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的戰後安置及其深遠影響
2024-10-09 08:34:03
作者: 李浩白
曹魏甘露三年(公元258年)二月,司馬昭在拿下壽春城、消滅諸葛誕之後,本想調遣諸將輕兵深入,大舉南下,招迎唐咨等人在吳境的親信子弟,乘隙直取東吳。
這時,王基站出來勸諫。
昔諸葛恪乘東關之勝,竭江表之兵,以圍新城,城既不拔,而眾死者太半。姜維因洮上之利,輕兵深入,糧餉不繼,軍覆上邽。夫大捷之後,上下輕敵,輕敵則慮難不深。今賊新敗於外,又內患未弭,是其修備設慮之時也。且兵出逾年,人有歸志,今俘馘十萬,罪人斯得,自歷代征伐,未有全兵獨克如今之盛者也。武皇帝(指曹操)克袁紹於官渡,自以所獲已多,不復追奔,懼挫威也。(摘自《三國志·魏書·王基傳》)
司馬昭權衡之下,認為他所言可取,再一次聽從了他的建議,休兵不動。
在安置降兵降將方面,司馬昭亦是從寬從仁,毫無苛酷。一是對吳軍的安置,及破壽春,「議者又以為淮南仍為叛逆,吳兵室家在江南,不可縱,宜悉坑之。大將軍以為古之用兵,全國為上,戮其元惡而已。吳兵就得亡還,適可以示中國之弘耳。一無所殺,分布三河近郡以安處之」(摘自《三國志·魏書·諸葛誕傳》)。二是對諸葛誕舊部的安置,「其淮南將吏士民諸為(諸葛)誕所脅略者,惟誅其首逆,余皆赦之」。三是對各個降將的安置,「拜(唐)咨安遠將軍,其餘裨將咸假號位」。「表(文)鴦、(文)虎為將軍,各賜爵關內侯」。
對司馬昭的種種舉措,後世史學家習鑿齒深為嘆服。
自是天下畏威懷德矣。君子謂司馬大將軍(指司馬昭)於是役也,可謂能以德攻矣。夫建業者異矣,各有所尚,而不能兼併也。故窮武之雄斃於不仁,存義之國喪於懦退。今一征而擒三叛,大虜吳眾,席捲淮浦,俘馘十萬,可謂壯矣。而未及安坐,錶王基之功;種惠吳人,結異類之情;寵鴦葬欽,忘疇昔之隙;不咎誕眾,使揚士懷愧,功高而人樂其成,業廣而敵懷其德,武昭既敷,文算又洽,推此道也,天下其孰能當之哉?
他挾淮南全勝之威回朝,魏帝曹髦只得以晉公之爵、相國之尊、九錫之禮迎賞於他。司馬昭卻堅持「守謙讓之實」,固辭不受。但任何人都清楚,他以晉代魏、一統八荒,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罷了。
其實,我們中立而客觀地來看待這場後三國時期規模最大、影響最深的壽春之役,會發現司馬氏集團也從中暴露出了一些重大的隱患問題;在此役中,王基、石苞、州泰等累有戰功的幹將們絕大多數的年紀都比司馬昭本人還大,基本上都是司馬懿、司馬師時代遺留下來的軍事班底。這顯示出司馬氏集團軍事人才「青黃不接」的問題較為嚴重。司馬昭通過這場大戰役並沒有選拔出多少年富力強的新秀人才。他的弟弟司馬亮在戰爭中竟遭失利免官。只有鍾會一人在出謀劃策方面表現突出,成了他的智囊臂助。但這畢竟掩蓋不了他麾下新秀匱乏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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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數年後他發動滅蜀之役時,王基、州泰等皆已先後去世,而他所能任用的主要還是鄧艾、諸葛緒這樣的老將。至於杜預、胡烈等軍中新秀,才在那個時候漸漸冒出頭來。
相反,倒是東吳這邊,孫(左糹右林)、朱異及其他吳將幾乎均遭挫敗,而陸遜之嗣子、「陸家軍」之首領陸抗卻脫穎而出,在局部戰爭中戰績頗豐。《三國志·吳書·陸抗傳》記載:
(孫吳)太平二年(公元257年),魏將諸葛誕舉壽春降,拜(陸)抗柴桑督,赴壽春,破魏牙門將、偏將軍。
這說明:吳國雖敗,但也不乏新秀俊才。江東的半壁河山,終有陸家軍可以倚為棟樑。司馬氏集團固然兵強馬壯、糧豐械足,但要一舉吞滅吳蜀,亦非一朝一夕而可達成。
但即使如此,司馬昭在「壽春之役」以寬受降、以仁待敵的做法也讓吳、蜀二國的士大夫階層有所感觸。所以,在後來的歲月里,蜀漢、東吳都在戰敗之後皆因信服司馬氏的寬大為懷而先後舉國降服,而不是死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