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2024-10-09 05:41:12
作者: (美)詹姆斯·艾爾羅伊
威士忌、金酒、白蘭地酒瓶亂倒。施樂茲、藍帶,徽標閃爍。水手痛飲冰啤酒,快樂男女喝得人事不省。離哈金斯的住處還有一個街區,烈酒能給他壯膽。跟蹤巴德·懷特前他就知道,此刻有了一千倍的理由。
酒保喊:「最後一輪。」傑克喝完汽水,把玻璃杯貼在脖子上。今天又一次湧上心頭。
米拉德說「公爵」凱斯卡特捲入什麼計劃,銷售他正在追查的黃書。
巴德·懷特拜訪酷似明星的娼妓琳恩·布雷肯,一進去就是兩個小時,娼妓送他出門。他跟蹤懷特回家,開始梳理證據:懷特認識布雷肯,布雷肯認識皮爾斯·帕切特,皮爾斯·帕切特認識哈金斯。哈金斯知道「馬里布老地方」,達德利·史密斯多半也知道。達德利老大跟蹤任務的原因:一個妓女被殺,懷特玩出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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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徽標明滅:霓虹怪獸。車裡有銅指套,席德應該會就範,交出他的檔案。
傑克行動起來,去往哈金斯的地方,燈滅著,帕卡德車停在路邊。
他走進門用銅指套敲門,敲了三十秒,沒有動靜。傑克試著推門,不開,便用肩撞門框。門砰然打開。
氣味。
傑克如慢鏡頭一般取出手帕,拔出手槍,手肘貼牆,目的是讓燈的開關不留指紋。按下開關,燈亮。
席德·哈金斯在地上,被大卸八塊。地毯浸成黑色,地板滑溜溜的全是血。
雙臂、兩腿被破壞,以怪異的角度脫離軀幹。
背後的文件櫃傾覆,檔案夾扔在地毯上一塊乾淨的地方。
傑克咬住胳膊,防止尖叫。
沒有血腳印,說明兇手走後門離開。哈金斯一絲不苟,滿身紅黑血塊。傷口處有縷縷血絲,渦旋花紋酷似黃書里的墨水圖案。
傑克拔腿就跑。
繞過屋子,跑下車道。後門半開,灑出燈光。室內地板光滑如水面,沒有血跡,腳印被擦掉。他走進去,在水槽下找到幾個購物袋。晃晃悠悠走進客廳。翻倒文件櫃,裡面有五個黑檔案夾,分兩次搬上車。
凌晨2點20分,寧靜的洛城街道,按捺住慌亂。
五十萬億人有動機。沒人知道他見過紅墨水黃書。砍斷手腳會被忽視,被當作精神病人的行徑。
他必須找到他的檔案。
傑克關燈,用手銬齒鋸前門讓警察認為是盜賊。他逃之夭夭,沒有目的地,只顧開車。
車越開越無聊。他找到一家汽車旅館,按時計費的炮房:奧斯卡甜夢山房。
他付了一周的租金,拎著購物袋進去,沖澡,穿上臭烘烘的髒衣服。滿是蟑螂窩,床頭的牆壁油膩膩的。他聞到自己的味道,髒活累得他臭氣熏天。他鎖上門,翻閱黑檔案。
《秘聞》過刊,剪報,偷來的警方文件。一份檔案:蒙哥馬利·克里福特的老二是全好萊塢最小的,埃洛爾·弗林是納粹間諜。一份燙手材料:弗林和同性戀作家杜魯門·卡波蒂。和黑鬼上床的名人,從瓊·克勞馥到前地檢官比爾·麥克菲爾森。大量毒蟲:查理·帕克、安妮塔·奧黛、亞特·派柏、湯姆·尼爾、芭芭拉·佩頓、蓋爾·拉塞爾,都是他們的醜聞。未經處理的《秘聞》文章:《黑手黨勾結梵蒂岡!!!》《同妻疑云:洛克·哈德森其實該叫蘿珂?》《草蜢警報:當心好萊塢的快樂寶貝》。這份完整的檔案,內容不咸不淡,包含了毒蟲、色魔、花痴、厭女症、黑幫收買的政客,不可能是哈德遜的珍藏。
沒有傑克·文森斯警司的材料。
沒有《警徽榮光》的材料,那是哈德遜格外關照他們,他知道席德有一份布萊特·切斯的檔案。
奇怪。
更奇怪的是《秘聞》抹黑過麥克斯·佩爾茨,卻沒有他的材料。
也沒有皮爾斯·帕切特、琳恩·布雷肯、拉瑪·辛頓、鳶尾花。
傑克打量著面前這一堆能撐爆文件櫃的黑材料,假如兇手是為了偷檔案,那麼被拿走的檔案肯定不多。
誰有不在場證明?
傑克把檔案塞進壁櫥。門口掛上「請勿打擾」,返回自己的公寓。
凌晨5點10分。
門環底下留著字條:「傑克——記得咱們星期四要碰面。」「傑克親愛的——你在冬眠嗎?××××——凱。」他進屋,抓起聽筒,撥888。
「報警熱線。」
傑克用爵士迷般的拖腔說:「哥們兒,我要報告一起殺人案,我要是撒謊,就叫老天收了我。」
「先生,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我要是撒——」
「請問你的地址,先生?」
「我的地址你別管,我本來想進這家偷東西,卻看見了一具屍體。」
「先生——」
「南亞歷山大里亞大道421號,記住了?」
「先生,你在哪兒——」
傑克掛斷電話,脫光衣服,在床上躺下。估計藍制服要二十分鐘到現場,用十分鐘辨別哈金斯的身份。他們傻乎乎地亂轉,最後認定是大案,打電話給重案組。值班的想到高級警官,把某個老大從床上叫起來。薩德·格林、羅斯·米拉德、達德利·史密斯,都會立刻想到我大文,一小時內他的電話就會響。
傑克躺在那裡,汗水浸透乾淨床單。6點58分時電話響起。
傑克打著哈欠:「哪位?」
「文森斯,是我,羅斯·米拉德。」
「呃,警監。幾點了?什麼?」
「別管那些。知道席德·哈金斯住哪兒嗎?」
「知道,查普曼公園附近。警監,怎麼了?」
「南亞歷山大里亞大道421號。快來,文森斯。」
傑克趕緊去刮臉,沖澡,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四十分鐘趕到現場,警車停在席德·哈金斯家的草坪上。停屍房的人抬出塑膠袋,上面沾了血跡,裡面是屍塊。
傑克開上草坪停車。一名救護員推出輪床,床單包裹著的血腥。羅斯·米拉德在門口,唐·克萊克納和道恩·菲斯克剛到車道口。巡警驅趕圍觀者,記者擠滿人行道。傑克走向米拉德說:「哈金斯?」他表現得不怎麼震驚,是職業老手氣概。
「對,你的好兄弟。抱歉,死得很慘。一個盜賊打電話報警。他打算入室偷竊,卻看見這具屍體。門框上有撬痕,所以我相信。你要是吃了東西就別進去看。」
傑克進去看。干血,白色膠帶貼出雙臂、兩腿、軀幹的輪廓,標明切斷點。米拉德說:「有人非常恨他。看見那些抽屜了嗎?我猜想兇手殺他是為了他的檔案。我請克萊克納打電話給《秘聞》的發行商了。他會去辦公室,拿哈金斯正在採編的東西給我們。」
老羅斯想聽他的見解。傑克畫個十字,孤兒院以來頭一遭,天曉得他為啥這麼做。
「文森斯,你是他的朋友。有什麼看法?」
「我認為他是人渣!是人就恨他!整個洛杉磯都是你的嫌犯!」
「別急,喂,別急。我知道你向哈金斯透露消息,我知道你倆私底下有交易。要是幾天內破不了案,那我就要你給個交代了。」
道恩·菲斯克滔滔不絕地和莫蒂·本迪什說話,保證《鏡報》獨家報導。傑克說:「我會說實話的。否則呢?阻礙警方調查不成?」
「你的責任感值得敬佩。哪,咱們談談哈金斯。姑娘、男人,他喜歡什麼?」
傑克點燃香菸:「他喜歡醜聞。他是個天殺的下九流。搞不好他撒泡尿照了照自己,忽然決定自我了結,誰知道呢。」
唐·克萊克納走上來,攤開一份《秘聞》:電視大亨性趣獨特,熱衷先看後玩!最愛變裝少年!「警督,我在路口報攤買的。發行商說哈金斯一聽《警徽榮光》就渾身發熱。」
「很好。唐,你開始拉網排查。文森斯,你過來。」
傑克走到草坪上,米拉德說:「事情怎麼總落在你認識的人頭上?」
「我是警察,又混好萊塢,認識許多人。我知道麥克斯·佩爾茨喜歡啃嫩草。那又怎樣?他60歲,而且不是殺人那塊料。」
「今天下午再下結論吧。你在夜梟案上,搜查街區,對吧?找科特斯的車?」
「對。」
「現在繼續去找車,下午2點來警探局。我要請《警徽榮光》的幾個關鍵角色過來,問幾個友好的問題。你可以幫忙緩和氣氛。」
比利·迪特林、蒂米·沃爾伯恩,「你認識的人」浮現在眼前。「好的,到時候見。」
莫蒂·本迪什跑過來:「傑克,以後你的獨家是不是全歸我了?」
闖進車庫門,黑鬼丟水果,真正的案件留在汽車旅館。開車去黑人區的路上,他突然犯了癮。
他拐向東,在同花大順酒吧門口停下。克勞德·迪寧的別克就停在前面一個街區,狗東西多半在男廁所賣毒品。
傑克走進去。一切凝固,大文意味著倒霉。酒保倒一杯雙份老福斯特,傑克一口喝完,結束了五年齋戒生涯。烈酒讓他渾身暖烘烘的,他踹開男廁所的門。
克勞德·迪寧正在注射。
傑克一腳踢翻他,拽出他胳膊上的注射器。搜身,沒有抵抗,克勞德在雲霄以上第十層。找到了錫箔包著的鎮靜劑,把針頭衝下馬桶。他說:「老子回來了。」
他精神抖擻地衝進汽車旅館,正適合推理演繹。翻閱檔案第二輪。
沒蹦出什麼新東西,他靈機一動,哈金斯沒有把「秘密」檔案放在家裡。兇手殺他如果是為了某份特定的檔案,折磨他肯定是想問出存放地點。兇手沒有拿走很多檔案,他偷走的數量和文件櫃的容量不會差太多。席德的大文檔案依然下落不明,兇手拿到手也許會留下,也有可能會扔掉。
思路跳躍起來,他認為哈金斯和帕切特有聯繫,淫穢書刊和色情業就是聯繫點。暫且不管凱斯卡特和夜梟案的聯繫,米拉德和埃克斯利認為此路不通,華倫和米基·科恩雙雙否認,凱斯卡特的黃書生意根本沒跑起來。米拉德的報告上說恩格克林兄弟不知道照片是誰拍的,凱斯卡特搞到一些淫穢書刊,被自己的輕浮計劃搞昏了頭。且不管這些,他掌握的情況如下。
鮑比·英吉、克里斯蒂娜和達瑞爾·伯杰倫逃了。拉瑪·辛頓,很可能在鳶尾花倉庫朝他放冷槍,毫無疑問也逃了。鳶尾花的客戶蒂米·沃爾伯恩被他盤問,聯繫到比利·迪特林,《警徽榮光》的攝影師,去米拉德的問話現場找他問問。不過必須保持冷靜。假設蒂米告訴比利說被他盤問,他砸辛頓車窗時比利也在,但沒有聲張,兩個人要是承認與鳶尾花有關係,就會失去無數東西。另外,羅斯·米拉德並不知道鳶尾花的存在。
開動腦筋,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哈金斯屍體的毀傷符合他在鮑比·英吉窩點外找到的黃書里的紅墨水照片。其他警察沒有見過那幾本書,米拉德看過屍體,把砍斷四肢視為普通的分屍行為。
哈金斯警告他遠離鳶尾花。琳恩·布雷肯是帕切特的娼妓,也許她認識席德。
一個未知因素是達德利·史密斯吩咐他跟蹤巴德·懷特,理由是懷特在一樁妓女命案上不服從命令。布雷肯是妓女,帕切特是雞頭。但是,達德利沒有提到妓女命案與夜梟案和淫穢書刊案是否有聯繫,帕切特、布雷肯、黃書和鳶尾花對他來說興許聞所未聞。先放下恩格克林兄弟和凱斯卡特不管,黃書、帕切特、布雷肯、鳶尾花和哈金斯不可能進入各分局呈交的無數夜梟案文件之中。
苯丙胺讓他飄上天了,刺激了他警察的思考邏輯。11點20分,去警探局之前還有時間要消磨。有兩條貨真價實的線索:皮爾斯·帕切特、琳恩·布雷肯。
布雷肯更近。
傑克開車來到她家,在她的轎車後面停下。等她一個鐘頭,她要是離開就隨機應變。
嗑了藥,時間一閃而過,布雷肯家大門緊閉。12點33分,報童把報紙扔向大門。莫蒂·本迪什要是手腳麻利,孩子扔的如果是《鏡報》那就錯失良機。
門開了,琳恩·布雷肯撿起報紙,打著哈欠回去。報童呼嘯而過,裝報紙的口袋看得分明是《洛杉磯鏡報新聞》。莫蒂,你可別讓我失望。
砰!布雷肯摔上門,跑向轎車。她把油門踩到底,掉頭向西開上洛斯菲立茲大道。傑克等了兩秒鐘,跟上去。
車開往西南方向,洛斯菲立茲大道上西大道的日落大街,日落大街一直開,超速十英里。傑克打賭:布雷肯看到報紙後驚慌失措,逃向帕切特家,不想用電話。
傑克向南拐,走捷徑,磨輪胎,趕到格雷特納格林路1184號。西班牙式大宅,寬闊的前院,琳恩·布雷肯還沒露面。他忘記了嗑本尼的代價,心跳加速。他停車,打量屋子,室外和附近沒人。到門口,繞到側面,找到幾扇窗戶。
窗戶全關著。後院有園丁在幹活,繞過去不可能不被發現。車門砰然關上,傑克跑向前窗,窗關著,但窗簾沒拉滿,可以偷窺。
門鈴響了,傑克眯眼張望。帕切特走到門口,打開門。琳恩·布雷肯把報紙塞進他手裡,鏡頭拉近,恐慌二重唱:嘴唇默然翕動,恐懼非常巨大。傑克把耳朵貼上窗戶,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沒必要仔細聽,他們不知道席德死了,他們怕得要死,他們沒有殺席德。
他們走進隔壁房間,窗簾拉滿,無法偷看偷聽。傑克跑向車子。
他趕到警探局,遲了十分鐘。重案組大間擠滿《警徽榮光》人員:布萊特·切斯、米勒·斯坦頓、布景師戴維·默滕斯、護士傑瑞·馬薩拉斯,坐滿一條長凳。站著的有:比利·迪特林、攝製組和五六個領著公文包的律師。一幫人顯得很緊張,道恩·菲斯克和唐·克萊克納拿著記事簿走來走去。不見麥克斯·佩爾茨,不見羅斯·米拉德。
比利·迪特林用死魚眼瞪他,其他人揮手。傑克也揮手,克萊克納抓住他:「艾里斯·洛韋要見你。六號審訊室。」
傑克走過去。洛韋盯著後牆上的雙面鏡,鏡子另一頭架起測謊儀。現在是米拉德盤問佩爾茨的測謊時間,雷·平克操作儀器。
洛韋看見他:「真不希望麥克斯經受這種折磨,你能搞定嗎?」
麥克斯是保護政治獻金大主顧。「艾里斯,我和米拉德沒交情。如果麥克斯的律師建議他接受測謊,那他就必須接受。」
「達德利搞得定嗎?」
「達德利和米拉德也沒交情,米拉德為人死板。還有,省得你問了,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是誰殺了席德。麥克斯有不在場證明嗎?」
「有,但他寧可不用。」
「年輕嗎?」
「非常年輕。那——」
「會,羅斯會為此指控他。」
「天哪,為了哈金斯這種人渣鬧得滿城風雨。」
傑克笑道:「檢察官大人,他潑的一盆髒水幫你當選了。」
「是啊,政治能製造出詭異的盟友,但恐怕沒人會緬懷他。我和外面那群律師談過,他們都保證自己的客戶有可靠的不在場證明。他們會提供證詞,洗清嫌疑,《警徽榮光》的其他人員也會找到不在場證明,接下來咱們就必須去整個好萊塢大海撈針了。」
一條門縫被打開。「艾里斯,想聽點兒建議嗎?」
「好啊,說說你最拿手的憤世嫉俗的觀點吧。」
「晾著。追查夜梟案,大眾想看到水落石出的是那個案子。哈金斯狗屁不如,調查會引出無數狗屎,我們永遠逮不住兇手。就這麼晾著好了。」
門開了,道恩·菲斯克兩個大拇指向下:「不走運,洛韋先生。不在場證明前後連貫,聽起來靠得住。驗屍官認為哈金斯死於凌晨12點到1點之間,這些人都在其他地方,都有目擊證人。我們會去查證,但我認為沒戲。」
洛韋點點頭,菲斯克走出去。傑克說:「就這樣吧。」
洛韋微笑:「你有不在場證明嗎?你和我小姨子在床上?」
「我一個人在床上。」
「不奇怪,凱倫說你最近很陰沉,難得露面。你看著提心弔膽的,傑克,害怕你和哈金斯的勾當被公開?」
「米拉德要我錄一份證詞,我會給他的。你難道覺得席德和我真有那麼鐵?」
「那當然。就像達德利·史密斯、我本人和另外幾個著名高官。關於哈金斯,傑克,你說得對。我會這麼勸告比爾·帕克的。」
傑克打了個哈欠,本尼的藥效就快過去。「這是個爛案子,你不會想起訴的。」
「對,既然受害者幫助我當選,說不定留下了什麼記錄,說是你向他透露了麥克菲爾森先生所謂的『黑色慾望』,傑克……」
「明白了,我會盯著的,要是見到你的名字出現,我保證銷毀。」
「好兄弟。要是我……」
「對,正好想請你幫個忙。追蹤本案的調查報告。席德隱藏了一些秘密醜聞檔案,你的名字如果會出現,就肯定在那裡面。如果我查到線索,知道了下落,一定會帶著火柴去。」
洛韋臉色發白:「沒問題,我今天下午就去找帕克談談。」
雷·平克敲敲雙面鏡,把一張圖表按在玻璃上,是兩條軌跡線,沒有大幅的起落。揚聲器傳出聲音:「無罪,但拒絕透露他的不在場證明。是不是去偷腥了?」
洛韋微笑。揚聲器里傳來羅斯·米拉德的吼聲:「去做事,文森斯。夜梟案街區排查,沒忘記吧?該死的劇組還沒洗清嫌疑,交一份你和哈金斯往來的陳述給我。明早8點以前。」
黑人區在招手。
向南去七十七街分局。傑克再吞一片藥,拿起他的搜查地圖。班頭說黑狗越來越暴躁,有左傾煽動分子在撩撥他們,警察繼續遭受垃圾攻擊。掃車庫的弟兄三人一組出動:一名警探,兩名巡警,馬路兩邊各一組人。去一百一十六街和威爾斯大道路口和他的組員會合,他們從中午開始就缺了一個人。
本尼開始起效,傑克恢復精神。他開車去一百一十六街和威爾斯大道路口,遍地煤渣磚的小破房,硬紙板堵住窗口。骯髒的小巷,自行車隊伍,黑人孩童在壘水果。他的組員在前面,兩名巡警在馬路左邊,兩名藍制服和一名便衣在右邊。所有人全副武裝,拿著鋼絲剪和長槍。傑克停車,加入左邊,變成三人小組。
一等一的狗屁活兒。
警察敲門,獲得許可搜查車庫。四分之三的百姓裝聾作啞,到屋後找到車庫,開門,剪鎖。右邊那組人問也不問,拿著鋼絲剪直接進去,晃晃悠悠,朝騎自行車的小孩亮傢伙。左邊的小孩裝硬漢,一個孩子沖他們腦袋扔西紅柿。藍制服朝他頭部上方開槍,打掉鴿子窩,擊中棕櫚樹。塵土飛揚的車庫一個又一個,就是不見牌號DG114的49款水星車。
黃昏,一個街區的荒棄屋子,窗戶破碎,門前雜草叢生。傑克渾身不對勁,牙痛,胸口發緊。他聽見馬路對面傳來大呼小叫,右邊的小組砰砰開槍。他望向搭檔,然後一起奔過去。
耗子橫行的車庫裡發現了聖杯:紫色49款水星車,拆得只剩下了框架。加州牌照DG114,註冊在「甜雷」雷蒙德·科特斯名下。
兩名巡警掏出酒瓶。
一輛刷著漂亮車漆的自行車搖搖晃晃,一隻白貓在巷口逡巡。
左邊的弟兄跳起慶功舞步。
傑克隔著側面側窗張望。座位間的地上扔著三把唧筒式霰彈槍,大口徑,多半是十二號。
喊聲震耳欲聾,有人拍他的脊背,重得能砸碎骨頭,孩子跟著喊。一名巡警讓大家喝他的酒。傑克痛飲一大口,朝著路燈打空彈倉,最後一槍擊中燈泡,周圍的人歡呼吶喊。傑克讓孩子用他的槍比賽拔槍速度。席德·哈金斯陰魂不散,再喝一大口酒,趕走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