之尊,亦不可以祭其子之卑;夫之尊,亦不可以祭其妻之卑,蓋不敢以鬼神之餘復以祭也。祭,非「飲食必有祭」之「祭」。賀孫。
凡有一物必有一個則,如「羹之有菜者用梜。」祖道。
問「君言不宿於家」。曰:「只是受命即行,不停留於家也。那數句是說數項事。」燾。
凡御車,皆御者居中,乘者居左。惟大將軍之車,將自居中,所謂「鼓下」。大將自擊此鼓,為三軍聽他節制。雖王親征,亦自擊鼓。文蔚。
居喪,初無不得讀書之文。「古人居喪不受業」者,業,謂簨虡上一片板;不受業,謂不敢作樂耳。古人禮樂不離身,惟居喪然後廢樂,故曰:「喪復常,讀樂章。」《周禮》有司業者,謂司樂也。僩。
檀弓上
《檀弓》恐是子游門人作,其間多推尊子游。必大。人傑錄云:「多說子游之知禮。」
子思不使子上喪其出母。以《儀禮》考之,出妻之子為父後者,自是為出母無服。或人之問,子思自可引此正條答之,何故卻自費辭?恐是古者出母本自無服,逮德下衰,時俗方制此服。故曰「伋之先君子無所失道」,即謂禮也。「道隆則從而隆,道污則從而污」,是聖人固用古禮,亦有隨時之義,時如伯魚之喪出母是也。子思自謂不能如此,故但守古之禮而已。然則《儀禮》出妻之子為母齊衰杖期,必是後世沿情而制者。雖疑如此,然終未可如此斷定。必大。
孔子令伯魚喪出母,而子上不喪者,蓋猶子繼祖,與祖為體;出母既得罪於祖,則不得入祖廟,不喪出母,禮也。孔子時人喪之,故亦令伯魚、子思喪之;子上時人不喪之,故子上守法,亦不喪之。其實子上是正禮,孔子卻是變禮也。故曰:「道隆則從而隆,道污則從而污。」方子。
問子上不喪出母。曰:「今《律》文甚分明。」又問:「伯魚母死,期而猶哭,如何?」曰:「既期則當除矣,而猶哭,是以夫子非之。」又問「道隆則從而隆,道污則從而污。」曰:「以文意觀之,道隆者,古人為出母無服,迨德下衰,有為出母制服者。夫子之聽伯魚喪出母,隨時之義也。若子思之意,則以為我不能效先君子之所為,亦從古者無服之義耳。」人傑。
問「不喪出母」。曰:「子思所答,與喪禮都不相應,不知何故。據其問意,則以孔子嘗令子思喪之,卻不令子上喪之,故疑而問之也。子思之母死,孔子令其哭於廟。蓋伯魚死,其妻再嫁於衛。子思答以道之污隆,則以孔子之時可以隨俗;而今據正禮,則為伋妻者則為白母,不為伋妻者,是不為白母爾。禮,為父後者,為出母無服。只合以此答之。」僩。
問「稽顙而後拜,拜而後稽顙」。曰:「兩手下地曰拜。『拜而後稽顙』,先以兩手伏地如常,然後引手向前扣地。『稽顙而後拜』,開兩手,先以首扣地,卻交手如常。頓首,亦是引首少扣地。稽首,是引首稍久在地;稽者,稽留之意。」胡泳。
「稽顙而後拜」,謂先以頭至地,而後下手,此喪拜也。若「拜而後稽顙」,則今人常用之拜也。人傑。
「稽顙而後拜」,稽顙者,首觸地也。「拜」字從兩手下。人傑。
申生不辨驪姬,看來亦未是。若辨而後走,恐其他公子或可免於難。方子。
脫驂於舊館人之喪,「惡其涕之無從也」。今且如此說,萬一無驂可脫時,又如何?必大。
「曾子襲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裘,似今之襖子;裼衣,似今背子;襲衣,似今涼衫公服。襲裘者,冒之不使外見;裼裘者,袒其半而以禪衣襯出之。「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黃衣,狐裘。」緇衣、素衣、黃衣,即裼衣,禪衣也。欲其相稱也。僩。
「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諡,周道也。」所謂「以伯仲」者,蓋古者初冠而字,便有「伯某父」、「仲某父」三字了。及到得五十,即除了下面兩字,猶今人不敢斥尊者呼為幾丈之類。今日偶看《儀禮》疏中卻雲,既冠之時,即是權以此三字加之,實未嘗稱也,到五十方才稱此三字。某初疑其不然,卻去取《禮記》看,見其疏中正是如前說。蓋當時疏是兩人做,孔穎達、賈公彥。故不相照管。夔孫。
「死諡,周道也。」史雲,夏、商以上無諡,以其號為諡,如堯、舜、禹之類。看來堯、舜、禹為諡,也無意義。「堯」字從三土,如土之堯然而高;「舜」只是花名,所謂「顏如舜華」;「禹」者,獸跡,今篆文「禹」字如獸之跡。若死而以此為諡號,也無意義。況虞舜側微時,已雲「有鰥在下曰虞舜」,則不得為死而後加之諡號矣。看來堯、舜、禹只是名,非號也。僩。
黃丈問:「從母之夫,舅之妻,皆無服,何也?」曰:「先王制禮:父族四,故由父而上,為從曾祖服緦麻;姑之子,姊妹之子,女子之子,皆有服,皆由父而推之故也。母族三:母之父,母之母,母之兄弟。恩止於舅,故從母之夫,舅之妻,皆不為服,推不去故也。妻族二:妻之父,妻之母。乍看時,似乎雜亂無紀。仔細看,則皆有義存焉。」又言:「呂與叔集中一婦人墓誌,言凡遇功、緦之喪,皆蔬食終其身。此可為法。」又言:「生布加碾治者為功。」方子。
姊妹呼兄弟之子為侄,兄弟相呼其子為從子。《禮》云:「喪服,兄弟之子猶子也。」以為己之子與為兄之子其喪服一也。為己之次子期,兄弟之子亦期也。今人呼兄弟之子為「猶子」,非是。揚。
侄對姑而言。今人於伯叔父前,皆以為「猶子」。蓋《禮記》者,主喪服言。如夫子謂「回也視予猶父」。若以侄謂之「猶子」,則亦可以師為「猶父」矣!漢人謂之「從子」,卻得其正,蓋叔伯皆從父也。道夫。
問:「嫂叔無服,而程先生云:『後聖有作,須為制服。』」曰:「守禮經舊法,此固是好。才說起,定是那個不穩。然有禮之權處,父道母道,亦是無一節安排。看『推而遠之』,便是合有服,但安排不得,故推而遠之。若果是鞠養於嫂,恩義不可已,是他心自住不得,又如何無服得!」直卿云:「當如所謂『同爨緦』可也。今法從小功。」居父問姨母重於舅服。曰:「姊妹於兄弟未嫁期,既嫁則降為大功,姊妹之身卻不降也,故姨母重於舅也。」賀孫。
嫂、婦無類,不當制他服。皆以類從兄弟,又太重。弟婦亦無服,嫂、婦於伯、叔亦無服,今皆有之。侄婦卻有服,皆報服也。揚。
喪禮只二十五月,「是月禫,徙月樂」。文蔚。
檀弓下
「反哭升堂,反諸其所作也。主婦入於室,反諸其所養也。」須知得這意思,則所謂「踐其位,行其禮」等事,行之自安,方見得繼志述事之事。銖。
延陵季子左袒而旋其封。曰:「便有老莊之意。」端蒙。
問:「『延陵季子之於禮也,其合矣乎!』不知聖人何以取之?」曰:「旅中之禮,只得如此。變禮也只得如此。」燾。
問子貢、曾子入吊修容事。曰:「未必恁地。」夔孫。池本云:「不知又出來作個甚嘴臉。」
王制
問:「一夫均受田百畝,而有食九人、八人、七人、六人、五人多少之不等者,何以能均?」曰:「田均受百畝,此等數乃言人勤惰之不齊耳。上農夫勤於耕,則可食得九人;下不勤底,則可食得五人。故庶人在官者之祿,亦準是以為差也。」淳。
《王制》:「四海之內九州,州方千里。」及論建國之數,恐只是諸儒做個如此算法,其實不然。建國必因其山川形勢,無截然可方之理。又,冀州最闊,今河東、河北數路,都屬冀州。雍州亦闊,陝西、秦鳳皆是。至青、徐、兗豫四州皆相近做一處,其疆界又自窄小。其間山川險夷又自不同,難概以三分去一言之。如三代封建其間,若前代諸侯先所有之國土,亦難為無故去減削他。所以周公之封魯,太公之封齊,去周室皆遠。是近處難得空地,偶有此處空隙,故取以封二公。不然,何不只留封近地,以夾輔王室?《左氏》載齊本爽鳩氏之地,其後蒲姑氏因之,而後太公因之。又,《史記》載太公就封,萊人與之爭國。當時若不得蒲姑之地,太公亦未有安頓處。又如襄王以原田賜晉文公,原是王畿地,正以他無可取之處故也。然原人尚不肯服,直至用兵伐之,然後能取。蓋以世守其地,不肯遽以予人。若封建之初,於諸侯有所減削,奪彼予此,豈不致亂!聖人處事,決不如此。若如此,則是王莽所為也。王莽變更郡國,如以益歲以南付新平,以雍丘以東付陳定,以封丘以東付治亭,以陳留以西付祈隧,故當時陳留已無有郡矣。其大尹、太尉皆詣行在所,此尤可笑!必大。人傑錄雲,「漢儒之說,只是立下一個算法,非惟施之當今有不可行,求之昔時,亦有難曉」云云。
《王制》說王畿采地,只是內諸侯之祿。後來如祭公、單父、劉子、尹氏亦皆是世嗣。然其沾王教細密,人物皆好。劉康公所謂「民受天地之中以生」,都是識這道理。想當時識這道理者亦多,所以孔子亦要行一遭,問禮於老聃。淳。
問:「畿內采地,只是仕於王朝而食祿,退則無此否?」曰:「采地不世襲,所謂『外諸侯嗣也,內諸侯祿也』。然後來亦各占其地,競相侵削,天子只得鄉、遂而已。」淳。
《王制》《祭法》廟制不同。以周制言之,恐《王制》為是。閎祖。
《王制》「犆礿,祫禘,祫嘗,祫烝」之說,此沒理會,不知漢儒何處得此說來。禮家之說,大抵自相矛盾。如禘之義,恐只趙伯循之說為是。必大。
問「天子犆礿,祫禘,祫嘗,祫烝」,《正義》所解數段。曰:「此亦難曉。礿祭以春物未成,其禮稍輕,須著逐廟各祭。祫禘之類,又卻合為一處,則犆反詳,而祫反略矣。又據《正義》,禘禮是四處各序昭穆,而《大傳》謂『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若周人禘嚳,配以后稷,是也。如此,則說禘又不可通矣。」又云:「春秋書『禘於太廟,用致夫人』,又不知禘於太廟其禮如何?太廟是周公之廟。先儒有謂魯亦有文王廟。《左氏》載鄭祖厲王。諸侯不敢祖天子,而當時越禮如此。故公廟設於私家,皆無理會處。」又問:「『諸侯礿則不禘』一段,《注》謂是歲朝天子,廢一時祭。」曰:「春秋朝會無節,必大錄云:「若從征伐,或經歲方歸。」豈止廢一時祭而已哉!不然,則或有世子,或大臣居守,豈不可以攝事?」人傑。必大錄略。
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卻有暗合處。蓋是風氣之中,有自然之理,便有自然之字,非人力所能安排,如「福」與「備」通。
月令
《月令》比堯之曆象已不同。今之曆象,又與《月令》不同。人傑。
明堂,想只是一個三間九架屋子。賀孫。
論明堂之制者非一。某竊意當有九室,如井田之制:東之中為青陽太廟,東之南為青陽右個,東之北為青陽左個,南之中為明堂太廟,南之東即東之南。為明堂左個,南之西即西之南。為明堂右個,西之中為總章太廟,西之南即南之西。為總章左個,西之北即北之西。為總章右個,北之中為玄堂太廟,北之東即東之北。為玄堂右個,北之西即西之北。
為玄堂左個,中央為太廟太室。凡四方之太廟異方所。其左個右個:則青陽之右個,乃明堂之左個,明堂之右個,乃總章之左個也;總章之右個,乃玄堂之左個,玄堂之右個,乃青陽之左個也。但隨其時之方位開門耳。太廟太室則每季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遺意,此恐也是。砥。
曹問:「春行秋令之類,不知是天行令?是人行令?」曰:「是人行此令,則召天之災。」
戊己土,「律中黃鐘之宮」。詹卿以為陽生於子,至午而盡,到未又生出一黃鐘。這個只可說話,某思量得不是恁地。蓋似些元亨利貞。黃鐘略略似個「乾」字,宮是在「中」字中間,又似「是非」在「惻隱」之前。其他春音角,夏音征,秋音商,冬音羽,此惟說宮聲。如京房律准十三弦,中一弦為黃鐘不動,十二弦便拄起應十二月。夔孫。
「庚」之言,更也;「辛」之言,新也。見《月令》「孟秋之月,其日庚辛」下注。銖。
直卿云:「今仲冬中星,乃東壁。」義剛。
問:「《禮》註疏中所說祀五帝神名,如靈威仰、赤熛怒、白招炬、葉光紀之類,果有之否?」曰:「皆是妄說。漢時已祀此神。漢是火德,故祀赤熛怒,謂之『感生帝』。本朝火德,亦祀之。」問「感生」之義。曰:「如玄鳥卵、大人跡之類耳。」「漢赤帝子事,果有之否?」曰:「豈有此理!儘是鄙俗相傳,傅會之談。」又問:「五行相生相勝之說,歷代建國皆不之廢,有此理否?」曰:「須也有此理,只是他前代推得都沒理會。如秦以水德,漢卻黜秦為閏,而自以火德繼周。如漢初張蒼自用水德,後來賈誼、公孫臣輩皆雲當用土德,引黃龍見為證,遂用土德。直至漢末,方申火德之說。及光武以有赤伏符之應,遂用火德。歷代相推去。唐用土德,後梁繼之以金。及至後唐,又自以為唐之後,復用土德,而不繼梁。後晉以金繼土,後漢以水,後周以木,本朝以火。是時諸公皆爭以為本朝當用土德,改正五代之序,而去其一以承周。至引太祖初生時,胞衣如菡萏,遍體如真金色,以為此真土德之瑞。一時煞爭議,後來卒用火德。此等皆沒理會。且如五代僅有三四年者,亦占一德,此何足以系存亡之數!若以五代為當系,則豈應黜秦為閏?皆有不可曉者,不知如何。」又曰:「五行之建,於國家初無利害,但臘日則用此推之耳。如本朝用戌日為臘,是取此義。」又曰:「如秦以水德,以為水者刻深,遂專尚殺罰,此卻大害事!」僩。
文王世子
「師保、疑丞」。「疑」字曉不得,想只是有疑即問他之意。
「公與公族燕,則異姓為賓。」注曰:「同宗無相賓客之道。」銖。
「公族有罪無宮刑,不翦其類也。」纖剸於甸人,特不以示眾耳。刑固不可免。今之法,乃殺人不死!祖宗時宗室至少,又聚於京師,犯法絕寡,故立此法。今散於四方萬里,與常人無異,乃縱之殺人,是何法令!不可不革!可學。
禮運
「《禮運》言,三王不及上古事。人皆謂其說似莊老。」先生曰:「《禮運》之說有理,三王自是不及上古。胡明仲言,恐是子游撰。」以前有「言偃」云云。揚。
問:「《禮運》似與《老子》同?」曰:「不是聖人書。胡明仲云:『《禮運》是子游作,《樂記》是子貢作。』計子游亦不至如此之淺。」可學。
孔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征也,吾得夏時焉;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說者謂《夏小正》與《歸藏》。然聖人讀此二書,必是大有發明處。《歸藏》之書無傳。然就使今人得二書讀之,豈能有聖人意思也!人傑。
「『用人之知,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怒;用人之仁,去其貪。』知與詐,勇與怒,固相類。仁卻如何貪?」「蓋是仁只是愛,愛而無義以制之,便事事都愛好。物事也愛好,官爵也愛,錢也愛,事事都愛,所以貪。諸家解都不曾恁地看得出。」又問:「雖是偏,不是有一邊,無一邊。」曰:「那一邊也是闕了。」胡泳。
智與詐相近,勇與怒相似,然仁卻與貪不相干。蓋北方好也,好行貪很;南方惡也,惡行廉貞。蓋好便有貪底意思。故仁屬愛,愛便有個貪底意思。又云:「大率慈善底人,多於財上不分曉。能廉者,多是峻刻、悍悻、聒噪人底人。」燾。
「用人之仁去其貪。」蓋人之性易得偏。仁緣何貪?蓋仁善底人,便有好便宜底意思。今之廉介者,便多是那剛硬底人。燾。
問:「喜怒哀懼愛惡欲是七情,論來亦自性發。只是惡自羞惡發出,如喜怒愛欲,恰都自惻隱上發。」曰:「哀懼是那個發?看來也只是從惻隱發,蓋懼亦是怵惕之甚者。但七情不可分配四端,七情自於四端橫貫過了。」賀孫。
問:「喜愛欲發於陽,怒哀懼惡發於陰否?」曰:「也是如此。」問:「怒如何屬陰?」曰:「怒畢竟屬義,義屬陰。怒與惡,皆羞惡之發,所以屬陰。愛與欲相似,欲又較深。愛是說這物事好可愛而已,欲又是欲得之於己。他這物事,又自分屬五行。」問:「欲屬水,喜屬火,愛屬木,惡與怒屬金,哀與懼亦屬水否?」曰:「然。」僩。
劉圻父問七情分配四端。曰:「喜怒愛惡是仁義,哀懼主禮,欲屬水,則是智。且粗恁地說,但也難分。」義剛。
問:「喜愛欲三者不同,如何分別?」曰:「各就他地頭看。如誠只是實,就他本來說喚做誠,就自家身己說誠,又自與本來不同。如信,就本然之理說是信,就自家身己說信,又不同,就物上說又不同。要知也只是一個實。如曰『主忠信』之類,皆是自家身上說也。」賀孫。
問:「愛與欲何以別?」曰:「愛是泛愛那物;欲則有意於必得,便要拏將來。」淳。
問「慾」與「欲」之異。曰:「也只一般。只是這『慾』字指那物事而言,說得較重;這『欲』字又較通用得。凡有所愛,皆是欲。」燾。
《記》云:「人者,鬼神之會。」又云:「致愛則存,致愨則著。」祭義皆說得好。夔孫。
「天秉陽,垂日星;地秉陰,竅於山川。播五行於四時,和而後月生也。」陰陽變化,一時撒出;非今日生此,明日生彼。但論其先後之序,則當如此耳。橫渠云:「神為不測,故緩辭不足以盡神;化為難知,故急辭不足以體化。」因說雷斧,舉橫渠云:「其來也,幾微易簡;其究也,廣大堅固。」閎祖。
問「人者,天地之心」。曰:「謂如『天道福善禍淫』,乃人所欲也。善者人皆欲福之,淫者人皆欲禍之。」又曰:「教化皆是人做,此所謂『人者天地之心也』。」燾。
禮器
「經禮三百」,便是《儀禮》中士冠、諸侯冠、天子冠禮之類。此是大節,有三百條。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屍,立如齊」之類,皆是其中之小目,便有三千條。或有變禮,亦是小目。呂與叔云:「經便是常行底,緯便是變底。」恐不然。經中自有常、有變,緯中亦自有常、有變。
人只是讀書不多。今人所疑,古人都有說了,只是不曾讀得。鄭康成注「經禮三百」,雲是《周禮》;「曲禮三千」,雲是《儀禮》。某嘗疑之。近看臣瓚注《漢書》雲,「經禮三百」,乃冠、昏、喪、祭,《周官》只是官名云云。乃知臣瓚之說,已非康成之說矣。蓋「經禮三百」,只是冠、昏、喪、祭之類。如冠禮之中,便有天子冠、士冠禮,他類皆然,豈無三百事?但《儀禮》五十六篇今皆亡闕,只存十七篇,故不全爾。「曲禮三千」,乃其中之小目。如冠禮中筮日、筮賓、三加之類,又如「上於東階,則先右足;上於西階,則先左足」,皆是也。子蒙。
陳叔晉云:「經禮,如天子七廟、士二廟之類,當別有一書,今亡矣。曲禮,如威儀之類,至錄云:「是威儀纖悉處。」今《曲禮》《儀禮》是也。」恨不及問之!方子。
禮器出人情,亦是人情用。可學。
天道至教,聖人至德,動靜語默之間,無非教人處。孔子於鄉黨便「恂恂」,朝廷便「便便」,到處皆是人樣,更無精粗本末,何嘗有隱!砥。
郊特牲
「諸侯不得祖天子。」然魯有文王廟,《左氏》亦云「鄭祖厲王」,何也?此必周衰,諸侯僭肆,做此違條礙法事,故公廟設於私家。必大。
問:「蜡祭何以言『仁之至,義之盡』?」曰:「如迎貓、虎等事,雖至微至細處,亦有所不違,故曰『仁之至,義之盡』。」去偽。
問「昏禮不賀,人之序也」。曰:「婦既歸,姑與之為禮,喜於家事之有承替也。僩錄作「有傳也」。
姑反置酒一分,以勸飲婦。姑坐客位,而婦坐主位。僩錄云:「姑為客,婦為主。」姑降自西階,婦降自阼階。」卓。僩同。
商人求諸陽,故尚聲;周人求諸陰,故尚臭灌,用郁鬯。然周人亦求諸陽,如大司樂言「圜鍾為宮,則天神可得而禮」。可見古人察得義理精微,用得樂,便與他相感格。夔孫錄云:「大抵天人無間。如雲『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於天』。聖人能全體得,所以參天地贊化育,只是有此理。以粗底言,如荀子」云云。此迺降神之樂。如舞《雲門》,乃是獻神之樂。《荀子》謂「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瓠巴鼓瑟,而流魚出聽」。粗者亦有此理。又如虞美人草,聞人歌《虞美人詞》與吳詞則自動。夔孫錄云:「聞唱《虞美人詞》則自拍。亦不特是《虞美人詞》,凡吳調者皆然。以手近之,亦能如此。」雖草木亦如此。又曰:「今有個新立底神廟,緣眾人心邪向他,他便盛。如狄仁傑廢了許多廟,亦不能為害,只緣他見得無這物事了。上蔡云:『可者欲人致生之,故其鬼神;不可者欲人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先生每見人說世俗神廟可怪事,必問其處形勢如何。賜。夔孫少異。
安卿問:「《禮記》『魂氣歸於天』,與橫渠『反原』之說,何以別?」曰:「魂氣歸於天,是消散了,正如火煙騰上去處何歸?只是消散了,論理大概固如此。然亦有死而未遽散者,亦有冤恨而未散者。然亦不皆如此,亦有冤死而魂即散者。」叔器問:「聖人死如何?」曰:「聖人安於死,即消散。」義剛。
內則
「偪屨著綦。」綦,鞋口帶也,古人皆旋系,今人只從簡易,綴之於上,如假帶然。
「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涉不撅。」看來此三句文義一樣,古注誤作兩段解。言尊長之前有敬事,方敢袒裼。敬事,如習射之類。射而袒裼,乃為敬。若非敬事而以勞倦袒裼,則是不敬。惟涉水而後撅,若不涉而撅,則為不敬。如雲「勞毋袒。暑毋褰裳」。若非敬事,雖勞亦不敢袒。惟涉水乃可褰裳,若非涉水。雖盛暑亦不敢褰裳也。僩。
玉藻
「君子登車有光」一節,養出好意思來。方子。
笏者,忽也,所以備忽忘也。天子以球玉,諸侯以象,大夫以魚須、文竹,士竹本、象可也。《漢書》有秉笏奏事。又曰:「執薄亦笏之類,本只是為備遺忘,故手執,眼觀,口誦。或於君前有所指畫,不敢用手,故以笏指畫,今世遂用以為常執之物。《周禮》《典瑞》『王搢大圭,執鎮圭』。大圭不執,只是搢於腰間,卻執鎮圭,用藻藉以朝日,而今郊廟天子皆執大圭。大圭長三尺,且重,執之甚難,古者本非執大圭也。」僩。
問:「《禮記》九容,與《論語》九思,一同本原之地,固欲存養;於容貌之間,又欲隨事省察。」曰:「即此便是涵養本原。這裡不是存養,更於甚處存養?」
明堂位
喪服小記
問:「『三年而後葬者,必再祭。』鄭玄《注》以為只是練祥祭無禫。」曰:「不必《禮經》上下文如何道,看見也是如此。」賀孫。
問:「大夫士不祔於諸侯,祔於諸祖父之為大大士者。亡則中一而祔,祔必以其昭穆。」曰:「中,間也。間而祔者,以祖為諸侯,既不可祔,則間一而上祔於高祖;只取昭穆之行同,而不紊其昭穆之序也。如魯昭公冠於衛成公之廟,亦只是取其行同耳。」因問:「卒哭而祔,何義?」曰:「只是祔於其行,相似告報祖考雲。」銖。
問「妾母」之稱。曰:「恐也只得稱母,他無可稱。在經只得雲『妾母』,不然,無以別於他母也。」又問:「吊人妾母之死,合稱云何?」曰:「恐也只得隨其子平日所稱而稱之。」或曰:「五峰稱妾母為『少母』,南軒亦然。據《爾雅》,亦有『少姑』之文。五峰想是本此。」先生又曰:「『為人後者為其父母服。』本朝濮王之議,欲加『皇考』字,引此為證。當時雖是眾人爭得住,然至今士大夫猶以為未然。蓋不知禮經中若不稱作為父母,別無個稱呼,只得如此說也。」僩。
凡文字,有一兩本參對,則義理自明。如《禮記》中喪服小記《喪服大傳》都是解注《儀禮》。《喪服小記》云:「庶子不祭禰,明其宗也。」又曰:「庶子不祭祖,明有宗也。」注謂不祭禰者,父之庶子,不祭祖者,其父為庶子,說得繁碎。《大傳》只說「庶子不祭」,則祖禰皆在其中矣,某所以於禮書中只載《大傳》說。僩。
大傳
吳斗南說:「『禮,不王不禘。』王,如『來王』之『王』。四夷黃錄作「要荒」。之君,世見中國。一世王者立,則彼一番來朝,故王者行禘禮以接之。彼本國之君一世繼立,則亦一番來朝,故歸國則亦行禘禮。」此說亦有理。所謂「吉禘於莊公」者,亦此類,非五年之禘也。淳。義剛同。
諸侯奪宗,大夫不可奪宗。泳。
「別子為祖,繼別為宗。」是諸侯之庶子,與他國之人在此邦居者,皆為別子,則其子孫各自以為太祖。如魯之三家:季友,季氏之太祖也;慶父,孟氏之太祖也;公子牙,叔孫氏之太祖也。僩。
問「有小宗而無大宗者,有大宗而無小宗者,有無宗亦莫之宗者」。曰:「此說公子之宗也。謂如人君有三子,一嫡而二庶,則庶宗其嫡,是謂『有大宗而無小宗』;皆庶,則宗其庶長,是謂『有小宗而無大宗』;止有一人,則無人宗之,己亦無所宗焉,是謂『無宗亦莫之宗』也。下云:『公子之公,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此正解『有大宗而無小宗』一句。『之公』之『公』,猶君也。」人傑。
少儀
「毋跋來,毋報往。」報,音赴。跋,是急走倒從這邊來;赴,是又急再還倒向那邊去,來往只是向背之意。此二句文義猶云:「其就義若熱,則其去義若渴。」言人見有個好事,火急歡喜去做,這樣人不耐久,少間心懶意闌,則速去之矣,所謂「其進銳者,其退速」也。僩。
「不窺密」,止「無測未至」。曰:「許多事都是一個心,若見得此心誠實無欺偽,方始能如此。心苟渙散無主,則心皆逐他去了,更無一個主。觀此,則求放心處,全在許多事上。將許多事去攔截此心教定。『無測未至』,未至之事,自家不知,不當先測,今日未可便說道明日如何。」子蒙。
學記
「九年知類通達」,橫渠說得好:「學者至於能立,則教者無遺恨矣。此處方謂大成。」蓋學者既到立處,則教者亦不消得管他,自住不得。故橫渠又云:「學者能立,則自強不反,而至於聖人之大成矣。而今學者不能得扶持到立處。」嘗謂此段是個致知之要。如云:「一年視離經辨志。」古注云,離經,斷絕句也。此且是讀得成句。辨志,是知得這個是為己,那個是為人;這個是義,那個是利。「三年敬業樂群。」敬業,是知得此是合當如此做;樂群,是知得滋味,好與朋友切磋。「五年博習親師。」博習,是無所不習;親師,是所見與其師相近了。「七年論學取友。」論學,是他論得有頭緒了;取友,是知賢者而取之,此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此謂之大成。橫渠說得「推類」兩字最好,如《荀子》「倫類不通,不足謂之善學」。而今學者只是不能推類,到得「知類通達」,是無所不曉,便是自強不反。這幾句都是上兩字說學,下兩字說所得處;如離經,便是學;辨志,便是所得處。他皆仿此。賜。夔孫同。
子武問「《宵雅》肄三,官其始也」。曰:「聖人教人,合下便是要他用,便要用賢以治不賢,舉能以教不能。所以公卿大夫在下,也思各舉其職。不似而今上下都恁地了,使窮困之民無所告訴。聖賢生斯世,若是見似而今都無理會,他豈不為之惻然思有以救之?『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但不可枉尺直尋,以利言之。天生一人,便須管得天地間事。如人家有四五子,父母養他,豈不要他使?但其間有不會底,則會底豈可不出來為他擔當一家事?韓退之云:『蓋畏天命而悲人窮也。』這也說得好,說得聖賢心出。」義剛。
問:「『不學雜服,不能安禮。』鄭注謂,服是皮弁、冕服;橫渠謂,服,事也,如灑掃應對沃盥之類。」曰:「恐只如鄭說。古人服各有等降,若理會得雜服,則於禮亦思過半矣。如冕服是天子祭服,皮弁是天子朝服;諸侯助祭於天子,則服冕服,自祭於其廟,則服弁冕;大夫助祭於諸侯,則服玄冕,自祭於其廟,則服皮弁。又如天子常朝,則服皮弁,朔旦則服玄冕;無旒之冕也。諸侯常朝則用玄端,朔旦則服皮弁;大夫私朝亦用玄端,夕深衣;士則玄端以祭,上士玄裳,中士黃裳,下士雜裳,前玄後黃也。庶人深衣。」僩。
「呻其佔畢,多其訊。」多其訊,如《公》《谷》所謂「何」者,是也。廣。
問:「『使人不由其誠』,莫只是教他記誦,而中心未嘗自得否?」曰:「若是逼得他緊,他便來廝瞞,便是不由誠。嘗見橫渠作簡與某人,謂其子日來誦書不熟,且教他熟誦,盡其誠與材。」文蔚曰:「便是他解此兩句,只作一意解。其言曰:『人之材足以有為,但以其不由於誠,則不盡其材。若曰勉率以為之,豈有由其誠也哉?』」曰:「固是。既是他不由誠,自是材不盡。」文蔚。
「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而後其難。今人多以難中有道理,而不知通其易,則難自通,此不可不曉。可學。
問「善問者如攻堅木」一段。曰:「此說最好。若先其難者,理會不得,更進步不去。須先其易者,難處且放下,少間見多了,自然相證而解。『說』字,人以為『悅』,恐只是『說』字。說,證之義也。『解物為解,自解釋為解。』恐是相證而曉解。」
「『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節目。』非特善問,讀書求義理之法皆然。置其難處,先理會其易處;易處通,則堅節自迎刃而解矣。若先其難者,則刅頓斧傷,而木終不可攻,縱使能攻,而費工竭力,無自然相說而解之功,終亦無益於事也。」問:「『相說而解』,古注『說』音悅,『解』音佳買反。」曰:「說,只當如字;而解音蟹。蓋義理相說之久,其難處自然觸發解散也。」僩。
樂記
看《樂記》,大段形容得樂之氣象。當時許多刑名度數,是人人曉得,不消說出,故只說樂之理如此其妙。今來許多度數都沒了,卻只有許多樂之意思是好,只是沒個頓放處。如有帽,卻無頭;有個鞋,卻無腳。雖則是好,自無頓放處。司馬溫公舊與范蜀公事事爭到底,這一項事卻不相思量著。賀孫。
古者禮樂之書具在,人皆識其器數,至錄云:「人人誦習,識其器數。」卻怕他不曉其義,故教之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又曰:「失其義,陳其數者,祝、史之徒也。」今則禮樂之書皆亡,學者卻但言其義,至以器數,則不復曉,蓋失其本矣。方子。至同。
「朱弦」,練絲弦;「疏越」,下面闊。璘。
「一倡而三嘆」,謂一人唱而三人和也。今之解者猶以為三嘆息,非也。僩。
「人生而靜,天之性」,未嘗不善;「感物而動,性之欲」,此亦未是不善。至於「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方是惡。故聖賢說得「惡」字煞遲。端蒙。
問:「『人生而靜,天之性也。』靜非是性,是就所生指性而言。」先生應。問「知知」字。曰:「上『知』字是『致知』之『知』。」又曰:「上『知』字是體,下『知』字是用。上『知』字是知覺者。」問「反躬」。曰:「反躬是回頭省察。」又曰:「反躬是事親孝,事君忠,這個合恁地,那個合恁地,這是反躬。」節。
「物之感人無窮,而人之好惡無節」,此說得工夫極密,兩邊都有些罪過。物之誘人固無窮,然亦是自家好惡無節,所以被物誘去。若自有個主宰,如何被他誘去!此處極好玩味,且是語意渾粹。僩。
問:「『禮勝則離,樂勝則流。』既雲離與流,則不特謂之勝,禮樂已亡矣。」曰:「不必如此說,正好就『勝』字上看,只爭這些子。禮才勝些子,便是離了;樂才勝些子,便是流了。知其勝而歸之中,即是禮樂之正。正好就『勝』字上看,不可雲禮樂已亡也。」僩。
此等禮,古人目熟耳聞,凡其周旋曲折,升降揖遜,無人不曉。後世盡不得見其詳,卻只有個說禮處,雲「大禮與天地同節」云云。又如樂盡亡了,而今卻只空留得許多說樂處,雲「流而不息,合同而化」云云。只如《周易》,許多占卦,淺近底物事盡無了;卻空有個《繫辭》,說得神出鬼沒。僩。
問「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曰:「禮主減,樂主盈。鬼神亦只是屈伸之義。禮樂鬼神一理。」德明。
「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禮樂是可見底,鬼神是不可見底。禮是收縮節約底,便是鬼;樂是發揚底,便是神。故云「人者鬼神之會」,說得自好。又雲「至愛則存,至愨則著」,亦說得好。賜。
問「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曰:「此是一個道理。在聖人製作處,便是禮樂;在造化處,便是鬼神。」或云:「『明道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是也。』不知『天地尊卑』是禮,『鼓之、潤之』是樂否?」先生乃引《樂記》「天尊地卑」至「樂者天地之和也」一段,云:「此意思極好!」再三嘆息。又云:「鬼神只是禮樂底骨子。」人傑。去偽錄略。
「樂由天作」,屬陽,故有運動底意;「禮以地制」,如由地出,不可移易。升卿。
或問「天高地下,萬物散殊」一段。先生因嘆此數句意思極好,非孟子以下所能作,其文如《中庸》,必子思之辭。《左傳》子太叔亦論此:「夫禮,天之經,地之義,民之行,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云:「舊見伯恭愛教人看。只是說得粗,文意不溜亮,不如此說之純粹通暢。他只是說人做這個去合那天之度數。如雲『為六畜、五牲、三犧,以奉五味』云云之類,都是做這個去合那天,都無那自然之理。如雲『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皆是自然合當如此。」僩。
問:「『春作夏長,仁也;秋斂冬藏,義也。』此《易》所謂『人道天道』之位歟?」曰:「此即《通書》所謂二氣、五行之說。」去偽。
問:「『禮樂極於天而蟠乎地,行乎陰陽而通乎鬼神,窮極高遠而測深厚』,此是言一氣之和無所不通否?」曰:「此亦以理言。有是理,即有是氣。亦如說『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文蔚曰:「《正義》卻有『甘露降,醴泉出』等語。」曰:「大綱亦是如此。緣先有此理,末梢便有這徵驗。」文蔚。
「『樂,樂其所自生;禮,反其所自始。』亦如『樂由中出,禮自外作』。樂是和氣,從中間直出,無所待於外;禮卻是始初有這意思,外面卻做一個節文抵當他,卻是人做底。雖說是人做,元不曾杜撰,因他本有這意思,故下文云:『樂章德,禮報情,反始也。』」文蔚問:「如何是章德?」曰:「和順積諸中,英華發諸外,便是章著其內之德。橫渠說:『樂則得其所樂,即是樂也,更何所待?是樂其所自成。』說得亦好。只是『樂其所自成』,與『樂其所自生』,用字不同爾。」文蔚。
問「樂以治心,禮以治躬」。曰:「心要平易,無艱深險阻,所以說:『不和不樂,則鄙詐之心入之矣!不莊不敬,則慢易之心入之矣!』」節。
讀書自有可得參考處。如「易直子諒之心」一句,「子諒」,從來說得無理會。卻因見《韓詩外傳》「子諒」作「慈良」字,則無可疑。木之。
子武問:「『天則不言而信』,莫只是實理;『神則不怒而威』,莫只是不可測知否?」曰:「也是恁地。神便是個動底物事。」義剛。
問:「《樂記》以樂為先,與濂溪異。」曰:「他卻將兩者分開了。」可學。
祭法
李丈問:「四時之祫,高祖有時而在穆。」曰:「某以意推之如此,無甚緊要,何必理會?禮書大概差舛不可曉。如《祭法》一篇,即《國語》柳下惠說祀爰居一段,但文有先後。如祀稷祀契之類,只是祭祖宗耳。末又說有功則祀之,若然,則祖宗無功,不祀乎?」淳。義剛錄略。
或問:「《祭法》云:『鯀障洪水而殛死。禹能修鯀之功。』所以舉鯀,莫是因言禹後,並及之耶?」曰:「不然。」去偽。
官師,諸有司之長也。官司一廟止及禰,卻於禰廟並祭祖。適士二廟,即祭祖,祭禰,皆不及高曾。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廟而三。大夫亦有始封之君,如魯、季氏,則公子友;仲孫氏,則公子慶父;叔孫氏,則公子牙是也。銖。
一廟者得祭祖、禰。古今祭禮中,《江都集禮》內有說。時舉。
祭義
「春禘秋嘗。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悽愴之心,非其寒之謂。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將見之。樂以迎來,哀以送往,故禘有樂而嘗無樂。」蓋春陽氣發來,人之魂魄亦動,故禘有樂以迎來,如《楚辭》《大招》中亦有「魂來」之語;秋陽氣退去,乃鬼之屈,故嘗不用樂以送往。
問:「『孝子有終身之喪,忌日之謂也』,不知忌日合著如何服?」曰:「唐時士大夫依舊孝服受吊。五代時某人忌日受吊,某人吊之,遂於坐間刺殺之。後來只是受人慰書,而不接見,須隔日預辦下謝書,俟有來慰者,即以謝書授之,不得過次日。過次日,謂之失禮。服亦有數等,考與祖、曾祖、高祖,各有降殺;妣與祖妣,服亦不同。大概都是黲衫、黲巾。後來橫渠制度又別,以為男子重乎首,女子重乎帶。考之忌日,則用白巾之類,疑亦是黲巾。而不易帶;妣之忌日,則易帶而不改巾。服亦隨親疏有隆殺。」問:「先生忌日何服?」曰:「某隻著白絹涼衫、黲巾,不能做許多樣服得。」問:「黲巾以何為之?」曰:「紗絹皆可。某以紗。」又問:「誕辰亦受子弟壽酒否?」曰:「否。」「衣服易否?」曰:「否。一例不受人物事。某家舊時常祭:立春、冬至、季秋祭禰三祭。後以立春、冬至二祭近禘、祫之祭,覺得不安,遂去之。季秋依舊祭禰,而用某生日祭之。適值某生日在季秋,遂用此日。」九月十五日。
又問:「在官所,還受人壽儀否?」曰:「否。然也有行不得處,如作州則可以不受,蓋可以自由。若有監司所在,只得按例與之受;蓋他生日時,又用還他。某在潭州如此;在南康、漳州,不受亦不送。」又問黲巾之制。曰:「如帕復相似,有四隻帶,若當幞頭然。」僩。
問「惟聖人為能饗帝」。曰:「惟聖方能與天合德。」又曰:「這也是難。須是此心蕩盪地,方與天相契;若有些黑暗,便不能與天相契矣。」燾。
「夫子答宰我鬼神說處甚好:『氣者,神之盛也;魄者,鬼之盛也。』人死時,魂氣歸於天,精魄歸於地。所以古人祭祀,燎以求諸陽,灌以求諸陰。」曰:「『其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神之著也』,何謂也?」曰:「人氣本騰上,這下面盡,則只管騰上去。如火之煙,這下面薪盡,則煙只管騰上去。」曰:「終久必消否?」曰:「是。」淳。
問:「『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豈非以氣魄未足為鬼神,氣魄之盛者乃為鬼神否?」曰:「非也。大凡說鬼神,皆是通生死而言。此言盛者,則是指生人身上而言。所以後面說『骨肉斃於下,陰為野土』,但說體不說魄也。」問:「頃聞先生言,『耳目之精明者為魄,口鼻之噓吸者為魂』,以此語是而未盡。耳目之所以能精明者為魄,口鼻之所以能噓吸者為魂,是否?」曰:「然。看來魄有個物事形象在裡面,恐如水晶相似,所以發出來為耳目之精明。且如月,其黑暈是魄也,其光是魂也。想見人身魂魄也是如此。人生時魂魄相交,死則離而各散去,魂為陽而散上,魄為陰而降下。」又曰:「陰主藏受,陽主運用。凡能記憶,皆魄之所藏受也,至於運用發出來是魂。這兩個物事本不相離。他能記憶底是魄,然發出來底便是魂;能知覺底是魄,然知覺發出來底又是魂。雖各自分屬陰陽,然陰陽中又各自有陰陽也。」或曰:「大率魄屬形體,魂屬精神。」曰:「精又是魄,神又是魂。」又曰:「魄盛,則耳目聰明,能記憶,所以老人多目昏耳聵,記事不得,便是魄衰而少也。《老子》云:『載營魄。』是以魂守魄。蓋魂熱而魄冷,魂動而魄靜。能以魂守魄,則魂以所守而亦靜,魄以魂而有生意,魂之熱而生涼,魄之冷而生暖。惟二者不相離,故其陽不燥,其陰不滯,而得其和矣。不然,則魂愈動而魄愈靜,魂愈熱而魄愈冷。二者相離,則不得其和而死矣。」又云:「水一也,火二也。以魄載魂,以二守一,則水火固濟而不相離,所以能永年也。養生家說盡千言萬語,說龍說虎,說鉛說汞,說坎說離,其術止是如此而已。故云:『載魄抱魂,能勿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今之道家,只是馳騖於外,安識所謂『載魄守一,能勿離乎』!康節云:『老子得《易》之體,孟子得《易》之用。』康節之學,意思微似莊、老。」或曰:「老子以其不能發用否?」曰:「老子只是要收藏,不放散。」燾。
問:「陽魂為神,陰魄為鬼。《祭義》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而鄭氏曰:『氣,噓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聰明為魄。』然則陰陽未可言鬼神,陰陽之靈乃鬼神也,如何?」曰:「魄者,形之神;魂者,氣之神。魂魄是神氣之精英,謂之靈。故張子曰:『二氣之良能。』」二氣,即陰陽也。良能,是其靈處。
問:「眼體也,眼之光為魄。耳體也,何以為耳之魄?」曰:「能聽者便是。如鼻之知臭,舌之知味,皆是。但不可以『知』字為魄,才說知,便是主於心也。心但能知,若甘苦鹹淡,要從舌上過。如老人耳重目昏,便是魄漸要散。」潘問:「魄附於體,氣附於魂,可作如此看否?」曰:「也不是附。魂魄是形氣之精英。」銖問:「陽主伸,陰主屈。鬼神陰陽之靈,不過指一氣之屈伸往來者而言耳。天地之間,陰陽合散,何物不有?所以錯綜看得。」曰:「固是。今且說大界限,則《周禮》言『天曰神,地曰只,人曰鬼』。三者皆有神,而天獨曰神者,以其常常流動不息,故專以神言之。若人亦自有神,但在人身上則謂之神,散則謂之鬼耳。鬼是散而靜了,更無形,故曰『往而不返』。」又問:「子思只舉『齊明盛服』以下數語發明『體物而不可遺』之驗,只是舉神之著者而言,何以不言鬼?」曰:「鬼是散而靜,更無形,故不必言。神是發見,此是鬼之神。如人祖考氣散為鬼矣,子孫精誠以格之,則『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豈非鬼之神耶?」銖。
魂魄,《禮記》古注甚明,云:「魂,氣之所出入者是;魄,精明所寓者是。」
問:「孔子答宰我鬼神一段,鄭注云:『氣,謂噓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聰明為魄。』竊謂人之精神知覺與夫運用云為皆是神。但氣是充盛發於外者,故謂之『神之盛』;四肢九竅與夫精血之類皆是魄,但耳目能視能聽而精明,故謂之『鬼之盛』。」曰:「是如此。這個只是就身上說。」又曰:「燈似魂,鏡似魄。燈有光焰,物來便燒;鏡雖照見,只在裡面。又,火日外影,金水內影;火日是魂,金水是魄。」又曰:「運用動作底是魂,不運用動作底是魄。」又曰:「動是魂,靜是魄。」胡泳。
問「其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曰:「此是陰陽乍離之際,仿佛如有所見,有這個聲氣。昭明、焄蒿是氣之升騰,悽愴是感傷之意。」文蔚。
問「其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曰:「昭明是所謂光景者,想像其如此;焄蒿是騰升底氣象;悽愴是能令人感動模樣,『墟墓之閒未施哀而民哀』,是也。『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正謂此。」德明。
「昭明」是光耀底,「焄蒿」是滾上底,「悽愴」是凜然底。今或有人死,氣盛者亦如此。賜。
曾見人說,有人死,其室中皆溫暖,便是氣之散。《禮記》云:「其氣發揚於上,為昭明、焄蒿、悽愴,此百物之精也。」昭明是精光,焄蒿是暖氣,悽愴是慘栗者。如《漢書》李少君招魂,云:「其氣肅然!」
「焄蒿是鬼神精氣交感處,注家一處說升騰。悽愴則漢武《郊祀記》所謂『其風肅然』!」或問:「今人聚數百人去祭廟,必有些影響,是如何?」曰:「眾心輻湊處,這些便熱。」又問:「『郊焉而天神假,廟焉而人鬼享』,如何?」曰:「古時祭祀都是正,無許多邪誕。古人只臨時為壇以祭,此心發處,則彼以氣感,才了便散。今人不合做許多神像只兀兀在這裡坐,又有許多夫妻子母之屬。如今神道必有一名,謂之『張太保』『李太保』,甚可笑!」自修。賀孫同。
問:「『昭明、焄蒿、悽愴』之義如何?」曰:「此言鬼神之氣所以感觸人者。昭明,乃光景之屬;焄蒿,氣之感觸人者,悽愴,如《漢書》所謂『神君至,其風颯然』之意。」廣問:「《中庸或問》取鄭氏說云:『口鼻之噓吸者為魂,耳目之精明者為魄。』先生謂:『此蓋指血氣之類言之。口鼻之噓吸是以氣言之,耳目之精明是以血言之。』目之精明以血言,可也。耳之精明,何故亦以血言?」曰:「醫家以耳屬腎,精血盛則聽聰,精血耗則耳聵矣。氣為魂,血為魄,故『骨肉歸於地,陰為野土』,『若夫魂氣則無不之也』。」廣云:「是以《易》中說『遊魂為變』。」曰:「《易》中又卻只說一邊:『精氣為物。』精氣聚則成物,精氣散則氣為魂,精為魄。魂升為神,魄降為鬼。《易》只說那升者。」廣云:「如徂落之義,則是兼言之。」曰:「然。」廣云:「今愚民於村落杜撰立一神祠,合眾以禱之,其神便靈。」曰:「可知眾心之所輻湊處,便自暖,故便有一個靈底道理。所以祭神多用血肉者,蓋要得藉他之生氣耳。聞蜀中灌口廟一年嘗殺數萬頭羊,州府亦賴此一項稅羊錢用。又如古人釁鐘、釁龜之意,皆是如此。」廣云:「人心聚處便有神,故古人『郊則天神格,廟則人鬼享』,亦是此理。」曰:「固是。但古人之意正,故其神亦正;後世人心先不正了,故所感無由得正。」因言:「古人祭山川,只是設壇位以祭之,祭時便有,祭了便無,故不褻瀆。後世卻先立個廟貌如此,所以反致惑亂人心,幸求非望,無所不至。」廣因言今日淫祠之非禮,與釋氏之所以能服鬼神之類。曰:「人心苟正,表里洞達無纖毫私意,可以對越上帝,則鬼神焉得不服?故曰:『思慮未起,鬼神莫知。』又曰:『一心定而鬼神服。』」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