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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語類卷第五十九 孟子九 告子上002

2024-10-09 09:36:23 作者: (宋)朱熹 (宋)黎靖德編

  明道說:「聖賢千言萬語」云云,只是大概說如此。若「已放之心」,這個心已放去了,如何會收得轉來!只是莫令此心逐物去,則此心便在這裡。不是如一件物事,放去了又收回來。且如渾水自流過去了,如何會收得轉!後來自是新底水。周先生曰「誠心,復其不善之動而已」,只是不善之動消於外,則善便實於內。「操則存,舍則亡。」只是操,則此心便存。孟子曰:「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可謂善喻。然雞犬猶有放失求而不得者。若心,則求著便在這裡。只是知求則心便在此,未有求而不可得者。池本作「便是反覆入身來」。賀孫。

  孟子說:「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最為學第一義也。故程子云:「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覆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某近因病中兀坐存息,遂覺有進步處。大抵人心流濫四極,何有定止。一日十二時中有幾時在軀殼內?與其四散閒走,無所歸著,何不收拾令在腔子中。且今縱其營營思慮,假饒求有所得,譬如無家之商,四方營求,得錢雖多,若無處安頓,亦是徒費心力耳。大雅。

  明道云:「聖賢千言萬語,只要人將已放之心,反覆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伊川云:「人心本善,流而為惡,乃放也。」初看亦自疑此兩處。諸公道如何?須看得此兩處自不相礙,乃可。二先生之言本不相礙,只是一時語,體用未甚完備。大意以為此心無不善,止緣放了。苟才自知其已放,則放底便斷,心便在此。心之善,如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端,自然全得也。伊川所謂「人心本善」,便正與明道相合。惟明道語未明白,故或者錯看,謂是收拾放心,遂如釋氏守個空寂。不知其意謂收放心只存得善端,漸能充廣,非如釋氏徒守空寂,有體無用。且如一向縱他去,與事物相靡相刃,則所謂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善端,何緣存得?賀孫。

  明道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將已放底心,反覆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池本下云:「看下二句,必不至空守此心,無所用也。」伊川曰:「心本善,流入於不善。」須理會伊川此語。若不知心本善,只管去把定這個心教在里,只可靜坐,或如釋氏有體無用,應事接物不得。流入不善,池本雲「四端備於吾心。心存,然後能擴而充之;心放,則顛冥莫覺,流入不善」云云。是失其本心。如「向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若此類是失其本心。又如心有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池本下云:「心不在焉,亦是放。二說未嘗相礙。」賀孫。

  問:「程子說,聖人千言萬語云雲,此下學上達工夫也。竊謂心若已放了,恐未易收拾,不審其義如何?」曰:「孟子謂『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心豈有出入!出只指外而言,入只指內而言,只是要人操而存之耳,非是如物之散失而後收之也。」煇。

  「文字極難理會。《孟子要略》內說放心處,又未是。前夜方思量得出,學問之道,皆所以求放心;不是學問只有求放心一事。程先生說得如此,自家自看不出。」問賀孫:「曉得否?」曰:「如程子說:『吾作字甚敬,只此便是學。』這也可以收放心,非是要字好也。」曰:「然。如灑掃應對,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皆所以求放心。」賀孫。

  

  「福州陳烈少年讀書不上,因見孟子『求放心』一段,遂閉門默坐半月出來,遂無書不讀。亦是有力量人,但失之怪耳。」因曰:「今人有養生之具,一失之便知求之。心卻是與我同生者,因甚失而不求?」或云:「不知其失耳。」曰:「今聖賢分明說向你,教你求,又不求,何也?孟子於此段再三提起說,其諄諄之意,豈苟然哉?今初求,須猛勇作力,如煎藥,初用猛火;既沸之後,方用慢火養之,久之須自熟也。」大雅。

  人之於身也章

  《孟子》文義自分曉,只是熟讀,教他道理常在目前胸中流轉,始得。又云:「『飲食之人,無有失也,則口腹豈適為尺寸之膚哉!』此數句被恁地說得倒了,也自難曉。意謂使飲食之人,真箇無所失,則口腹之養本無害。然人屑屑理會口腹,則必有所失無疑。是以當知養其大體,而口腹底他自會去討吃,不到得餓了也。」賀孫。

  公都子問鈞是人也章

  耳目之官不能思,故蔽於物。耳目,一物也;外物,一物也。以外物而交乎耳目之物,自是被他引去。唯「心之官則思」,故「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惟在人思不思之間耳。然此物乃天之與我者,所謂大者也。君子當于思處用工,能不妄思,是能「先立其大者」也。「立」字下得有力,夫然後耳目之官小者弗能奪也,是安得不為大人哉!大雅。

  耳目亦物也,不能思而交於外物,只管引將去。心之官,固是主于思,然須是思方得。若不思,卻倒把不是做是,是底卻做不是。心雖主于思,又須著思,方得其所思。若不思,則邪思雜慮便順他做去,卻害事。賀孫。

  問:「『不思而蔽於物。』蔽,是遮蔽否?」曰:「然。」又問:「如目之視色,從他去時,便是為他所蔽。若能思,則視其所當視,不視其所不當視,則不為他所蔽矣。」曰:「然。若不思,則耳目亦只是一物,故曰:『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廣。

  問:「物交物」。曰:「上個『物』字主外物言,下個『物』字主耳目言。孟子說得此一段好,要子細看。耳目謂之物者,以其不能思。心能思,所以謂之大體。」問:「『官』字如何?」曰:「官是主。心主思,故曰『先立乎其大者』。昔汪尚書見焦先生,問為學如何,焦先生只說一句:『先立乎其大者。』」祖道。

  「心之官則思」,固是元有此思。只恃其有此,任他如何,卻不得。須是去思,方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最要緊。下雲「先立乎其大者」,即此思也。心元有思,須是人自主張起來。賀孫。

  「孟子說:『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弗能奪也。』此語最有力,且看他下一個『立』字。昔汪尚書問焦先生為學之道,焦只說一句曰:『先立乎其大者。』以此觀之,他之學亦自有要。卓然豎起自心,方子錄云:「立者,卓然豎起此心。」便是立,所謂『敬以直內』也。故孟子又說:『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求放心,非是心放出去,又討一個心去求他。如人睡著覺來,睡是他自睡,覺是他自覺,只是要常惺惺。」趙昌父云:「學者只緣斷續處多。」曰:「只要學一個不斷續。」文蔚。

  「先立乎大者,則小者不能奪。」今忘前失後,心不主宰,被物引將去,致得膠擾,所以窮他理不得。德明。

  「此天之所以與我者」,古本此皆作「比」,趙岐注亦作「比方」。天之與我者則心為大,耳目為小,其義則一般。但《孟子》文恐不如此。「比」字不似「此」字較好。廣。

  問:「《集注》所載范浚《心銘》,不知范曾從誰學?」曰:「不曾從人,但他自見得到,說得此件物事如此好。向見呂伯恭甚忽之,問:『須取他銘則甚?』曰:『但見他說得好,故取之。』曰:『似恁說話,人也多說得到。』曰:『正為少見有人能說得如此者,此意蓋有在也。』」廣。

  有天爵者章

  問:「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曰:「從,不必作聽從之『從』,只修天爵,人爵自從後面來,如『祿在其中矣』之意。修其天爵,自有個得爵祿底道理,與要求者氣象大故相遠。」去偽。

  黃先之問此章。曰:「那般處也自分曉,但要自去體認那個是內,那個是外?自家是向那邊去?那邊是是,那邊是不是?須要實見得如此。」賀孫問:「古人尚修天爵以要人爵,今人皆廢天爵以要人爵。」曰:「便是如此。」賀孫。

  欲貴者人之同心章

  仁之勝不仁也章

  「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以理言之,則正之勝邪,天理之勝人慾,甚易;而邪之勝正,人慾之勝天理,若甚難。以事言之,則正之勝邪,天理之勝人慾,甚難;而邪之勝正,人慾之勝天理,卻甚易。蓋才是蹉失一兩件事,便被邪來勝將去。若以正勝邪,則須是做得十分工夫,方勝得他,然猶自恐怕勝他未盡在。正如人身正氣稍不足,邪便得以干之矣。僩。

  五穀種之美者章

  一日,舉《孟子》「五穀者,種之美者也,苟為不熟,不如稊稗」,誨諸生曰:「和尚問話,只是一言兩句。稊,稗之熟者也。儒者明經,若通徹了,不用費辭,亦一言兩句義理便明白。否則卻是『五穀不熟,不如稊稗』。」謨。

  「苟為不熟,不如稊稗。」「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達。」如今學者要緊也成得一個坯模定了,出冶工夫卻在人。只是成得一個坯模了,到做出冶工夫,卻最難,正是天理人慾相勝之地。自家這裡勝得一分,他那個便退一分;自家這裡退一分,他那個便進一分,如漢楚相持於成皋滎陽間,只爭這些子。賀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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