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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逃離

2024-10-09 04:58:38 作者: 楊京秋

  心理學是一門與人溝通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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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人溝通,最為核心的,是讓對方放下戒備心理。

  拆解對方的心理防禦,在心理學上是有招數的。

  聞百見熟稔於此。

  他不僅僅會利用心理學招數拆解,還會利用順勢催眠和即時催眠,讓對方聽從於他,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但足夠了。

  上午八點半,聞百見已經和值崗的警衛聊了將近半個小時,在這半個小時內,他用了好幾套心理學招數,終於讓警衛說出了他童年時遭遇的霸凌事件,一度讓警衛哽咽。在警衛心理防禦最薄弱的時候,也是催眠最有效的時候。

  聞百見瞅準時機,利用即時催眠,讓警衛的意識陷入了片刻的「混沌」狀態,也就是那幾秒鐘的工夫,聞百見拿走了警衛的鑰匙。當警衛恢復正常後,聞百見又和他聊了幾句,讓這名五大三粗的警衛控制不住地流出了淚水。

  「這不是你的錯。」聞百見輕撫警衛的肩膀,「那時的你還小,沒有任何一個孩子需要為那種事負責,你背負了太多心理枷鎖,你需要為自己解綁。」

  「怎麼解綁……」警衛看著聞百見,淚眼汪汪。

  「你當警衛,把自己練成鋼筋鐵骨,實則是為了再遇到小時候那種霸凌情況時能夠反擊,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心理,但也是一種拒絕心理。我希望你能和過去的自己和解,希望你能看到你脆弱的一面,並承認它。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一面,我也有。」聞百見直視著警衛的眼睛,神情充滿關懷,語氣真誠而堅定。

  「可我該怎麼做呢……」警衛看著聞百見。

  「我會幫你的。」聞百見微微一笑。

  那之後,聞百見讓警衛去洗手間洗把臉,好好回憶一下被霸凌的細節,再出來一起討論。警衛離開後,聞百見則匆匆去往了病房。

  「不好了。」聞百見進門後,大喊一聲,「有人暈倒了!」

  「什麼情況?」男醫生立馬起身。

  「警衛忽然暈倒,你們快去看看吧。」聞百見神情焦急。

  「真的假的?」女醫生也站了起來。

  「真的啊!我騙你們幹嘛!」聞百見催促道,「在洗手間裡,我親眼看見的!」

  兩個醫生對視一眼,見聞百見神情慌張,不像有假,便快步走了出去。

  聞百見跟在後面,待他們走遠後,轉身返回病房,鍾墨已經從床上爬起來了,身子一晃,跌倒在地,聞百見急忙去扶,鍾墨搖了搖頭:「我自己來。」

  鍾墨咬著牙,扶著床重新站起,聞百見將一個包裹放在床頭,裡面裝著藥物和鍾墨的手機和錢包,聞百見道「:在我房間門口,有一根木棍,是我從床頭拆下來的,你將就用。鑰匙在這,還有衣服。錢包里我給你放進去了一千塊現金。」

  在聞百見的幫忙下,鍾墨脫下了身上的病服,穿上了聞百見的外衣,將包裹拴在腰間,拿起鑰匙,一瘸一拐地出門了。

  「我扶你吧。」聞百見跟在鍾墨身後。

  「我自己來。」鍾墨再次搖頭,神情堅定。聞百見看見豆大的汗珠從鍾墨額頭上滾落而下,他的全身都在顫抖,右腳輕點地面,試探著力道,疼痛讓他的聲音變得扭曲,他顫聲對聞百見說:「謝謝你。」

  「你多保重。」聞百見目送著鍾墨離開後,返回病房,換上病服,鑽到了床上,將針管之類的東西全部放進被子裡,將數據監測儀器連結到他自己身上,隨後將被子拉到頭頂,罩住頭,面朝牆壁的方向。

  最開始的時候,鍾墨的右腳根本不敢發力,每走一步,全身都在顫抖,身上直冒冷汗,他咬牙堅持著。當年他脖頸受傷的時候,那種鑽心的疼痛令他畢生難忘,比現在疼得多,他還不是忍住了。他是名刑警,他從不服輸。

  經過聞百見房間的時候,鍾墨順手拿起了那根木棍,有了木棍做支撐,速度快了一些,他一瘸一拐,用左腳跳躍式前行,來到門口,用鑰匙打開了門。

  外面有一條甬道。他關上房門的時候,聽見洗手間的方向傳來輕微的交談聲,他知道,他們要回來了,接下來,就要看聞百見能為他爭取多少時間了。

  鍾墨沿著甬道朝前走,走出甬道後,外面有一道鐵柵欄,上方扯著電網,他找到了一扇鐵門,用鑰匙打開後,將鑰匙扔到甬道的入口處,離開了。

  外面天已大亮,但沒有太陽,雲層低垂,陰沉壓抑。

  鍾墨鑽入林中,撿了一根順手的木棍,沿著小道前行。全身虛弱無力,額頭汗流如柱,他咬牙堅持著,直到腿上的紗布滲出鮮血,疼痛難忍後,他才停下,吃了片止痛藥,短暫地休息了兩分鐘,然後繼續前行。

  穿過林子,來到了一條水泥路上,車輛稀少,行人幾無,他沿著道路走了很久,走得快要虛脫了,終於,身後駛來一輛三輪摩托車,車上拉著一堆柴草。他伸手攔下,承諾給車主五十塊錢,讓其拉一程,拉到有車流的地方即可。

  車主同意後,鍾墨上車,藏入柴草內。三輪摩托車搖搖晃晃,鍾墨在車上也搖搖晃晃,他實在太疲累、太虛弱了,雙眼無力地閉上,睡了過去。

  兩個醫生來到洗手間時,警衛正在窗邊回憶童年時被霸凌的細節,忍不住輕聲哭泣了起來。警衛看見醫生後,以為他們是聞百見叫來的,以為聞百見已經和他們說了一切,一時哭得更厲害了。兩個醫生不知他怎麼了,一邊勸說,一邊詢問他的身體狀況。就這樣,雙方陰差陽錯,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好幾分鐘,直到鍾墨離開安全屋後,才相繼走出來。

  雙方都有些狐疑,覺得對方很奇怪,但並未點破,仿似做了什麼說不出口的事。

  對兩個醫生來說,看見荷槍實彈五大三粗的警衛在洗手間內偷偷哭泣,著實有些尷尬;而警衛對兩個醫生吐露了軟弱的心聲,也沒法再直面他們。

  女醫生本想去問聞百見這是怎麼回事,走到聞百見門口,發現門上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睡覺中,勿擾!女醫生苦笑一聲,心想這傢伙終於要消停一會了,便沒敲門詢問。

  兩個醫生進入病房,查看監測儀器,一切正常,只是鍾墨蒙著腦袋,傳來輕微的鼾聲,似乎睡著了,便也沒打擾。

  直到半個多小時後,女醫生忽然發現床單上有一片濕潤的地方,以為鍾墨失禁了,急忙掀起被子,一掀之後,赫然發現針頭並未插在鍾墨手背上,全都在體外,藥液一滴滴地流出,積少成多,浸濕了床單。

  隨後,女醫生又驚訝地發現鍾墨的頭髮變長了,她翻轉過鍾墨的頭,發現這哪裡是鍾墨,分明就是聞百見!

  「你好啊,美女。」聞百見忽然睜開雙眼,微微一笑。

  「啊……」女醫生被嚇得花容失色,不由驚叫一聲。

  男醫生正在旁邊看書,也被嚇了一跳,書都掉在了地上。

  「怎麼是你……」女醫生瞠目結舌,「鍾……鍾墨呢?」

  「本來就是我啊。」聞百見撩起額前散落的一縷白髮,單手撐臉頰,笑望著女醫生,「不會是你們搞錯了吧。」

  「說!鍾墨去哪了!」男醫生反應過來,厲喝一聲,並將警衛喊了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睡著了。」聞百見面對眾人的詢問,撒謊都不帶臉紅的。眾人尋找了一番,沒有找到鍾墨的身影。這時,警衛發現自己的鑰匙沒見了,隨後通過監控錄像,發現半小時前,鍾墨用鑰匙打開門,離開了安全屋,而幫助鍾墨離開的人,赫然就是聞百見,警衛的鑰匙也是被聞百見拿走的。警衛指著聞百見,目露悲傷,語氣憤怒:「你……騙了我!」聞百見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微笑著:「我沒騙你,你確實有心理問題,我答應幫你,就一定會幫你。其他的事,那是其他。」警衛眉頭緊皺,還欲再說,男醫生抓住警衛的肩膀,大聲道:「快通知公安局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要是鍾墨死了,我們誰都脫不了干係!」屋內所有人全都神情凝重,唯有聞百見面帶微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女醫生跺了跺腳,指著聞百見,又氣又無奈地道:「你這人真是太可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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